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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停靠幸福(1314號列車之1)》第5章
第四章

  美麗的名門淑媛當然也想找個金龜婿,但與其找個家世相當的花心大蘿蔔,越來越多千金寧可挑個能力一流的男人,用自己的家世做籌碼交易對方的不變心。

  顏齡岫長得俊美,又是凌霄集團的總經理,在外形象極好,這樣的男人確實是許多名媛心中理想的好對象。而楊紫嫣是凌霄集團總裁千金,更是名聞遐邇的大美人,聽說連總裁對這樁美事也樂觀其成。

  之前她才因為這件事和顏齡岫吵了一次。她不懂,為什麼事情都這樣傳得沸沸揚揚了,說他是總裁相中的乘龍快婿,可他仍不願公開兩人交往的事?

  他告訴她,謠言止於智者,只要他沒那個心,謠傳總有停歇的時候。在八卦傳得最凶的那陣子,他每天早早就下班陪她,假日帶她到外縣市兩日遊,花時間軟化她,讓她相信他。

  她的確乖乖地不吵不鬧安靜下來了,可關於他和楊紫嫣的八卦並沒有就此停下來。她也曾親眼目暗他和對方出雙入對,總裁千金熱情的將手勾進他臂彎中……

  每一次,他總有說詞,每一次,他都讓她覺得自己是不識大體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後來,她不問了,就當他口中的「智者」裝聾作啞。

  在這種情況下,她能相信他是她一個人的嗎?相信他只會喜歡她一個?

  梁宸暖嘆了口氣,要自己打住別再想。和女人出雙入對又怎樣?顏齡岫沒承認過什麼不是嗎?交往了兩年,這樣的緋聞不少見,哪次是真的?

  去相信吧,相信自已喜歡的男人就對了,自家總裁千金把手勾進他臂彎,難不成要他一手甩開不成?

  她今天是怎麼了?因為太累了嗎?好像把他想得太糟了。

  跟在一個過於出色的男人身邊,其實她壓力真的好大,只是目前的她能如何?

  除了選擇相信又能如何?

  咄咄逼人、追根究底本來就不是她的個性,與其每天都爭吵不休,還不如選擇在她仍能愛他的時候用力去愛,無法繼續的時候,不拖泥帶水。

  楊志朋看著似乎陷入自己思緒的她涼涼的說︰「不如何。只是提醒你,與其喜歡一個永遠不會屬於你的男人,還不如早點清醒比較實在。」

  「楊特助,謝謝你的忠告。」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實在嗎?這個社會夠現實了,能讓自己開心一點,有時天真些、愛作夢些,也沒什麼不好。

  搭著電梯下樓,她竟又在一樓大廳巧遇顏齡岫「傳聞中」的女友——楊紫嫣。

  高佻且穠纖合度的好身材、白皙的皮膚、時尚有品味的穿著,即使是稱得上美女的梁宸暖也不得不說,總裁千金真是漂亮。被這樣的美人喜歡著,有哪個男人可以真的當柳下惠?

  她又在心裡一嘆。不是告訴自已別再胡思亂想了嗎?

  「梁秘書,下班了?」美人笑吟吟的打招呼。

  梁宸暖來到她面前,微微地欠身,「楊小姐。」

  「顏大哥還在辦公室吧?」

  她抿了下唇,要自己忽略對方那太過親密的稱呼。「是的,總經理說他還要加班,最近一些事待比較晚。」這麼晚了,這位大小姐怎麼現在還出現?她忽然想起前幾天下班的時候,好像也看到楊家司機將車停在公司大樓的廣場。

  想到前些日子到手的徵信報告,楊紫嫣姣好的面容瞬間出現一抹狠勁,她不動聲色的輕嘆,「真是的,每天約會都要約八點以後,改天叫爹地把他調到較閒的部門好了,省得我老是在等他。」

  梁宸暖一怔,脫口而出,「八、八點以後?」

  「對啊,八點到十一點左右,每天就這幾個小時能夠約會,真的很討厭,對不對?」

  拜託。我每天忙公事忙到十一、二點,除了你,我哪還有時間陪女人?

