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維繫

敲過郁爍寢室的門，開門的男孩俊秀的臉上掛著純粹的笑容，麥色的皮膚彰顯著健康的體質，「找哪位？」

「郁爍在嗎？」和他的這種陽光相比，我突然覺得自己已經不再單純。

「在，先進來吧。」讓我進門，男孩對著浴室喊了一聲，「郁爍，有人找。」

「好，馬上就出來。」隔著門，郁爍的聲音有那麼點兒含糊，但那種細緻溫柔的聲線卻不難辨認。

寢室收拾得還算乾淨，小孩兒的床也鋪得整齊，室友那邊雖然有點亂，但多是些小物件，比沈子翔那兒可是好多了。

「你先坐，他洗頭還得一陣兒。」男孩倒了杯水給我，自來熟的個性也沒那麼多拘謹，「我叫杜愷，和郁爍同班。」

「童伊廷，比你們大兩屆。」我可沒有拿「學長」架子的嗜好，感覺過於做作。對於性格隨和的人，我更習慣交談自然些。

杜愷愣了一下，然後笑眯眯地坐到我對面，「原來是阮佳的哥哥。」

「嗯？你認識阮佳？」那丫頭喊我「哥」的事貌似沒太公開吧。

「我都追了她半年了。」杜愷臉上泛起一抹紅，在麥色的皮膚上並太不明顯。

呵呵，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得可以，追阮佳的小子和郁爍是同學寢友，真是「一家人」都混到一起來了。

「哥，你可不能坐事不管啊。」看吧，這就攀上關係了。果然，追人的首先要條件就是臉皮得厚，像席陌燁，像杜愷……

「阮佳怎麼和你說的？」看上次那丫頭的表現，也不是完全對這個人沒意思。但她沒表態，我也不能亂撮合。萬一不樂意，還落得個出力不討好。

「她？什麼都不說，套也套不出話來。」杜愷聳聳望，「就她這些關係網，還是我請了好幾頓飯，從她朋友那兒知道的。」

阮佳這個精明的丫頭，肯定是不會讓人佔到便宜。

「伊廷哥，你來了？」浴室門被拉開，郁爍蹭著濕漉漉的頭髮走出來，手裡的大毛巾把整張臉都擋得幾乎看不見。

「晚上我帶你去吃飯，想吃什麼就說。」

「J哥哥呢？」拿掉擋在臉上的毛巾，郁爍露出清秀乾淨的小臉兒，還帶著熱水蒸出的紅暈。

「他有事。」提到席陌燁，我心理就不得不堵一下，應付似的回了小孩兒的話。

「哦。」郁爍點點頭，沒再多問什麼。從櫃子裡拿出風筒回到浴室吹頭髮，這個季節，寢室暖氣燒得不足，頭髮不吹乾很容易感冒，往深了講，還容易引起頭痛。

「你要想追到她，大概還得個一年半載的。」話題轉回杜愷身上，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這種事兒盡快兩情相悅自然是好，但慢慢相互瞭解相濡以沫也不是壞事。

聽了我的話，杜愷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縮著肩膀嘆了口氣，「哥，我這麼大就喜歡上她一個女孩，你說她怎麼就這麼難追？！」

笑看著這個表情豐富的男孩，我也為他覺得有些無力。沒轍，誰讓你看上那丫頭的，「反正你都追了半年了，也不差再多個半年。」

「哎……」

邀請杜愷一起吃晚飯，他以找阮佳聯絡感情為名，拖到下頓。我和郁爍在學校附近找了家川菜館解決溫飽。

沒想到這小孩兒還挺能吃辣的，對著一大盆水煮魚眼都不眨地一塊接一塊往嘴裡送，鼻尖冒出汗珠也沒心思擦。幸好這家的魚肉剔得乾淨，不然還不知道得被魚刺卡住多少次。

「伊廷哥，我們下周開解剖課了。」嚥下米飯，郁爍喝了口茶，嘴唇辣得泛出瑰麗的紅，要是程洛在，指不定就直接撲上去了。

怕他辣得胃難受，點了罐冷可樂遞給他，「第一次上課可能不適應，慢慢就習慣了。回頭買點兒話梅什麼的帶著，難受就吃。」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上解剖課的慘樣兒，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吃話梅的方法還是程洛教我的，其實作用不大，但心理上卻以找到點兒安慰。

