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替身

　　再次活過來的時候，阿瑞斯的生命裡增加了一件事，不止有機甲，還多了一個人。他並不是蠢笨的人，可以被林瑟三言兩語便糊弄過去了。相反的，他很聰明。他總覺得那位給他鮫人珠的人和自己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從鮫人珠到鮫人再到早夭的弟弟，阿瑞斯將這件事聯繫到了一起，心中便產生了一個有些怪誕的猜測，只是這一直是一個猜測，因為他無法去驗證。

　　阿瑞斯覺得，林瑟或許是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

　　他那天說出弟弟的事，一是為了朋友之間的坦白，二則是想試探林瑟。他說完那件事後，林瑟的異常表現更加加重了阿瑞斯的懷疑。他想要和林瑟好好談談，然而過去了幾個月，林瑟都神出鬼沒的，他甚至連林瑟的面都見不到。

　　他的母親說過林瑟對他的感情，但是現在他幾乎要懷疑，他母親說的那個林瑟和他現在見到的林瑟不是一個人了。阿瑞斯一直將林瑟當做好友，這角色的變化令他很不自在，他並非不懂拒絕，但是他十分顧念恩情，林瑟給了他新的一次生命，他本來想試著接受林瑟的，但是這接受的過程中不乏尷尬，林瑟長期不在帝星，讓阿瑞斯自在了一些。但是林瑟一直不在帝星，即使阿瑞斯耐性再好，也有些急躁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七色鮫的下落。

　　一個月後，林瑟終於回到了帝星。當知道他回帝星的消息後，阿瑞斯便立即去了林瑟的家中。看到林瑟的時候，阿瑞斯嚇了一跳。在他的記憶中，林瑟向來是十分完美的，合體的西裝，整齊的頭髮，英俊的臉，帶著笑，十分溫柔，還帶著優雅與貴氣。但是面前的男人，他的衣著有些凌亂，頭髮長了很多，差點擋住了眼睛，下巴冒出了青色的鬍渣，全身都透出一股頹廢感。

　　阿瑞斯的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預感，他的心一跳一跳的，這種胸悶的感覺在兩個月前出現過。他知道自己的身體裡有一顆鮫人珠，鮫人珠中散發出的能力支撐著他的心跳。他這種感覺，再加上林瑟的樣子，難道是他出了事？

　　「林瑟，這一個月你去了哪裡？」阿瑞斯問道。

　　當看著阿瑞斯的臉的時候，林瑟有些晃神。這張臉是他愛了很多年的那張臉，但是此時卻不足以令他平靜下來，反而令那些煩躁的情緒瘋狂地生長著。

　　「阿瑞斯，抱歉，我有些累了，等我調整好去找你好嗎？」

　　林瑟進了臥室。

　　林瑟的狀態很不好，格魯斯擔心他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所以一直跟在他身邊。等將林瑟送回了梅林城堡的時候，格魯斯才松了一口氣。

　　格魯斯和阿瑞斯一起站在客廳裡，格魯斯突然有些尷尬。他跟在林瑟身邊的時間很長，是最清楚林瑟暗戀阿瑞斯的事的人之一。林瑟和阿瑞斯本來就是站在朋友的位置上的，阿瑞斯醒後，他以為他們會變成戀人，只是這場事故之後，他們又退回了朋友的位置。

　　「阿瑞斯先生。」格魯斯態度恭敬。

　　阿瑞斯露出一個笑，那笑很溫和，就像陽光一般，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格魯斯，林瑟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去了哪裡？他的臉色很難看。」阿瑞斯是關切的語氣。

　　格魯斯張了張嘴，剛想說話，陡然想到了林瑟的態度，又連忙閉上了嘴。

　　阿瑞斯的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等林瑟走出臥室的時候，阿瑞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正在看著一段錄影。林瑟走了過去，當看清錄影的內容的時候，他的臉色突然變了。

　　那是一段床戲，是他和伊萊的床戲。林瑟自然沒有這種癖好，拍攝者是誰可想而知，並且給林瑟留了一份。林瑟的目光釘在青年的臉上，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流了下來，紅發緊緊貼在臉上，那雙藍色的眼中滿是水霧……

　　林瑟伸手便想從他的手裡取走，這是他第一次對阿瑞斯這麼粗魯。阿瑞斯比他想像的靈活，很快便閃了過去。阿瑞斯面色嚴肅，無視那些激情畫面，目光始終集中在林瑟身下青年身上。