  ……小暖你先回去,我的事情可能還要忙到十一點多……

  原來,八點以後的「公事」就是陪總裁千金嗎?梁宸暖深深的吸了口氣。「如果沒別的事——」

  「等等。」楊紫嫣一笑,邀請道︰「梁秘書,不如我們一起吃個飯吧。我聽說你能力一流,一直是顏大哥的得力助手呢。但幾次要顏大哥約你一塊吃飯,他總說你沒空。」

  「不用了,難得你們可以單獨見面。」

  「別這樣嘛,我得先討好你,幾個月後我們訂婚,你可是要當公關總召喔。」梁宸暖訝然的抬起頭,臉色一陣蒼白。

  楊紫嫣眼中有稍縱即逝的心機,故作俏皮的眨眨眼,「噓,這還是個沒對外發布的消息,你是顏大哥得力的左右手,我把你當自己人才說的。」

  她沒有說話,也說不出話來了。

  「啊。顏大哥,你來得正好,幫我說服說服梁秘書嘛。」

  顏齡岫神色自若的來到兩女面前。「怎麼了?」

  「我想約她和我們一塊吃飯,梁秘書推辭了。」楊紫嫣聲音嬌軟,像是在抱怨小秘書的不賞臉。

  「人家有事忙著,更何況我們也沒事先約,也許梁秘書有事呢。」

  我們?人家?什麼時候她被這樣徹底切割了呢?「我們」指的是顏齡岫和楊紫嫣,而「人家」卻是指她?而這樣切割她的人,竟是她交往了兩年、目前仍交往中的男友……

  梁宸暖看著顏齡岫。他和楊紫嫣的互動極為自然,該是走近好一段時日了,否則一個公司主管哪敢跟總裁千金這樣說話?

  原來,真的心痛是連呼吸都困難……

  「可是……哎呀,就是堂哥啦,他似乎很欣賞梁秘書,要我約她一起吃飯,我也覺得他們倆很登對。」

  梁宸暖深呼吸,直視著顏齡岫,不去看楊紫嫣。「我有交往的男友了。」

  然後,她看見他別開眼了。這是愧疚嗎?還是擔心?顏齡岫又怎麼會愧疚?再過分的事情,他都可以平常心看待吧?至於擔心,是擔心她會扯他後腿嗎?放心,她不會做傷害他的事情,即使他傷了她,但在可以成全的範圍內,她會忍。

  她被當花瓶擺放的地方,終於也要讓出來了嗚?

  一段感情走到這種地步,她無法求人不負我,但求我不負人。梁宸暖強忍住淚水,偷偷的不斷深呼吸。

  什麼都只能偷偷的……

  戀上顏齡岫時,她只能偷偷的喜歡;好不容易兩人心意相通了,也只能偷偷的交往,不能大方公開;連現在……她被背叛傷心也只能背地裡、偷偷的……事情只要扯上他,她永遠就只能這樣隱忍。

  楊紫嫣故作訝異的說︰「真的嗎?我都不知道,因為、因為顏大哥不曾提過,好像也沒有這樣的傳聞,所以我就……真可我堂哥是個不錯的對象呢,不過我相信梁秘書會交往的人,一定也是很優秀的人。」

  梁宸暖笑了,卻發覺手不自覺的握緊,微微的顫抖著。「嗯,他是個很優秀的人。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快走到門口時,她聽見身後傳來趨來越近的腳步聲,手臂倏地被人攫住。「小暖……晚一點我再跟你解釋。」

  她勉強揚起笑,眼前的男人這一刻像是陌生人。他的解釋重要嗎?又能釋釋什麼呢?

  「齡岫,明天我生日,一起慶生好嗎?」

  「……好。」

  ***

  顏齡岫回到家已經近十二點,玄關處的燈是梁宸暖每晚會為他留的。

  以前他每次回家總是摸著黑進門,有了她為他留的夜燈,感覺上連心都暖了起她給他的溫暖超乎想像,可他呢?他能給她什麼?

  書房還透著微光,小暖還沒睡吧?他走近,抬起手敲門。

  「小暖,是我。」

  「請進。」

  顏齡岫推門而入,書房內只開了盞小燈,梁宸暖就站在落地窗前。

  「你回來了。」她轉身,給了他一個擁抱,一如從前。

  她曾說過,要把每天當成人生最後一天來遇,不要放過任何努力的機會,不要放棄任何感受溫暖的機會,因為誰知道明天會如何?錯過了還會不會有下一次?

