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皇帝陛下的要求

　　因為一路上都在腦補偉大的皇帝陛下和史萊姆的一百零八式，直到被安柏皇子帶入了帝宮，關紹的精神還有些恍惚。

　　帝宮的建築風格和薩亞星上其他地方一脈相承，同樣是個碩大的蘑菇叢，只是更加碩大一些。而自從走入帝宮開始，每隔三五步都能迎面擦出個人來像安柏皇子問好，一副熱鬧而又忙碌的景象。受著這種氣氛的感染，關紹的精神總算又集中了一些。

　　直到了在帝宮深處，皇帝陛下寢宮附近，周遭的氣氛才又安靜了下來。

　　「父皇不喜歡被人打擾。」安柏皇子說著踩上了懸浮梯。

　　關紹點了點頭，緊跟在他的身後。

　　片刻之後懸浮梯在一個平台前停下，兩人再次踏上實地，穿過一層層紗帳，終於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寬大的居室，居室側邊的長椅上斜斜倚靠這一個人影。

　　安柏在最後一層紗帳前停下腳步，上半身筆直地彎了下去，行著禮道，「拜見父皇？」

　　關紹一驚，連忙緊跟著行禮。

　　「別這麼多禮，」裡面傳出一個略顯低啞的聲音，「都進來吧。」

　　安柏答應了，直起身來，這才挑起最後一道紗帳，將關紹給領了進去。

　　關紹心中忍不住激蕩：他馬上就要見到傳說中和史萊姆干過的男人了嗎！——啊不對，是傳說中薩亞帝國偉大的現任皇帝陛下——路德-艾伯特。

　　出於對偉大的皇帝陛下的敬仰之心，關紹一時間忘了理解，一進去便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徑直看向了斜倚在長椅上的人。

　　好……白。

　　皇帝給關紹的第一印象，就是白。一身的白衣，一頭瀑布般潑下的銀發，所有漏在外面的皮膚也都白得幾乎透明，連嘴唇都有些病態的蒼白，唯獨那雙眼眸中還帶有一絲深色。

　　咦，眼眸？關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和他四目相對，連忙一個激靈，又低下了頭。

　　「就是他嗎？」皇帝淡淡地問。

　　「是的。」安柏恭敬地回答。

　　「讓他走進些，讓我好好看看。」皇帝又說。

　　安柏忐忑地看著關紹一眼，關紹更加忐忑地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抬起頭來。」皇帝說。

　　關紹吸了口氣，聽話地抬起頭來，趁機同樣仔細看了看皇帝的臉，一看之下卻是一愣。剛才離得遠了，只覺得白，這時候近距離一看，才發現這人的五官和安柏皇子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般相似。

　　無論是眉還是眼，鼻子嘴巴甚至臉蛋的形狀，父子兩個都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顏色，安柏皇子金發藍瞳，皇帝陛下則是銀發黑瞳。安柏皇子的膚色健康，皇帝陛下白得滲人。或許正是因為太白了，哪怕同樣的五官，哪怕同樣面無表情，皇帝給人的感覺也比皇子更加森冷一下。

　　「原來如此。」森白的皇帝稍稍前傾了身體，鼻子幾乎要貼在關紹的臉上，「你就是關紹。」

　　他伸出兩只手，捏住關紹的下巴。就連指尖也是冰冷至極的，關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汗毛連串地往上豎。

　　「父皇！」安柏在後面喊。

　　「緊張什麼？」皇帝輕笑了一聲，但就算笑起來也沒有一絲人氣。

　　然後他松開了手，看著關紹道，「比起照片上的，確實更生動一些。」

　　「照片？」關紹一愣，「陛下您……曾經見過？」

　　「我自然曾經見過。」皇帝點了點頭，「你們所有人，都是在經過了我的過目之後，被我所挑選出來的。」

　　我們所有人？關紹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說的應該是安柏皇子那總共五十五名配偶。真是意想不到，他們之所以會被選過來，竟然還是被皇帝陛下親自裁斷過的。

　　「所以我記得你，來自地球的關紹，和安柏契合度最高的人。」皇帝說，「說實話，當時我也被嚇了一下，想不到竟然會有兩個人的契合度能高到這個地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簡直是上天安排給安柏的另一半。」

　　這一席話讓關紹低下了頭，臉頰發熱，身後的安柏也同樣顯出了一種羞澀。但比較奇怪的是，就算是在說些話的時候，皇帝的態度也是冷淡至極的。

　　然後皇帝說，「安柏，你先出去吧，剩下的話我想單獨和關紹談談。」

　　「父皇……」安柏看起來有些不太情願，但想著關紹的生死本來就捏在皇帝手中，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朝著外面退了出去。

