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交往吧

當銀杏樹葉變成金黃色，簌簌地飄落在墨綠色的草地上，總會覺得有一種混淆了季節的美，就如同時光的交錯一般，但並不顯得突兀，反而相當和諧。

從超市購物回來，這幅風景牢牢地吸引住我的目光，讓我不禁覺得也許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也可以相處得很和諧，就像……我和席陌燁？……

在心裡狠狠地鄙視著自己的煽情，還真是越活越迴旋了，搞什麼少男情結，聳不聳……清脆的短信鈴聲拉回我自怨自哀的思緒。

我晚上去涅磐，你來嗎？——席陌燁。

今天不是週末，按理說他不會找我，而我也是不會往涅磐跑的，但說實話，我的確很想見他一面。

簡單地回了個「好」字，那邊就沒了動靜，不知道在忙什麼。將手機塞進褲兜裡，我拎著袋子往回走。

前幾天給齊騫打過電話，問了他一些關於程洛的事，我總覺得程洛最近的行為很是詭異，以前在國內的時候，他最多一週給我打一個電話，這次回來卻變成一天一個，雖然這種每日問候也沒什麼特別的話題，但著實讓我覺得彆扭。

可是問來問去，齊騫也沒答出個所以然來，讓我一度懷疑他是故意不想告訴我。雖然我不是那種絕頂聰明的人，但好歹也有點兒小頭腦。程洛的事齊騫能說不知道，那絕對有問題。

將袋子丟到桌上，隨手泡了杯咖啡。

關於程洛男朋友的事，我也側面的關心了一下，齊騫只說可能要分手。其實那天聊天的時候，我能感覺到程洛是非常喜歡那個人的，只是這種喜歡有些無奈，或者說是無力感，如果真的分開了，程洛應該也挺難過……吧……

不過以程洛那種性格，是絕對不需要安慰的，像他那種骨子裡很驕傲的人不能同情，只能支持。

手機響了一下，是短信。

晚上八點半，涅磐見。——席陌燁。

八點半，看看時間，應該可以睡一會兒再去赴約。由於被耽美人兒丟到榜上，這兩天我一直在純良地更新，早課又不能曠，所以基本處於睡眠不足的狀態。

這一覺睡得挺安穩，但也有些過頭了，睜開眼睛已經將近八點，雖然睡到自然醒很不錯，可遲到也夠讓人鬧心的，就算席陌燁等我已經是家常便飯，我也不至於臉皮厚到不以為意。

匆忙地洗了澡，換好衣服搭上計程車飛奔到涅磐，也將近遲到半個小時。

雖然不是週末，但涅磐依然很熱鬧。這讓我一度懷疑R市的失業人群是不是在成直線上升，怎麼一個個都那麼閒。而今天的涅磐也挺有突破性的，也不曉得齊老闆在搞什麼，整個空間充斥著Jazz風格的音樂，不管別人怎麼認為，反正我是不喜歡。

眼角掃過人群，最後在吧檯看到站起身的席陌燁，而他旁邊坐著的人竟然是——程洛。這兩個人怎麼混在一起？說實在的，我覺得程洛和席陌燁的氣場絕對不合，程洛是絕對的TOP，而席陌燁也不可能被TOP，所以這兩個人之間絕對不可能存在引 誘的成分。

滿腹疑問地走向吧檯，先看到我的程洛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程洛笑的時候左邊嘴角要比右邊略高一點兒，加上棱角分明的唇形，感覺特別有魅力，「小廷來了？」

「嗯，程洛哥也在啊。」走到席陌燁旁邊和程洛打了招呼，然後對席陌燁抱歉的笑笑，「睡過頭了，等很久吧？」

席陌燁抬手壓了一下我微微翹起的發尾，臉上沒什麼太多的表情，「沒有，我也剛來。你聊吧，聊完來找我。」用餘光瞟了一下程洛，席陌燁從我發間滑下的手指順勢略帶親暱地捏了我的耳垂，隨後丟給我一串鑰匙，「我衣服沒口袋，幫我拿一下。」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向卡座那邊貌似等了很久的一群人。

將帶著他體溫的鑰匙放進衣兜，我坐到席陌燁剛才的位子上，稍微側了側身，問道：「怎麼沒看到我哥？」

程洛點了杯伏特加推到我面前，「不知道，來的時候就沒看到他。」

這個齊騫不會是發現自己也受不了Jazz風，又不好意思出爾反爾地讓DJ換，所以跑出去「避難」，讓別人繼續接受此風格的荼毒吧。不過看著酒吧裡的人好像對這種風格還挺欣賞的，好吧，算我接受能力差。

「你和他約好的？」程洛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席陌燁。

「嗯，我們一般都會一起來。」反正沒什麼好瞞他的，而且也瞞不住，畢竟還有齊騫那家夥。如此想來，那個「道別吻」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吧……「程洛哥，我哥和你說什麼了？」