  「小緩……」

  「齡岫,你……愛我嗎?真的愛過我嗎?可不可以就這麼一次,不要騙我?」深吸了口他身上她熟悉的氣息,她輕輕的開口,語調卻異常沉重。

  他將她緊緊樓住。都已經這種時候了,她為什麼還不質問?為什麼不哭不鬧,甚至沒有迎頭就是一陣打?那樣的話,他心裡才會好過些,可是她什麼也沒問。

  就一個擁抱、一句他是否愛過她,就這樣?她的情緒太壓抑,連多餘的發泄都不敢有了?

  那個有主見又慧黔活潑的安雪麗到哪兒去了?是他嗎?是他把她變成這樣一個連遭遇不平等待遇也不敢有意見的女人嗎?

  面對感情一向淡泊的他,心微微的揪疼起來。「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卻不是最重要?」原來,他給她的定位是這樣。

  不是最高級,她的位置隨時可被取代掉。

  顏齡岫深呼吸,忽略心裡多餘的掙扎。「對,因為我心裡有道傷口,那是用再多愛也撫不平的,怎樣讓對方感受到同樣的痛,那才是最重要的。」

  傷口?痛?認識他以來,對於他在感情上的冷漠,梁宸暖早就有所懷疑,他是遭遇了什麼樣的挫敗,才變成如今的模樣。

  他嘆了口氣說︰「你曾問過我的家庭成員,我總拒絕回答,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現在的我,沒有家人了。」

  「從我有記憶以來,家中唯一的成員就是我母親,她雖然總是盡心盡力的教導我,但當我大到足以知道一個家庭的成員不該只有母親時,曾向她問起父親的事,不過每當提起那個人,母親只是嘆息,然後笑了笑反問我,『只有我們母子倆不好嗎?我們家好小,沒法子多住一個人……』」

  「對那個為了外頭女人拋家棄子的男人,母親不曾有過什麼批評,總覺得他到底是我的父親,不想我恨自己的父親。可周遭總有人會告訴我,那個現代陳世美是如何的寡情薄幸。」

  「我的母親來自一個算得上富裕的家庭,認識那個男人時才讀高中,由於他家貧,即使是醫學院學生,母親家還是反對。後來才知道,男方家不但窮,還負債累累,更重要的是一家子都遊手好閒。」

  「母親為了和她認為是命定的男人交往,與家裡斷絕關係和男人同居了,且為了能讓男人順利念完醫學系,她一天兼三份工作,即使後來懷了孕,仍挺著大肚子繼續打工,差點因為過勞而流產。生下我後,她根本沒時間做月子,即使有時間也沒錢。最高學歷只到國中的她因此只能四處打工賺錢,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也要雙手成天泡在冷水裡洗上大半天的碗,也許,病根在那時就落下了。」

  「好不容易熬到那個男人當了醫生,眼看一切就要撥雲見日、否極泰來,沒想到真正的惡夢才開始。那個男人當了醫生後,半點錢也沒拿來養家,宣稱都拿回他家當家用,對此我母親沒說什麼,直到後來她才知道,所謂的『家用』,是拿去買奢侈品送某位醫院院長千金,那是他的新投資。」

  「院長千金後來懷孕了,母親因為過勞住院,那個陳世美居然不顧糟糠妻面黃肌瘦的躺在病來上只剩一口氣,硬是強迫她離婚……也許是被折磨得夠了,也許是對丈夫感到絕望,總之簽字離婚時,母親並沒有上演電視上那些八點檔的灑狗血戲碼,而是很平靜。」

  「母親的姊妹淘知道她半點沒為難他就簽字,氣得差點沒叫人去堵那男人,給他一頓好打,但母親卻只哽咽的說︰『如果真的愛他,就要有讓他選擇離開的勇氣……』」

  梁宸暖咀嚼著顏齡岫母親的話,而後輕嘆一聲。她雖然沒見過顏母,可是能說出這種話的女人,真的很不容易。

  是啊,對方的心都不在自已身上了,與其哭鬧,無所不用其極的強留,再把所剩無幾的愛消耗殆盡,還不如把感情化為目送對方離開的勇氣。

  放手不是不愛,而是忍著痛讓想離開的人自由。

  顏齡岫續道︰「在那之後過了六年,母親才三十出頭就去世了,那一年我十三歲,在親生父親和親戚間被踢皮球。國中一畢業我就搬出憎恨我的外公家,在導師的介紹下,進到他朋友開的資訊公司當工讀生,半工半讀養活自已。」

