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正是黃葉飄舞、滿地深秋的時節,寒風乍起時,層林在風中起伏搖擺,影影綽綽。紫陽回首望了漸漸遠去的霧橫山脈一眼,忽道:「這個時節,棲霞峰上的楓葉林該紅了。」
梅雪輕輕嗯了一聲,這個時節的棲霞峰,是一副如火如荼的繾綣畫軸,漫山紅霞,空氣中都飄散著楓葉的清香。
「師傅想回棲霞峰?」
紫陽輕輕一嘆:「那倒也不是。只是我在棲霞峰最大的那顆楓樹下埋了好幾壇楓葉酒,我百多年未歸,你靈雲師伯那個酒鬼肯定偷偷把酒挖去喝了。」
他頓了頓,露出一臉肉疼的表情:「還有你文昭師伯,他垂涎我靈田裡那顆近萬年份的絳珠草已經很久了,我不在,那廝說不定會下黑手……」
梅雪體會不了他的肉疼,隨口回道:「師傅你不是常說修士要不拘於外物,才能得道嗎?幾壇楓葉酒,一顆萬年絳珠草,丟了就丟吧,以後還能找到更好的。」
紫陽一時語塞,沉默片刻道:「也是。」
那幾壇楓葉酒,是雪兒十六歲築基成功那年要他埋下的,說等她結嬰大典時再拿出來慶祝。
萬年絳珠草是煉製定顏丹的主材料,如今修真界萬年靈草難尋,他答應雪兒等絳珠草年份達到萬年,就按照古丹方煉一爐永久定顏丹,讓她青春永駐。
可上一世的梅雪沒活過百歲,因為被採補過度,也沒能結成金丹,而這一世的梅雪,已不需要這些外物了。輾轉經年,他回得了過去,卻回不了最初,那段煙火塵緣不及重來,已在光陰的轉角處落幕。
秋雨毫無預兆地從天空降下,世界變成朦朧一片。
梅雪見紫陽沒讓花狸貓撐起靈光罩擋雨,不由奇怪。
紫陽盤膝坐在貓頭上,一臉嚴肅:「我要隨世界一起在雨水的沖刷下還原本真,感悟天道輪迴的真諦。」
梅雪笑噴,還原本真?不就是在雨中洗個澡麼!他要是恢復原身,擺個飄飄欲仙的造型,說這台詞還沒什麼,偏偏他頂著一個娃娃的身體,騎在貓頭上裝深沉,怎麼看怎麼好笑。
梅雪見紫陽身上已經濕透,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朵巴掌大的蘑菇,塞到紫陽手上,「吶,其實撐把傘也一樣能感悟天道。」
紫陽雙手抱著長長的蘑菇梗,微微抬首,頭頂赤紅色的菌蓋如傘,將他的身體嚴嚴實實遮住。
其實梅雪還是關心他的吧?紫陽舉著蘑菇心情大好,沒發現梅雪悄悄拿記錄符將他舉蘑菇的樣子拍了下來,再用靈氣寫上幾個字:采蘑菇的小紫菜。
「師傅該給我起一個道號了。」梅雪提醒他道。
紫陽望著煙雨中如玉帶般蜿蜒而過的河水,輕語道:「叫清瑤好了。瑤,一說指水,亭亭明玕照,落落清瑤流。」
清瑤,梅雪在心中默默念了幾遍。
「還有。」紫陽突然鄭重地說道:「為師要改道號。」
梅雪無語,她還以為紫陽已經忘了這事,沒想到今日又提起這茬,真不知他無端抽什麼風,想必是剛才淋雨,腦子進水了。
紫陽道:「從今日起,我要叫紫清。」
紫清?清瑤?
