第二十章
「王爺,東方莊主求見。」
楚因伸出手指調亮的燭燈,持筆寫字,道:「東方莊主,夜這麼深了,您為什麼還不回呢?」
門外東方景淵苦笑了一聲,道:「難道,王爺會不明白東方不歸的理由麼?」
楚因平穩地寫著他的字,道:「本王不明白。你的莊子有近十年未有賦稅,我的人馬只不過取走了你這麼多年應交於荊州的錢財,莊子還是您的莊子,人馬還是您的人馬。你的家小,你現在便可帶回,但是一個莊子需要四千家丁未免太多了一點,荊州地處三國邊界,本王不得不防這些人馬當中有細作混入,等本王的人理清了這些人的來歷,自然會將他們發還於你。」
東方景淵苦澀地道:「王爺此招可謂釜底拙薪,斷了東方的生機,還不髒了王爺的手。」
楚因微微一笑道:「東方莊主莫非有難處,說來聽聽,本王看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東方景淵長嘆了一聲,道:「想我東方景淵不過是一階白丁,雖自負有一些才華,但若無人相助又豈會在荊州搏下如此之大的財業。說錯了,我其實不過是榮王座下的一條狗。榮王雖有魄力,但卻無奈多疑暴燥,東方只怕這麼一回,還容不得我申辨,連著一家大小都要一命嗚呼。」
楚因微微蹙眉,道:「那麼東方莊主又想要木王如何呢?」
東方景淵跪下,伏倒,道:「王爺,若您看得起東方,東方以後願意為王爺效力。」
楚因不為所動,只淡淡地道:「我聽說七子的第八子的故事,不知道東方先生又有幾人?」
「王,王……爺!」
楚因擱筆道:「回去吧,本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東方景淵咬了咬牙,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本賬本,道:「王爺,東方本是它人叛臣,不敢奢求王爺收留,這是榮王多年以來在荊州走私鹽土茶葉的帳目,只求王爺看在我主動將之獻上的份上,收留下小人一家大小,那小人也就死而瞑目了。」
楚因依然緩緩寫著他的字,東方景淵心中絕望,他拖著腳步一步步走出了楚王宮,門外集了他六房小妾跟四男四女八個孩子。東方景淵撫摸著孩子們的頭,嘆息了一聲,拉著他們的手慢慢下了楚王宮高高的台階,上了馬車。
東方景淵想著如何料理這剩下來的後事,夜空中便傳來了劍的破空聲。
「小心!」東方景淵立即大聲急呼,楚暠處置叛徒從來不手軟。
那些暗衛一直都是懸在東方景淵脖子上後一柄劍,再沒人比東方景淵更清楚那些叛徒的下場,總是害怕自己也有這個下場,現在卻終於還是面臨了。即使他博學多才,機智過人那又如何,在強權面前不過都是螳螂擋直,不堪一擊。
東方景淵看著馬車裡縮在一起的孩子們,苦笑了一下,寒光起,馬車簾子被挑起,孩子們大聲尖叫,東方景淵閉上了眼睛。
「殺……」車外突然響起了吼聲,只聽撲通一聲,持劍欲殺他們的暗衛倒在了車前,背上插著一枝羽箭。
東方景淵連忙掀起簾子,只見一支騎兵如虎入羊群衝過來,一陣激戰,暗衛們均被確砍翻於地。
火把通明下,一個白衣書生模樣的人騎著馬在眾騎兵的簇擁下進來,東方景淵一瞧,連忙下車,道:「梁王。」他伏下身體,道:「多謝梁王救命之恩。」
楚因翻身下馬,將他扶了起來,嘆息了一聲,道:「其實我早仰慕先生的威名,也知先生之所以被我三哥遠派邊關,是因為你不滿他的作為,多次規勸惹惱了我二哥。剛才沛離說話有欠妥,還請先生不要責怪。」
「梁王。」東方景淵失聲淚下,道:「是小人……是小人……」
楚因挽著他的手,微笑道:「先生請……」
東方景淵死裡逃生,兀自恍若夢中,楚因一聲先生,他才如夢初醒,連聲道不敢。
