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寵妻日常》第141章
☆、第142章

 很疼,很累,這樣的感覺太重,融入到了她身體,甚而她入了夢境。

 從來不知道,生孩子竟然是那麼久的煎熬。

 要在鬼門關前煎熬兩日啊……

 可到底,是熬過來了,她撐過來了,生下了她與襲朗的孩子。

 襲朗,他擔心壞了吧?他只能在外等著,怕是比她還不好過。

 是那樣的人,心緒低落的時候,不與人說話,只是獨自靜立,誰都不理。

 現在呢,他高不高興?

 香芷旋醒來的時候,心頭縈繞著這些思緒。

 有驚無險。孩子落地之後,她身體大量出血,人因為累極完全處於半昏迷狀態。

 可是還好,不是嚴重的血崩,恍惚間由人勸著服了一劑猛藥。

 哄她服藥的是他,雖然那時累得連眼瞼都抬不起來,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可她知道是他。

 他的氣息,是她無論何時都能認出他的標識。

 血該是止住了——自然是止住了,沒有那種力氣、生命力緩緩消失、流淌出去的感覺了。

 香芷旋眨了眨眼,目光有了焦點,視線來回梭巡。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室內點了燈火。

 燈罩是她特意選的,用的顏色是淡粉色,燈光映出來,分外柔和。

 鼻端充盈的是清淺的花香,不再有昏睡過去之前的血腥氣。

 又斂目看看錦被、衣物,都已換過了,身體沒了汗水的黏膩感,清清爽爽的。

 如果不是腹部依然作痛,這樣醒來實在是一樁美事。

 室內好安靜。

 孩子呢?襲朗呢?

