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相處

　　伊萊從海水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鮫族人天生便是喜歡海的，海是母體，是故鄉，當他淹沒在大海中的時候，所有的煩惱與痛苦都消失了。

　　伊萊抬起頭，便可以看到滿天星光。但是他現在完全沒有欣賞星光的心情。他是伊萊，很多事他不能逃避，而是必須去面對。

　　他上了岸，然後換了一身衣服，便回了賀家。

　　他進去的時候，賀焰正坐在沙發上，目光暗沉地看著一段視頻。當看到視頻上的內容的時候，伊萊的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他突然覺得全身發冷。上面播放的不是別的，正是今天在海中，林瑟緊緊擁抱著他的景象，兩個人渾身赤裸，緊緊地貼在一起。那浴場是屬於賀家的，這一幕被記錄下來也沒什麼奇怪的。

　　伊萊站了片刻，才緩緩地朝著賀焰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賀焰將那視頻放了一遍又一遍，伊萊便瞪大眼睛在那裡看著。

　　「好看嗎？」賀焰眼睛眯了起來，饒有興趣地問道。那眼神卻看得伊萊頭皮發麻。

　　伊萊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別人欺騙我。」賀焰道，鋒銳的目光直視著伊萊，「你到底是誰？」

　　「和你結婚的人。」伊萊道，說的話卻是模棱兩可。

　　賀焰的雙手撐到了腦後，翹著二郎腿，慢悠悠地晃著一條腿。因為沉默，房間裡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伊萊的雙手放在腿上，握成了拳，又慢慢鬆開。他迅速解開了自己襯衫的扣子，露出白皙的肌膚，然後跨坐在賀焰的腿上，循著賀焰的唇便吻了過去。賀焰的眉頭皺了起來，卻沒有推開他，反而像是個看戲之人，看著伊萊。

　　伊萊吻著他的唇，吻著他的喉結，一隻手解開了他的扣子，唇舌漸漸往下……當伊萊要去拉他的拉鏈的時候，賀焰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伊萊的手。伊萊抬起頭來看著他，藍色的眸子裡泛出了水光，看起來楚楚可憐。賀焰的喉結動了動，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過去的事我都忘記了。」伊萊的眼神真摯。

　　賀焰直直盯著他，似乎想要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賀焰突然伸出手，摸著他的臉。伊萊的眼光中閃過一道亮光，他知道賀焰有感情潔癖，賀焰肯讓他碰那便意味著……

　　「你們今天說了什麼？」賀焰問道。

　　視頻中只有圖像，能夠看得到兩個人的表情，但是卻聽不到兩人說的話，聲音消散在海浪中，唇形也並不明顯，只能分辨出幾個詞。林瑟最後是憤然離去。

　　伊萊將腦袋枕在他的腿上，仰頭看他：「林瑟似乎喜歡我。」

　　「然後呢？」

　　伊萊將視頻放到將近結尾處，視頻裡的伊萊帶著笑，眼中帶著異樣的溫柔與愛戀，視頻外的伊萊跟著那唇形說了出來：「因為……我愛他。」

　　他是誰？賀焰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對不起，我沒有完成你的囑託好好招待他。這樣下來，林瑟也許很快就會離開海神星了。」伊萊道，聲音裡帶著愧疚。

　　「他給了我一份他的行程表，他會在海神星再呆五天。」賀焰道，神色有些複雜，「他指定的隨行人員仍然是你。」

　　伊萊也露出詫異的表情。他已經說過他喜歡的是賀焰了，林瑟應該徹底放下心來，不會再海神星多呆一刻了。林瑟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伊萊閉上眼睛，將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都會想了一遍，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個奇異的想法。他突然睜開眼睛，將視頻打開，從頭到尾認真地看了一遍。他的目光一直盯著林瑟，林瑟的激動、緊張、憤怒，都這般明顯。他想林瑟應該是在意他的，只是這在意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佔有慾作祟。

　　這點在意是以前他拼了命都想得到的，現在卻成了他的籌碼。

　　那一夜是伊萊和賀焰第一次躺在一張床上，黑暗中，兩個人的呼吸交織著，賀焰似乎已經沉沉睡去，伊萊的聲音便在這黑夜中響起。

　　伊萊說：「賀焰，我會幫你的。」

　　賀焰突然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到複雜的光。聰明如賀焰，自然早就從那段視頻中看出了林瑟的感情。這是林瑟的弱點。在賀焰眼中，林瑟太強大了，強大到毫無弱點，這樣的敵人對付起來分外吃力。而現在，他發現了林瑟的弱點，既然知道了弱點就該加以利用。

　　但是，對方的弱點是自己的伴侶。如果男人一點，他就該果斷否決林瑟要求伊裡隨行的要求。他接受了，便說明他已經做了決定。但是當伊裡說出來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有些愧疚了。

　　伊萊的話音落下很久，賀焰都沒有說話。

　　第二天，伊萊便將林瑟的行程表通讀了一遍。他的行程安排的詳細，要去的地方似乎並不是按照景區的出名度安排的，而是去一些幽靜的地方。這種地方，適合兩個人約會。

　　很快的，伊萊便再次見到林瑟了。林瑟依舊是一身西裝，衣著幹淨，頭髮梳理地十分整齊，他走到了伊萊的面前，面色如常，似乎昨天的一切沒有發生過。

　　兩人乘坐飛行器一起去了海神星最高的山，飛行器環繞著高山飛著，往下看便可以看到茫茫雲海。伊萊做了充足的準備，他按照筆記的內容將這座山介紹了一遍，盡了一個導遊的職責。林瑟撐著腦袋，似乎聽得十分認真。

　　伊萊介紹完，林瑟突然道：「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什麼？伊萊並不知道，他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纏，於是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林瑟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落在伊萊的身上。伊萊真的變了，對他疏遠了，看他的眼神也沒有了原來的光彩。伊萊的這些變化令他很不快。而且，伊萊還說，愛上了那個男人。這幾乎令他嫉妒地發狂。

　　這便如同有一樣東西，原本是完全屬於自己的，突然有一天，變成別人的東西了。失落、嫉妒、痛苦、憤怒，這些情緒便一湧而出，沖刷了知道伊萊還活著的喜悅。但是他地自控能力很強，將那些情緒全部壓在了心底。

　　飛行器最終降落在半山腰，林瑟和伊萊走了下去，兩個人便坐在石壁之上，看著下面的風景。

　　很久以前，這幾乎是伊萊做夢也盼著的情景。天地之間，只有自己和愛人，兩人相互依偎著，欣賞著時間的美景。但是現在，他沒有任何激動或開心，他只是在完成一項任務。

　　「跟我回帝星吧。」林瑟突然道。

　　回帝星？繼續做他的床伴？

　　「林瑟，你太可笑了。」伊萊嘲諷道。

　　「我不認為這是一個笑話。」林瑟面無表情道，「那我們現在來討論你死而復生的事，你沒有死，諾曼大帝不可能不知道。」

　　「你在威脅我？」伊萊道，「我厭倦了原來的生活，想換一個身份生活，就這麼簡單。」

　　「回帝星。」林瑟道，簡潔的三個字。

　　伊萊撐著腦袋想了想：「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我要是和賀焰離了婚，你做我的伴侶？」

　　林瑟果然不再說話了。

　　林瑟不過佔有慾作祟，看不得他和賀焰過得好。

　　林瑟一邊上他，一邊厭惡他，從來沒將他放在眼裡，他的心中只有阿瑞斯，又怎麼會和他結婚？

　　因為沒有期盼，所以也沒有失望。伊萊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心中一陣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