梅雪嘴角微抽,立刻回道:「那我也要改道號。」
紫陽一拍貓頭,喝道:「你師傅我還沒死呢,你就敢擅自改道號!」他見梅雪並不理他,突然想起自己現在還是個沒什麼威懾力的娃娃身,口氣又軟了下來:「紫清不好嗎?」
梅雪哼哼兩聲:「不要,我覺得還是叫你紫菜最好。」
「那好。」紫陽破罐子破摔:「師傅叫紫菜,你就叫梅菜。」
「我才不要咧。」
紫陽開始擺師傅的譜:「我是師傅我說了算。」
梅雪不屑道:「我現在跟你是同階修士,叫你師傅是情分,叫你道號才是本分。紫菜道君。」
紫陽痛心疾首:「你這個不孝徒兒……」
「再囉嗦你就自己飛。」
紫陽:「……」
正中死穴。
他現在要節約靈力,能不自己飛,就不自己飛。
梅雪將花狸貓收回靈獸袋,把紫陽裝進腰側的口袋中,一路朝極北冰原飛去。
極北冰原她幾年前曾去過一次,在那裡偷了一些極品冰蠶絲,再配上其他水屬性材料,找繡坊製成法衣穿在身上。但靈骨塔出現的地方,在極北冰原的腹地,要比她上次去的地方還要更深入。
越靠近冰原,路上遇到的元嬰修士就越多,道修魔修都有。會往這個方向去的,都是準備進靈骨塔的人,但靈骨塔的規定,進入靈骨塔的道修和魔修必須一樣多。
若是有十個道修要進靈骨塔,卻只有九個魔修到來,那就有一個道修會無法進入。所以道魔雙方都默契地避開彼此,儘量不發生衝突——在還沒進入靈骨塔時就發生衝突,減少對方數量,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處,有什麼矛盾,大家到靈骨塔裡再解決不遲。
梅雪暗想到了靈骨塔裡,若是能殺死一個血煞門的魔修,就算替御劍宗做貢獻了。
她飛了一個來月,到達冰原外圍。
彼時天色微暗,拇指大小的雪顆粒在呼嘯的北風中肆虐,皚皚冰原上,五名築基修士冒著風雪圍殺一隻四階雪豹,那五名修士有男有女,俱是金發碧眼,皮膚白皙,長相和中原人不同,但都異常好看,就像故事書中描寫的精靈,身材高挑纖細,面容精緻美麗。
梅雪不由朝他們多看了幾眼,紫陽道:「那些是狄人。因為他們罕見的發色和眸色,以及美麗的外貌,常有修士捕捉狄人,將他們當作奴隸販賣至各處。」
梅雪淡聲道:「光有美麗沒有實力,只能淪為玩物。」
「也不全都是玩物。」紫陽忽道:「像黃蒲軒的母親就是狄人。」
「難怪了。」梅雪恍然:「我就覺得他長得不像中原人。」
「他母親本是被賣入黃氏家族的奴隸,被當時黃氏的少族長收到身邊教導,後又娶為雙修道侶。那時正是黃氏一族最強盛的時期,黃氏少族長和我差不多年歲,是我們這批金丹修士中最有希望結嬰的,可惜早亡。他若只把狄女當玩物,又怎麼會不顧家族反對,給她名分娶作雙修伴侶。」
梅雪一時起了好奇心,問道:「我聽說黃蒲軒他娘和人偷情,害死他爹,是不是真的啊?」
紫陽斜睨她一眼:「這種陳年舊事,你怎麼知道?你那時都還沒出生。」
「我無意間聽人說起的,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當時傳言,黃氏少族長之妻是北延第一美人,豔名在外,自然不乏覬覦之人。」
「然後呢?」梅雪等著紫陽繼續。
紫陽木著臉回道:「然後就如你所知,黃少族長之妻與人通姦,害死丈夫,本人也自盡身亡。」
什麼嘛,梅雪撇撇嘴,沒有前因,沒有過程,就說了一個結果……
紫陽淡淡掃了那幾名狄人一眼,轉過視線不再說話。