  梁宸暖沒想到總是一副貴公子模樣的顏齡岫竟有這樣的經歷,除了嘆息,她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我母親為愛付出的代價給我太大的震撼,她過世前,我常常一放學就到醫院陪她聊天。有一次我問她,外公好像很討厭我,是不是因為我像那個人?但她只是溫柔地拍拍我的臉說︰『那個人是你爸爸。』」

  「爸爸和媽媽對我來說,都是很溫暖的代名詞,可是我一想到那個人,不會感覺溫暖,只覺得遍體生寒。對我而言,那個人是自私、下流、骯髒的總合,可是我在母親面前不會這麼說,怕她傷心。」

  「我母親也曾說︰『你啊,人的心就這麼大,若你裝滿了仇恨就裝不下愛,損失的會是你。』她只嘆息的怪自己,說如果她再有本事點,有本事把我保護在羽翼下,也不至於讓我在小小年紀就看盡了人情淡薄、世態炎涼。」

  「後來她對我解釋說︰『你外公當然討厭你爸爸,因為當年我居然選擇了只相識半年的年輕小伙子,放棄了他那個老男人,呵……』」

  「不想談那個人,其實外公的心情,我想我是懂的。而每當我母親又在開玩笑的時候,就表示她又在用她的方式掩飾在意或傷心了。在她心裡深處,對外公是很愧疚的吧?沒能以幸福的樣子出現在老父面前,這對當年選擇斷絕父女情的她情何以堪?看著當年掙脫他羽翼堅持走自己路的女兒,結果卻是所托非人,淪落到如此淒慘落魄,老人家心裡又何嘗不痛?」

  「我問母親說︰『媽,愛情有那麼迷人?』她回答,「像吸毒」漸沉迷,明知是錯卻回不了頭。」

  「我只覺得,『真可怕!』母親安慰我,『傻孩子,不要怕。不是每個人的緣分都是這樣有始無終,只要遇到對的人,就會很幸福。』」

  「我再問她,『你又怎麼知道是不是對的人?當年你遇到那個人,不也認為他是對的人,這才下那麼大的決定,不惜和家人決裂?』」

  「我母親說︰『齡岫,你這麼聰明,不會像我這樣。撤開結局不談,和你父親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我還是擁有過幸福,那是屬於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更何況沒有他,就沒有你這麼優秀的孩子,說到底,我還是謝謝上天讓我遇見他……』」

  顏齡岫想起過往,這些年久經歷練得他已不再紅了眼眶,可眼中透出的寒光卻令人生畏。

  「專心一意的付出、全心全意的投入愛情,她得到了什麼?過勞早逝,外加一個甩不掉的拖油瓶?反觀那個愛得輕淺的男人,換女人就跟翻書一樣,過得逍遙自在,現在還有錢有勢,半點報應也沒有……」

  「我努力工作,一方面是要出人頭地,讓母親以我為榮,即使她看不到了。另一方面,我也要那個人為了放棄我這個兒子而後悔……不,我要他為當年的事付出代價!」

  梁宸暖沉默了。她一直知道顏齡岫會對感情防備,背後一定有個很大的原因,她問過,他卻不曾回答,而現在又為什麼要主動提及?

  「小暖,你知道楊瀚成紀念醫院是凌霄集團的吧?那個男人,就是那裡的副院長。」她一怔,霎時有點明白了,為了報復自己的父親,所以他打算娶楊紫嫣!

  「外面傳說楊總裁視你為乘龍快婿,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當年你進入凌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如果是,她真的無法原諒他,他不該讓無辜的人捲入上一代的恩怨。

  「不,我進凌霄後還不知道楊瀚成紀念醫院和凌霄有關係,直到去年十二月,在公司創辦六十年的紀念酒會上,我才遇到那個人……我認得他、記得他的名字,可他顯然不記得我了。」

  十二月……在那之前,公司早就流傳著楊紫嫣和他的事了,可他卻花了極大的耐心來安撫她……那時的他,還是在意她的吧?

