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洛槿初笑道:「這要治將近一個月呢,老祖宗何必等消息,只等過一個月您親自看看珍姐姐不就好了?」說完夏氏藍氏等人也勸著,於是眾人用了飯,宮屏宮蕊等就擁著洛槿初到了宮珍房裡,卻見她早已是望眼欲穿了。
洛槿初下午已經將藥膏配好,此時將各色東西備好,她靜了手,便從盒子內挖出藥膏,塗抹在宮珍的額頭上,接著將銀針在藥膏裡沾了沾,再刺入那幾個穴道,一邊對宮珍解釋道:「這步驟其實不難,但凡是醫生,便都能上手。然而美人淚之毒,決不可接觸陽剛之氣,因此男子不能施治。」
宮珍應了聲,隨口問道:「妹妹師從何人?醫術竟如此高明?從前也不是沒請過名醫,都不認得這種毒呢。」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話,待施針完畢,洛槿初用白布將宮珍的額頭包好,左右端詳了端詳,微笑道:「好了,只是有一條,從明兒起,姐姐還是該多出去吹吹風,這對發散毒素有好處。」
一般來說,治病都是不讓病人經風的,沒想到這美人淚之毒卻是反其道而行,宮珍答應了一聲,笑道:「能出去自然好,不然誰願意整日悶在家裡,我若不是這個毒,如今怕是比你還淘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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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慢慢過去,一開始大家還不覺得,但是過了幾天,就覺著宮珍額頭上的那塊令人噁心的蛤蟆皮顏色竟變淡了,那些疙瘩似乎也不如從前那般大小不一參差不齊的恐怖。而太陽穴和眼皮上出現的青色,則早已褪去得無影無蹤。
如此便是見成效了,只把謝氏和寧老太君歡喜的幾欲發狂,洛夫人也十分高興,一時間,宮家眾人送給洛槿初的禮物幾乎堆滿了半間屋子,洛槿初雖然不肯收,奈何人家盛意拳拳,怎也拒絕不了,最後也只好聽之任之。
經此一事,她知道幾個對宮羽有意的姐妹恐怕更是要嫉恨自己,卻也不在意。只是為了怕麻煩,鎮日裡躲在家中看醫書做針織女紅,為了給宮珍治療,族學那邊放了她一個月的假。
這一日正在屋中繡花,,就聽外面嘰嘰喳喳的有說笑聲,接著小丫頭在外面道:「姑娘,幾位姑娘和表姑娘過來了。」說完打起簾子,洛槿初連忙站起身,就見洛槿雪洛槿芳洛槿宜洛槿欣等和宮珍宮屏宮蕊都進來了,看見她,宮蕊便大叫道:「六姐姐,這些日子除了給珍姐姐治病,你怎麼也不出去和我們玩兒?」
洛槿初屋裡的椅子不夠用,於是命小丫頭們又搬了幾把椅子過來,她笑道:「我這幾日身上也不大爽利,所以就不出去了。」說完卻見洛槿欣拿起她的繡花繃子,看著上面的東西疑惑道:「這是什麼?怎麼沒有花兒,倒是只有葉子呢?」
洛槿初笑道:「那是關蒼朮,我鎮日裡無聊,繡工也不算好,懶得繡那些複雜的花草,所以便把幾味草藥描了花樣子,在帕子上繡了來玩兒。」說完眾人都爭相過去看,宮屏笑道:「姐姐這想法倒是別緻,帕子上繡那些花花草草,難免流俗,若是繡幾味草藥,竟還別有番風味兒呢。」
洛槿雪笑道:「行了行了,如今六妹妹無論做什麼,在咱們眼裡可不都是好的?只如今咱們是來幹什麼的?難不成只為了看六妹妹繡草藥?」
說完,眾人方都笑道:「正是正是,趕緊和六妹妹說了。」這方面誰也比不上宮蕊,只見她跳出來,拽著洛槿初的袖子道:「咱們這些日子在府裡關的厲害,恰好這兩日天氣和暖,明日又是太后的壽誕,民間這一天都很熱鬧的,所以我們都稟明瞭長輩們,要出去耍一天,六姐姐也一起來吧。」
洛槿初笑道:「我身上還沒好利整,姐姐們去吧,莫要管我了。」話音未落,就聽宮屏道:「這怎麼成?六姐姐你這性子太安靜了,柔柔弱弱的,將來嫁去誰家裡,非受氣不可,今兒就和我們出去看看,也讓你這性子活潑點兒。」
洛槿初心想我安靜?我在鄉下瘋跑的時候,你這小姑娘還不知道在哪裡繡花兒呢。面上卻笑道:「真是身上不好……」一語未完,就聽宮珍也笑道:「尋常你和我說醫理,只說病了關在屋中其實是沒道理的,倒是出去散心走路,反而強身健體,對病情也有幫助,怎麼今日卻反其道而行?」
