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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強強]》第65章
  第65章 百計千心

  拉法爾從一個被巨大眼睛盯視的噩夢中驚醒過來,發現噩夢變成了現實:一片黑影壓迫在他頭頂上方,冰冷的尖銳物頂在頸部,仿佛下一秒就要割斷氣管。他把驚呼聲咽回喉嚨,試圖去觸碰床邊的醫護呼叫按鈕,那是監獄第六區給半身癱瘓的自己特別配置的。

  尖銳物下一秒就紮進那只挪動的手背,將它釘在床單上。「噓,」黑影捂著他的嘴,「配合點,斯托克先生。只要你肯配合,我保證留你一命。」

  拉法爾痛得冷汗直流,但仍不失冷靜地點頭,表現出曾經身為黑幫分子的敏銳判斷力。從那團黑影中,他嗅到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鋒利如刀,濃烈得仿佛要滴出血——他熟悉這種黑暗氣息,知道這時最好的反應就是乖乖聽話。

  黑影鬆開了手。拉法爾用力喘了兩口氣,試探地問:「你是雷珀派來的?我都進了這裡,他還不肯放過我?」

  黑影冷冷道:「放心,你們幾個養兄弟之間的爭權奪勢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拉法爾松了口氣:「那你是……」

  「找你打探一個人的消息。」

  「誰?」

  「Enjoyer。」

  「享樂者?不,我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人。」拉法爾說。

  「耐心想想,仔細回憶一下。」黑影說,「這只是一個筆名,一個代號,或許他從不在你面前這麼自稱,但你們那麼熟悉,你一定知道他的興趣癖好、知道他幹過的那些不能見光的事,也許偶爾那麼一兩次,你見過他在信紙末尾的署名……」

  被對方循循善誘的語氣點撥,一個名字從拉法爾的腦海中赫然跳出。「說出來,那個名字。」黑影命令道,「你只有一秒鐘時間,判斷它和你的性命比起來孰輕孰重。」

  拉法爾立刻做出了選擇:「海頓•科爾滕!」

  黑影無聲地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仿佛將某種劇烈而狂暴的力量壓抑到極致,一旦釋放,必將轟然爆發、摧毀一切。

  拉法爾感覺喉嚨一陣抽緊,莫名的恐懼感遠遠超過了手掌被洞穿的疼痛,胸口甚至不由自主地痙攣起來。

  半晌後,黑影沉聲問:「你知道怎麼找到他?」

  拉法爾搖頭:「我和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繫了,以前我們也只是泛泛之交——」眉心忽然被一根冰涼的指頭點住,他立刻噤了聲。

  「我知道的,比你自以為的要多得多。」黑影說,「你們曾經是一對情人。他在西海岸犯下的那幾樁案子,之所以沒有被警方逮到,一方面是出於他自己的狡猾老辣,另一方面也因為你一直用手中的權勢庇佑著他,不是嗎?」

  拉法爾怔住,無言以對。

  「他利用你,直到你在血幫領袖的角逐中失敗,隨即像擺脫一團人形垃圾一樣、毫不猶豫地甩掉你,甚至向雷珀出賣你換取一大筆好處,你才落得如此下場,不是嗎?」

  「你對他雖然餘情未了,但恨意更深,未嘗不想找到他,親手將復仇的子彈填進那顆邪惡自私的心臟,只是沒有實現的能力,不是嗎?」

  「現在機會來了。提供線索給我,所有與他有關的線索,你會發現我的能力超乎你的想像,而我給你的報酬則是——他將在臨死前聽到你的名字,你想不想知道那一刻他的神情?」

  仿佛被黑夜中惡魔的絮語所蠱惑,拉法爾眯起了眼,一線異樣的光芒從皺紋叢生的眼角漸漸泛起,「那神情一定很美……」他喃喃說,帶著刻骨的回憶與惡毒的快意,最後竟上氣不接下氣地笑起來,「哦,我真想親眼看看!」