 她側轉視線,看到了襲朗。

 他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借著茶几上的宮燈光線,在看一個藥方。

 應該是藥方,茶几上還有一副藥。

 這樣看起來,她是需要服藥調理一段時日了。

 他面色有點兒蒼白,下巴上冒出了胡茬。也累壞了吧?起碼兩夜都不眠不休。

 她喚他,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這才意識到喉嚨乾渴得厲害。

 襲朗感受到了她的視線,抬眼看過來。

 香芷旋唇角翹了起來。

 襲朗放下手裡的方子,快步到了她身側,給她倒了杯溫水,坐到床畔,將她摟在臂彎,讓她就著自己的手喝了小半杯水。

 她清了清喉嚨,「孩子呢?孩子好麼?」

 襲朗將水杯放到床前的杌凳上,用下巴點了點她身側,「孩子很好,正睡著。」語聲溫柔之至。

 香芷旋循著他視線看過去,這才看到嬰兒的繈褓就在自己身側,只是被放在了有些偏下的位置。

 襲朗拿來兩個大迎枕給她墊在身後,讓她半倚著床頭,又將孩子抱給她看,「看看我們的寒哥兒。」

 香芷旋近乎急切地看著寒哥兒。

 那麼小的一個人,此刻正閉目酣睡著,小臉兒白皙,頭髮很濃密。輪廓麼,她看不出像誰。

 「兩位媽媽說過,孩子生下來之後,膚色紅彤彤的好,等以後會越長越白。」她抬起酸軟的手,輕輕地碰了碰寒哥兒的小臉兒。

 襲朗笑道:「一個孩子一個樣,怎麼會千篇一律。他不管隨誰,都該是生得白淨。」

 「萬一膚色誰都不隨呢?照兩位媽媽那個說法,他豈不是要越長越黑?」她是正經擔心著。

 「胡說。」襲朗輕輕笑著,指腹輕輕碰了碰寒哥兒的小臉兒,「你娘一醒來就挑剔,這可怎麼辦?」

 香芷旋這才抬眼看了看他的神色。

 是能將人溺斃的溫柔眼神,唇畔延逸而出的笑容勝過三月春風。

 她的手轉而輕輕握了握他的手,「襲朗。」

 「嗯?」他笑著看向她。

 「我們是做爹娘的人了呢。」語氣裡透著欣慰,和一點點驕傲。

 「是啊。」襲朗將寒哥兒放在她靠向床裡側的枕畔,「等你有力氣了再抱孩子。」

 「嗯。」香芷旋開始關心實際的問題,「奶娘選好了沒有?」

 「選好了。寒哥兒剛剛才吃過奶。你也吃點兒東西,好麼?」襲朗的手落在她臉頰,看著她的眼神,極是疼惜。

 「嗯。」她點頭。

 襲朗親自去了門外吩咐,片刻後,含笑、薔薇兩個進來,將黑漆小幾放在床上,擺上四色小菜,一碗花膠排骨湯。出門之前,俱是擔憂地看著臉色分外蒼白的香芷旋。

 香芷旋知道她們擔心自己,安撫地笑了笑,「我沒事了,放心。」

 兩個丫鬟聞言卻是哄了眼眶,之後才笑起來,曲膝行禮退下。

 襲朗坐到她身側,一臂摟著她身形,另一手執了筷子,「我喂你。」

 香芷旋忍不住笑起來,「好啊。」也是真的沒力氣,手指頭都懶得動。

 吃了些菜,她就有些興致缺缺,「吃飽了,困。」

 「吃這麼少可不行。」襲朗端過花膠排骨湯,「聽話,把這湯喝了。」

 「好吧。」她知道自己是拗不過他的。

 喝完湯,含笑、薔薇來收走飯菜、小幾。

 漱口之後,襲朗讓她躺好,掖了掖被角,「我會陪著你,孩子就在你身邊,再睡會兒,醒了再服藥。」

 香芷旋凝住他的眸子,看到了他眼底的血絲,「你陪著我睡。」手從被子裡探出去,握住了他兩根手指,輕輕搖了搖,「抱抱我。」她不管別的事了,只知道他應該休息,應該好好兒睡一覺。

 「行啊。」襲朗笑著吻了吻她額頭,「我去洗漱。」

 「嗯,你快點兒。」

 他去洗漱的間隙,含笑進門來服侍在一旁。

 香芷旋問了幾句,才知道自己昏睡了整個白日。甯元娘這兩日一直不眠不休的,直到下午,聽得她沒事了,這才去了客房歇息。而寧氏等人,明日一早就會過來——是襲朗的意思,讓她們明日再過來,今日不行,外院的事情還在善後。

 襲朗回來之後,寬衣側臥在她身側,只是讓她枕著自己的臂彎,虛虛地環著她身形。

 知道她還疼,怕碰到她。

 「今日沒去處理公務吧?」香芷旋問他。

 「沒去。請了一段日子的假,等你好一些之後再說。」

 「也不用的。」最壞的已經過去了,她不想影響他。

 「這次不能聽你的,我在家也能處理公務。」

 「隨你吧,我是管不了你的。」香芷旋將手放入他掌中,「睿王妃……你別難為她。」狠話也只是說一說,她做不到傷害一個懷著孩子的女人。

 「這是自然。」襲朗吻了吻她的臉頰,「睡吧。」

 「嗯。」她笑了笑,闔了眼瞼。

 她睡得很沉,恍惚間知道寒哥兒哭了兩次,他輕手輕腳地起身,輕聲喚奶娘抱寒哥兒去餵奶。

 有他在,什麼都不需她掛心。

 第二日,香芷旋醒來已是辰正,陽光傾灑入室,鳥鳴聲聲入耳,很是動聽。

 她問過含笑,得知襲朗一早去了外院。由人服侍著更衣洗漱用飯之後,侯媽媽與藍媽媽進門,幫她束身,是為著惡露快一些除盡。

 香芷旋又給硬生生折騰了一場,心裡叫苦不迭,難受得連鼻子都要皺起來了。

 兩位媽媽知道這滋味的確是極難受,一味好言好語地哄勸著,又說起所知的快些讓身子恢復如初的偏方,借此打岔,分散香芷旋的注意力。

 香芷旋的結論卻是:「真是麻煩。」她精氣神好些了,脾氣就開始擰巴了,可是轉念想想,再麻煩也值啊,她可是添了寒哥兒這瑰寶呢。

 隨後,甯元娘過來了,看著香芷旋臉色不大好,心疼不已,「這次可真是吃盡了苦頭。」

 「沒事的。」香芷旋心裡承認,面上卻是不能認同的,「緩幾日就好了。」

 甯元娘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去看寒哥兒。抱孩子之前,先請教了奶娘金媽媽,這才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斂目打量著,滿臉笑意。