不過片刻,東方景淵去而復返心境已經頗為不同,一盞茶之前,他料楚暠必定不會放過自己,但卻不免心生僥幸,一盞茶之後,他已經知道楚暠確實不會放過自己,多年的東主之誼一時之久似乎也就淡了。
東方景淵與楚因在書房坐下之後,一女子過來為他沏茶,東方景淵在荊州多年苦悶,壯志未酬,因此笑稱他人品茶,東方品色。只見那女子雖然裝束華而不麗,眉目間略有病容,可令人乍見之下,便有驚艷之情,說一聲人間殊麗毫不為過,不由多瞧了幾眼。
「東方先生,本王坐鎮荊州,與你為難實屬迫不得已。」
東方景淵連忙放下手中的茶碗,道:「王爺,您莫要折煞我。」
楚因嘆息了一聲,笑道:「既然把先生當作自己人,先生就不用再說這種客氣話。其實本王不說,你也知道我來荊州是迫不得已的。」
東方景淵輕笑了一下,道:「王爺,您真是太謙虛了。您走荊州實在是一招可挪乾坤的絕招,荊州是漢水以北南朝僅剩的重鎮,這裡積集了當年所有南朝戰敗流散在外以及現在不容於各國的勢力,此地藏龍臥虎,絕非等閑之人可以想像。我曾經跟榮王提過,荊州之重,重於南朝任何一個城鎮……」東方景淵輕笑了一下,又嘆息了一聲。
楚因微笑了一下,道:「東方先生可能過於寄厚望於荊州,本王不過是借這裡以避蕭牆之亂。」
東方景淵道:「王爺,如今榮王楚暠與德王楚升已經勢不兩立,王爺有沒有想過該如何?」
楚因修長的手指輕輕撇了一下茶沫子,微微笑道:「正想請教東方先生?」
「東方鬥膽,送梁王八個字。」東方景淵一字一字地道:「借刀逼宮,兄終弟及。」
楚因的眼神略略一跳,冷冷地道:「你可知道這八個字足夠滅你九族。」
東方景淵一掀衣袂,伏在地上道:「王爺,東方知道,但是這數日之間王爺英明,寬厚,睿智早已經讓東方心有神往,東方既已經認定梁王為我主,就必定知無不言,否則與心存二心又有何區別。」
楚因輕輕嘆息了一聲,將他扶了起來,道:「以後同本王說話,無需動不動就下跪,我尊敬先生智慧,先生務必不要折損了我這一片心。」
東方景淵道過謝起身坐下,這個時候女子又過來微笑著替他沏了一碗茶。
「這位……」東方景淵見楚因毫不避忌在此女子與自己探討如此機密之事,不禁問道。
楚因微微一笑,道:「忘了跟先生引見,這是本王王妃楚瑜。」
東方景淵一驚之下,整只茶碗都掉在了桌上。
楚因又閑聊了一會,方才送了東方景淵出去,青湘進來收拾,卻看見曾楚瑜像是手足發軟一般撐著桌面。
「娘娘,你,你怎麼了?」青湘連忙扶著曾楚瑜坐下。
曾楚瑜臉色蒼白地看著燈花,很久才道:「青湘,你知道剛才那人說什麼?」
「他,他說什麼了。」
曾楚瑜直著眼睛道:「剛才東方莊主說,他弄錯了子卿的生辰,他以為子卿生於子時,原來他是生於辰時,因此才功虧一簣。」
青湘微有一些胡塗地道:「娘娘,子卿少爺生於何時很重要麼?」
曾楚瑜淡淡地道:「原家有一對龍鳳胎,生於子時的是龍……」她緩緩地抬眼看著青湘,道:「生於辰時的……」
「是鳳,原夕爭難道是原納蘭?」青湘脫口道,她一句話說完卻看曾楚瑜陰森森地望著自己,嚇得魂不附體,連忙跪下道:「娘娘,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曾楚瑜將她拉了起來,道:「你無需怕我,我曾楚瑜已經沒有什麼體己的人,你已經是我剩下不多的親人。我的就是你的,教訓你也是為你好,你看我像王妃,其實我一步也不能走錯,否則便是萬劫不復。」
「娘娘,那這件事您打算怎麼處理?」青湘站了起來,連忙道:「您不是說王爺已經對子卿少爺起了心思,如果果真子卿少爺是納蘭小姐,那豈不是……」