  黑影早有準備地將藏在枕下的哮喘噴霧劑塞進他嘴裡,淡淡地說:「你會知道的。」

  在這個隱身黑暗、始終未曾露面的男人離開之後,拉法爾咬著牙拔出釘在手背上的那支鋼筆,如夜林中的貓頭鷹一般,發出了既像笑又像哭的顫音。

  雷克斯島監獄第五區,1317號囚室在短暫的空置後,又迎回了原主。獄警鎖上門後迅速離去,殺青剛把個人物品放上床,就聽見門外輕健的腳步聲。

  「讓我動用力氣把你從第六區再弄回來,你最好跟我說已經搞定了拉法爾•斯托克的那塊血牌。」蒂莫西肩膀倚著鐵柵,漫不經心的姿勢中蘊含威脅意味,半側著臉對他說。

  殺青朝他微微一笑:「今天我會最後一個去洗衣房。」

  傍晚,衛生清理時間快要結束時,殺青抱著一籃髒衣服來到洗衣房,果然見裡面已被清空。蒂莫西正坐在長椅上,悠閒地拈著一本書。

  「我以為你會更有耐心些,『教父』,至少等我解開那塊牌子上的密碼。」殺青說。

  蒂莫西放下書,起身道:「你只要拿到牌子就夠了,其他我自然會解決。」他優雅地向前伸出一隻手臂,仿佛王座上的君主滿意于臣民的進獻,恩賜他們親吻他指尖的殊榮。「拿過來吧,之前答應的五分之一不會少你的。」

  殺青卻笑吟吟地搖了搖頭:「我怎麼有種預感,一旦你拿到了牌子,我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呢?我知道依你的手段,至少有一百種辦法能讓我悄無聲息地死在監獄裡,我可不能冒這種風險。」

  蒂莫西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眉峰揚起,那是他發怒的前兆:「如果你現在不給我,我保證你連今天的晚餐都見不到。」

  「五分之一,一億美金,那可是筆鉅款,值得像我這種亡命之徒為此奮力一搏。」就在對方臉色徹底陰沉之前,殺青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碩大的戒指,遊戲似的上下拋甩,「果然還是真金白銀比較有誘惑力,比起來這玩意兒就太文藝了,就算熔掉也值不了幾個錢。」

  在看清那枚戒指後,蒂莫西臉色乍然一變,失聲道:「它怎麼會在你手裡?是阿萊西奧?該死的,他竟然連『印章』都給了你?!蠢貨!賤胚子!你們這兩個——」他閉了閉眼睛,又迅速睜開,似乎在一瞬間按捺住了滿腔怒火,殺意卻無法抑制地從鐵青的面色中滲出。

  「把戒指給我!」他一字一字說。

  「沒問題,」殺青十分爽快地答應,「作為交換,那塊牌子可以在我這裡多留幾天,對吧?」

  蒂莫西沒有回答,灰藍的眼睛裡一片森冷。

  殺青知道對方這算是勉強同意了,手指一彈,將戒指拋過去,笑著說:「別生氣,教父,從另一個方面看,這對你而言是件好事。你看,你的弟弟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在意這枚『印章』,所以委託我把它交還給你,他說只要不涉及關鍵利益,你們的兄弟感情就可以一直好下去。而對我來說,這也是件好事,說明阿萊西奧對我的在意程度,比我想像的更深,以至於放心把這麼重要的物品交到我手上。總而言之,」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聽起來有股得意洋洋的味道,「你得到了『權杖』,我得到了『真心』,兩全其美不是嗎?你不會真想殺了我,讓你的好弟弟傷心至死吧?」

  蒂莫西一把接住戒指,面無表情地鷙視他,最後硬邦邦地吐出一個詞:「恬不知恥!」

  殺青無賴地攤了攤手:「可你弟弟愛我。」

  教父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痛起來。他將戒指戴到右手大拇指上,妥協似的冷哼一聲:「給你一周時間,解開那塊牌子上的密碼,告訴我老沃根的秘密金庫所在。」

  「遵命,陛下。」殺青像演舞臺劇一樣曲臂鞠了個躬。

  蒂莫西餘怒未消地走了,守在門外的兩個手下跟隨他一起離開。洗衣房短時間內只剩下殺青一人。

  「看在你牌風好的份上,送你個臨別禮物——墳墓第五區洗衣房的地磚底下,好好找吧。」

  回想起甘的耳語,殺青微微一笑,視線掃過整個房間:職業殺手的禮物,會是什麼呢……匕首?槍?還是更與眾不同的?