他的記憶中,上一世御劍宗並沒有一位叫黃蒲軒的元嬰修士,這個震陽師兄的血緣晚輩非但沒有結嬰,還失蹤了許多年。那時梅雪逃離御劍宗,黃蒲軒也不知所蹤,御劍宗兩大元嬰道君的弟子行蹤不明,門內派出不少弟子出去找人,卻均無消息。
他也曾懷疑過梅雪的失蹤會不會和黃蒲軒有關,畢竟梅雪那時只是一個築基修士,又從未出過山門,哪裡有那個能耐遠遁,讓所有人都找不到她。
可是多年以後,他在南疆發現梅雪,費盡功夫也沒能帶回她。
而黃蒲軒,最終在震陽師兄坐化前找到了他,可惜那時他人已瘋,又身受重傷命在旦夕,反而在震陽師兄坐化的前一天離世。據找到他的人說,他是和一名金丹修士鬥法受了重傷,那名被他殺死的金丹修士似乎偷了他什麼重要的東西,以至於他死前還在喊「還給我」。
至於黃蒲軒是不是和梅雪的失蹤有關,倒是不得而知了。
不過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這一世許多事情已經改變,所以他也沒必要想太多,御劍宗能多一位元嬰道君,自然是好事,黃氏後繼有人,想必震陽師兄坐化前,是欣慰的吧……
極北冰原氣候惡劣,只有狄人常年生活在此地,那些狄人聚族而居,幾個族之間住的十分分散。梅雪一路並不停留,直徑朝冰原腹地深入。此地空曠,她鋪展神識一路警戒,半日後,梅雪發現前方有修士被一群風雪獸圍殺。
風雪獸是冰原中常見的冰系妖獸,這是一種群居妖獸,她發現的那群風雪獸等級從四階到七階都有,而被它們圍攻的修士只有兩人,一個金丹一個築基。天道之下萬物平等,修士捕殺妖獸,妖獸自然也會吃人,那兩名修士敢深入妖獸巢穴,就該知道後果。梅雪本來沒有救人的想法,只是那名被圍攻的金丹修士……
梅雪輕嘆一聲,騰遠那廝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沒腦子的人啊。
她掉轉方向朝騰遠飛過去,沒多久,一群皮毛雪白,長得有點像狐狸的風雪獸出現在眼前。
騰遠被風雪獸圍在中間,他身邊還有一名美麗的築基女修,看長相是狄人。
這廝倒是走到哪裡身邊都有嬌花相隨。梅雪見他身上多處受傷,卻沒拋下身邊的女修,那女修在他的保護下,雖然略顯狼狽,倒是沒怎麼受傷。
梅雪施展幻型術,變成她和騰遠初識時的樣子,自從結嬰,她已經許久沒用幻型術了,實力的提升帶來心境上的提升,她已經不需要遮遮掩掩的生活。但是麼,她偏偏就不想讓騰遠看到她的真面目。
梅雪放出元嬰修士的威壓,下方的風雪獸等級最高不過七階,感受到元嬰修士的威壓,紛紛匍匐在地瑟瑟發抖,這群風雪獸中有不少靈智已開,知道若是亂跑惹怒元嬰修士,會被當場射殺,所以異常乖巧地縮在地上。更有一隻精乖的,發現這名元嬰修士是女子,便將自己雪白的身體縮成肉呼呼的球狀,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藍色大眼睛,看起來異常可愛。其他風雪獸見狀紛紛效仿。
梅雪簡直無語,前一刻還凶狠異常的要吃人,下一刻就裝可愛賣萌求生,這些妖獸倒是能屈能伸得很。
「都散了吧。」梅雪淡聲道。
那群風雪獸如蒙大赦,轉瞬間就逃得一乾二淨。
梅雪收回威壓緩緩落至地面,騰遠還是一副呆滯的表情,他身邊的狄女眼帶畏懼,顯然十分害怕她這個突然出現的元嬰修士。梅雪伸手在騰遠眼前晃了晃,調侃道:「太后,你傻啦?不認得我了?」