  對於這樣的一個男人,與其說恨他,不如說她更心疼他。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在知道這件事之前,楊紫嫣對我而言,並沒有任何意義。」

  「那麼現在呢?齡岫,你喜歡楊小姐嗎?」那樣的一個大美人……

  「美女誰會不喜歡?」他嘲諷的牽動嘴角。

  「這樣你會比較快樂嗎?」

  「不要再影響我的決定了,你不是我,不明白看到他們一家子和樂融融的樣子對我來說有多痛、多怨恨。一個背棄自己糟糠妻的男人可以活得志得意滿,搶別人丈夫的女人可以養尊處優的活似貴婦……多諷刺、多可恨。對照我母親瘦弱又面黃肌瘦躺在病床上的樣子,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電視劇中有這樣的情節都教人恨得牙癢癢了,何況顏齡岫還是受害者。年少時陪伴在母親身邊的他,母親的痛苦他最是明白,如果是她,她大概也無法不恨。

  嘆了口氣,她說︰「我知道你的恨需要有出口,可一旦報了仇之後呢?你真的會比較開心嗎?」

  「會不會比較開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會後悔。」

  也就是說,即使這報仇得犧牲掉她,他也不後悔?

  也對,她對他而言,從來就不是這麼重要,非要不可……

  交往了兩年,再親密的行為都有了,可他從來不曾說過「我愛你」。他的態度總是若即若離,他的工作還是擺在她前面,很多時候,他還是獨自擁抱著自己,而她卻被排拒在他的世界外。

  這或許也就是她和他交往後,為什麼還是常感到寂寞的原因吧?

  而能持續這麼久的時間,其實說穿了,就是她傻。

  當他愛得輕淺、愛得少、愛得吝嗇時,她總會一次一次的對自己說︰愛情從來就不能用「公平」二字來看待。當一個人愛得少的時候,另一個人愛得多些就是。

  如果愛情能以滿分計算,當顏齡岫只願意出四十分時,她不介意出六十分,反正兩人加起來有滿分就好。

  但她忽略了,感情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事?愛得越多就越怕失去,怕失去便會在不自覺中傾注更多的愛,這是一場注定沒有平衡點的感情,感情之於他,無論是兩年前還是兩年後,都一樣能夠輕鬆抽身而退,她卻不一樣。

  「這樣嗎……我懂了。」這就是所謂的分手吧?別人的分手多半是吵得天翻地覆,他們竟然可以這樣和平落幕。

  沒有指天罵地的咒罵,沒有哭哭啼啼的拉扯,他們的分手安靜得像場夢。

  「明天我會暫時搬到租賃的房子,這裡你要住多久都可以。」

  她苦笑。連房子都找好了,一切準備就緒就攤牌,不愧是顏齡岫。「房子是你的,就算搬也該是我搬才對,我會盡快搬出去的。」

  「不急。小暖,你可以一直住下來,我還是能照顧你。」

  梁宸暖看著他,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她搖著頭,搖下亂紛紛的淚。「這樣不好。我們交往時你無法公開,你和別人要結婚了,卻要照顧我?我的位置該定位在哪裡?齡岫,即使再愛你,我還是有我的驕傲,當我是唯一時,我能委屈自已,但當你是別人的男友、丈夫時,再愛,我也不委屈自已了。」

  顏齡岫攤開手掌,承接她滑下臉頗的淚水。「也許離開我,你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按部就班進行,為什麼她的淚會讓他那麼痛?

  他一直一直都記得母親的教訓,即使喜歡一個人也不會為她付出太多。他總是避免太濃烈、太深刻的情感產生的枷鎖,可是為什麼已經愛得這麼壓抑,痛卻超乎他所想像?