　　「他是誰？」阿瑞斯問道，質問道，「他長得很像我，至少五分相似。」

　　林瑟有些難堪。

　　「他是不是七色鮫？」阿瑞斯的問話很尖銳，「我要見他。」

　　「阿瑞斯，我說過，他不想見你。」林瑟道。

　　阿瑞斯的眼中閃過一些慌亂：「為什麼？」

　　「阿瑞斯，請尊重他的意願。」林瑟有些強硬道。

　　阿瑞斯沒有再勉強。

　　「林瑟，無論發生什麼，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阿瑞斯道。

　　林瑟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阿瑞斯離去的腳步有些亂，那個青年的臉在他面前閃過，他有種預感，那個人和自己之前肯定有著某種聯繫。如果七色鮫真的是他的弟弟，那為什麼不願意見他？那小傢伙調皮搗蛋，但是阿瑞斯知道，那小傢伙明明最喜歡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阿瑞斯沒有放棄。既然林瑟不肯告訴他，那麼他便從其他地方著手調查。這些調查，他一直瞞著涅普頓夫婦的。他害怕他們知道後燃起希望，最後卻只是一場虛幻的夢，這樣還不如一直沒有希望。

　　只是這調查的過程並不順利，幾個月下來都收效甚微。

　　阿瑞斯看似溫和，其實性子倔強，並沒有輕易放棄。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在阿瑞斯醒來的第三年，事情終於有了進展。一年前，阿瑞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在網上參加了一次『尋找與自己相似的人』的活動。他本來已經快忘了這件事，但是沒想到一年過去了，有人給他的光腦上發了一組照片。照片上的青年紅發藍眸，迎著陽光微微笑著，眉目清澈透亮。

　　照片上的青年和那天錄像中的青年完全一模一樣。只是，阿瑞斯仍然覺得有些怪異，他閉上眼睛，慢慢地思索著，然後便發現了差異的地方。因為那雙眼睛，照片上青年的眼睛是清澈透亮、不經世事的，而那一日錄像中的青年，那雙眼睛卻似藏著很多事，一點一滴透出的媚意之中還透著痛苦。阿瑞斯又深入思考了一會兒，錄像中的青年是在上床，而照片中的青年，是位於一片沙灘上……或許這就是造成眼神詫異的原因。

　　不可能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阿瑞斯立即聯繫了發給他照片的那個人，但是對方說巧合之下拍下來的，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也沒有聯繫方式，這條線索也斷了。阿瑞斯本來激動的心頓時沉寂下去……

　　他調整著光腦，裡面很快出現了另一組照片。那是阿瑞斯珍藏的一組照片，從小傢伙剛剛出生到他十歲時候的照片，小寶寶光著屁股趴在地上，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分外可愛；小寶寶坐在飛行器裡，將拇指放進了嘴裡，兩頰鼓鼓的；小傢伙穿著小西裝站得筆直，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攝像機；小傢伙坐在他專門設計的機甲裡，眼神懶洋洋的，一副十分不情願的模樣……這些照片記錄了他的成長……

　　「伊裡……」阿瑞斯目光凝視著那一組照片，忍不住低聲叫出聲。

　　伊蒂斯‧涅普頓，暱稱伊裡，他的弟弟。

　　——

　　卡洛克城堡。

　　這座城堡和伊萊離去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守衛依舊駐守在這裡，機器人每天打掃著衛生，依舊是一塵不染的樣子。

　　伊萊，作為這座城堡的主人，已經離去四年了，唯一想念伊萊的也只有他的侍女克莉絲汀了，而這天清晨，他的侍女也要離開這座城堡了，她即將結婚了。在走出卡洛克城堡的時候，她突然停住了腳步，回望那沉浸在朝霞中的城堡。

　　「願您在天堂快樂，我的主人。」克莉絲汀虔誠道。

　　整個帝國都知道伊萊因病去世了。

　　「那狐狸精終於死了。」

　　「上帝驅逐惡魔，終於將他帶走了。」

　　「那狐狸精不在了，天空都變藍了。」

　　這是提及伊萊的死時，帝國民眾的言語。沒有人傷心，更多的是幸災樂禍。現在，伊萊只存在於民眾的笑談中。很快的，他便會從笑談中消失，然後徹底消散在民眾的視野裡。

　　諾曼大帝依舊會定期來卡洛克城堡，一坐便是一整天。眾人都知道皇帝對那狐狸精的寵愛，所以這樣的行為並不奇怪。只是伊萊已經死了，皇帝再怎麼寵愛，他也依舊是個死人，再也掀不起什麼大浪。眾人對皇帝的行為也沒有太多的指責。

