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別走

不得不說，席陌燁剛才的氣勢和提議確實給了我不小的震撼，甚至一時間如果不是頸椎骨條件反射的僵硬我已經立刻點頭如搗蒜的答應下來，畢竟我說過，我對他很有「意思」。

不過當理智再次盤踞了大腦的頂端，我也明顯發現了這個「交往」提議的不靠譜：

第一：這明顯是在程洛刺激下導致的結果，就算他不是一時衝動，也多少有了受挑撥的嫌疑，頭腦冷靜之後幾分真心實在有待考證。

第二：你說我喜歡你我就承認我喜歡你，還乖乖的點頭立刻小鳥依人麼？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第三：……好吧，我承認我有些意外過度，這麼大一個決定，我需要消化消化。

席大少爺那邊堪比激光的炙熱視線還在遠遠不斷的輻射過來，強大的氣場讓我不得不側過頭去不敢直視。

「……咳……」喉嚨發澀莫名的心虛，我刻意輕咳一聲緩解緊張，我說童伊廷啊童伊廷又不是你做了壞事你虛什麼虛，鼓起勇氣，我抬起頭眼睛對上去，可還沒目光相接，我就底氣不足的又把視線偏了偏，於是在一種眼光錯位的環境中，我終於強裝鎮定的憋出幾個字，「我不打算和你交往。」

「你確定？」

感覺臉上的輻射頓時增強了數倍，沒看也知道席大少爺正在爆發的邊緣，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拒絕他，更不想因此破壞了我們的關係……

「至少不是在激將法之後。」我猛地盯回席陌燁的眼睛，心理坦蕩。

他的眼神緩和了些，看起來我給他的理由能夠被理解和接受。他是個極驕傲的人，所以，剛才的話也似乎給了他下台的台階。

片刻後，他的目光柔和下來，低垂下眼皮，徑直走過來牽我的手。

嗯？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明所以，他的手溫暖而有力，但我卻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並不打算再冒險挑戰一次他的耐心，所以沉默著任由他拉著我往回走。

「激將法對我沒用，不過我尊重你的答案。」他邊走邊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麼一句，說話的時候，沒有回頭。

我抬頭看見他在我一比臂之外的背影，突然有一點感動，第一次，我些許後悔著——其實面子並不是什麼時候都那麼重要。

沉默著走到寢室樓下，一路上我反覆被自己的良心所譴責，如同做了什麼不被赦免的壞事，心底充滿了不安的糾結。

手心還傳遞著來自他的溫度，絲絲的心悸卻與此同時更加後悔自己的自以為是，我想我該說點什麼，至少該檢討下自己對他的武斷判定，但幾次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猶豫著中已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寢室樓下。

鬆開我的手，原本被溫暖包圍的皮膚瞬間接觸到空氣的輕涼，莫名的感到失落。

「上去吧。」席陌燁平淡的語氣，表情很自然，如同剛才的插曲根本不曾發生的樣子。

「嗯……」我嘴上答應著，心理卻仍不平靜。

「再見。」

「再見……」

說完，席陌燁轉身向外後走去。

微涼的夜色裡乾燥的沒有一絲水汽，清冷的風穿透在其中，去無定向，不受阻礙，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從哪裡來。

突然的，我望著席陌燁遠去的背影，心理感到異常不安。依舊是穩健的步子，高大的身型，似乎平日裡連影子都快染上自戀的他，此刻卻讓我覺得一絲心疼與可憐，如同深知不做些什麼今天就是我們最後的告別。

