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到了傅歆寒同林清韻舉行雙修大典這日，黃蒲軒、梅雪才帶著余曉珊趕到玄青門。

　　由黃蒲軒遞交拜帖，兩人以御劍宗弟子的身份前來道賀，參加別人的雙修大典總不好空手而來，黃蒲軒送上一顆上千年份的靈草，禮不算輕，可以他的身份來說，卻也不重。梅雪和他一同來，同樣是金丹修士，送得東西不能比他便宜，她儲物袋裡的靈草、材料，早拿去賣了換靈石，沒什麼好東西剩下，思來想去，儲物袋裡還有兩顆情海渡生珠還比較值錢。

　　這兩顆珠子，要說貴重也貴重，說沒用也確實沒什麼用，完全看對象。對於那些苦修士來說，這珠子文不值，但對於那些有雙修伴侶修士來說，這玩意就是閨房用品中高級貨，十分昂貴。男女雙方將珠子祭煉後，再交換給對方收入體內，行房時候，感受就能相互傳達給對方，享受雙倍快感。

　　這兩顆情海渡生珠，是梅雪同黃蒲軒瓜分合歡宗財物時發現，當時黃蒲軒不要，梅雪就拿去了，原想著拿去賣靈石，現在正好拿來做賀禮，也不顯得寒酸。黃蒲軒見梅雪拿出兩顆粉色珠子，臉色微僵，尷尬將視線轉開。梅雪心想這人今年都兩百歲了，要不要還這麼純情啊，不就是兩顆情趣用品麼，又沒給他用，他尷尬什麼尷尬。

　　御劍宗兩名金丹修士來賀，玄青門負責接引的築基修士不敢怠慢，恭敬的將兩人迎入，當看到梅雪身邊的余曉珊時，那修士一臉詫異：「余師姐，你回來了？」

　　余曉珊淡淡點頭，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那修士原想說點什麼，但看余曉珊神色淡漠，也就將嘴邊的話嚥下。

　　三人進入玄青門內，雙修大典在凌霄峰上舉行，等三人到達凌霄峰，上面已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梅雪特意看了看余曉珊，卻見她望著漫天飄灑的靈花，眼神悠遠。梅雪以為她觸景傷情，伸手在她肩膀上拍拍，余曉珊回神，輕輕說道：「無事，我只是想起我當年舉行雙修大典時，也是這般熱鬧。」

　　說到此，她突然笑了起來：「你沒舉行過雙修大典，所以不會知道這種事有多累人。籌備酒席，羅列賓客名單，準備禮服等等雜事全得親力親為，那時光為了會場上所需要的靈花，我和他就花了整整三個月的功夫去收集，感覺比我築基時還要痛苦麻煩。當時雙修大典舉行完後，我還感慨怪不得那麼少修士肯舉辦雙修大典，這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說起來他真的比我能吃苦，這麼累人的事，他都肯再做一次。」

　　梅雪也跟著笑：「有的人就是喜歡折騰吧。折騰自己也折騰別人。」

　　余曉珊贊同地點點頭：「是啊。還好，我不用再同他一起折騰了。林清韻說他根本就不喜歡我，當年不過是迫於我爹的威勢才娶我，可我記得當年籌備雙修大典，他比我還積極，有些地方我想省，他卻半點不肯馬虎。」

　　她望著佈置華美精緻的會場，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道：「他對自己要求很高，做什麼都要做到完美，為了配得上他，我也嚴格要求自己做一個賢惠的妻子，事事以他為先。誰知道一百多年來的傾心相待，最終還是比不上一張完美無瑕的面孔。」

　　梅雪跟著吐槽：「男人嘛，都是視覺系生物，什麼情啊愛的，說白了還不就是喜歡那張臉嗎？」就像紫陽，她怎麼看都覺得他就是喜歡她的臉。

　　黃蒲軒乾咳兩聲，「梅師妹，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的。」

　　梅雪當沒聽見，余曉珊笑道：「確實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的。我娘一生都只是個築基修士，比她模樣出眾、修為高的女子比比皆是，我爹卻從沒有嫌棄過，在她死後，我爹連個侍妾也沒找。所以我才會覺得，就算我修為低下，不能陪著他一起追求長生大道，但只要他能像我爹般，將我永遠放在心裡，那也就夠了。現在想來，像我爹那樣的男子，不是誰都有福氣遇到的。從前我覺得自己沒有他就活不下去，可在合歡宗被囚禁的那兩年，我才明白，人生無大事，唯生死系之。有什麼能比自己活著更重要，其實我也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喜歡他。」

