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於是第二日就在家人們的護送下回了莊子,只見莊中一切井井有條,柳先生正在為一個鄉親治病,待治完了,聽說洛槿初竟遇到了美人淚,這位先生也不由得驚奇不已,撫著下巴道:「真真是奇緣,你不過是隨我學習幾手醫術罷了,竟然也能讓你遇到這江湖奇毒,可恨啊,天仙宮的那些惡毒女人難道還有行走江湖的?」
洛槿初歎氣道:「我是侯門千金,江湖上那些事管不了。不過如今既然遇到了這美人淚,卻不能不管,所以要去藥林裡尋那幾位藥材,還望師父允許,如今天寒,幼苗不能栽種,明年春天,自然會按規矩將藥苗栽到藥林裡去。」
柳先生微笑道:「治病救人,本是我輩職責,你今晚在這裡住一晚,明日且去取藥吧,是了,昨日上午秦公子還來過,也問起你,聽說你離開了,我看他似乎有些悵然。」
洛槿初撇嘴道:「得了吧師父,他聽說我走了只有高興的份兒,還能悵然?哼!上次我爹爹的錢沒分給他一半,看見我兩回就說了我兩回,呸!十兩金子隨便送人的傢夥,倒念念不忘我的私房錢。」
柳先生笑道:「那不過是他逗你玩兒呢,難道你不覺著秦公子很喜歡逗你?妞妞,為師看他著實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非富即貴,你的身份也算是名媛千金了,若是能……」
「打住……師父,您打住……」
洛槿初嚇了一跳,連忙在柳先生面前拚命揮手,一邊心有餘悸道:「我知道師父您想說什麼?可我是侯門千金,這種話聽也聽不得的,你可不要老不休。再說了,您老好好當你的杏林國手即可,跑去搶人家衙門裡冰人和那些媒婆的飯碗,您羞愧不羞愧啊。」
柳先生讓她氣得笑起來,搖頭道:「別人不知道你,難道我不知你的性子?還侯門千金呢。不讓我說不讓我說,聽聽你剛才說的是什麼?老不休也是你可以說師父的話?這在過去,像你這種孽徒,就該逐出師門。」
「別啊,逐我出師門也要在我把藥林裡的珍稀藥材洗劫兩遍之後再說啊。」洛槿初煞有介事的道,話音未落,就見師父拿起桌上鎮紙作勢要打,她吐了吐舌頭,連忙飛也似逃了出去。
第二天到了藥林中,挖掘了自己需要的藥材,美人淚這種毒雖然霸道,卻也用不上什麼千年首烏之類的絕頂珍稀藥材,三百年以上的首烏,一百年以上的金線子就可以,至於茯苓花,要求更低,只要是分出七枚枝子的就行了。」
取了藥後回到侯府,剛進屋,秦氏見了她,便連忙起身道:「快,跟我過去看看你珍大姐姐,剛剛姑太太的丫頭來找,說她額頭痛又犯了,偏你沒回來,這會兒宮大人請了一位禦醫來,不知怎麼樣了。」
洛槿初衣服也顧不上換,就被母親拉到了梨花院,這院子裡有十幾間房子,宮家雖是豪富,家人卻不多,兩個院落就住下了,謝氏就和洛夫人都住在梨花院中。
「令侄女這病,著實稀奇,病因不明,下官不敢貿然下手啊。」房間裡,六十多歲的禦醫老頭兒正和宮大人搖頭晃腦的交代,宮大人聽著侄女兒在屋內聲聲□傳來,十分的焦急,連忙道:「昨兒已經有人診出來,說這是中的一種叫做美人淚的毒,且那女孩兒施針之後,我侄女兒的頭就不痛了。」
老禦醫搖頭道:「中毒?美人淚?這……這毒下官都沒聽說過……」不等說完,就聽外面小丫頭驚喜的聲音道:「老爺,那府裡的六姑娘過來了。」
宮大人已經知道侄女兒的病就是幸虧了這府裡的六姑娘,聽見這話,不由得喜出望外,連忙叫道:「快請進來快請進來。」話音未落,只見門簾一挑,秦氏和洛槿初走了進來。
宮大人知道這時候自己和老太醫不宜在場,和秦氏見禮後,就拉著他往外走。那老太醫還有些不服氣,暗道這種病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老夫在太醫院,雖然不是那頂尖兒的,卻也不俗,難道我連下手都不能的病症,竟能被這女孩兒給醫好?因一邊想著,就像跟過去看個究竟,然而想到自己這外男身份,終究是不合適的,因此心下萬分疑惑好奇,卻也不得不退了出去。
這裡洛槿初來到屋裡,見宮珍已經疼得在炕上打滾兒,她是明白對方性子的,或許是突然遭到那天大的變故,讓這聰慧女孩的心思極為堅韌,能讓她疼成這樣兒,那就不知是多大的痛苦了。