　　一架飛行器降落在卡洛克城堡外，年輕的皇帝邁著沉穩的步伐從上面走了下來，然後走進了這座城堡。

　　他的目標明確，直接去了那片室內海洋。他脫去衣物，然後跳了進去，濺起大片的水花。他的視線集中在那顆光球上，他游了過去，當接觸那顆光球的時候，一股力量便將他吸了進去。

　　他全身赤裸，站在那裡，姿態尊貴而威嚴，依舊是一個王者。

　　角落裡，一個人坐在那裡，他雙手抱著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一般，縮在那裡，一動不動。

　　當聽到聲音後，那個人突然抬起頭看了諾曼大帝一眼，那是個十分漂亮的青年，白皙的皮膚，精緻的五官，一頭紅發，藍色的眸，如同一顆潔白的珍珠，乾淨純粹。他的藍眸中本來全是驚恐，當看到諾曼大帝的時候，頓時泛出了光芒。他猛地撲了上來，直直地撲進了諾曼大帝的懷裡。

　　諾曼大帝抱著他在沙發上坐下，青年趴在他的胸膛上，眼睛微微眯起，就像一隻粘人的小貓。諾曼大帝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他毛茸茸的腦袋。青年蹭了蹭諾曼大帝皇帝的脖頸，眼角洩露出一抹笑意。

　　這張熟悉的臉令他有些晃神，讓他想到了另外一個人，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

　　「伊裡，還是怕水嗎？」諾曼大帝柔聲問道。

　　青年聞言，便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那毫無雜質的眼中泛起了一層水霧，撒嬌道：「怕……」

　　諾曼大帝撫摸著他頭的動作突然有些用力，眼中的溫柔消失，變得銳利起來：「但是他不怕水。」

　　青年敏銳地察覺到了諾曼大帝情緒的變化，頓時縮了縮腦袋：「……我會盡快習慣的。」

　　「你從海神星回來已經四年了，朕已經給了你四年時間了。」

　　在男人的直視下，青年有些手足無措，他感到害怕，害怕男人會厭惡他。他突然從諾曼大帝的懷裡爬了出來，轉身便出了這個空間。再回來的時候，全身已經濕透了，水珠順著他的衣服往下滴著，他藍色的眸子盯著諾曼大帝：「我不怕了。」

　　諾曼大帝神色莫測地看了他一眼：「你已經不怕水了，我不喜歡別人騙我。」

　　青年緊緊地咬著唇，直到將嘴唇咬得發紅：「對不起。」他只是想要更多的關注。

　　「雷切爾教授說，你的腿部手術已經完成了。」諾曼大帝道。

　　青年乖巧地點了點頭，他坐在了地上，雙腳併攏在一起。漸漸的，那雙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粘連在了一起，他的腿上伸出了銀灰色的鱗片，那些鱗片將他的腿完全包裹住，最後化作了一條銀灰色的魚尾。白皙的身體和漂亮的魚尾緊密地連接在一起，線條優美，就像這世界上最美麗的生靈。

　　諾曼大帝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太像了，如果他的鱗片是七彩的話，那跟那個人簡直一模一樣。

　　諾曼大帝看著躺在地上人身魚尾的青年，喉結動了動，彎下腰將他抱進了懷裡，青年也順勢將腦袋埋進了他的脖子間。

　　「伊萊……」諾曼大帝親吻著他光潔的肌膚，嘴唇洩露出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對於青年來說是陌生的，卻也格外刺耳，令他心中抽痛。在諾曼大帝看不見的角度，青年的眼中閃過一道不甘的光芒。

　　諾曼有些情動，雙手在青年的身上撫摸起來，青年的魚尾化作雙腿，勾住了諾曼大帝精壯的腰身。兩個赤裸的人交纏在一起，發出令人面紅心跳的聲音。

　　情事過後，青年緊緊靠著諾曼大帝的身體躺著，嘴唇微微張開，眼神迷離。諾曼大帝拿起他額前的紅發，慢慢把玩著。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伊蒂斯‧涅普頓了。」

　　皇帝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青年突然睜開眼睛，看了皇帝一眼，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