 香芷旋道:「不如你回別院安排安排,儘快搬過來吧。」睿王妃鬧了那麼一出,到底是讓她心裡不踏實,擔心元娘自己住著不安全。

 「好啊。」甯元娘笑著點頭,「四哥早間也吩咐我了,我這就回去安排安排,下午就搬來。」語必,有些不舍地把寒哥兒交還給奶娘,輕聲道,「等我回來再看你。」

 香芷旋遣了鈴蘭跟著甯元娘去西山別院。

 近正午,襲刖護送甯氏、錢友梅等人過來了,前前後後十餘輛馬車。

 香芷旋生孩子雖然有驚無險,到底是要仔細調理一段時日,斷不能儘早搬回府中,一家人自然要過來居住一段日子。

 有婆婆在近前打理諸事,香芷旋心裡完全踏實了。

 寧氏與襲朧、錢友梅、蔚氏過來之後,急急忙忙過來看望香芷旋母子兩個。

 襲朧聽說香芷旋吃了不少苦頭,進門來就握了她的手,紅了眼眶,卻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香芷旋反過頭來寬慰襲朧,違心地說著沒什麼之類的話。

 甯氏先將寒哥兒抱在臂彎,才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掛著慈愛的笑容,與香芷旋說話。

 錢友梅與蔚氏則是站在一旁,都笑著打量寒哥兒,由衷地稱讚:「好漂亮的孩子。」

 「好看麼?」香芷旋卻是不大相信,「我都看不出。」心裡則想著,這興許要怪襲朗,他太好看了,能再讓她瞧著好看的人太少了,眼下倒好,在她這兒,他連孩子的風頭都搶走了。

 「自然好看啊。」妯娌兩個異口同聲,之後錢友梅道,「你這個不知足的,還想要孩子怎樣啊?剛出生。」

 「是啊。」蔚氏接道,「過段日子寒哥兒的模樣長開了,不知道有多好看呢。我是過來人,這個可比四嫂有經驗。」

 香芷旋聽著特別受用,滿足地笑了起來,又問婆婆,「寒哥兒長得像誰啊?我都看不出。」

 寧氏笑眯眯的,「像老四。你是做娘的,難怪看不出。」

 這邊幾個人熱熱鬧鬧說話的時候,襲朗在琢磨如何處置睿王。

 睿王是在送親途中回到京城滋事。若是送到皇上面前,睿王絕對會一口咬定是他襲朗半路劫持他回京。所以,皇上那條路是不能考慮的。

 自然,也不能放睿王回到送親的隊伍,那是放虎歸山。

 留在手裡?殺掉?更不行。一旦為人知曉,有理沒理都是殺頭的大罪。為了那麼個人,不值得擔負風險。

 所以,一定要給睿王安排個妥當的去處,禍水東引,以惡治惡。

 襲朗想到了淮南王和夏映凡。思忖片刻,他喚來小廝,吩咐兩句。

 過了一陣子,睿王妃被帶到了外院書房院。

 襲朗站在廊下,看著大腹便便的女子神色驚慌地到了近前,「這兩日,你什麼都沒做過,什麼都不知道。」

 睿王妃頻頻點頭,「是,是,我明白。」

 「我會派人送你回府。」

 睿王妃曲膝行禮,「多謝你和你夫人。」

 「不必,你該謝的是你的孩子。」他便是再狠,也做不到傷及無辜的孩童,未出生的孩子亦然,「但是要記住,沒有下次。我只能饒你一次。」

 睿王妃稱是。

 「還有一件事,我要問你。」襲朗語聲溫和,「夏映凡與你睿王府可有牽扯?說不說都隨你。」

 睿王妃先是垂了眼瞼,是出於習慣的反應,這樣才能掩飾真實的情緒。襲朗既然已經問起,她不回答的話,他也會命人去查證,或者……刑訊逼問睿王。思忖片刻,她輕輕點頭,索性將話說透:「王爺早些年收買了夏氏。」她面上對待夏映凡,一直保持著和三公主相同的態度,心裡卻對那女子再熟悉不過。