  晚餐時,殺青在固定的位置沒有見到狼棍的身影,另一個角落裡黑胖子瑪律沃也不知所蹤。基尼格告訴他,因為前幾天的鬥毆事件鬧得太大,獄方為了警告兩方幫派,把狼棍和瑪律沃拉去關小黑屋,沒十天半個月回不來。

  「拿人手短,他們還算給了老大面子,要是按規定,至少得關兩三個月。」基尼格吊著一條受傷的胳膊說,「不過無所謂,關哪兒不是關呢。一想到我們暴揍了瘸子們一頓,狠狠出了口惡氣,老子就爽得很!不知道下次戰爭是什麼時候,日子真是無聊啊……」

  殺青的目光從他身上撇開,掠過其他犯人們——日復一日的囚禁、不見天日的無望,為這些人的臉統一渲染上黯淡頹廢的色彩,唯有血腥味能稍微刺激一下他們麻木的神經,就像一群圈養在垃圾場裡的老鼠,為了一點食物殘渣自相殘殺,即使吃飽了還是要自相殘殺,因為除了廝殺,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殺青一推面前的不銹鋼餐盤,起身離開餐廳,走向過道盡頭的固定電話。刷過ID卡,他撥打了律師坎甯的手機,無視對方殷勤的問候(他很清楚對方在自己的案子裡名利雙收),直截了當地說:「為了得到我的具體資訊,夏尼爾跟你接觸過,對吧?告訴他,讓小狼狗叼著飛盤過來領賞吧,我準備好骨頭餅乾了。」

  放下聽筒後,他轉身,正對上走廊拐角處出現的身影——是賽門,似乎已經站在那裡看了他一會兒了,正猶豫著要不要走過來,是若無其事地打個招呼,還是說點什麼表達一下激動的心情。

  看到年輕獄警欲言又止的樣子,殺青幾乎放棄了自己計畫中的一個部分——但那只是瞬間的動搖,他的眼神很快就冷卻下來,主動朝賽門走過去:「晚上好,長官。」

  「你可以直接叫我賽門。」對方輕聲說。

  「好吧,賽門,」殺青說,「我需要你的説明。」

  賽門的眼睛亮了起來,使得那張其貌不揚的臉龐泛出了鮮活的光彩:「什、什麼?請告訴我,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殺青帶著一種異常冷雋的神色,湊到對方耳邊低語,日光燈慘惻的光線下,他的臉頰蒼白如屍衣。

  一周後。

  蒂莫西在放風的操場上攔住了殺青:「時間到,你破譯密碼了嗎?如果做不到,就把牌子給我。」

  「晚上到我房間來。」殺青丟下一句,擦身而過。

  晚上九點鐘,全體犯人在走道黃線上齊齊站成一排,接受點名,結束後犯人們回到各自囚室,鐵門上鎖,走道熄燈。蒂莫西向斜後方退幾步,進入隔壁囚室,點名獄警卻像沒看見似的,一聲不吭地鎖上門。

  熄了燈的囚室被幽暗籠罩,只能勉強看清坐在床沿的人影輪廓。等到眼睛適應了黑暗環境,蒂莫西上前道:「說吧,別再玩什麼花樣……」

  「我沒解開密碼。」殺青打斷他的話,「按照約定,血牌給你,你可以自己研究,但我的五分之一不能少。」

  蒂莫西在心裡冷笑一聲,朝他伸出手。

  殺青起身摘下脖頸上的金屬鏈子,遞過去。就在對方手指牢牢攥住牌子的瞬間,他猛地用力一扯,隨即曲膝撞向對方小腹。

  猝不及防之下,蒂莫西被他撞個正著,發出一聲痛楚的悶哼。但身為黑幫頭目,他也在搏鬥術上下過不少功夫,忍著痛揮拳反擊。

  手腕被扼住的瞬間,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下巴和胸口砰地砸在床架,耳膜嗡嗡作響。好幾秒鐘後他才清醒過來,發現雙腕和腳踝已被鞋帶捆在背後,動彈不得。

  ……就這麼結束了?他的各種搏鬥技巧還沒來得及用出來!

  帶著一種對整個世界的不真實感,蒂莫西茫茫然趴在地板上,心情簡直無法言喻。原來對方之前在他面前表現出的種種忌憚、緊張、戒備,竟都只是偽裝?就像一頭刻意收斂爪牙、屏息潛行的野獸,只有在撲向獵物的那一刻才鋒芒畢露!