騰遠一把握住梅雪的手,驚訝道:「梅雪?你結嬰了?」
梅雪尚未回答,騰遠突然一聲痛呼,立刻鬆開梅雪的手,只見他先前握梅雪那隻手的手背上,插了一柄鉛筆刀大小的飛劍。紫陽見騰遠鬆手,才冷著臉將飛劍召回。騰遠這才發現梅雪腰側的口袋裡還裝了一個小人,看那長相,貌似是梅雪那位醋勁頗大的師傅……
此地不是敘話的地方,那名狄女叫伏古蘭,怯生生地提議梅雪去她家做客。
距離靈骨塔出現,還有四個來月的時間,梅雪並不急著趕路,便答應下來。伏古蘭似乎十分高興,儘管還有些懼怕梅雪,眼神卻很誠懇,看著騰遠時,眼裡的愛慕也是毫不掩飾。
看著在前方帶路的伏古蘭,梅雪私下和騰遠傳音:「太后,你打算留在這裡當上門女婿嗎?」
騰遠一臉苦相:「呸!老子巴不得能快點離開,偏偏她尋死覓活不讓我走。昨天老子說要走,她一聲不吭就跑出來,我見她一夜未歸,只好出來找人,結果她什麼地方不去,偏要跑到風雪獸的巢穴裡!」
紫陽無聊插話道:「她會尋死覓活,必是你對人家始亂終棄。」
梅雪也跟著鄙視道:「我說你也太渣了吧,吃乾抹淨就走人,女方家怎麼沒把你這個負心人的腿打斷?」
騰遠冷哼道:「老子的感情裡沒有虧欠,只有你情我願,快樂是兩個人一起快樂,我沒逼迫過她,也沒給過她承諾,一開始就申明不會久留在此,她自己事後要反悔,能怪我嗎?」
梅雪繼續鄙視:「你當感情是雷陣雨,來時轟轟烈烈,臨了說停就停?」
騰遠沉默片刻,回道:「那也是她的心態有問題。對於修士來說,男女之情從來就不是修行生涯的全部,修士可以品嚐情愛,甚至為一段感情駐足留步,但卻不會為了它放棄追求大道。我要去的地方她不能跟上,那就注定了彼此要分開,可她不能釋懷,也不夠理智。」
梅雪一想也是,她觀騰遠修為已達到金丹大圓滿,除開她那次狗屎運的溶入煉神珠進階元嬰,正常情況下,金丹要想進階元嬰都沒那麼容易,不少人四處遊歷尋求突破的機緣,最後耗盡壽元也不能得償所願。所以為了突破,騰遠是不可能長期停在一個地方,極北冰原只是騰遠偶然路過的一站,最終他還是要離開的。
修行之路漫漫,一生中會遇到許多人,遇到同路的,就一起結伴走一段,走到岔路,再分開,至於能不能遇到那個一起走到終點的人,那得看運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為了注定要離開的人尋死覓活,那人也不會理解你的痛苦,要離開的還是會離開,最後品嚐痛苦的,還不是只有你一人。從這點上說,男人遠比女人來得理智。
伏古蘭所在的狄人部落,是一支比較大的部族,大約有萬人。
狄人都住在冰雪堆造的房子裡,放眼望去,一片粉雕玉逐的冰雪世界,這些房屋造型多樣,一般沒有修為的凡人多住在半圓形的冰雪房子裡,有靈根能夠修煉的人比較少,在族中的地位比較高,住的房屋也更好,有古香古色的玲瓏小樓,也有城堡般造型的房子。
伏古蘭是築基修士,在這個修為最高只到金丹的部族裡,她無疑位於金字塔的上層。有元嬰修士到來,狄族族長帶著一眾修士,誠惶誠恐地跑來接見,梅雪雖沒擺譜,那些狄人卻不敢怠慢,大擺宴席招待這位路過的元嬰修士。
這些帶著異族風味的食物引起了梅雪和花狸貓的興趣,其中有一種食物叫魚面,是用一種靈魚的肉做成面條狀,據當地人說是極品美味,等菜端上來,騰遠卻是一臉嫌惡的表情。
「這菜有什麼問題嗎?」梅雪奇怪道。