　　三人一路閒聊，進入會場，過了沒多久，玄青門的兩位元嬰道君也來到，聽說余曉珊被御劍宗紫陽道君的徒弟送回，虛月道君特意將兩人召到跟前。

　　多年不見，虛月道君風采依舊，梅雪特意打量了她身邊的綵鳳一番，綵鳳的腿已經重新長出來了，此刻依然神氣活現地站在虛月道君身邊，一副誰都看不起的鳥樣。梅雪心想上次那鳳腿挺好吃的，就是肉太多太肥膩了些，如果是鳳翅的話，口感應該更好。她這麼想著，眼神不自覺地又往綵鳳的翅膀上瞄，那翅膀若是張開，足足有兩米長，一根鳳翅，應該能抵上百根雞翅膀吧？

　　感受到梅雪的視線，綵鳳再次炸毛，沖梅雪喝道：「小鬼！看什麼看！」

　　虛月道君在它腦袋上一拍：「你怎麼總是這麼小氣，人家看你一下，又不會掉塊肉。」

　　綵鳳頗為委屈，梅雪一看它，它就全身不對勁，好像要倒霉一般。

　　虛月道君招招手，讓梅雪到跟前來敘話：「你師父的事，我聽說了。紫陽道君為救蒼生甘當三百年陣眼，如此胸懷當真令人欽佩得緊。」

　　梅雪看虛月道君一臉嚮往之色，有心勸她那老色狼其實沒她想得那麼好，卻聽虛月道君又私下對梅雪傳音：「我聽說，必須是元陽之身才能當陣眼，可是真的？」

　　梅雪點頭。

　　虛月驚疑：「紫陽道君都三百來歲了吧？居然還是？」

　　梅雪道：「我也覺得很奇怪啊。不過我有個師兄，特別討厭女人，都兩百歲了，也還是。所以我師父這樣，也不算例外吧。」

　　討厭女人的師兄？虛月道君曾打聽過紫陽的事，確實沒發現他和哪個女人有傳過緋聞，坊間只有他和明羽的緋聞，但她原來還不相信，現在……

　　怪不得他身邊有個長相絕佳的女徒弟卻根本沒碰過，她原來還以為紫陽是君子，現在想想，能坐懷不亂的男人要麼不行，要麼是斷袖。

　　其實仙符宗的千靈道君也挺好的，面孔稚嫩一副乖寶寶樣，一看就很好拿捏。

　　快速轉移了目標的虛月道君將主意力從梅雪身上收回，轉而看向余曉珊：「沒想到你會來參加他們的雙修大典，你已經放下了嗎？」

　　余曉珊搖搖頭，道：「我還沒那麼大方。這個男人我已經不在乎了，但當初我在他身上投入了不少時間跟靈石，所以我等我修為超過他，這些損失我還是要叫他一一償還的。」

　　虛月讚道：「好。以前我覺得你為感情所累，不適合修仙，現在你能從紅塵迷障中走出，這份心性十分難能可貴。長生路漫漫，一時落後，不代表永遠落後，一時超越，也不代表能永遠領先。只要還有追求大道的決心，一切都還未可知。你可願拜我為師？」

　　余曉珊又驚又喜，倒頭就拜。

　　虛月道：「你先別高興太早。本君的弟子雖不是個個驚才絕豔，但也都不是庸碌之輩。所以我只先收你做記名弟子，倘若你能結成金丹，才算我的入室弟子。」

　　就算是記名弟子，有虛月道君這麼一個靠山在，余曉珊未來在玄青門中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真心的祝賀了余曉珊幾句，梅雪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至於余曉珊，虛月道君和她還有話交代。

　　黃蒲軒和花狸貓還坐在原位，花狸貓從一進場起就埋頭苦吃，吃完了梅雪的那份，又將視線轉向黃蒲軒桌上。黃蒲軒正準備夾一個靈蝦卷吃，冷不防旁邊一隻貓爪伸出，快速地在那盤蝦捲上挨個摸了一遍。

