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的憤怒
在飛船上的幾日裡,古艾幾乎是從頭睡到尾,只中間醒過來幾次吃點東西。
說起來他的食量也是大得驚人,幾乎一個人干掉了一百人份的餐飲,安柏身上帶著的那點錢險些不夠付賬。然而哪怕如此吃飽睡好,古艾的狀態還是一直都不太好,整個人都萎靡不振。
面度關紹與安柏的擔心,他卻表示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這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只是因為水土不服而顯得更加嚴重了一些。
飛船終於抵達薩亞星的那一天,他第一次在飯點之外的時間醒來,早早就做好了與尤利爾重逢准備,甚至於還顯得有那麼點緊張。
安柏則是一宿沒睡,摩拳擦掌地也做著准備,卻是戰斗的准備。
飛船終於停穩,艙門打開,他終於重臨這片土地。
相比好多天前安柏離開的時候,街道上多了不少顯而易見的變化,幾乎處處都是張燈結彩,好一副喜氣洋洋的氛圍,街上的行人臉上卻不見多少喜色。卻是赫連皇子正在為登基做准備,一心想要弄得風風光光,反而讓居民們怨聲載道。
安柏也不看這些,領著關紹與古艾一路往皇宮走去。
匡當一聲,街邊一個阿婆端了盆水正在澆花,猛然瞥見了他們,驚得水盆都砸到了地上。
片刻之後,又多了幾個受驚的群眾,「安柏皇子回來了」這個消息便通過各種渠道漸漸在城裡傳了開來。
等到走過半個皇城之時,三人身後已經跟了不少平頭百姓。他們或懷揣好奇,或抱著期望,都安靜地注視著安柏皇子的背影,跟隨著他的腳步。安柏多年來在薩亞星所積攢的人望,可見一斑。
終於,他們看到了宮門,而門口的守衛也看到了他們。
安柏回來了的消息,只在平頭百姓間都暗暗流傳著,守衛們還不知道。乍一看到安柏,那些守衛都是大驚失色,急急忙忙敲響了警報,然而便列起陣來,如臨大敵地堵在那裡。
他們都是赫連得勢之後新換上來的,此時看到安柏,連話都不問,便已經將安柏當做了敵人。
安柏持矛而立,巋然不懼。
當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安柏身上時,關紹與古艾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蹤影。
「他一個人沒事吧?」關紹邊領著古艾繞後門,邊有些放心不下地道。
「沒事。」古艾雖然還是一臉菜色,說起話來卻是氣定神閒,「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看到過一個像話的家伙。他要是連那些家伙都對付不了,也不用當我兒子了。」
關紹汗。那些好說也是薩亞皇宮的守衛,被說得這麼不堪,也不知道如果皇帝陛下聽到會有什麼想法。
說到那位皇帝陛下,就是關紹與古艾此行的目的。
著陸之前,他們已經在飛船上稍微探聽過一些消息。尤利爾的真實情況並沒有對外公布,權力中心之外的群眾只知道,皇帝陛下染上重病,所以將皇位傳給赫連皇子。至於安柏皇子被流放的事情,也被解釋為因為安柏犯了大錯,所以被皇帝陛下親自驅逐。
這些個鬼話,安柏自然一句也不信。至少他怎麼不相信,他之所以被流放,會是皇帝陛下的本意。他認定皇帝現在一定是被赫連給控制住了。
所以從最開始,安柏就已經決定要優先將皇帝陛下給解救出來。
因為安柏皇子成功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視線,關紹與古艾的潛入之行還算順利。雖然他們中間也被人發現過——這是必然的,畢竟是皇宮嘛——但古艾出手利落,瞬息之間就能讓發現他們的人無法再開口說話。
至於究竟該去哪裡找皇帝陛下?關紹決定首先去皇帝的寢宮看一看,如果皇帝不在那裡,再想法搜索別的地方,或者找個人盤問一下。反正有古艾在旁,宮內現在所留下的這些零散守衛根本不是問題。
事情比他所想象的要更順利一些,皇帝陛下就在寢宮。
而寢宮外的警戒,也比關紹原本所想的要更加森嚴。只見一排又一排的守衛將這裡圍了一圈又一圈,哪怕安柏回來的事情已經鬧開了鍋,這裡的戒備也沒有絲毫松懈。
「果然有些麻煩啊。」關紹不禁發了愁。
古艾問,「尤利爾就在裡面嗎?」
「估計是的,但是……」
關紹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只見古艾已經踏步走了出去,就這麼無遮無掩地暴漏在了所有守衛面前,卻將所有守衛都視若無物,仿佛閒庭信步。
「什麼人!」面對他,守衛們倒是還問了一問。
古艾自然不會回答,繼續筆直地往前走。
守衛們果斷開槍。
古艾以前沒怎麼對付過這種熱兵器,但這並不能造成什麼妨礙。只看他伸手一揮,所有的攻擊便全部化為了烏有。他腳底再一踏,整個人便如疾風一樣沖殺過去,那些攔在他面前的人就跟紙糊的一樣,須臾之間就被他扯得七零八落,攔不住分毫。
關紹不禁在後面拍了拍額頭:他也是傻了,擺著這麼一個大殺器在身旁,他之前還那麼小心謹慎做什麼啊?