曾楚瑜沉默一會兒,挑著燈花道:「這個東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當著我的面說子卿是生於辰時,除非子卿能一直瞞著,否則以後王爺遲早會想起,我今天匿藏了真相。對於王爺來說,我曾楚瑜沒有背景,沒有任何可用的價值,我之所以還站在這裡,便是因為我對他是全心全意的……他絕對容不下我一點不忠於他的私心,尤其原夕爭對他來說是渴望而不可得。我今日不說,它日的下場不會比汪涵更強。」
「娘娘,會不會根本就弄錯了?」
曾楚瑜站了起來,嘆了一口氣道:「想起來,這六七年裡,我的確沒有看見過納蘭與子卿同時出現過,他們二人在九歲的時候分別被送往臥龍谷與華山。最初還有他們的師兄弟送回來過過年,可在十三歲以後,便再也沒有一起出現過。」
「娘娘您的意思……」
曾楚瑜看著窗外,很久才微微一笑,道:「也許真正的子卿……在那個時候就已經不在了吧。」
「可是子卿少爺又中秀才,又中貢生,這可是欺君之罪。」
「若她真是納蘭,那她的膽子從來比別人三個加起來都要大的。」曾楚瑜看了一下手,道:「我讓你去打聽子卿為什麼失蹤一夜,你查到了麼?」
「回娘娘,我聽湯刺虎手下人說,在林中發現了北齊人的屍體。」
曾楚瑜悠悠一笑,道:「看起來,對子卿有興趣的可不止王爺……」
些時的楚因收伏了東方景淵不由心中暢快,雖然夜已經深了,他的腳步也只是略略遲疑了一下,便朝著楚王宮最偏的一個殿——原夕爭的住處走去。
原夕爭似乎是一個不喜歡熱鬧之人,連挑一個住所都挑得離著楚王宮正殿極遠。楚因不知出於何種念頭,竟然也默許了原夕爭挑了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
楚因慢慢朝著原夕爭的處所走去,遠遠的宮人見他來了,連忙伏身跪倒,楚因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信步進了偏殿,見原夕爭正在燈下寫字,脖頸彎成了一道漂亮的弧度,那道紅痕顯然被細心地處理過,看不太清了。楚因在原夕爭的身後站了一會兒,而原夕爭似乎在走神,竟然沒有覺察到他站在背後。楚因的目光落到了紙上,只見上面寥寥寫了幾行字:青子梅時疏雨後,風成煙歌,怎見人白頭。紅葉向晚落空山,又一願,醉了傾城。
「秋夢令可好?」
原夕爭才驚覺楚因就在身後,連忙起身,道:「王爺。」
楚因微笑著將原夕爭面前的紙抽了起來,看著那幾行漂亮的字,淡淡地道:「細雨隨風成煙,打在發際,猶如白了人頭,滿山的楓葉隨風而落,若是遠遠望去,又怎麼能不為這紅葉的絕色之姿而傾倒。」楚因斜眸微笑道:「不是秋夢令,又是什麼?」
原夕爭輕笑了一下,抽過紙道:「子卿閑來無事,瞎寫。」
楚因微笑道:「這樣啊,我還當子卿累了……否則這幾行字我怎麼覺得讀來竟像是有一種想要悠然見南山,遠隱於林的避世感慨。」
原夕爭不答,轉而笑道:「爺,東方景淵的事如何?」
「如你所料。」楚因微笑了一下,道:「這一年來,子卿真是為我招攬了不少人。」
「這東方景淵頗有濟世之才,又算得上是荊州最大的地頭蛇,有他來出面,荊州的事情相信都能迎刃而解。」原夕爭笑著順手將自己的筆放進旁邊青花水龍紋花觚裡洗了洗。
這只青花水龍紋花觚極為精致,八寶花辦形的沿口朝外翻折,在壁上龍印青花水紋的映襯之下,不顯得猙獰倒反而有幾許柔和的雅致。當初這只花觚楚因一瞧,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原夕爭,特地吩咐放到了原夕爭的房中。但是顯然這只小姐太太們用以插花,盛花湯的雅致之物在原夕爭的手裡不過成了順手的洗筆池。
細長的手指將筆輕沾水面,團墨便在水中裊裊散去,似層層迭迭籠罩在一起的黑紗,就如曾楚瑜那晚看到楚因的時候他的眼神。
