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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日常》第43章
☆、第43章

  「你是說,三爺會跟錢氏要陪嫁銀子?天……」香芷旋歎為觀止,「連你都不屑做的事情,他真的會這麼做?」

  香若松瞪了她一眼,「替你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怎麼還沒句中聽的話?」

  香芷旋巧笑嫣然,「沒經腦子就又說了句實話。」

  「幸好你也只跟我這個德行。」香若松又氣又笑。

  香芷旋側頭想了想,「你提前想到也沒用啊,又不能阻止。人家禁足呢,難道我還能跑去說什麼?」

  「只要錢氏不當即答應就行,她娘家人也要在京城照應著,過幾日就安頓下來了。」香若松道,「你讓丫鬟給錢氏透句話,偶爾給我報個信,我能幫你。」

  「好啊。我不會在四爺面前說你什麼的。」投桃報李,他們可沒兄妹情分,誰都不會白給誰甜頭。

  香若松滿意地笑了笑,「那我多謝你了。」又擺一擺手,「回去吧,裝病呢,別走遠。我們來時只在正房打了個照面,還要過去一趟。」

  「嗯。」香芷旋喚了香大奶奶一聲,又說了幾句話,這才轉身回房,惦記著香若松的話,吩咐了含笑幾句。

  香若松見姑嫂兩個看起來親親熱熱的,去往正房時直嘀咕:「你倒是把那丫頭哄成了順毛驢。」怕人聽到落閒話,是用家鄉話說的。

  「這叫什麼話?」香大奶奶歎了口氣,也用家鄉話回道,「別當著我的面說阿芷的不是,有本事你就回去跟她吵一架。」

  香若松道:「我冤枉她了?可不就是個順毛驢,不哄就沒句好話。只敘談了這麼一會兒,她就噎得我不輕。」

  「誰叫你以前把她得罪苦了?」香大奶奶心說,誰攤上你這樣的一個兄長誰倒楣。

  「我那不是孝順祖母和娘麼?祖母也是為著家族前程。」

  「得了,別跟我說那些。」同樣是女子,香大奶奶在閨中時被當成寶,三個小姑卻被當成草,將心比心,她不能認同香家的做派,只是不好嗆聲罷了。

  **

  對於襲脩和錢友梅的事,香若松真的沒有猜錯。

  襲脩一聽錢友梅算是什麼都沒做就被禁足,心裡已是輕看了她。心知她一定會求到自己頭上,想著那也不是難事,但是得先幫他一把。他只需等著她主動說起這件事就好。

  錢友梅擔心自己這一步錯了滿盤皆輸,甚至要連累得娘家再無出頭之日,昨晚徹夜未眠。

  下午,襲脩回到房裡,先去東小院兒看了看安哥兒,見兒子一如往常,這才回了正屋。他是不肯讓錢友梅照料安哥兒的,甚至不想讓她與安哥兒親近。原配留下的子嗣,願意善待的填房很少。以錢家那個品行,教導出來的錢氏多半是標準的惡毒繼母嘴臉。

  為人如大夫人一般的女子,究竟是少。

  大夫人進門之後,他已懂事了,知道她是從心底想善待兄弟幾個,對襲朗更是偏愛有加。

  可是後來,家裡越來越亂,母慈子孝的情形成了昨日黃花。

  那時他的生母還在世。老夫人抬舉姨娘,使得長房陷入妻妾相爭的局面。

  大夫人那時沒能力與老夫人抗衡,可要收拾一個姨娘並不在話下。沒幾年,姨娘先是犯錯後是重病去世——重病,只是給灌藥這回事找了個體面一點兒的說辭。

  姨娘死後,連口好棺材都沒得到,喪事在別院潦草地辦了,甚至比不得有體面的下人。

  是從那之後,他恨上了寧氏,只是寧氏也隻肯受老夫人、二夫人的氣,平時戒心很重,防範得滴水不漏,他一個庶子,想要為生母報仇,完全尋不到機會。

  他做不到,別人卻做得到。於是順著老夫人的心思,任由老夫人和二老爺二夫人吩咐,給寧氏添堵的事,這些年沒少做。

  娶妻之後,他才真正明白了一些永無可能更改的嫡庶尊卑之差,也慢慢品出老夫人只是把生母和自己當成打壓寧氏的工具。

  工具,只是個工具而已。

  姨娘當初想給他謀取好前程,想讓他活得比嫡出的子嗣更好——怎麼可能呢?單是這一份妄想,便足以送上性命。

  生母可憐,他可悲。

  明白的晚了,已經沒了回頭路。

  最近幾日,真是活得生不如死。二房的產業傷了根本,要他想法子找個賺錢的營生——別人又不傻,怎麼可能看不出襲府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在這時候都忙著巴結大老爺和襲朗,誰肯給二房大開方便之門?