程洛搖搖頭，笑得很淺，「沒說什麼，他只是有點擔心你。」語畢，程洛起身說了聲「稍等」便走向洗手間。

現在的我有些搞不清狀況，也不知道這兩個人聊了什麼，如果要是聊得好，席陌燁也不至於轉身走人，如果說聊得不好，兩個人臉上倒也沒露出什麼不滿的神色。

齊騫的擔心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也沒辦法給他的一個安心的答案，畢竟我和席陌燁也處於邊緣狀態，雖然我覺得現在的感覺不錯，但偶爾也會擔心一些無法預料的改變。人啊，如果太認真就會變得小心翼翼。

旋轉著高凳的角度，看向卡座那邊的席陌燁，他雙腿交疊著靠在沙發上，半垂的眼睛看著對面捲著袖口的男人搖動色子的手，夾著煙的左手搭在沙發背上，右手接過旁邊的男孩遞過來的酒，慵懶中透著無限的性感，可以感覺到空氣中的荷爾蒙指數狂飆。

「簡少，早。」看著程洛走遠，Bill神神秘秘地向我靠過來。

「早。」看著臉上明擺寫著「八卦」的他，我不禁笑著轉正身體，問道：「你想說什麼？」

Bill「嘿嘿」地笑了兩聲，頭又向我靠近了些，「剛才聽到一段有趣的對話，關於你。」

關於我？抬眼打量著一臉狐疑Bill，「繼續。」

如同誘餌上鉤般得意的表情，Bill笑的更詭異些，「你打算怎麼收買我？」

「嗯，這個……」我眨眨眼睛佯裝思量下，繼而掛起笑容，「讓你這個月的薪水成為在涅磐的最後一個月薪水，你覺得怎麼樣？」

敲詐可以，不過這麼明顯的敲詐，不行！更何況眼前的Bill絕對是欺軟怕硬的主，打壓絕對比不打壓效果好。

「……好吧，你贏了。」Bill誇張的撇了撇嘴，臉又靠近了些：「程洛是來找J攤牌的。」

「攤牌？攤什麼牌？」我有點疑惑的看了看Bill。程洛回來才幾天，怎麼可能和席陌燁瓜葛深到攤牌的地步？滿臉寫著不信任的表情，等著Bill下面的話。

「唉呦，我的簡少……你可真是……」說著Bill忍無可忍的搖了搖頭，好像我說了什麼特別不能接受的話。

「我怎麼了？別廢話，說重點，問你他們攤什麼牌！」這個Bill，說話沒前沒後的，越說我越不明白，奇怪。

無奈至極的瞟了我一眼，Bill放慢速度乾巴巴的說道：「還不是因為你，程少說J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所以他要和你交往。」

「噗！」酒還沒下肚，就被我徹底噴了出來。一邊顧不得形象的咳嗽，一邊拿起手邊的餐巾紙擦著嘴，這到底是哪門子事兒啊。

見我咳得上氣不接下氣，Bill倒是沒有半點同情心，一邊拿毛巾擦著桌子，一邊等我平息。

「這哪兒跟哪啊？！」還沒瞭解程洛和他男朋友到底怎麼回事，也沒問過我，怎麼就突然就已經要交往了！！！

「他們還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談崩了唄。」Bill滿臉寫著『那還用問』的表情。

談崩了？……難道說席陌燁拒絕了？等等……怎麼想也想不出席陌燁能用什麼理由和程洛談崩，畢竟我們並沒有在交往。

「那J說什麼了。」我很好奇席陌燁的反應。

Bill抬頭想了一下，道：「話說J也真不是什麼善茬，剛才那個程洛氣勢洶洶，一般人沒準早就乖乖答應了，不過J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

「這話怎麼說？」我知道程洛一向張揚，也知道席陌燁不是好惹的主，但兩強相遇，誰勝誰負，我心裡還真沒底。

Bill極富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從頭到尾J沒回他半句話，最後只說了一句『要表白自己當面去說，我沒時間聽你當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普渡眾生，特別是，普渡童伊廷。'說完他端起杯子沒事人一樣要走，正巧這時候你來了。」

！！！……一時間無語……這話……還真是……夠恨！！！

一想到程洛也是個飛揚跋扈慣了的人，席陌燁居然這麼囂張，這梁子看來是要結大了……

怪不得剛進來的時候程洛坐著，而席陌燁是站著的，原來是打算走人了。不過倘若我再晚來一步，說不定程洛現在已經動起手也說不定……總是都是暴力狂人……

但程洛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可從來不認為他會開這種低級的玩笑，但你若說他是認真的，我還真是……很難接受……

正想著，就看到程洛從內門走了出來，Bill也不動聲色地移回了吧檯的另一邊。

「想什麼呢？」坐回位子上，程洛讓調酒師添了酒。

「發呆而已。」指尖摩挲著玻璃杯的邊緣，心裡不得不盤算著著他的動機，看著他那依舊溫和的臉，絲毫想像不出他剛和席陌燁有過不愉快的對話。我不禁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犯罪心理學學得太到位，以至於完全處事不驚了。

「齊騫倒是真放心把你一個人放在這兒。」晃了晃夾著冰塊的酒，程洛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