「嗯。」郁爍乖乖地點頭。

「做不完也不用勉強，週末解剖室開放你可以再去做。」反正面對不良反應，起初大多數人都不可能在當堂課完成任務，所以也不需要有什麼壓力，「要是有問題可以找我。」

當時教我們的教授還說：「等你們能抱著飯盒在解剖過的屍體旁邊吃飯的時候，就離成為好醫生不遠了。」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醫學系學出來能找到一個正常的真是難上加難。不過，很多時候，當你真正溶入其中，那些不正常也就潛移默化成正常，變態也就不認為是變態了，這點絕對是對人對事都受用。

送完郁爍，自己一個人轉到沙漏咖啡，這是開學後我第一次過來，店內已經重新裝飾過，鵝黃的主色調給整個空間添上了一抹溫暖。

找了個安靜的位子坐下，咖啡冒著濃郁的香氣擺在右手邊，左手翻著路過書店時順便買的書。抿了一口有些燙嘴的咖啡，手機鈴聲由小到大響起，席陌燁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下方，手機號碼在名字下邊跳動。

猶豫了一下，伸手按掉來電。帶著逃避似地迴避著此時播進來的電話，無法確定的通話內容，讓我想儘可能地躲開爭吵的苗頭。畢竟那樣不聲不響的離開，換做誰都會找一下。

安靜了幾分鐘的手機顯示出一條未讀短信。

——在哪呢你？

沒回，翻了幾頁的書也開始有些看不下去。

過了五分種，第二條短信發過來。

——生氣了？

談不上生氣，只是不想面對他的火氣。

看不進去的書被丟到一邊，我轉頭看向窗外來來往往的人，什麼都不想，空白得就像在沉澱思維。每一個走過的人都看在眼裡，但眨眼間什麼記憶都沒有留下。

短信第三次傳來，隔了五六分鐘，手指才觸上查看鍵。

——你說句話唄。

依舊沉默。錯過第一次對話的機會，之後就越發的不知道說什麼。

咖啡見底，手機再次響起，也許是失去了耐心，短信又變成來電。盯著屏幕看了一陣，我反手直接解下電池，把拆成兩半的手機丟到桌子上。隨著與桌面撞擊發出的聲響，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到我對面，拿過我的手機拼裝起來。

「你還真躲我？」

「……」他的突然出現讓我有些回不過神兒來。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你氣性還挺大的。」點了杯咖啡，席陌燁輕輕嘆了口氣，「我那不是急了嗎。」

「急了就把我趕出來？雖然這次是我不對，那你也不用悶在屋裡一句話也沒有吧？！」壓低聲音，我儘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平緩些。

「我沒怪你，是真的趕時間把東西補出來。」重新開機的手機推我我面前，席陌燁表情多了幾分嚴肅，「讓你出去是因為我正在氣頭上，不想對你說重話。」

聽得出他話中的道理，與其在那爭吵報怨，還不如及時補救來得實在。

「我為了找你，連見客戶都推給K了。」喝了一口剛送上來的咖啡，席陌燁接著說：「你說你就那麼走了，要不是K回來問我，我都不知道你不在。」

那怎麼的，還得我大張旗鼓的說「爺走了」？！

「這次是我不對，不應該跟你發火，下不為例。」說話席陌燁又回到了他那痞調兒，「來，給哥笑一個。」

看著這麼賣力哄人的席陌燁，嘴角不自覺地揚出笑意。其實那氣勁兒早過了，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才顯得如此被動。

跟席陌燁回了公寓，不愉快的下午算是宣告終結。泡了個熱水澡，沖掉身上的寒氣，我穿著席陌燁的睡衣坐到床上。

已經洗過澡的他關掉電腦從到床邊，伸手幫我擦著微濕的頭髮。

「童。」

「嗯？」

手上的動作停下來，我扯掉浴巾隨意地甩甩頭髮。

「以後別不接電話。」趨向於命令的語氣顯然不是商量。

「如果你以後不對我發火的話。」

席陌燁沒說話，只是微笑地看著我。四目相接，漂亮的眼睛裡映出自己的影子。

「咱們再這麼吵，總有一天無可挽回。」

吻輕輕地落在嘴角，席陌燁單手環住我的背，「別總想這些沒用的，就是吵到分手，我也能把你再追回來。」

「你也別說些沒用的。」手指攀上他的肩膀，嘴唇貼上他耳邊，「我們之間需要一些東西來維繫感情。」

舌尖順勢曖昧地舔過我的頸邊，低啞的聲音在零點一公分的空氣中徘徊，「我們……做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