  「齡岫,看來今年你還是沒辦法為我慶生了。那就唱歌給我聽,好不好?」去年的他忙著加班,她的生日又被他忘了。

  顏齡岫看著她,緩緩開口,「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一曲聽完,梁宸暖淚眼矇矓的笑了。「真好聽,謝謝你。」

  ***

  交往的這些日子來,顏齡岫很忙碌,因此梁宸暖打發時間的方式,就是把兩人的家打掃得乾乾淨淨,布置得漂漂亮亮。

  此刻,她提起簡單的行李,回頭看了看這住了年餘的地方。與其說這是她和顏齡岫同居的家,還不如說是她的家。她在這裡走動的時間,遠比真正的主人多了許多。

  廚房裡有她做菜的身影,做完了菜,她常常都是一個人吃。客廳是她最常待的地方,有時很賢妻良母的插著花、看電視打著毛線,她還是一個人。

  落地窗前放著一組舒適沙發的位置,也是她喜歡的地方,有時來一杯咖啡、一小塊蛋糕,她就這樣邊看著外頭的景物邊等著顏齡岫,可惜的是,常常還是只有她自己的影子陪她。偶爾有他作陪的時間,外頭的景物便吸引不了她,她會傻乎乎的盯著他笑得好滿足。

  室內擺了幾盆植物,她一一的為它們澆最後一次水,一一道別。

  玻璃缸的三隻胖金魚,是某次她和顏齡岫去逛夜市時的戰利品,聽人家說夜市撈的魚通常不長壽,可這些魚卻養了年餘。她輕輕的敲了敲玻璃缸,三隻金魚全挺著大大的肚子,扭著大尾巴圍了過來。以往,每當她想說話時就這樣敲三下,她的魚朋友就會很夠義氣的過來。

  「嘿,這是最後一次這樣串門子了。我要走了,你們要保重,謝謝你們陪我這個寂寞的人那麼久。我常在想,你們的肚子越來越大,會不會是長期聽我傾吐苦水的結果?不會了,以後不會有人這樣虐待你們了,要乖喔。」

  她提著行李,來到玄關處。

  即使同居,她和顏齡岫還是有很多話是用便利貼傳達,她用的是粉紅色的紙,顏齡岫的則是籃色的。玄關處的牆上有十來張大大小小的便利貼,她仔細看著以前的留言——

  我做了你愛吃的涼拌乾絲放在冰箱,記得吃。(粉紅色)

  TKS!(藍色)

  晚上有一部你想看的電影,要我幫你錄下來嗎?!(粉紅色)

  好。(藍色)

  有人向我打聽你的嗜好(美女喔),我要據實以告,還是誤導方向?(粉紅色)

  無聊。(藍色)

  梁宸暖笑看著這些便利貼。她的話永遠比顏齡岫多,他總是借字如金的用最簡單的話回答她。

  她輕輕的撕下粉紅色便利貼,留下他的藍色,回頭再看看這個房子。曾經,她因為能搬進這裡而開心得兩天睡不著,帶著最雀躍的心情,以為她會在這裡住上個十幾二十年不止,她會在這裡成為顏齡岫的妻子,會在這裡生下幾個蘿蔔頭……沒想到,她只待了四百天不到。

  來的時候只有一只皮箱,走的時候還是一只皮箱。來的時候,她裝進了滿滿對幸福的憧憬,走的時候,她帶走了很多很多的回憶。

  看著自己親手布置起的家,她輕聲說︰「拜拜,謝謝你們給過我的溫暖。」

  輕輕的帶上門,在二月十四日生日那天,她搬離了和顏齡岫同居的公寓。

  到蛋糕店取了蛋糕之後,她走到花店為自己買了三朵玫瑰。

  「生日快樂,梁宸暖。」走出花店時,她的手機響了,低頭看了下來電顯示,是顏齡岫。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接起。

  「喂。」

  「是我……」他說了兩個字之後,兩人便陷入沉默。

  看著眼前處處曾有梁宸暖輕快身影的諾大空間,顏齡岫忽然焦慮起來。他知道她今天會離開,所以他故意專注在別的事情上不去想,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他越來越坐立難安。

  當回到人去樓空的公寓,看著幾乎什麼都沒變也什麼都變了的房子,他的焦慮更甚。他突然想起小時候迷路的事,他走過一條又一條似曾相識的道路、一間又一間的房子,可他找不到讓自己安心的理由,直到他看到了母親。母親在哪裡,他的安心就在哪裡……

  忽然間,他像是明瞭了什麼。原來,梁宸暖的存在對他而言不只是女友,不只是很重要,而是不可或缺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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