  可誰叫他只是個工具呢?做不到也要拼命想法子去找門路。

  錢友梅聽說襲脩回來了,打理了一番妝容,想跟他細說說被禁足的事情。襲脩剛進門,小蓮進門稟道:「四奶奶房裡的大丫鬟含笑過來了,說無意間撿到了一件首飾,應該是您的,您去看看?」說著話,遞了個眼色。

  含笑過來,自然是來傳話的。好聽的難聽的話,都要聽一聽。錢友梅知會了襲脩一聲,走到院中,遣了身側服侍的丫鬟,問道:「什麼事?」

  含笑曲膝行禮,輕聲道:「今日香家大舅爺過來了,提了兩句關於您的事,四奶奶便讓奴婢過來提醒您一句:陪嫁是您的一份依仗,要是有人打這種歪主意,您千萬要三思而後行,一來不能交底,二來不能隨意贈人。說白了,男子要是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休妻的日子也不遠了。」

  錢友梅愣了愣,隨後就笑起來,「香家的人可真是……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是不是的,您也先別急著下定論,橫豎也是為您好,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含笑神色不變,「我家四奶奶還說,此事若是成真,您要為娘家想想。大舅爺說您娘家人正忙著在京城安頓下來,不論怎樣,您總要先聽聽他們是怎麼個說法。再者,大舅爺要是寫封信數落錢家的不是,香家大老爺聽了若是動怒,趕早發落了您娘家也未可知。要是到那地步,會有人幫您周旋麼?真要到了那地步,才是您手裡錢財的用武之地吧?」

  「好好好,我都聽到了,也記下了。」錢友梅一副啼笑皆非的樣子,「你回去吧,替我謝謝你家四奶奶。」

  含笑行禮離去。她與四奶奶的心思相同,希望三奶奶禁足一段日子,等能出門的時候,說不定四爺已經狠狠收拾了二房,到那時候,三奶奶自然就不會再助紂為虐。到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安生度日不是挺好的?

  錢友梅搖著頭返回房裡,到了廳堂簾子外,忽然停下腳步,身形一僵。

  香芷旋進門也沒多久,老夫人就先後兩次打她手裡銀子的主意。

  而襲脩這些年來都對老夫人言聽計從,耳濡目染這麼久,行事便是相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之前還只當香若松異想天開,現在看來,人家分明是旁觀者清,腦子轉得極快。香家都是些什麼人啊?怎麼一個個的都比狐狸還機靈狡詐?

  可是,她的陪嫁,哪兒比得了香芷旋呢?香芷旋手裡的現銀就不知道有多少,雖說是以衝喜的名義嫁人,香家在大面上還是張羅的像模像樣,完全按照大家閨秀出嫁的定制。因為襲朗是嫡子,是名將,女子就算是給他衝喜,也要高人一頭。

  她嫁的只是個庶子,嫁妝過得去就行了。只是雙親心疼她,又自知門第低,便在嫁妝上給她添一份底氣,手裡有積蓄,也好快一些站穩腳跟。明面上的東西跟香芷旋相差無幾,私底下又給了她三萬多兩的銀票,讓她日後另行置辦產業。

  以為不少了,以為在錢財方面能壓住香芷旋,進門後才知道香芷旋手裡攥著個小銀山呢。

  唉……錢友梅懊惱地掐了掐眉心,暗罵自己真是被香綺旋同化了,怎麼到現在還在跟香芷旋比較這些?那個人,她現在真是比不了——種種情形,她都處於劣勢,包括手段——她兩三日費盡心思,來來回回做戲,結果呢,人家乾脆俐落地演了一幕戲就把她收拾到不能出門的地步了。

  動輒暈倒的女子,她挺不屑的,可暈一下就把自己整慘的事,還是第一次遇到。

  要認命,要願賭服輸。

  到這時還妒忌、攀比,不亞於尋死。

  她深深吸進一口氣,定了定神,走入室內。

  襲脩坐在太師椅上,斂目沉思。

  錢友梅清了清嗓子,「三爺。」

  襲脩慢慢抬了眼瞼,「有話跟我說?」

  「是。」錢友梅道,「我被禁足的事,你能不能幫我周旋一下?你瞭解老夫人、大夫人,能不能幫我出個主意,讓我將功補過?例如抄經、繡經文之類盡孝心的事——」襲府講究個孝字,雖然不少人知道是空談,可不知道的畢竟是大多數,她往這方面努力,他再幫忙說幾句好話,大夫人總不好還追究到底的。