於是也不敢怠慢,忙從懷中取出銀針,在這古代是沒有那種一針只給一個病人用的觀念的,洛槿初也只能入鄉隨俗,但是每一次她施完針後,都會用烈酒和燭火認真消毒,這種無奈之舉,就算是這個時代中最嚴謹的做法了。
幾個姐妹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麼淑女風度,連忙死死按住宮珍的腦袋,讓洛槿初在她頭上穴道落針,這一次卻著實費事,直弄了小半個時辰,宮珍的表情才漸漸放鬆了,再看她的嘴唇,竟被咬的血跡斑斑。
洛槿初也是累的香汗淋漓,自己擦了擦額頭道:「好險,姐姐疼成這樣,怎麼嘴裡不給她放塊毛巾,這一旦咬了舌頭,是玩的嗎?」
謝氏等都嚇了一跳,她們哪裡有這方面的經驗,卻聽宮珍虛弱道:「從前沒疼成這樣過,無論如何,總還是能忍受的,但不知怎麼這一次發作的這樣厲害。」
洛槿初淡淡道:「這有什麼?既是美人淚之毒,自然是越來越恐怖的。若我猜得沒錯,不及時醫治的話,只怕這毒又要蔓延了。」
謝氏嚇出了一身冷汗,細細端詳女兒,忽然大叫一聲,奔上前摸著她的太陽穴和眼皮失聲道:「可不是,六姑娘,這……這皮膚都變黑了,從前這裡不是這個顏色的。」
宮珍也大吃了一驚,不顧自己身體還虛弱,連忙就起身要鏡子看,待看到鏡中眼皮太陽穴的皮膚果然隱隱發黑,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手中鏡子摔落,喃喃道:「果然……果然要蔓延了,從前額頭也是從這樣子開始的,原來如此,這毒……這毒忒狠心,既如此,我何必還活著,活著就是為了看自己變成一個怪物嗎?我何必還要這般活受罪?」
頓時一屋子人都默然不語,謝氏摟住她驚恐道:「我的兒,你千萬不能有這個念頭啊,怎麼知道咱們這毒就不能解?你……你可千萬不要存下這樣的傻念頭,你讓娘我怎麼辦啊……」
洛槿初瞪大了眼睛看著一屋子人,見沒人理她,即便打定了主意行事低調,這會兒也不由得咳嗽了一聲,見眾人都向她看過來,面上還都是茫然不解的,她便奇怪道:「怎麼了?姐妹們怎麼都這樣看我?難道你們忘了我昨天出去是做什麼的?親家太太總不會忘了吧?'
眾人只因為這毒霸道,一開始心神被攝,此時忽然回過神來,這才想起洛槿初認出了這毒,還說能治,昨天就是出去尋藥的,不由得都嘰嘰咯咯笑起來。那謝氏臉上還掛著淚呢,竟一下子奔到洛槿初面前跪下,大哭道:「好姑娘,你若能治好你姐姐的病,讓我做什麼都好,情願傾家蕩產謝你……」
洛槿初連忙扶她起來,忙寬慰道:「師父教我醫者父母心,莫說姐姐是我的親戚,便是無親無故,也理當如此。」因又站起身道:「姐姐這會兒剛剛疼過,身子還發虛,我也需要回去將那幾味藥處理一下,等到晚間,再過來給姐姐治病,只這非是一朝一夕之功,怎麼著也要月餘,還請姐姐和親家太太不要著急。」
謝氏哪裡還會說什麼,連忙謝她,忽聽外面丫頭道:「二太太過來了。」話音落,門簾挑起,洛夫人匆匆走進來,看見謝氏便道:「我出去了,回來就聽說侄女兒犯了頭疼病,如何?」說完忽然看見洛槿初,便笑道:「六姑娘回來了,既這麼著,想來你珍姐姐是沒事兒了吧?」
謝氏笑道:「沒事兒了,真真多虧六姑娘,二弟還特意請了太醫來,結果看了許久,只說不知道是什麼病,也不敢下針,我正急得沒法,六姑娘恰好回來,救了珍兒一命。」
洛槿初再三謙虛過了,這才回房,好好兒洗了個澡,又更換了衣裳,看著天色就有些黑,於是便往康老太君的屋裡來請安。
康老太君見了她,露出十分慈愛的笑容,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在身邊,笑問道:「聽說你今兒要給珍姑娘治病,如何?可有把握嗎?」
洛槿初柔聲道:「孫女兒醫術低微,哪敢就說有十成把握?不過倒是有七成。這病須得女子來治,不然請師父出手,該當十拿九穩了。」
康老太君點頭道:「七成就不錯了,你畢竟沒有經驗。」說完卻聽一旁的寧老太君笑道:「六姑娘這是謙虛呢,太醫都束手無策的病,讓你幾針就紮好了。」
這時夏氏上前笑道:「老太太,親家老太太,不如現在就開席飯吧,想來珍姑娘還等著六姑娘過去治病呢。」說完康老太君笑道:「好,你們今日也留在這裡吃,吃完了一起就在我這屋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