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兩個人Ⅰ

程洛的父親和齊騫的父親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兩個人的關係那叫一個「鐵」，所以程齊兩家走得近也是自然的。程爸爸和程媽媽都是生意人，整天移轉於各地之間，忙得根本無暇顧及程洛，所以照顧程洛的重任就被齊媽媽接了過去。齊騫的媽媽是大學教授，特別喜歡孩子，加上齊爸爸也非常喜歡程洛，所以在齊家，程洛這個乾兒子的地位甚至比齊騫高。

懂事起程洛和齊騫就混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打架、和泥、欺負小女孩……反正淘氣闖禍的事都做遍了，就連隔著一條街的那個小霸王都被他們給收拾了。所以有他們在的地方，方圓五里沒孩子敢靠近。倒是附近鄰居的孩子們整天跟在他們後面老大長老大短的，叫得他們舒服得很。

上小學開始，齊媽媽就是老師辦公室裡的常客，經常下班去學校接他們時，一等不出來，二等不見人，問了同班的同學才知道被老師給扣下了。後來齊媽媽也習慣了，見不著人直接去辦公室準沒錯。

上課說話、給老師起外號、往同學背上貼紙條……諸如此類的討人嫌的事程洛和齊騫一樣兒也沒放過。最過分的一次，老師在課間對同學們說：「最近學校附近有很多高年級的同學搶低年級同學的錢。如果遇到這樣的事一定要告訴老師或家長。」

按照正常的思維去想，乖一點兒孩子會讓家長來接送；膽子大一點的會想如果看到同學被搶了一定要幫忙……但程洛和齊騫的腦子就是和別人不一樣，當天放學，兩個人竟然堵了一個六年級的孩子，明目張膽的大喊「搶錢啦！」當然這兩個人並不是真缺錢，只是想證明低年級的同學也可以搶高年級的。

不過此幕正好被他們路過的班主人撞見，氣沖沖地老師拎著兩個人的耳朵就直接進了教導處。可調皮歸調皮，但兩個人的學習成績確實非常好，經常被老師作為全班同學習的榜樣，大肆表揚。這也多愧了齊媽媽細心的課業輔導，所以兩個孩子雖然混蛋的事幹得不少，倒也沒闖出什麼不可收拾的大禍，還算是有兒點分寸可言……吧……

說到齊騫，就不得不說他的表弟童伊廷，程洛第一次和齊騫大打出手就是因為這個小不點兒。

那天是童伊廷的生日，童媽媽心血來潮地給他買了一件小裙子，剛滿四歲的孩子對穿什麼衣服根本就沒什麼判斷力，只要是媽媽給買的就能穿。所以那天童伊廷一身女孩打扮地被媽媽領著來到齊騫家。那是程洛第一次見到他，第一個想法就是——咬一口。

齊媽媽見到穿著小裙子的童伊廷喜歡的不得了，左一口右一口地親起來沒完。程洛就想著親一口到底是什麼感覺。於是趁大人們讓他和齊騫帶童伊廷回房間玩的時候，湊近了坐在床上等齊騫拿蛋糕上來的他，倍兒響的一口親在小伊廷臉上。

被親到的小伊廷不高興地嘟著嘴，一巴掌拍在程洛身上，「你幹嘛親我？！」

小孩子能有多大點兒力氣，被打的程洛不疼不癢地回味著剛才親親時那種軟軟的感覺，沒忍住又親了一下，笑道：「小廷兒，做哥哥的新娘子吧！」

這句話恰好被拎著蛋糕進門的齊騫聽到，頓時不高興了，「小廷是我的，不能給你做新娘。」

「為什麼不能，我喜歡他。」程洛用眼睛瞪著齊騫。

「我說不能就不能，而且他是我弟弟，你不能喜歡他！」將手裡的蛋糕盒丟到一邊，齊騫雙手掐住腰，一臉氣鼓鼓的樣子。

「憑什麼？」程洛撇著嘴，然後看向童伊廷，「小廷兒，你說你喜歡我還是喜歡你哥？」

童伊廷只顧著盯著被齊騫丟到地上的蛋糕，沒理會程洛問什麼。心想著：你摔我的蛋糕，一定扁了，不能吃了，壞人……

然後抬頭對齊騫喊道：「哥哥壞，不喜歡你！！！」

完全對不上號的答案卻引發了齊騫和程洛之間的大打出手，而坐在床上的童伊廷根本沒看他們打得「你死我活」的，只是盯著牆角那盒蛋糕，幽怨無限……

那個時候齊騫和程洛七歲。在他們單純的世界裡沒有性別、沒有倫理、沒有束縛……只有簡單的喜歡和不喜歡……

程洛不知道從本質上說男孩子不能做新娘；齊騫不曉得親情與獨佔的區別；而童伊廷根本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打架……

