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日記
換乘的時候,我窘然地與人 流擦肩而過,車廂門打開再關閉,隔開了那些探究的眼睛。席陌燁在地鐵裡明目張膽的動作,還是引起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雖然GAY在R市滿大街都能遇上,但那種大驚小怪的感覺還是讓人覺得不太愉快。
「想好了沒?」席陌燁雙手插進口袋,看了一眼地鐵即將入站的電子提示版,最終落到我身上。
「什麼?」從下車到走過錯縱的地下通道等下一線地鐵,一直保持沉靜的他突然開口,讓我一時陷入茫然。
「搬去我那兒住。」
「我以為你說著玩兒的。」扯了個笑容,我還真沒把他的提議當成正式的邀請。而且有景維在,我去幹什麼。
地鐵進站,空氣的流動推起一股風,吹起外套下襬。這趟地鐵很空,我和席陌燁找了個靠門的位子坐下。
「我住我哥那兒挺好的。再說,過完年就回學校了,搬來搬去的麻煩。」我可不以為搬過去我能佔著什麼便宜,而且誰能確定我這兒不是羊入狼口,我又不是喜羊羊……扶額。
「我可是好心,免得你一日不見如離三秋。我不給你電話或短信,被你念。」席陌燁一臉得瑟地笑。
「加上今天,我一共才放了四天假。」斜著身子靠在橫椅邊的扶手上,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這四天咱們一直在見面,還在同一張床上睡了兩宿,哪來的『三秋』。」中午吃飽了就容易讓人泛困。
席陌燁低笑了一聲,恢復正色,「明天開始我要工作,沒空陪你玩了。」
「接新項目了?」我記得他閒下來好像沒幾天吧。
「嗯,如果做成了,過年給你壓歲錢。」
「得了,我也不缺錢。」雖然我一直對外宣稱要做全職米蟲,但並不等於我真的能心安理得地花別人的錢。先不說面子上過不過得去,總覺得像欠了人情,而且還不好還。
陪著我在小區附近的咖啡廳喝完咖啡。席陌燁才開車離開,臨走前也沒忘把我壓在車門上啃了一番,然後笑得痞氣十足地說:「多謝款待。」
想起我們第一次在涅磐接吻的時候,他也說過這句話。只是現在的位置和心態不同,沒有當初的不甘,反而會惹起笑意。
補了兩個多小時的眠,窗外已經暗下來,橙黃的小區街燈微微照進屋內,不明不暗的光線讓人覺得沉悶。伸展一下筋骨,合上窗簾,隔斷外界的光線,打開桌上的檯燈,時間顯示18:20。
洗了把臉,帶著睡意的混沌清醒過來,中午吃得太多,沒等消化就睡過去,胃裡有點兒難受。打開電腦,習慣性的拿過手機一推,屏幕上顯示著一封未讀短信。
「有朋友聚會,今晚不回家,晚餐自己解決。——齊騫」
齊騫的聚會基本都是通宵,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還得耗一個晚上。好在他第二天早上會帶早餐回來,我就不用再打電話叫外買或啃面包。
Q一上線,就「嘀嘀嘀」地響個不停,一條一條番過去,除了上榜通知,大多都是在說耽美人兒簽約的一個新人——性別:男;類別:彎;型號:0。
回了編輯一句:「收到通知。」打開作者群,好家夥,這屏刷的讓人目不睱接。調戲新人成了群裡的必備節目之一。掛著隱身,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他們聊天。得到唯一有用的信息是新人寫的文。一個以日記形式展現的小說,雖然算不上新穎,但創意很好。
打開網頁,輸入作者的名字,一本叫做《謎路》的小說出現在頁面上。從櫃子裡拿出一袋軟曲奇,開始慢慢閱讀這個排在新人榜首位的小說,或者叫日記。
想來小時候似乎每個人都有被老師逼著寫日記的記憶,像是總也做不完的作業一樣。其實小孩子哪有那麼多感受可談呢,所以寫著寫著就變成了流水賬。我曾經還為了應付老師,將去年的日記抄到本子上。不過也是因為如此,倒讓我養成了記日記的習慣,當然,不會是每天都寫,但一週至少會寫一次。
可自從上大學以後,更多的習慣將事情記在心裡,也許這也算是一種成長蛻變的過程,深沉的開始更多的思考,而不是發洩似的抱怨。
小說還處在連載期,貼出的章節不多,每章的內容也不算多,但感情很真實,像是親身經歷的故事。這讓我突然萌生的再寫日記的念頭,記下第一次的愛情和第一個愛的人。
關上電腦,忽略榜單的更新要求,從齊騫屋裡找出一個空白的厚本,開始一筆一畫的寫日記。其實很多東西,還是用手寫要比打在電腦上好,至少你可以認真仔細的思考,不被任何聲音和簡碼干擾。
洋洋灑灑地寫了三個小時,從見面到做 愛,從吵架到交往……好像有很多需要記下的,但又好像記不記都顯得那樣無所謂。放下手裡的圓珠筆,捏著有些痠痛的指尖,我將紙張翻到第一頁,細細地讀下去。
無意間發現,我能清楚地記得每一件事情,可以明白地寫出我的相法和感覺。但他總是空白的,即使他曖昧的語調、親暱的動作、激烈的親吻……對我都無比受用,可我始終還是不瞭解他的想法。