「發生了什麼!」眨眼之間,又是一撥人從寢宮裡跑了出來,「你是什麼人。」
這一撥人可不同於之前那排守衛,光身上穿著的衣服就比那些守衛高檔多了,個個都一看就是非富即貴。再仔細一看,其中那個看上去最富最貴的,赫然就是赫連皇子本人。
卻是赫連還在頭疼皇帝陛下被凍在冰裡移不出去,之前又正拉著一排官員在圍著冰研究,結果一下就和古艾撞了個正著。
「這是誰?」古艾也發現赫連身份不凡,動手之前特地回頭問了一句。
「呃……」關紹這麼回答,「尤利爾和別人生的孩子。」
話音剛落,古艾看著赫連的眼神就變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太過凶殘慘烈,這裡就不細說了。總之赫連被古艾揍了又揍,揍了又揍,而且古艾力道拿捏得極好,硬是沒有揍死,只是揍得生不如死。
赫連全程慘叫,要多撕心裂肺就有多撕心裂肺。在這場慘劇發生的過程中,赫連一直努力求救,就連之前被派去宮門對付安柏的兵力也給叫了回來。只是當那些兵力趕回來的時候,古艾已經事了拂衣去,只有赫連慘兮兮地歪倒在寢宮之外。
因為這一出,原本被堵在外面的安柏順利沖殺了進來。
值得一提的是,安柏現在已經不是孤身作戰。他畢竟是當了這麼多年第一皇子的人,人望又一向不低,忠於他的軍臣自然也不在少數。只是之前他被強行流放,那些人只得蟄伏,現在他回來了,那些人自然已經追隨在了他的身邊。
安柏看著寢宮外的一片狼藉,掃了歪倒在那的赫連一眼,命人將赫連捆好,自己則追著古艾與關紹的腳步,同樣走入了寢宮之中。
因為擔心父皇,這一路安柏也是有些忐忑。
但就算他設想了所有可能的情況,也絕對不可能想象得到眼前這一幕。
就和所有第一次看到皇帝陛下所化作的冰雕的人一樣,安柏僵在了那裡。早他一步進來的關紹正站在他的前方,同樣僵在了那裡。
「怎麼可能……」安柏不禁呢喃,「為什麼會這樣……」
他猛地奔跑起來,想要跑到父皇的身邊。
可是古艾攔下了他。不僅攔下了,還狠狠將他甩到了後面。古艾知道,尤利爾現在這個樣子,正常人是碰不得的,一碰之下只會同樣被凍傷。
安柏這才發現,古艾的神色與他們不一樣。他和關紹現在臉上都充滿了不可置信、茫然、不知所措,但這些,古艾臉上是沒有的。古艾有的,只是單純的悲傷。
因為古艾很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世上也大概只有他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古艾朝著尤利爾伸出了手。
那塊所有人都無法碰觸的冰雕,在他的手下,卻是奇跡般地開始消融。古艾就這麼拉住了尤利爾的手,將他從那塊困了他不知道多少時日的堅冰中拉了出來,摟在了懷裡。
於此同時,一股凜冽的寒氣從尤利爾身上升騰起來,飄蕩於室內,又漸漸向內凝聚起來,最終凝結成了一個淡藍色的光團。當淡藍光團成型之時,寢宮之內所有的冰雪都已經化為了烏有,原本巨大的冰塊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這是什麼?」有人不禁驚疑出聲。
古艾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這是我的……我的‘核’。」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那個藍色的光團飄到了他的胸口,埋入了他的體內。
霎時,一股比之前更猛烈數倍的寒氣,猛地迸發而出!從古艾腳底站著的地方開始,一層一層蔓延開來,一層一層將一切都凍結!
安柏也好,關紹也好,那些跟著安柏沖進來的人也好,在這股寒氣下,都只有被一步一步逼退。
「就是這個地方,讓尤利爾離開了我?」古艾抱著懷中的人,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就是這個地方,讓他說什麼也要守護?就是這個地方,禁錮了他的一生!」
他那一頭金發,現在已經泛著一層藍光。他臉上原本平和的神情,此時已經猙獰無比。
每走一步,他都會想起一點過去。那兩年的相處,那幾十年的等待與失望,那與安柏相見之後的錯愕與委屈,以及現在盤踞在他心中的悲痛欲絕,這麼多情緒積攢在一起,已經再也壓制不住了。幾十年的壓抑,由這股悲傷所激發,凝聚成了此時的憤怒。
安柏攔在他的身前,「你想要做什麼?」
古艾歪頭一笑,「毀了這個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