沒有心機的孩子，純純淨淨的喜歡……就如同天是藍的，云是白的，夜是黑的，月是圓的，童年是無比快樂的……

六歲的童伊廷舉家搬到了齊騫家附近，自然和程洛他們玩在一起。而上了小學的程洛和齊騫也知道了男孩應該和女孩在一起的這種社會性規律。所以齊騫對童伊廷轉變成了純親情般的照顧，而程洛那無法轉變地心動萌芽則被他偷偷地埋在了心底。

童伊廷從小就彆扭，小孩子整天成群的聚在一起，而他偏要等他們「請」他一起來玩，他才願意離開那個站了十多分鐘的門口，加入他們的行列。

「小廷，過來一起玩吧。」

童伊廷抬著小下巴尖，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來吧，哥真的想和你玩兒。」

童伊廷眨巴兩下眼睛，看看周圍的小朋友，還是不動。

「你要不玩，哥也不玩了……」

「……那好吧。」

看吧，就得這麼哄著，這小不點兒才願意「屈尊」似的加入其中。你說也是的，一個小孩子「可憐兮兮」地站在門口等人去叫，還不願意主動湊過來，做哥的能怎麼辦？

上了小學的童伊廷數學極差，給他補習補不明白的齊騫乾脆地將他推給程洛。比起耐心，程洛絕對比齊騫好上不只十倍。所以他總是一遍遍不厭其煩的給童伊廷講著同一道題或相似的題。

即使現在，程洛還能清楚的記得當時他問童伊廷，「小廷兒，5＋7等於幾？」

「12……」

「那6＋7呢？」

「……」看著童伊廷將小眉頭皺到一起，程洛就笑出聲來。

是的，直到現在他問童伊廷6＋7或5＋8這樣的數，童伊廷都得想想才答。想起他當時一臉糾結的盯著數學題冊，那種討厭卻不得不繼續的可愛樣子，都讓程洛忍俊不禁。也是從程洛幫他補習開始，童伊廷就拋棄了沒有愛心又充分「嫌棄」他的齊騫表哥，和程洛走得越來越近。

齊騫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你就是嫁給程洛也得乖乖地做我弟弟，這就是命！！！」

此時往往迎接他的就是童伊廷隨手可得之物，類如：枕頭、書、鉛筆盒、玻璃杯……

程洛和齊騫那種混世優等生的模樣從小到大就沒變過，讓所有老師是又愛又恨。剛上高二那會兒，他們回初中探望教過自己的班主任，那些知道童伊廷和齊騫關係的老師們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倆看看童伊廷，你說你們兩個當哥哥的怎麼就不能像弟弟那樣乖一點兒。」

此時齊騫一定會不屑的冷哼一聲，心道：「他可不是乖唄，應該他打的架都讓我和程洛私下擺平了。」

程洛則笑著反問老師，「您幹嘛不說『童伊廷的數學成績怎麼就不能像你倆這麼好』？」

此話一出，老師們集體保持緘默……不過雖然童伊廷數學級差，但語文卻出奇得好，除了錯別字，試卷基本不會扣分。所以初中那會兒他們的作文往往還得讓童伊廷幫著寫。

就這樣，三個人慢慢長大了，所有的躁動都被日漸成熟的心態撫平，蛻去青春青澀的同時也開始逐漸地正視自己的一切。

身在金融學院的齊騫可謂是教授手中的寶，而進入法學院的程洛也儼然成了C大的風雲人物。兩個人除了上課時間，基本都湊在一起，曾一度被私下評為C大最被看好的GAY。而對此兩個人也沒發表什麼評論，依然我行我素，大有默認之勢。

直到童伊廷奮鬥了一年好容易考進C大，程洛也開始認真盤算著他們三個人的生活是不是應該有一個新的開始。

然而在程洛決定找童伊廷攤牌的時候，卻被齊騫攔了一下。

「再等兩年……」

「……」程洛沉默地看著齊騫，等他說明「等兩年」的理由。

「 小廷還小，我不希望他盲目地去刻畫你們的未來而受到不必要的傷害。」齊騫語氣很平穩，「而現在的你也沒有足夠的能力獨立照顧他，不是嗎？」

就在事情陷於說與不說之間徘徊時，程洛得到C大保送出國讀妍的名額。也就是這樣的一的紙通知在無形中將他與童伊廷愛戀的緣分圈上句點，也是因此讓他遇上了那個不能不愛的郁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