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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國[重生]》第13章
第13章 吊唁

密室裡一陣安靜,無論裡面還是外面都無人講話。

黑暗裡,榮景瑄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懵了。從小到大,是顧振理教會他做人,教會他如何做一個好太子,如何做一個好皇帝。

是他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寫下第一個字,也是他在他犯了錯誤時語重心長地教導。

作為一個老師,顧振理對榮景瑄和謝明澤可謂傾盡心血。

然而,對於榮景瑄來講,他又不僅僅只是自己的恩師。

作為永延帝的嫡長子,在六皇子出生之前他是唯一一個長成的皇子,可永延帝對他卻並不上心。不,並不只是他,除了天治道人和他那一堆煉丹爐和藥丸,他對任何事情都不上心。

先不論做帝王如何,最起碼,他做父親就不稱職。

在這樣的境況下,對榮景瑄最有耐心的顧振理,對榮景瑄悉心教導的謝懷信,就取代了永延帝,成為榮景瑄心裡最尊敬的兩位長輩。

可是現在,這位被他幾乎當成父親一樣尊敬的恩師,卻死在了長信宮中。

無邊的黑暗和痛苦侵襲著榮景瑄,他突然想到,本來事情不是這樣的。

那一次有謝明澤替他身死,陳勝之就說他是自願退位,所以理所應當取得皇位。

可是現在,他和謝明澤還好好活著,六弟也被他帶在身邊。陳勝之要想登基為帝,就必須找一個理由。

作為天下學子的表率,作為帝師的顧振理就被他看中,要求立下以榮景瑄口吻說的罪己詔和讓位書。

從那兩個軍漢簡單的對話裡,榮景瑄很快便想明白一切。

顧振理跟謝懷信不同,謝懷信到底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有了榮景瑄的臨走囑托,他必然不會輕生。顧振理卻是個最最認真的讀書人,那些讀書人應當擁有的一切美好品質他都擁有,他胸襟開闊、溫和友善、禮賢下士、廣納言聽,是昭慶到永延兩朝最有名望的大儒。同樣的,為了讀書人的氣節,為了自己最喜歡的弟子,為了世間一切清名,他也最不怕死。

明明臨走的時候榮景瑄給他留了一封長信,明明他說了那麼多囑托,可事到臨頭,這個倔強的老頭還是一意孤行,用鮮血維護了他認定的真理。

外面突然傳來寧遠二十的聲音,他說:“聖上,軍漢們走了,可以出來了。”

榮景瑄沒有動,被他拉著的謝明澤也沒有動,兩個人沉默許久,榮景瑄才突然低聲吩咐:“小六,你帶鐘琦他們先出去,皇兄再坐一會兒。”

榮景珩身體一直不算太好,所以他去御書房聽課也是斷斷續續,不如榮景瑄和謝明澤那樣被顧振理教導著長大。可便是這樣,乍聞老師噩耗,他也早就淚流滿面。

他雖然心裡難過,但也知道皇兄跟明澤哥只怕比他痛苦百倍,所以一直忍著沒有哭出聲音。

得了皇兄的吩咐,也二話不說就領著鐘琦他們出了密道。

外面寧遠二十大抵已經明白了他跟謝明澤此刻心情,因此短暫開了密室的木門之後又輕巧合上。

密室裡,又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兩個人靠坐在一起,誰都沒有講話。

一直過了許久,謝明澤才突然開口:“景瑄,你記不記得,八歲的時候娘娘重病,你跑去照顧她一天一夜,是我替你寫的課業。”

榮景瑄沒有回答,他無聲地點點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謝明澤看不到他的動作。

“我記得,老師一眼就看出那課業是你一人手筆,把我們兩個叫到跟前,一人打了五下手掌。”他頓了頓,又道,“那是第一次有人打我,真疼。”

似乎是想到幼時兩人表情太有趣了,謝明澤短促地笑了一下,那聲音卻比哭還難聽。

“景瑄,那時候老師說的話,我至今都沒有忘記。”

榮景瑄覺得有什麼溫熱的液體蔓延到眼角,他努力眨了眨眼睛,還是克制不住內心的哀傷。

“老師講‘人終要死去,這並不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如果他這一輩子能得其所願,求仁得仁,便是圓滿。皇後娘娘慈祥和藹,心地善良,她最大的心願,大抵就是您能平安長大,健康順遂,再多的,可能是希望您能懂事有禮,學有所成。’”

謝明澤的聲音很輕,也很低,老師給他們講那句話的樣子彷彿就在眼前,令人終生難忘。

下一句,謝明澤的聲音明顯帶了哭腔,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不成樣子:“他說,如果有一天他也能……也能得償所願,他,他的人生,便也,圓滿了。”

榮景瑄眼中淚水隨著他這句話瞬間傾瀉而出,他沉默地流著眼淚,心裡的痛苦似乎也跟著宣泄而出。

黑暗中,兩個人一起用淚水懷念長者,許久都沒有講話。

“阿澤……”榮景瑄終於開口,他聲音很低,卻很堅定,“明日,我們便一起去老師家,給老師守靈。”

“好,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去。”

兩個人說完,又默默靠在一起很久,才終於從密室出去。

寧遠二十見他們兩個眼睛通紅,也不說什麼,轉身便讓鐘琦過來伺候兩位陛下洗漱完畢,便又迅速地退了出去。

等到兩個人更衣後躺到架子床中,才略微平靜下來。

這一夜,他們翻來覆去,誰都沒有睡好。

那些舊時記憶彷彿解不開的夢魘,他們置身其中,恍然覺得老師依然健在。

第二日天還昏暗,榮景瑄便醒了。

他剛一動,謝明澤也跟著坐起身來:“再睡一會兒吧。”

