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兩個人Ⅳ

後來的事情順理成章，沒有所謂內心的掙扎與抉擇，生活就是這樣波瀾不驚的進行著，卻在不經意間已經改變了原來的樣子。

程洛知道他心裡愛的是童伊廷，卻忽略了，除了愛情還有一種東西叫做習慣——比如郁爍。

程洛和郁爍的相處，似乎從開始更像是一種出於公益慈善性質的幫忙與救助，可當程洛發現戒備的隔閡開始消除的時候，取而代之的是郁爍對自己依賴基礎上的自我修復，不過更讓自己驚訝的是，自己竟然也不討厭這份依賴與親密，一些東西開始顯露端倪。

兩人的相處不知不覺中已經幾個月，程洛開始準備期末考試，而郁爍也終於開始擺脫從前的心理陰影，能夠重新面對生活。

「程洛哥，喝杯咖啡吧。」郁爍端著沏好的咖啡，走到程洛桌前，清理出個桌腳，然後把杯子放了上去。

「謝謝，我還要弄的很晚呢，你快去睡吧。」程洛端起咖啡抿一口，眼睛沒離開厚如轉頭的全英文大部頭。

「我不困，你忙吧，不用管我，有什麼需要叫我.」郁爍淡淡的笑著。

看著郁爍離開的身影，比剛來的時候健康許多的身體依然消瘦，程洛經常在吃飯的時候和他開玩笑說，「你再這麼瘦下去也太對不起你的飼主的我了，實在太沒成就感了。」郁爍也不生氣，甜甜的笑笑，然後埋頭更大口的吃飯，乖巧的讓人心疼。

開始這樣的時候程洛也會想，小廷要是什麼時候變的這麼乖巧會是什麼樣子，後來又覺得這麼乖巧就不是他喜歡的童伊廷了，不過想起這些，最後程洛總會搖搖頭，因為無論是那種天生的彆扭還是這種讓人心疼的乖巧，都讓他沒什麼辦法。漸漸的，習慣了郁爍的脾氣，也就不再這麼想了。

還有，比如這樣的時候，程洛明明看到郁爍開始倦怠的眼神，他卻怎麼都不肯先去睡覺。瞭解久了，程洛知道郁爍是想盡己所能的多報答自己一些，所以這種善意卻拙劣的謊言總讓自己不忍拆穿。如同郁爍這個人，善良單純的有些過頭，處處忍讓的溫順性格卻讓人更加不忍。任命的摘了眼鏡，關了燈，程洛對著對面郁爍的房間喊道：「我要睡了，你也睡吧。」不一會，對面門縫裡的橙黃色光線也終於熄滅了。大約過了20分鐘，程洛再次擰開檯燈，完成沒複習完的部分。窗外夜色正濃，看書的人認真投入，絲毫沒有發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以前唯我獨尊的人也會為了替別人著想而大費周折。

程洛一直以為，郁爍是那種完全沒主意，由於心理陰影所以特別膽小乖順的人，直到兩人相處過程中的第一個聖誕節之前，從未懷疑。

聖誕節，在英國，節日的氣氛從很早就開始蔓延。高大的聖誕樹，火紅的聖誕老人裝，精緻可愛的各種聖誕飾品，讓平日陰沉的霧都呈現出濃烈的快樂溫馨氣氛。

第一個離家之外的聖誕節，雖然不是中國的傳統節日，可看著紛紛收拾行李回家過節的同學，就算堅強如程洛也多少想起一些對家的思念。拿出硬幣往家裡打過電話，程洛買了火雞和香檳，然後抱著大疊的案例資料往住所走。

經過一家落地窗衣帽店的時候，不經意看見一條掛在模特身上的聖誕紅圍巾，突發奇想郁爍那樣過白的膚色帶上這條圍巾一定也很有節日氣氛，下一秒伴著開門鈴鐺清脆的一響，程洛推門進了店，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牛皮紙袋包裝的條形盒子，簡單的金色絲帶簡約大方。正所謂入鄉隨俗，想要在外面生活的好就要儘可能融入當地的習慣，踏著剛剛開始飄落到地上的第一層雪花，程洛按開了家裡的門鈴。