「子卿過兩日便是生辰了,有沒有想好送他什麼?」
曾楚瑜替楚因將腰帶松下,笑道:「子卿從小喜歡劍,愛舞刀弄槍,王爺送他一柄好劍,保准他會喜歡,唉,想起來後天也是納蘭的生辰,若是她在,那就要送琴了。」
「對啊,我似乎聽過子卿有一個孿生妹妹,好像已經出家了。」
曾楚瑜輕柔地替楚因脫去身上的衣衫,道:「不錯,納蘭姐姐聽說已經出家為尼了。」
楚因將自己的發冠取下,笑道:「既然是孿生,想必長得很相似吧。」
曾楚瑜輕撫了一蔔楚因迭好的外套,才微笑道:「你再也找不到比他們兄妹兩個更相似的了,所以子卿做為男孩子,太過秀氣,納蘭做為女孩子又顯得太過英氣,也算美中不足呢。」
楚因聽了一笑,悠悠地道:「確實是……太過秀氣了。」
他躺了下去,曾楚瑜緩緩伏在他的身邊笑道:「您不知道子卿小的時候膽小如鼠,每次都被納蘭嚇得哇哇大叫,納蘭就是愛欺負她哥哥,自己扮成男孩子,卻逼著子卿打扮成小姑娘來騙我們,我又次次都要上他們的當,可氣人了……」她說著似乎也回到了三人最為純真的年代,說到最後不由自主微微嘆息了一聲。
楚因微側頭,道:「又為什麼要嘆氣?」
「沒什麼,只是想到納蘭姐一向好強,她說我與子卿,一只是懶小豬,一只是膽小鼠,而她是龍,所以我們都要聽她的,她也會保護我們。」她輕笑了一聲,道:「雖然知道兒時的承諾根本是守不住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回想起依然覺得很舒服。」
楚因伸過臂彎,摟住曾楚瑜輕笑道:「為什麼我的楚瑜會被人叫豬呢?」
曾楚瑜笑道:「沒辦法,因為我生於亥時啊,亥時不是尚豬嗎?」
楚因整個人都僵直,曾楚瑜抬起身子看著他漆黑的雙眼,很久楚因的目光才落到臉上,緩緩地道:「莫非你想說的是子卿就該生於子時,納蘭才該生於辰時?」
曾楚瑜靠著楚因,道:「王爺,其實我剛才很矛盾的,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但是我聽說李纘與子卿走得太近了,他長得那麼俊美,子卿是一個男子自然沒什麼,可若是個女子……難保她不會心動。她若一心動,以後王爺在對李纘的時候便會處於危局……」
她的話還未有說完,楚因已經翻身起床,低喝道:「暗衛進來。」
東方景淵不過才剛剛離開楚王宮,但被幾個暗衛又急召入回來,不由心中忐忑,他匆匆跨進大殿,見楚因正在燭光之下悠閑地下棋,全然不似那麼焦急。
「也無甚急事,坐吧。」楚因穿了一身黃色錦袍,裡衣,中衣,外衣層層迭迭的領口,由上盤旋而下的衣襟簇擁著高高束起的發冠的楚因,令原本看起容貌俊俏和氣的他多了幾分雍容跟威嚴。
楚因落了一子在盤中,笑道:「東方先生,我剛剛翻了一下你做的筆錄,似乎你對陣法很有心得。」
「不敢。」東方景淵嘆氣道:「當日若非手下忠心,我只怕已經死在原先生的陣中了。」
楚因點頭,又落了一子,笑道:「是,我有看到……說是你得了錯誤的情報,把原先生生辰給弄錯了。」
東方景淵苦笑了一下,道:「我自認做事淌水不漏,看起來還是太過自信,又或者原先生早就料事如神,刻意混淆視聽,令我差點命喪陣內。」
楚因微微皺眉笑道:「子時,辰時有這麼大的區別嗎?」
「自然,生於子時的人,是絕無可能將干門設成死門,除非他想與我們同歸於盡,可是若我們不進陣,先死的人搞不好就是設陣人自己。」東方景淵見楚因似有不信,連忙解釋道。
楚因捏著黑子,微微笑道:「但對於一個生於辰時的人來說,那就完全不同了……水多金沉。」
東方景淵笑道:「王爺聰慧,舉一反三。」