洛槿初無話可說,不由得暗自腹誹,心想這哪是姐姐?這分明是一頭母白眼狼啊,我說那些話明明是為你好,結果你倒好,轉手就把我給賣了個乾淨。」因無奈之下,又被眾人你一嘴我一舌頭說的頭痛,只好答應下來,女孩兒們這才高高興興地放過她,各自回房去了。」
洛三爺晚飯後知道女兒第二天要和女孩子們出去玩耍,便笑道:「這也不妨事,歷來規矩,太后聖誕這一日,女孩子們也是可以盡情出去玩耍的,只是你性子溫柔安靜,路上須小心不要讓人欺負到……」
剛說到這裡,忽然想起當日洛槿初和自己撒潑的那一幕,洛三爺嘴角不由得就抽了抽,再看看閨女,心想好嘛,這孩子真能裝啊,連他老爹我都差點兒忘了她以前的斑斑劣跡,別被人欺負?切,她不去欺負別人就燒高香了。
洛槿初知道爹爹是想起自己的原形,不由心中好笑,面上仍柔柔答應了,只看得一屋子的姨娘並秦氏都低眉垂目,心想自家人誰不瞭解這位六姑娘厲害?只是不敢在府裡傳言罷了,如今在我們面前還裝什麼。
洛濤卻又道:「是了,你這些日子給那府裡宮姑娘治病,效果如何了?」
洛槿初笑道:「差不多了,如今那些疙瘩都變得細砂粒一般,再有幾日,便只剩下皮膚青色,那卻是要半個月方能過去。」說完卻聽洛濤歎道:「聽說這位宮姑娘姿色無雙,姐夫和我說,當日他哥哥本想讓女兒去選秀的,自忖憑自家女兒的容顏,定能雀屏中選,卻不料天降橫禍,如今眼看著再過五天便是今年選秀的復選之期,唉,這位姑娘終是錯過了,以她的年紀,是說什麼也不能等上五年再選的。」
洛槿初心想這正好,省得進宮去受罪,那後宮之中的妃嬪,無非是聽著風光,其實內中辛酸苦楚,誰能明白?這是我第一個大展身手救下的病人,可不希望她將來在宮闈傾軋中凋零枯萎。
卻聽秦氏道:「如此說來,的確是太可惜了,難道就不能想個法子?我聽說真正皇上親選那一天,怕是要一個月後呢,那時候珍姑娘的容顏盡復,老實說,我是見過她的,真不相信這世間還有女子的顏色能比得過她。」
洛濤笑道:「這可是胡說,哪能因為姿容出色,便可以越過初選復選兩道門檻兒,讓皇上親選?自古以來也沒有的,總之她是不要想了。」
說完卻聽芳姨娘笑道:「我看親家那位太太倒是個樂天知命的人,雖然女兒不能選秀了,只是保住了性命和這容貌,她已經樂的要瘋了。說起來,這也多虧了姑娘,難怪前幾日那宮家各房的人用種種名義來給姑娘送禮呢,啊喲,不說別的,就那一架疏梅白雪的玻璃炕屏,市面上怎麼也值千兩白銀了。」
洛濤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他們家延請了多少名醫,對宮姑娘的病都束手無策,如今妞妞治好了,自然是感激的。那些東西是她們一定要送給妞妞的,我也曾在宮大人面前辭過幾回,只他說宮家不在乎這麼點東西,若沒有這點心意,一家子都要不安。所以我便勸妞妞收下了,這是她自己的東西,你們倒是看得仔細。」
一番話說得芳姨娘面皮紫漲,立馬便不說話了。從鄉下回來後,洛濤和秦氏日漸恩愛,她小心翼翼試探了幾回,卻險些把自己都栽進去,如今收斂了許多,只是她本就是個貪心的人,如今看著那麼些貴重禮品絡繹不絕的往洛槿初房裡抬,難免眼熱,話裡不小心帶了出來,卻不料洛濤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愣是沒給她臉,就差指著鼻子訓斥了。
秦氏看了芳姨娘一眼,淡淡一笑,起身道:「行了,夜深了,不如安歇了吧。爺今晚兒也不要苦讀了,耽誤一日兩日能怎麼著?我聽你早起咳嗽了兩聲,已經讓廚上燉了雪梨銀耳湯,那雪梨難得在地窖裡放著,無比的新鮮,你又喜歡甜食,喝一碗,好好兒歇歇,明兒再讀也不遲,俗語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可不就是這個理兒。」
她說的柔情萬千,洛濤眼睛粘在她身上,自然是千好萬好,這裡芳姨娘氣得銀牙都快咬碎了,卻是一聲不敢吭,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