  「盡孝心?」襲脩瞥了她一眼,眸子黑沉沉的,似一潭沒有溫度的水,唇角則譏誚地牽了牽,「大夫人從不禮佛。老夫人麼,喜歡錢財。」

  錢友梅抿了抿唇,「你的意思是——」

  「只是,錢財少的話,老夫人也看不上。老六捅了那麼大一個窟窿,她老人家心疼孫子,一直想幫他補上。」襲脩慢條斯理地道,「你我是不是該盡一份力?」

  錢友梅笑了,眼中卻無半分喜悅,「我可比不得四弟妹,手裡並無積蓄。」

  「哦?」襲脩看住她,「你雙親視你為掌上明珠,難道還會委屈了你?」

  「正是不想委屈我,才只讓我帶了幾千兩銀子嫁過來。」錢友梅微微挑眉,「我娘家已給了老夫人不少銀子,足夠了。自然不會再繼續為我貼錢,便是他們有心,我也不要。爹娘養了我一場,我不能報答也罷了,自然不會讓他們再為我犯難。」

  襲脩諷刺地笑了,「昨日還想給人潑髒水的人,今日卻對我講起了仁義道德。」語必搖了搖頭,眼裡的諷刺更濃。

  「唉,我再不濟,我手裡的積蓄再少,也不會謊稱欠了帳房三萬兩銀子。」錢友梅回以諷刺的一笑,「結果呢?」結果是他去給襲朗賠罪了。

  「說話這般造次,你是該好生面壁思過。」襲脩神色一寒,「再有下次,當心我休了你!」

  錢友梅一笑,「你要是讓我出了差池,或是輕易休妻,我娘家就會上門要賬——你們白拿銀子不辦事,憑什麼?做人還真就得像香家大舅爺那般。眼下他能為著妹妹不宣揚出去,我和娘家可不會管那些!」到了這地步,她面上平靜,心裡早已對他厭惡至極,也是豁出去了。不過一條命,與其被氣死,不如針鋒相對。

  說白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在外面窩窩囊囊,在房裡卻動輒說出休妻這種話的男子,不就是個窩裡橫麼?決不能慣著他。

  襲脩臉色慢慢發白,盯了她好一會兒,抬手指向門外,「出去!」

  這次,錢友梅很聽話,轉身出了正屋,去了廂房。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坐到臨窗的大炕上,她才覺出指尖冰涼。

  半晌,她脊背慢慢彎曲,滿目頹唐。

  這日子,她要怎麼過下去?

  **

  清風閣。

  琴聲從室內傳到院中,一眾丫鬟站在廊下凝神聆聽,神色愜意悠閒。

  室內,香芷旋的琴架斜對著書桌。她在這邊彈琴,襲朗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聆聽。

  她彈的是一曲高山流水,琴聲悠揚,煞是悅耳。

  襲朗斜倚著椅背,意態越來越悠閒愜意。

  比起那些糟心的日子,這樣的時刻,簡直是神仙過的。

  視線無意一瞥,他看到了一本大畫冊裡似是夾著很多紙張,便探手拿了過來翻看。

  香芷旋一見他這舉動,立刻起身,小跑著到了他身邊,雙手不管不顧地將畫冊奪過,合起來抱在懷裡,「你不能看。」

  襲朗挑眉,「怎麼就不能看?」說著起身去搶,「你都是我的,你這些東西自然也是我的。」

  「不准胡攪蠻纏。」香芷旋笑著轉身躲閃,「這個……你不看行不行?只是一些圖。」

  襲朗將她身形禁錮在臂彎,「什麼圖?」雙唇摩挲著她的額頭,低聲道,「不會是春宮圖吧?」

  「沒正經!」香芷旋瞪了他一眼,臉頰卻飛起了淡淡霞色。

  「別耐性,你就這麼抱著,我不看了。」襲朗笑著低下頭去,「親一下總行吧?」

  親一下自然可以,但是,他才不是說到做到的人呢。廝磨得她氣喘吁吁的,又去糾纏她最敏感的耳朵。

  她是為了白日裡防著他,才每日都戴耳墜,但這並不影響他耍壞。

  唇舌撩著她耳廓,更要命。

  她周身失力,懷疑手臂連一本畫冊都抱不住了。

  剛要加一些力氣的時候,那個說話不算數的將畫冊輕而易舉地抽走了。隨後仍是環著她,讓她沒法子搶回來。

  「騙子,騙子……」香芷旋打人的心都有了,偏生動不得,只好碎碎念。

  襲朗哈哈地笑起來,抱著她坐回到椅子上,「我多少年才好奇一次,你也遷就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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