　　黃蒲軒拿筷子的手頓時僵住，一扭頭，正好對上花狸貓無辜的眼神，再看看那盤被貓爪摸過的蝦卷，沉默片刻，將整盤蝦卷放到花狸貓面前。

　　梅雪回來，發現肥貓居然把她的食物全部吃光，只好把目光轉向黃蒲軒的桌面。正準備夾一塊冰鎮靈鱔吃的黃蒲軒再次僵住，最終不敵梅雪渴望的眼神，默默地將那盤靈鱔讓給梅雪……

　　修仙之人平日不食煙火，偶爾吃些，也都是用靈材製作的膳食，這種膳食不好製作，價格又昂貴，一般也就吃個口感，數量都不會多。金丹修士的雙修大典算是隆重的了，可每個人的桌上也只擺了兩盤葷食。蝦和魚被梅雪和花狸貓霸走，黃蒲軒只好吃剩下的一盤靈筍。

　　梅雪和花狸貓傳音：「你太狠了吧？整盤蝦卷都霸走。給我留一個！」

　　花狸貓兩腮吃得鼓鼓的：「誰叫他有潔癖，我就摸了一下，他就不吃了……」

　　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清韻仙子和傅歆寒攜手出來同來賓見禮，梅雪仔細看了看那個傅歆寒，長得倒是一表人才，但在帥哥如雲的修真界，他那個長相，也就是中上。梅雪想到要揍傅歆寒的事，轉頭問黃蒲軒有什麼辦法將傅歆寒騙出門派。

　　黃蒲軒想了想，搖頭。要他打人，他還行，但要他把人騙出門派，他沒辦法。

　　就知道他沒辦法。

　　梅雪呵呵一笑，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張在仙符宗盜來的魂符給黃蒲軒看。

　　「這魂符可以在一柱香時間內操控一個人。我想過了，要讓傅歆寒出門派，非林清韻不可。把這魂符一半貼在林清韻身上，魂符會自動沒入她體內，另一半貼我身上，沒入我體內，一柱香時間內，我說什麼，做什麼，林清韻都會照說照做。到時候我只要同傅歆寒說，要他陪伴去去坊市買最新的集雅軒首飾，他必然會同意。」

　　黃蒲軒質疑道：「這貼到別人身上，不會被發現嗎？」

　　梅雪保證：「這是八階符菉，元嬰修士製作，一個金丹自然不會發現，只要操控的人修為比對方高就行。我是金丹後期，林清韻金丹中期，所以我可以操控她。只是一炷香時間，符菉失效後她不會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對她也不會有傷害，我們只要讓傅歆寒離開門派就行。」

　　黃蒲軒點頭同意，梅雪立刻又道：「那黃師兄你快拿去給林清韻貼上吧！」

　　「我？」黃蒲軒詫異。

　　「對啊。」梅雪理所當然回道：「我和清韻仙子又不熟悉，你和她是舊識嘛，你把她約到一旁單獨說幾句話，再趁機給她貼上魂符不就行了。」

　　黃蒲軒還有猶豫，梅雪將魂符一撕兩半，拿了一半塞給他，催促：「黃師兄你快去吧。等教訓完傅歆寒，我就幫你解媚毒。記得啊，激發魂符後，要馬上貼上去。」

　　黃蒲軒拿著半張魂符一步三回頭，他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被梅雪當槍使了？

　　梅雪和花狸貓坐在原位邊吃邊等，看到黃蒲軒過去和林清韻道賀，接著又把她約到一旁單獨說話。花狸貓問梅雪：「她雙修道侶還在一旁呢，你怎麼知道她會肯單獨和黃蒲軒說話。」

　　梅雪道：「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讓黃蒲軒去試試，沒想到真行得通。」

　　花狸貓嗤笑道：「我看她倒是挺享受被男人追捧的，曾經拒絕過她的人又跑來找她敘話，心裡指不定怎麼得意呢，她現在一定覺得黃蒲軒後悔了。」

　　梅雪摸摸貓頭：「你好像很瞭解女人嘛？」

　　花狸貓驕傲的抬頭挺胸：「我怎麼說也活了幾百歲，處過的母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