  殺青一屁股坐在他後腰,他指間扒下金屬鏈,重新掛回脖子上。「別沮喪,教父,比起拳頭這種低端產品,我知道你更擅長用槍。」他拍了蒂莫西他的肩膀,戲謔地說道。

  「……你想做什麼,獨吞那筆錢?」蒂莫西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咬牙問,「想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幫派?知道黑手黨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麼嗎,你這蠢貨?」

  「當然,意味著即使是我也不願輕易去得罪的某個龐然大物。」殺青不以為意地回答,「但我不能讓你跟個監視探頭一樣盯著我,那會破壞我的計畫。」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蒂莫西拎上床,用被子將他從頭到腳蓋嚴實。做這些時他的動作輕巧溫柔,甚至還細心地掖了掖被角,仿佛在用實際行動向對方證明:你看,我還是很尊重你的高貴身份的。

  蒂莫西在他波瀾壯闊的人生中第一次產生了無力的挫敗感,「你死定了,艾維斯!」他語聲低沉地說,「我會傾盡全力追殺你,將你挫骨揚灰,就算阿萊西奧也不能阻止……」

  「理性點,教父,這麼做並不能給你和你的幫派帶來任何實際利益,為了出口氣,跟一個亡命之徒杠上,不值得。」殺青依舊用那副冷靜到令人抓狂的腔調說道,「哦,順道說一句,別再把五億美金放心上了,那什麼秘密金庫壓根就是子虛烏有,全是我編造後流傳出去的。事實就像你說的,七塊血牌是老沃根給養子們打造的狗鏈子,用來彰顯自己的控制權。」

  蒂莫西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他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什麼,但包裹在棉被下聽不分明,殺青用膠帶封住了他的嘴,起身走到牢門邊。

  等待片刻後,腳步聲由遠而近,鐵門被打開,賽門探進半個身子,有些緊張地問:「怎麼樣,準備好了嗎?」

  殺青點頭,朝床鋪抬了抬下巴,「看得出來嗎?」

  賽門用手電筒照了照,依稀看到半個後腦勺,點頭說:「應該不會發現。」

  淩晨一點還有一次點名,但獄警一般不會進到囚室裡,只會隔著鐵柵用手電筒照一照,只要看到人在床上就行了。至於1316那間,殺青就用幾個枕頭塞在被子裡應付一下,今天的值班獄警是蒂莫西的關係戶,根本不會進入他的房間查探。

  這樣他至少有十個小時可以活動,順利的話完全來得及。

  賽門帶著殺青走出監區,在暗處取出一套獄警制服讓他換上。用賽門的ID卡,他們很快就離開了第五區,坐上停在路旁的獄警專用車,朝雷克斯島西部行駛。

  夜幕中的「第十區」並不幽暗,加蓋了五層樓的巨大駁船宛如一頭遠古海獸,氣勢磅礴地盤踞在岸邊。不時掃過的探照燈在它雪白的外殼上反射出刺眼亮光,也將停駐的車輛與走下車的兩名獄警照得纖毫畢現。

  殺青手拉帽檐往下壓了壓。賽門用手背遮擋眼前的強光,朝對方做了個內部手勢,探照燈立刻移開了。

  他們走上碼頭。即使靠近水邊,這裡也到處都是鐵絲電網,雷克斯島仿佛一座嚴防死守的關隘,杜絕一切入侵及逃脫的可能性。

  「只有駁船外側甲板的欄杆上沒有安裝電網,因為船體是個封閉空間,囚犯們不可能上到甲板上。」賽門掏出另一張顏色不同的ID卡,「這張卡可以在第十區通行,是上周我去那邊替班時辦的臨時卡,還沒有註銷掉,可以用它打開通往甲板的鐵門。」

  殺青說:「跟我一起走吧,你知道等到明天事情敗露,一層層查下來你勢必脫不了干係。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被判刑。」

  賽門搖頭:「我沒法像你那樣亡命天涯,我沒那種能耐,遲早要被捕,甚至被殺。我寧可老實待在這裡,等待法律的裁決。」

  殺青沉默片刻,說:「我這是在害你,在利用你,只要你大叫一聲,或者按下警報器,就能阻止這一切,挽救自己的命運。你要考慮清楚,賽門,這對你太不公平……你已經為我做到這個份上,現在即使你再將我送回第五區,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不滿。」

  「要說不公平,這整個操蛋的社會對紗利雅、對我們一家的傷害才是真正的不公平!」賽門斷然回答,「從頭到尾都是我主動要求幫助你,現在要我擺出一副被利用的無辜者姿態,請原諒我做不到。殺青,我是你的從犯,我自願並且樂意做你的從犯,即使被判刑,我也覺得有必要這麼做。這是我的意願,即使是你,也不能強迫我違背自身意願吧?」最後,他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殺青輕歎口氣,用力地擁抱了他一下,「好吧,我欠你的。」