 「多謝。」

 睿王妃苦笑。他便是再客氣,也無法打消她心頭對他的懼怕。他便是繼續詢問她很多秘辛,她都會知無不言,因為她現在最重要的事是離開。

 襲朗卻沒有趁人之危的習慣,喚人送走睿王妃。

 蔣修染過來了。這兩日,阿東幾個人在遠處觀望,別院內出過什麼事,心裡大抵有數,如實稟明了他。

 他既然得了消息,少不得要過來看看。

 趨近這別院時,看看方圓幾十裡都無人家,不由一笑。

 難怪襲朗要搬來此處小住,難怪淮南王敢親自率眾闖進別院。

 這就是個最適合出事的地方。

 五百死士,要是襲朗準備得稍稍差點兒火候,這別院怕是已遭血洗。

 襲朗出了名的狠戾、殘酷,在於他能將人逼至憤怒到瘋狂的境地,並且能應對敵手瘋狂的反擊——敢擔負這樣的後果,敢擔保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他那位夫人也不簡單。不是哪個女子都能給予一個男子絕對的信任吧?她信襲朗,才會陪著他面對經歷這些。若是不信,才不會接受襲朗的安排,來到這裡待產。

 蔣修染一進別院,就察覺到了那種激戰之後的氣息。是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的一種感覺,像是走到了一個剛剛打掃完戰場的地方。

 血腥氣已被除盡,依然不影響他嗅到死亡的氣息。

 征戰歲月中,常聽到一些說法。有人說死於交戰之中的人魂魄怨氣最重,會在身死之地的上空徘徊多日。

 此刻思及此,蔣修染抬頭望瞭望淨藍高空,戲謔地笑了,想著那說法便是真的,那五百人的魂魄徘徊不走,也只有被襲朗氣得魂飛魄散的份兒。

 襲少鋒可不就是那麼個人麼,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他是不會做的,做法正相反,他的對手不論是活著還是死了,都要被氣得七竅生煙。

 一名小廝跑過來,請蔣修染隨他去襲朗所在的書房院。

 蔣修染進門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三圍羅漢床上的襲朗和元寶。

 梅花小幾上擺著一局棋,襲朗坐在上手,手裡一枚棋子落下。

 元寶乖乖地坐在下手,前一刻在盯著襲朗的手勢,後一刻知道有人進門,扭頭看了看。

 蔣修染去年與襲朗常在一起議事的時候,見到元寶是常事,與它並不陌生。

 但是元寶也只是與它不陌生而已,從來不會對他示好。

 襲朗喚紫蘇進來,把元寶帶去里間嚼栗子玩兒。元寶乖乖地跟著紫蘇走了。

 襲朗指了指方才元寶坐著的位置,「下兩盤棋。」

 蔣修染走到近前,看著坐墊上印著的元寶的爪子印,擰了眉,「你這是不把我當外人,還是故意氣我呢?」

 襲朗哈哈一笑,喚小廝進來,換了坐墊。

 蔣修染這才落座,一面對弈,一面聽到裡面哢吧哢吧的聲響,蹙眉道:「什麼動靜?」

 襲朗就照實跟他說了。

 蔣修染失笑,「有意思。」隨後才道,「新添了個男丁?」

 「嗯。」

 「洗三禮、滿月酒是不是都要在這兒辦了?」

 「自然。」

 「回頭我讓阿東準備賀禮。」說完這件襲府的喜事,蔣修染才說起睿王的事,「打算怎麼處置他?要是留在手裡,是個貨真價實的燙手山芋,你得趕緊扔出去。」

 「我正琢磨這事兒呢。」襲朗看了蔣修染一眼,「把他扔給淮南王怎樣?」

 蔣修染思忖片刻,笑,「再好不過。用夏映凡做做文章。」

 襲朗道,「我已問過睿王妃,她本就是被睿王收買了。」

 「好事。」別說是,就算不是,把那件事安在睿王頭上也不難。淮南王那筆帳,蔣修染一直沒忘,皇上只讓淮南王閉門思過,不足以讓他解氣。眼下能將皇室兄弟兩個綁在一起,便應了惡人自有惡人磨的說法,是最佳局面。