深呼吸一次,我慵懶地倒在床上。將一個人完全納入自己的生活不簡單,同樣,想走進他人的生活,真正瞭解一個人的想法也很難。尤其是席陌燁……更難……
沒有太多的沮喪,這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必經的過程,不只是我,每個人都一樣。我們都需要一個時間去磨合,而不是在怨懟中消磨。
坐起來,伸著胳膊去鉤日記本,然後在首面的白紙上寫道:我寫日記不是為了記住我們之間的過往,而是想驗證自己到底能瞭解你多少。
之後的一個星期,席陌燁基本處於人間蒸發狀態。而我也不是那種會主動聯繫他的人,面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不願打擾他工作。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寫文、和齊騫鬥嘴外,也沒特別的。
冬至後一天比一天冷,著實讓人不想動,窩在暖氣燒的倍兒熱的家裡上網喝咖啡,可比在外面吹風強多了,就連齊騫說開車載我去涅磐我,我都懶得穿衣服下樓。
好容易趕在零點前追上榜單要求更新的字數,連留言都困得沒情緒回。放了一缸水泡著,裡面加了點兒前兩天程洛送來的沐鹽。熱水加睏乏,我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幸好在水涼之前醒過來,否則非得感冒。
圍著浴巾走回房間,手機顯示三個未接來電,來電人是席陌燁。將電熱毯調到保溫,我鑽進被窩把自己裹了個嚴實,然後播通席陌燁的手機。
「喂?」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帶著點兒沙啞。
「我剛剛去洗澡了,沒聽到手機響。」側了個身,把右手枕到枕頭下面。
「猜到了。」
切!我要是說睡在浴缸裡,你會不會也說「猜到了」?!
「你忙完了?」有空打電話過來,想應該是進展得不錯。
「沒,還差點兒。」透過電話,似乎可以聽到他淺淺的呼吸。
「你現在在工作還是要睡覺?」
「倒床上了,但睡不著。好像有點兒失眠。」趕情兒這是找我來打發時間來了……
說到失眠,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壓力太大,精神上或者工作上。 「好端端的怎麼失眠了?」
「呵呵。要是你來陪我睡保證不失眠。」低語的暗曖,聲音如飄似的敲打著耳膜,「而是失控。」
赤 裸裸的勾引啊,姓席的,難道你就這麼慾求不滿嗎?!!
「你能不能少流氓一會兒。」
「我現在只對你流氓。」你還有理了。
哼了一聲,「我現在也只被你流氓!」
彰顯著愉快心情的笑聲從那頭傳來,我躺平換成右手拿手機。
「我真的失眠。」語氣中多了幾分正色,不像是說笑。
想了想,我開口問道:「你家有蔥沒?」
「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幹什麼?」
「你明天去買點兒,切成沫,睡覺的時候放到床頭,可以治失眠。」這個偏方是家裡的長輩教的,雖然不曉得是什麼原理,但貌似還是有點兒作用的。
「你哪來那麼多奇怪的方法?」
「管它好不好用的,試試吧。」再說,這個方法哪裡很奇怪?
「你還真是,寧願讓我和蔥同屋,也不來和我同床。」
「同意你的提議,那就是我失眠了。」
「呵呵,我會下手輕點兒。」看吧,這就叫得寸進尺,得了便宜賣乖。
「滾……」
通電話的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地就睡了過去。也不知道席陌燁是用什麼樣的心情掛掉電話的,總之等我醒來,手機已經沒電了,那通電話的通話時間顯示著四小時十六分二十九秒……
再過十天就是除夕,街道開始慢慢熱鬧起來,逛超市買年貨的人也逐漸增多,每次去超市,光結賬就得等上二十分種。說來說去,一年之中,其實還是這個時候最熱鬧。
週末跟溫寧沈和子翔聚了一下,K歌K到午夜零點。淩晨的空氣很乾淨,有那麼點兒清凜的味道,看著他們乘坐的的士開上沒有多少車輛的主行道,我將雙手插 進大衣口袋裡,走向離這兒不遠的涅磐,這個時間正好趕上涅磐的高峰期,玩兒完順便坐齊騫的車回去正好。
在離涅磐不足五米的地方,坐出租車上踉蹌地走下兩個人意外地引起我的注意,其中一個腳一著地,就扶住旁邊的樹幹吐起來,另一個雖然也同樣步伐懸虛,但還是用手臂撐住對方。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熟悉的人——
席陌燁和景維……
那麼誰來告訴我,現在這是怎麼個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