楚因敲下黑子,微笑道:「今天真是收獲頗豐啊。」他見東方景淵不解,但微笑道:「我來荊州的時日也不短,雖然沒有什麼太重要的東西,但畢竟還是需要設立一些隱蔽的地方,如今有精通陣法的東方先生,我便可放,心地將此事交於你了。」
東方景淵雖然不太明白,此事是否犯得著楚因深夜急急將他召回,但想到楚因居然將楚王宮最隱蔽的地方交由自己建造,這份信任令他心中陡然一輕松,立即跪下叩頭道:「東方必然不負王爺所望。」
東方景淵一走,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進來單腿跪地給楚因行了一禮,低沉地道:「王爺,之前的情報確實有提到原夕爭有一胞妹叫原納蘭。」
楚因看著棋盤,悠悠地問道:「你知道為什麼一個人已經一無所有了,她還要掩飾自己女子的身份。」
黑衣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問:「王爺是懷疑現在的原夕爭其實是……」
楚因又下了一子,淡淡地道:「你回答上一個問題就好。」
黑衣人道:「女子的身份多有不便吧?」
「哪裡不便?」
黑衣人道:「若是原夕爭果然是一個女子,那必定是一個很容易令人心動的女子,如果她不情願,那會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便跟她的目的不相吻合。」
「不必要的麻煩。」楚因面無表情地將這句話重復了一遍,黑衣人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王爺……」
楚因的手一揮,阻止了他的話,淡淡地道:「原納蘭在哪?」
「說是在華山。」
楚因看了一眼棋盤,然後一抬眼簾,冷冷地嘣出一個字:「查!」
楚因走後,曾楚瑜一直都未敢睡,直到深夜楚因返回,她才迎了上去,怯怯地道:「王爺。」
楚因很溫柔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指撫摸了一下曾楚瑜的臉,道:「楚瑜,你很好……我知道你對我忠心,我也想告訴你,也許我楚因會有很多個女人,但你記住,只有我們是夫妻,我也最信任你……」
曾楚瑜一時之間熱淚盈眶,她哽咽了一聲,投進了楚因的懷裡。
次日,原夕爭起得很早,練了一會兒劍,便坐在院落裡拿著白色的汗巾輕輕擦拭著寶劍。這是一枘長直劍,自從蔡姬的事之後,原夕爭已經有很久沒用過隨身攜帶的軟劍。
院落裡靜靜無聲,所有伺候原夕爭的奴僕們都知道這位小少爺喜愛清靜,因此無事都不會出來。
「小少爺!」一聲輕脆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聽到那聲音,原夕爭不由自主地立即回頭,指尖碰到了鋒利的劍刃,不由啊呀了一聲。
那門口的女孩子慌慌張張地進來,道:「手怎麼樣了?」
原夕爭輕笑了一聲:「綠竹!」
「哎,這種事情你什麼時候做好過,以後這劍還是留著綠竹來擦就好。」
原夕爭看著綠竹掏出帕子細心地將自己的手扎好,略略皺眉道:「你不是應該照顧宛如的嗎?」
「宛如小姐已經全好了,她說了小少爺你關照她的事情,她會記在心上的,她那裡不需要人,倒是少爺你缺一個人照顧,所以我就來了。」綠竹看著自己扎好的精致包裹,嘆氣道:「小少爺你沒人怎麼行呢?」
原夕爭輕笑了一聲,綠竹的到來像是一陣風,多多少少吹散了心中的孤寂與焦慮。綠竹背後的陽光,正化成絲絲縷縷的光圈,透過楚王宮層層迭迭的柏樹葉子滲了進來,泛著五彩與淡金色。
此時荊州的朝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