榮景瑄搖了搖頭,扭頭看他眼下都是青黑,伸手把他按回床上:“你別起來,再躺一個時辰,我先去練會兒劍。”

謝明澤見他面色還算正常,也沒堅持要跟著起來,反而老老實實蓋好被子,閉上眼睛。

榮景瑄輕手輕腳洗臉擦牙,隨意套上衣服,便出了房門。

太陽還未出,依稀只能見到月色朦朧,旁邊兩個廂房裡都靜悄悄的,顯然大家都還未起。

榮景瑄拔出長劍,定定站在棗樹下。

片刻之後,銀光閃過,他揮舞著長劍,伸展開來。

昨夜他想了許多,陳勝之讓老師寫罪己詔,那是以他的口吻而言。可在老師看來,他只當了三天皇帝,在前頭漫長的十幾年太子生涯裡,他雖然做不到最好,卻也勤政愛民,萬沒有下罪己詔的那一天。

所以,老師他拒絕得乾脆果決,拒絕得毫不後悔。

他用自己的鮮血,捍衛了他所堅持的真理與正義,保護了自己的學生,也給了陳勝之一個最壞的開始。

他將受到千萬讀書人的唾罵,即使得到皇位,即使他真的能當個好皇帝,他也是個謀朝篡位的逆賊。他出師無名,立身不成,還未立國便逼迫大儒自盡,實在令人膽寒。逆賊這個名號,陳勝之這輩子徹底去不掉了。

那麼,老師是否真的得到了圓滿?榮景瑄不知道,卻這樣殷切地希望。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努力招兵買馬,然後跟謝明澤一起重新回到長信宮,重新坐到那金燦燦的寶座。

這樣,才不枉老師以死明志。

榮景瑄覺得,老師這一場身死,終於揮去了他性格裡最後的那點軟弱與徘徊,讓他真正正正強大起來。

銀月之下,黑色身影仿若破竹,只看他鋒利的長劍寒光閃動,揮出了無數鋒芒。

寧遠十八坐在窗口,默默看著他練劍。

一直等到他一整套劍招練完,寧遠十八才悄悄離開窗邊,讓那中年人把他抱回床上。

“阿山,陛下跟以前不一樣了。”

寧遠山默默給老師蓋好被子,輕輕點頭:“是的師父。”

寧遠十八嘆了口氣,他幽深的目光穿過帳幔,彷彿在回憶過去的時光。

“希望,這會是一個新的開始。”寧遠十八呢喃道。

這一整天跟昨日過得沒什麼不同,到了晚膳時分,榮景瑄突然對寧遠十八道:“師父,瑄同明澤待會兒要去給顧老師守靈,會在寅時前歸來,您不用擔心。”

雖然知道這會兒讓他們出門不太安全,但師徒一場,榮景瑄和謝明澤去守靈才是應當的,寧遠十八只道:“你二人武藝尚可,此去務必小心,人少為妙。為師讓二十晚上值夜,一旦有事,便用信煙聯絡。”

寧遠十八說完,最終嘆了口氣:“替為師給他上柱香吧,舊年裡我們也曾舉杯對飲,卻不料他比我年輕,卻走到前頭。”

聽他這樣講,榮景瑄和謝明澤心裡又泛上難過,兩個人用力點點頭,便回屋準備去了。

晚膳過後,他們換好普通百姓常穿的青灰衣裳,又用爐灰抹了抹臉,這才准備出門。

剛到門口,卻被榮景珩叫住。

榮景瑄暖和謝明澤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榮景珩面色蒼白,眼睛通紅,他手裡捧了幾張紙,上前遞給榮景瑄:“皇兄,這是前日老師讓我寫的課業,我昨日已經寫完了。皇兄替我燒給老師吧,跟他說以後珩會努力學習,不給他丟臉。”

榮景瑄面色嚴肅,他摸了摸弟弟的頭,然後便鄭重接過那幾張薄薄的紙:“好,皇兄一定替你辦到。”

他把那幾張紙仔仔細細疊好塞進懷中,然後跟謝明澤藏好匕首,這才一起推門而出。

一陣冷風呼嘯而過,破敗的小巷中這會兒一個人都沒有,家家戶戶似乎連油燈都滅了,四周漆黑一片。

榮景瑄跟謝明澤毫不遲疑,直接便往顧家所在的錦玉巷行去。

錦玉巷位於長信宮的另一邊,從棚戶區過去,要穿過大半個永安。

因怕追捕的軍漢們夜間也搜人,兩個人不敢走大路,按照寧遠二十畫的地圖竟往小巷子裡鑽。

這一路上,幾乎沒碰到半個人影。

也是了,現在世道艱難,兵荒馬亂,百姓輕易不會出門。偌大的永安一下子便安靜下來,隱隱透著衰敗,再也不復舊日繁華。

榮景瑄跟謝明澤一路都沒休息,終於在半個時辰之後趕到錦玉巷中。

他們沒去人人都走的大門,而是在後巷中穿行,找到顧宅後門翻牆而入。

年少時,他們也曾這樣跑來老師家,想要嚇唬老師一下。

顧家還是往日樣子,後院的一山一石都很別致,然而出了後院,榮景瑄和謝明澤頓時便被刺目的白色扎了眼。

顧家的正堂已經掛上白幡,用來哀悼故去的家主。

榮景瑄和謝明澤一步一步走到正堂門口,抬頭便看到老師的長子顧廣博正跪在棺木旁燒紙。

火盆裡跳動的火苗彷彿黑夜裡最明亮的星,指引著榮景瑄一步步往前走。

終於,兩個人走到靈位之前,一齊跪了下來。

“老師,我們來陪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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