 「這事兒得周密的安排一番。」

 「你安心在家哄孩子,交給我吧。」

 「行啊。」

 蔣修染笑了笑,「事情到現在,你手裡那些罪證,是不是該慢慢的扔出去了?」

 「還不行。」襲朗輕輕搖頭,「那就像是一筆爛帳,現在扔出去,沒有獲益之人。我得把帳面做平,公之於眾的時候,吃虧的只有睿王和他的幕僚。不然又是何苦來。」

 蔣修染思忖片刻,「這一筆爛帳,是不是太子交給你的?」

 「你這麼想也行。」襲朗反問:「太后病故之前,跟你說了些什麼?」

 蔣修染一笑,「她能跟我說什麼?還沒想通?只不過是挖了個坑,差點兒把我半條命埋進去。」

 「那這麼說來,到最終,她還是願意太子繼承大統。」

 是在那次之後,皇后、睿王更加激進地拉攏蔣修染,蔣修染卻跟家族決裂,用極端的方式自己把自己逐出了家門,繼而明裡暗裡拆睿王的台,與之背道而馳。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襲朗這邊很多事才進行得順風順水。

 蔣修染則想到了太后之死,「夏映凡是被睿王收買了……那麼能不能這樣推測——太后病故之前,察覺到了睿王對她暗藏禍心,所以才心寒,用她的方式讓我不再接受睿王的拉攏?不,也不對。應該是睿王看出太后到最終還是願意嫡長子繼承大統,並且有意將他打壓得沒有立足之處,這才起了歹毒的心思。」他目光微閃,「你手裡那些要人命的罪證,說不定就是太后交給太子的。」說著說著就蹙了眉,「這麼亂七八糟的,早知如此,生前干政、攪局又是何苦來呢?這不整個兒瞎忙了一場麼?」

 「這些你我就別費心猜測了,淮南王遲早會弄清楚這些。得安排幾個信得過的眼線到淮南王府。」

 「這是自然。」蔣修染不大放心睿王妃,「睿王妃回去之後——」

 襲朗道:「沒事,有明宇敲打她,她不敢跟皇后亂說。」

 「他?」蔣修染是沒辦法信任秦明宇的,「別幫倒忙才好。」

 襲朗笑微微地凝了蔣修染一眼,「胡說八道,那是我弟兄,能力不比你差。」

 「事態這樣發展下去的話,秦家只能放棄慧貴妃、淮南王這門皇親了。」蔣修染想說的是秦家能不能狠下心來。

 「秦老太爺早已有定奪。比起秦家滿門遲早被淮南王連累,祖孫兩個只能忍痛行事。」襲朗不能不解釋,要避免蔣修染信不過秦明宇節外生枝的可能。

 「那我就放心了。」

 「眼下唯一要等的,就是三公主那邊的反應。」送親的兄長半道沒了影蹤,她應該清楚去向、意圖,但是肯定不會如實告知皇上——說出實情的話,襲朗就不需將睿王交給淮南王去折磨,要做的是再布個局,指證睿王擅自回京意圖不軌。

 「以她的性情,肯定要置身事外。」蔣修染分析道,「她既然已經離京,便不會再願意被皇后、睿王連累。要是不擔心皇后母子二人的野心招致殺身大禍,她這些年完全可以做睿王最出色的謀士,而不會只是幫些不大不小的忙。而最要緊的是,她也怕你不管不顧破釜沉舟,害得她從遠嫁路上被揪回來伏法。」