「我基本不會自己一個人來。」從那次Tim的事件後，我就再沒一個人來過。

「嗯，你那張惹人犯罪的臉還是少出現在這種地方比較好。」

黑線，小爺的臉惹到誰了，怎麼都要來「批判」一番。

「程洛哥，你還回去嗎？」為了不讓他再挖我「牆角」，我選擇了轉移話題。

「不太想回去了。」程洛笑著搖搖頭，「反正那邊的學業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我還是比較想回來發展，畢竟你們都在這邊。」

「嗯。」國內的律師雖然沒有國外賺得多，但相對來說也是高薪階層，以程洛的能力，進入國內一流的律師事務所完全沒問題。

「然後看看找個喜歡的人，穩定下來就算妥了。」程洛的指尖隨著Jazz的節奏輕輕地敲著桌面，看不出是在暗示什麼，更看不出什麼失戀後的消極情緒，也對，程洛可是從來不允許自己消沉的，哪怕一秒也不行。

先不說他這種生活態度可不可取，但這席話卻勾起了我探探他真實意圖的想法，「程洛哥。」我笑眯眯的靠過去，「你覺得齊騫怎麼樣？人長得帥，事業也算有成，有房有車，又和你從小玩到大，考慮一下吧？！」我故意從老哥身上下手。

「哈哈哈哈……」聽了我的話，程洛笑起來，「你們這兩個兄弟說話還真像，前幾天齊騫還說想撮合咱們呢。」

齊騫……這到底是什麼破哥，專門賣弟弟的吧，關鍵是都不和我說一聲，所以才引發了程洛的其它想法？！

沒等我心理抱怨完齊騫，程洛就收住笑意，用小指輕輕勾住我的，「不過齊騫的建議真的讓我很動心……」

嗯？到底真的假的？哥哥……我的心臟沒那麼好的承受力吧……

「呵……呵……」我幹笑兩聲，「程洛哥，你知道我……」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程洛便勾起我的下巴，用拇指慢慢地摩蹭著，打斷了我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咱們也是從小玩到大的，若說哥對你沒動過心思是不可能的，只要你點頭，我有信心讓你忘掉他……所以……」程洛慢慢靠過來……「和我在一起吧，哥會好好照顧你……」

程洛的一番話完全將我震蒙了，想從他的眼神中找到些許漏洞，但閃動的瞳仁隱匿了一切信息，異常混亂的思維讓我有些不不知所措，甚至連腦袋都罷工了。這究竟是什麼跟什麼啊。程洛是我相處多年的哥哥，突然有一天「親情」變成了「亂 倫」，要怎麼接受？我的腦袋驀然地一片空白。

眼看著唇線分明的嘴唇一寸一寸的靠過來，完全亂了頭緒的我無路可躲，正想著怎麼辦怎麼辦，一隻手環上我的腰用力一扯，將我帶出了程洛的觸及範圍——是席陌燁。

「你動作真慢。」聽著席陌燁的「指責」，我混沌地靠在他身上，什麼也說不出來。

看著突然出現的席陌燁，程洛冷下臉來挑了下嘴角， 「我說，沒聽說過打擾別人告白，會被馬踢一百次嗎？」

席陌燁輕笑一下，「這你都信啊。」 環在我腰上的手臂收緊了一些，「不過你倒是很聽話，讓你當面表白還真表白了，不過很抱歉，剛才忘記告訴你，他的答案是No。」

我發現自己每每這樣被夾在中間，就會顯得尤為煩亂，一邊是哥哥一樣存在的程洛，一邊是情人一般曖昧的席陌燁，我根本不知道應該向著誰，所以本能的選擇沉默。是的，在這種時候我好像總會有些懦弱的逃避……

「別強詞奪理，我和小廷的事與你無關。」程洛將左手手肘搭在吧檯上，十指交差，目光帶著不屑和警告瞥向席陌燁，「你不是小廷，更沒權替他做主，別人的事你最好懂得離遠點。」

席陌燁輕佻眉角，看似有些不以為然地說：「說的不錯，這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話。」語畢他拉起我，一起走出了涅磐。

離開涅磐，被外面的涼風一吹，我才多少有些回過神。突然發覺剛才自己對程洛竟是那樣的失禮，好歹他也是哥哥，不應該一句話不說就這麼走了。

看著走在身邊的席陌燁，嘆了口氣，不滿的報導：「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席陌燁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我，「因為你不會和他交往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雖然大概可能也許彷彿好像……真的不會……但嘴上還是得爭口氣，憑什麼你說「不」我就得認同啊？

「因為你喜歡的是我。」

「什麼？」我瞪大眼睛看著席陌燁，這麼厚臉皮的話他也說得出！

「沒聽明白麼？我說，因為你喜歡的是我，所以交往吧！」席陌燁字字清晰，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看著我，「交往吧」三個字讓我的心足足停跳一拍。

「你是我麼？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你？」帶著不可思議的看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席陌燁，心裡感嘆道：一個人怎麼可以這麼霸道，臉皮怎麼可以這麼厚！

「我就是知道！」席陌燁說的斬釘截鐵，如同脫口的話不是一句會讓人發笑的幼稚謬論，而是一個普遍認可的世界真理。

不自覺的被這種看似荒唐的霸道氣場所震懾，我一時定在原地呆立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