  「你不欠任何人,是他們欠了你。」賽門將卡塞進他手裡,「走吧,殺青,我的車不能在這外面停留太久,會被懷疑的,接下來的路,你自己走。」

  殺青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駁船。

  他會順利上到甲板,翻越欄杆,躍入海中,悄然無聲地從雷克斯島越獄。在不遠處的水下,有一艘民用微型潛艇,正在急切地等待他,這次它不會再像月神島的水上飛機一樣提前逃逸了,因為潛艇主人為了血牌裡的「五億美金」,連靈魂都能毫不猶豫地賣給惡魔,更何況只是區區一個法律婊。

  第五區,監區1317囚室。

  蒂莫西聽見鐵門再度開啟的聲音,用被綁住的雙腳奮力踢著棉被。蓋在臉上的被角被掀開,他看見獄警賽門的臉。

  「唔唔……」幫我解開!他扭動著脖子說。

  鞋帶綁得非常緊,徒手難以解開。「稍等一下。」賽門說,在囚室裡四處翻找。很快他找到了一柄自製刀具,那是狼棍的手下在玩跳棋時輸掉的,在「戰爭」前夕他曾見殺青攜帶過。

  賽門拿起那把小刀,走到床邊彎下腰。

  蒂莫西把綁住的雙手雙腳迎向對方,忽然覺得後心一涼。這涼意如冰錐般從胸腔迅速擴散向全身,隨後劇痛感才姍姍來遲。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賽門用全部力氣壓制著蒂莫西,阻止對方的垂死掙扎,直到掙扎的力度逐漸減弱,才癱軟般沿著床邊滑落下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臟在巨大的壓力下像要四分五裂,緊張與恐懼充斥著大腦,耳邊只能聽見血液汩汩流動和對方瀕死的沉重呼吸聲……那聲音像鋼鋸一樣在耳膜中來回拖曳,他用力捂住雙耳,顫抖得如同身處冰天雪地。

  許久以後,聲音消失了。賽門撐著發軟的身軀爬上床查看。曾經叱吒風雲的黨魁已經咽氣,在一座監獄的陰暗牢房裡,在即將刑滿出獄時悄然死去。而直到死前那一刻,他的雙眼依舊無法接受地大睜著,仿佛仍在向未知的幕後黑手投射出憤怒質問的目光。

  賽門的情緒已經基本平復。他從蒂莫西的大拇指上摘下戒指,將兇器留在屍身,扯過棉被重新蓋好,脫掉薄薄的橡膠手套,連同戒指一起塞進口袋裡,關閉鐵門走出監區。在空無一人的值班室裡,他從抽屜裡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事情辦成了,他死了……我用的是殺青的刀,上面有他的指紋,即使沒有,也有人能證明那刀是他贏來的……我不知道殺青哪兒去了,熄燈後我就沒見過他……你先放人,我才能把戒指給你……你先把我父母放了,否則我就把戒指扔進海裡,你他媽的聽清楚了沒?!」

  他失控地咆哮著,把手機狠狠摔在地板上,然後脫力地蹲下來,雙手捂臉,在黑暗中低聲啜泣。

  在紐約聯邦拘留中心的一扇落地窗前,阿萊西奧輕蔑地冷哼一聲,對電話另一端傳來的軟弱威脅不屑一顧。他知道只要把那對老夫婦捏在掌心,賽門就絕對不敢反抗,既然可以為此恩將仇報,也自然會將蒂莫西的性命與那枚戒指一併乖乖奉上。

  永別了,老哥,如果是在普通家庭,我也希望能和你做好兄弟,可惜……阿萊西奧遺憾地聳了聳肩。至於殺青,勢必將背負這個黑鍋,迎接來自貝拉爾迪家族的復仇槍火。

  ——押送的獄警走過來,用警棍敲了敲鐵門,提醒出發的時間到了。殺青將那枚戒指放進內衣口袋,起身走向門口。阿萊西奧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在對方甩開之前,附在他耳畔說:「小心……每一個人。」

  「我早就提醒過你,小心每一個人——」阿萊西奧的眼神似有一瞬間的黯淡,但立刻又被勃勃的野心裝填完滿。他推開窗戶,深吸了一口嚴冬的寒氣,喟歎般地吐出當時沒說出的後半句話:「尤其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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