 襲朗笑了笑,「那我就等著看她如何編排睿王了。」

 「反正是不會給睿王臉上貼金。」

 當夜,三公主的親信加急返回京城,逕自找到了城西別院,將三公主的幾封親筆信交給襲朗過目:「殿下請襲大人過目,幫她挑選一封親筆書信,屬下才好轉呈皇上。」

 襲朗將幾封信都看了看,眼中有笑意,末了選出一封,知會那名侍衛。

 侍衛稱是,將信件妥當的收起,「餘下幾封信,煩請襲大人銷毀。」語必匆匆轉身離去。

 襲朗回到內宅。

 香芷旋笑盈盈地抱著寒哥兒,正與含笑說著洗三禮的事:「來這兒的話,賓客們就要費一番周折,不然就跟老夫人說說,算了吧,洗三禮而已,到滿月時再正經操辦。」

 「那怎麼行。」襲朗將話接了過去,「又不是大肆操辦,請的也只是通家之好。既是有交情,怎麼會在意一半日的辛苦。」說著到了床前,把寒哥兒抱到懷裡,語氣變得低柔,「又睡著了?」

 「嗯,能吃能睡的,只是哭起來好大聲,聽著很揪心。」

 含笑給襲朗曲膝行禮,隨後退了下去。

 「都說孩子哭是急著長大,不用緊張。」

 「你總有的說。」香芷旋倚著床頭,笑笑地看著他,「你捨得回來了?」一整日都沒見到他。

 「想我了?」襲朗抬手撫著她面頰。

 「嗯。」她的手覆上他的手,笑著點頭,「不行嗎?」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何,比以前更依賴他了。

 「就怕你愛理不理的。」襲朗打量著她,「氣色好點兒了。」

 香芷旋笑道:「你別擔心了。沒什麼的,服幾日藥,坐月子時好生調理就行了。」還打趣他,「我可不像某些人似的,那麼怕苦。」

 襲朗笑意更濃,「嗯,這點兒你比我強。」說著放下寒哥兒,將她攬到懷裡,「跟我說說,一整日都做什麼了?不是一直都在跟人說話吧?」

 「沒有。下午睡了兩個時辰呢。」香芷旋蹭蹭他衣襟,「誰還能想你想得睡不著不成?」

 襲朗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髮,手撫著她的面頰、頸部,又反復吻著她額角。到了此刻,之前的後怕才襲上心頭,很有種近似於失而復得的情緒。

 「在想什麼呢?」香芷旋問他。

 「我在想,你讓我知道了什麼叫恐懼。」他握住她的手。

 「而你讓我明白了什麼叫勇敢。」她淘氣地撓了撓他手心,抬眼凝著他。沒有他,她沒勇氣和力氣熬過那場災難。

 他低頭,吻了吻她,如蝴蝶飛掠花間的輕柔,卻含著無限繾綣。

 **

 同個夜晚,淮南王在府中自斟自飲,借酒消愁。

 偶爾,他恨不得一把火將王府燒掉。

 從來不曾這般厭惡過著府邸,因為在很多地方,都能讓他想起夏映凡。是最磨人的物是人非的感覺。

 曾經有多迷戀她,如今就有多厭惡她。

 越是厭惡,越是不願意想起,卻越是不能忘。

 那是他的恥辱。

 誰也不能忘記恥辱。

 本該是花好月圓伉儷情深的前景,被她的愚蠢與自作主張毀了,徒留一個最醜惡最荒誕的結局。

 她怎麼樣了?有沒有不堪折磨,說出受誰唆使?