「菜是沒什麼問題,」騰遠雙眉微蹙,道:「就是這些狄人喜歡生吃。」
花狸貓作為一隻妖獸,生吃完全沒有障礙,梅雪見那隻肥貓吃得飛快,也連忙提了筷子加入搶食的行列。騰遠見了一臉驚奇,紫陽也是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問梅雪道:「這些都是生的,你直接吃不噁心?」
梅雪筷子沒停,邊吃邊回道:「還好啦。我以前在一個地方生活過一段時間,那裡的人吃的大米是有毒,蔬果是有毒的,火腿是有毒的,做菜的油是從地溝裡撈出來的,還有各種禽畜病會傳染給人,相比之下,這些食物至少都乾淨無毒。」
紫陽驚嘆:「居然還有這種地方,為師怎麼不知道。」
騰遠驚奇:「那裡的人居然還沒被毒死?」
梅雪一臉緬懷的神色:「因為那裡的人都有一個強大的胃。」
不是有一句玩笑話叫「沒有吃遍元素週期表,都不好意說自己是天朝人」嗎?作為一個正宗天朝出生的屁民,梅雪驕傲地表示:生吃小意思啦。
宴席上有酒,那些酒味道微甜,梅雪覺得口感不錯,不知不覺中喝了不少,有些朦朧的醉意。騰遠提醒她道:「你少喝點,小心酒後失德。」
梅雪嗤之以鼻:「你才酒後失德呢!」
「你還別不信我說的。」騰遠笑得一臉賤樣,「沒有醉酒哪能失身。你沒發現你旁邊這些少年,一直在勸你喝酒嗎?」
梅雪一時怔忪,恍然發覺在她身邊斟酒布菜的都是些美麗的少年,個個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發現梅雪在看他們,臉上都露出即緊張又害羞的神色。
那族長見梅雪終於注意到他苦心安排的少年,激動之下連連暗示梅雪如果喜歡,可以把這些孩子都帶走,能侍奉元嬰修士,是這些孩子的福氣。
梅雪:「……」
臥槽,她看起來就那麼像採草賊嗎?還是采名為「孩子」的嫩草!
梅雪尚未說話,紫陽突然祭出飛劍斬向那個族長面前的桌面,「轟隆」一聲,潔白的冰桌裂成兩半,上面的杯盤碎了一地。紫陽臉罩寒霜,全身散發出令人驚懼的威壓,冷聲喝道:「全給我滾!」
他畢竟是元嬰修士,就算只有百分一的實力,威壓也足夠驚嚇到金丹期修士,何況那群要獻給梅雪的少年,修為都只有練氣,有些都已經癱軟在地。騰遠見紫陽發怒,急忙拉上那群被驚嚇到的狄人離開。
梅雪打了一個酒嗝,醉眼朦朧道:「師傅,你生氣啦?」
紫陽雙手抱胸,望著夜空沉默不語。
還真生氣了,梅雪喝了酒有些困,想叫紫陽一起回屋,便伸手捅了捅他的肩膀。
不想紫陽在梅雪輕輕一捅之下,噗咚一聲摔倒在桌面上,腦袋掉了下來。
「你沒事吧?」梅雪看了看她的手指,她剛才真的是輕輕的捅啊。
紫陽抿著嘴不說話,想爬起來撿腦袋,沒想到腳下的桌面上有一些酒水,一踩之下再次滑到,又摔斷了手和腳。
梅雪:「……」
紫陽和梅雪大眼瞪小眼對視了一會,最後無奈道:「還看什麼,幫我把手腳裝起來。」
「哦。」梅雪揉揉眼睛,強忍睡意,拿了他一隻腳就往肩膀上裝。
紫陽皺眉道:「裝錯了。你怎麼手、腳不分。」
梅雪只好重新裝過,她醉意上頭,視線有些模糊。
「你把左手和右手裝反了。」
「哦……」
「你把我的腦袋往腳上裝了。」
「哦……」
「你輕點……又把我的腰弄斷了。」
「哦……」
紫陽無奈道:「你能不能別哦?」
「那嗯,總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