郁爍的體質不太好，趕上冷熱交替，就會感冒，而對於倫敦這種一天幾變的天氣，程洛覺得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呆在家。所以，自從郁爍從心理陰影裡走出來以後，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家裡準備申請學校的各種學習和考試。

接過程洛手裡的火雞和香檳，郁爍難得特別興奮的把表情全部表現在臉上。

「程洛哥，我們也要隆重的慶祝聖誕節麼？」

「當然了，不僅要慶祝，還要好好慶祝！」程洛也笑的開心。

「你不和你其他同學一起慶祝麼？」

「大部分都回家了，沒回家的有活動。」程洛不打算告訴郁爍他拒絕了留學生的party是因為擔心今天倫敦格外冷，帶郁爍長時間去外面喝酒狂款，怕他又感冒。

「呵呵，那我去準備一下。」

鋪上一年用不了幾次的桌布，擺出火雞和之前買好的各種食品，平時沒什麼人氣的餐桌看起來也頗像那麼回事。

「郁爍，過來，來開香檳了。」

郁爍笑盈盈的站在旁邊，看著碩大的香檳瓶有些興奮又充滿期待。

「傻站著幹什麼？讓你開啊。」從郁爍開始說話開始，程洛就習慣從一些小事上鼓勵他勇敢做一些事情，比如眼前這種就是。

「我以前沒開過，灑了怎麼辦，還是你來吧。」說著郁爍就要把香檳遞給程洛。

「灑了更有氣氛啊，你看，要high就要這也樣。」說著程洛開始上下搖動香檳。

「這樣要噴出來的，會浪費掉很多。」這麼久了，程洛總覺得郁爍心理還是不能自由的放開。

「就是要這樣！買香檳不製造氣氛還不如去買礦泉水。好了，這樣拿好。」程洛抓過郁爍的手，用自己的手按住他的一起握在瓶頸。

「砰！」隨著拇指的加力，被搖晃過的香檳隨著砰的一聲噴湧而出，白色的泡沫從瓶口向整個瓶身蔓延過來，微涼的液體瞬間覆蓋了兩隻握緊瓶身的手。

「啊！哈哈哈。」郁爍開心的笑著，看著被弄濕的手，和地板上白色的泡沫難得笑的發自內心的開懷。

直到後來，程洛每每回憶起他和郁爍的故事總會想起這個畫面——那個膽小的有些神經緊張的小人兒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暢快大笑的樣子。

「郁爍，禮物。」擦乾淨手，程洛把剛才買的圍巾帽子遞到郁爍手裡。

「給我的？」郁爍臉上還有沒消掉的笑意。

「打開看看。」

拆開包裝，聖誕紅的圍巾和聖誕老人帽子，擺在眼前，郁爍笑著拿起來小心的在自己眼前比劃著。

「直接帶起來看看唄。」說著程洛上前一把把圍巾套在郁爍脖子上，有些滑稽的帽子也在下一秒被按在了郁爍小小的腦袋上。

和預想的一樣，雖然這麼誇張的顏色，平時幾乎沒什麼機會戴，不過郁爍戴起來還是很好看，紅色讓他的臉看起紅潤健康許多，整個人也有了生氣。

「呵呵，很好看，謝謝。」郁爍輕輕撫過圍巾的質地，沒看鏡子只是一直笑的合不攏嘴。

「我挑的怎麼可能不適合你呢。」程洛也笑起來。

突然的，郁爍走過來猛然抱住程洛，近距離的接觸讓程洛可以感到郁爍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身體。

「我買不起什麼東西給你，而且一直都是你照顧我，不過真的謝謝你，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程洛無聲的挑起嘴角，安撫性的用手拍拍郁爍因緊張而僵硬的後背，他想告訴他這不算什麼，照顧他是件很快樂的事，並不是負擔，所以不用道謝。

可還沒等程洛說出口，就聽到郁爍再次開口道：「程洛哥，我喜歡你，不只是因為你幫了我，而是真的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