　　等到安柏的身影徹底不見，皇帝又看著關紹故意問，「剛才說到了哪？」

　　「……說您記得我。」

　　「對，因為你是和安柏契合度最高的人。」皇帝陛下又露出了那種沒有人味的笑，「所以我原本根本沒打算將你選過來。」

　　什麼？關紹赫然抬起了頭。

　　「你來自偏遠的地球，就連在地球上也毫無地位。你身體羸弱，毫無戰力，智慧也是平平，甚至根本沒有生育的能力。」皇帝一個字一個字地表示，「你唯一有的，就是契合度。」

　　「可是、可是……」關紹被說得臉色發白，不自覺地就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反駁。

　　「你能帶給安柏什麼？什麼也不能。」皇帝將自己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一些，「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而已。可是偏偏就是你這麼一個人，和安柏的契合度竟然高到了那種地步。」他露出了一種譏諷的笑，「哪怕在地球上，也有過這種傳說吧？本來能成大事的人，因為對無用之人用情太深，最後落得淒淒慘慘。這樣的故事太多了，所以在知道了你的第一刻，我就想著決不能讓安柏看到你。」

　　關紹的臉色由白轉綠，由綠轉黑，一顆心漸漸下沉，沉到了最底下，於是最後反倒冷靜了下來。是啊，他剛才為什麼會覺得大受打擊呢？應該只是因為太突然了吧，明明對方說的都是事實。

　　「結果他為了你，也確實一步步走向了我最擔心的地方。」皇帝道，「他為了你來求我，為了你不顧秘密被別人發現的危險，可想而知，他也為了你而沒看其他人一眼吧？」

　　「皇帝陛下，」關紹歎了口氣，「您希望皇子殿下能選其他人嗎？」

　　「當然。」

　　「比如帝蘭大人？」

　　皇帝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聰明。是的，帝蘭是我為他選擇的最好的正妃人選。如果他能和帝蘭相處順利，他就能獲得大半個β星系的支持……」

　　「那麼為什麼還會有另外五十四個人？」關紹又問。

　　皇帝一頓。

　　「因為如果只有安柏皇子和帝蘭的話，他們一定不會相處愉快嗎？」關紹垂下了眼。

　　皇帝沉默下來，久久沒有回答。

　　「而且既然皇帝陛下曾經決定過決不讓皇子殿下看到我……」關紹又問，「我最後為什麼還是在這裡來了？」

　　「……因為瑪卡。」皇帝緩緩地道。

　　瑪卡？二皇子瑪卡？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讓關紹擰起了眉頭。

　　「瑪卡勸我說，安柏也需要一個他喜歡的人，這樣以後過得也能開心一些。」皇帝道，「我尋思了一下，覺得也有道理。」

　　關紹愣了愣，又想了想，最後低下頭，笑了笑，「也就是說，感情和利益，一個都不能少嗎？所以才會有五十五個……」這種皇室成員可以多配偶的制度，就是這麼方便。

　　「可是安柏讓我失望了。」皇帝又道，「我本來以為他能明白我的用心，結果他竟然和我說，他想要為了你放棄其他所有人。」

　　關紹心中莫名地一暖，流露在臉上的卻只是一抹苦笑。

　　安柏皇子是真的想要和他一生一世啊……可惜，皇帝不樂意，還是白瞎他那一片心了。

　　「陛下您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關紹低聲道。

　　「哦？」皇帝目光一變。

　　「雖然您不喜歡我，但是您會讓我繼續呆在皇子的身邊，因為這樣能讓皇子殿下更開心一些。」關紹道，「但是這有一個前提，是我應該勸阻皇子，要他不將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我的身上，勸他……咳咳，那個詞叫什麼來著？雨露均沾？對嗎？」

　　「看來你確實不是蠢人。」皇帝的臉色總算露出了一點滿意之色，「別人也就罷了，至少他不能再像那樣忽視帝蘭下去。」

　　「我明白了。」關紹點了點頭，「皇帝陛下果然用心良苦。」

　　「那麼你願意嗎？」皇帝看著他。

　　「我自然願意。」

　　皇帝面露意外之色，「你這樣倒是難得……唉，也是委屈你了。」

　　廢了這麼多唇舌，皇帝端了杯水，正准備喝一口。

　　「並不委屈。」關紹就在這時候微笑，「反正我也並不那麼喜歡皇子殿下。」

　　杯沿一下子僵在了唇邊。

　　皇帝的目光一卡一頓地重新看到了關紹臉色，「什麼？」

　　「我並不那麼喜歡皇子殿下。」關紹繼續微笑，「陛下您不正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才會來找我說這種事嗎？」

　　那只杯子猛地劃過了關紹的臉側，砸到後面，摔出辟裡啪啦一陣響，碎成一地碎片。皇帝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最終從牙縫裡擠出了四個字，「你說什麼？」

　　冰冷的手指一下子揪住了關紹的衣領，看著蒼白，力道倒是不小。

　　「難道不是嗎？」關紹臉上的微笑變都沒變，「如果我真心喜歡皇子殿下，怎麼可能又願意同意你的要求？偉大皇帝陛下……你原本該不會以為，世上能有這麼好的事情吧？」

　　這句話說到最後，關紹才發現，原來自己很生氣，真的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