 沒指望她會說,但是她若能說出,也能讓他省去不少精力、人力。

 他喚來心腹詢問。

 心腹吞吞吐吐地道:「夏氏……一直只是被關在莊子上。」

 淮南王冷眼看著心腹。

 「沒人敢碰她啊……」心腹一面說著,額頭已冒出冷汗,「都知道的,你以前那麼看重她,誰敢染指?哪一日您要是改變了主意……他們都怕死。」

 淮南王沉默片刻,苦笑。的確如此,換了他,怕是也會有這顧慮。

 心腹打量著他的神色,略略松了口氣,繼續道:「平日裡沒虐待她,卻也沒善待,如今很是消瘦憔悴。」

 淮南王沉吟多時,「把她給我拎回來,儘快。」

 「是!」

 淮南王繼續自斟自飲。

 夜靜更深時,夏映凡被帶回了淮南王府。

 她站在院中,身形如弱柳,雙手反剪在背後捆著,眼睛蒙著黑紗,無從看清所在何處。

 淮南王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腳步不穩地到了她近前。

 她唇角抿緊,神色透著驚懼、戒備。

 淮南王看了她一會兒,指了指室內。

 侍衛將夏映凡推搡進室內,隨即無聲退下。

 淮南王又喝了杯酒,拋下了手裡的酒壺、酒杯,轉入室內。

 夏映凡孤零零地站在地上,察覺到人趨近,慌忙後退,「你、你是誰?」語聲很是低啞。

 淮南王腳步停下來,眸光一黯。

 她是從來沒在意過他的。甚至於,在她心裡,不曾在意過她住了很久的王府。

 哪怕對他對這地方有一點兒情分,此刻也該知道置身何處,知道是誰站在她面前。

 他于她而言,如同陌生人。

 這女子的心如同頑石,他幾年來的善待,她不曾有一點兒感動,也就始終冰冷、堅硬。

 她或許是做了件天大的蠢事,但是不可悲。

 可悲的是他,因為不論怎樣,他的情緒始終被她影響牽動。

 他不是厭惡她,他是恨她,恨得入骨。

 恨不得將她撕碎。

 他沒阻止自己那些瘋狂的惡毒的念頭,動作粗魯的將她拽進寢室,把她丟到床上。

 她的衣衫碎裂在他掌下。

 夏映凡因著清楚的記得他說過怎樣的話,這麼久以來,一直都在害怕著他惡毒的懲戒真的施行到她身上。

 怕了太久,在這一刻來臨時候,使得她迅速陷入絕望,又很快崩潰。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她語聲哽咽得厲害,身形抖得似風中落葉,「你讓我去見淮南王,我告訴他是誰收買了我,我求他給我個痛快的了斷。求求你……」

 淮南王的手停下,頭腦因為她的言語清醒過來,從牙縫裡磨出一個字:「誰?」

 「……你帶我……」

 淮南王捏住她下巴,再度詢問:「誰?」

 她太害怕了,怕得要死,如果不是如此,已能聽出在她面前的正是淮南王。

 「是睿王,是睿王……」

 睿王。

 淮南王松了手,後退幾步,身形跌坐在椅子上。

 以前有過這猜想,但是睿王只是猜測的目標之一。

 太子、皇后、睿王,都是他反復斟酌之後所懷疑的。自心底,他覺得太子的可能性最大。因為太子的處境曾經甚是艱辛,太后做過幾件讓太子險些保不住儲君位置的事情。

 所以在他看來,最恨太后最想把她不露痕跡地除掉的人,應該是太子。

 猜錯了,竟是睿王。

 這樣看來,睿王從很久之前就在覬覦儲君之位了,也是從很早之前,就打定主意把他當個木偶小丑一般作弄了。

 如果他還沒發現鍾情的女子是禍水,日後還不知要鬧出怎樣駭人聽聞的事情。查出來也不怕,是他淮南王府裡的人做的,他是罪魁禍首,他會做替死鬼。

 不難看出,他在睿王眼裡是怎樣一個可笑的能夠隨意利用的人。

 皇室中人容不下太多親情,即便如此,他對睿王和三公主還是有幾分手足親情的,可是睿王呢?

 不動聲色地把他變成了一枚棋子,不著痕跡地就毀了他。

 是,他已經被毀了。

 他從來不敢有不該有的野心,寧可自幼被母妃數落著沒出息,也不曾生過妄念。他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爭的,去爭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等同于自尋死路。

 不要權勢,只想有個情投意合的人陪著自己,度過一生。

 他錯了麼?

 這想法沒錯,錯的是識人不清錯信於人,錯付了一場深情。

 睿王……

 淮南王站起身來,踱步至外間,喚人讓幕僚連夜過來議事。

 如今也該他算計算計別人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