「席陌燁！」

沒走多遠的黑影停下來，轉身看著我。

我加快步子走向他，明明沒在奔跑，心臟卻跳的異常猛烈。

「給你。」面對面的站著，我把在酒吧裡幫他拿的鑰匙遞給他。

「哦，這個，忘了。」他低頭接過鑰匙，笑了笑「謝謝。」

抬眼瞥了眼前的他，我的心跳的厲害，我清楚自己不是為了這個而來，我知道我只想要留住他。

「明天一起吃飯麼？」其實這根本不是我要問的問題。

「明天……我有安排了。」他抬起眼看著我，我想我的問題確實很傻。

「你不會再來找我了是吧。」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

「你……」不想聽到任何肯定的回答，我猛地用嘴唇堵住他還沒說完的話，雙手按住他的頭向自己壓。

無關技巧吻，只是憑感覺去阻止去確認，不在乎此時的行為有多大膽，只知道剛才我害怕了，我怕這是我和他最後一次告別，我承認我確實很喜歡他。

有些感情外如同有一層紙，捅破了，積聚已久的感覺才會傾瀉而出。我吻得很賣力，手指插入他的頭髮抓住濃密的發根，彷彿這樣才算彌補了自己的歉疚，不至於離開。

他很快的回應了我的吻，我不知道他是否感到驚訝，但當他強有力的舌捲起我的舌推進我的口腔的時候，我才安下心來，甚至開始有些迷亂。

一吻結束，他摟著我的腰笑的開心，眼睛裡有飛揚的神采。

……還是禁不住臉紅不好意思，難得我有這麼大的勇氣。

「你……」

「別問我為什麼主動！」我閉緊眼睛強硬的打斷他的話，我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完全不想！！！

「呵呵。」他笑的更加開心，而這卻更增長了我的尷尬。

「其實我想問，你是以為我要離開你了麼？」收斂了笑容，他認真的看著我。

「嗯……」低下頭，我並不想隱瞞，而且，我確實也想知道答案。

席陌燁無聲的勾了下嘴角，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那時候我想說的是『你怎麼會這麼想』，纏死你我也不放過你。」說完得意的大笑。

「你！」怒視著這個臉皮比城牆角厚的人，我覺得我一定是腦子秀逗了，不然怎麼會覺得他可憐？心疼？Ｔ Ｔ 人善被人欺啊……

漸漸笑完了，他又開始認真的看著我。警惕！怎麼？這麼家夥又想搞什麼花招？！

其實被人盯著看也不是什麼壞事，不疼不癢，而且我也早習慣了沐浴在各種路人的視線裡，可什麼都有個度，時間過長了，也會覺得尷尬「幹嘛？！看什麼看！」我有點退縮的把是一線移到一邊。

「沒想過離開，可確實打算從此不再騷擾你。」

耶？注意力再集中回去，我納悶自己怎麼一遇到關鍵句子就目光游離，「你不是說……」

下一秒，我被席陌燁攬進懷裡，剩下的話也埋進他的頸窩。

「我什麼都沒說過……」如同耳語一般，他的話輕柔的安撫在我耳邊。

亦虛亦實，亦真亦假，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否認的是那句話，也無從判斷他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我還是聽乖乖的閉了嘴，或許有時候，再多的語言也不如一個身體的感覺，而我只知道，此時此刻，我愛戀著他的懷抱。

眷戀著他的體溫，鼻間縈繞著淡淡的煙草味，我微微揚起頭，嘴角貼在他的耳畔，輕聲地說道：「吶，以後只許說『晚安』，我不喜歡『再見』這個字眼兒。」

也許這可以算做是我的一點小小的固執，「再見」會讓我有種再也不見的錯覺，所以我基本不說，最多也不過是句「回見」。當然，我身邊說「再見」的人也不在少數，只是剛才這兩個字從席陌燁嘴裡說出來，我就染上了一層特別的悲傷，感覺非常難受……

「……好。」席陌燁微微側過臉貼上我的我的臉頰，皮膚的磨擦帶起小小的顫動，磁性的聲音迴旋著曖昧的旖旎。

待懸著的心找到落點，我慢慢推開他，「很晚了，回去吧。」前一陣子，為了方便搞好外面合夥搞的工作室，他和景維在外面租了房子。雖然沒有退寢，但顯然已經不在住學校了。

「嗯，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晚安……」

「……晚安……」

直到坐在寢室床 上，我的嘴角依然保持著上揚的弧度，雖然名義上否定了他交往的要求，但想到他的話還是會不覺的笑出聲來。溫暖的擁抱，柔軟的嘴唇，感官不覺記錄下的感覺讓我沉醉其中……或許這就算是有實無名的交往了？不過他應該會再提第二次吧……

啊啊啊……童伊廷，你完了……你竟然發 情啊……

猛的站起身，冷靜了一下遐想的思維。突然想起還仍在涅磐的程洛，於是翻身拿出衣袋裡的電話，猶豫著要不要打給程洛說聲「抱歉」，但想來想去，我還是將手機丟到桌子上。算了，還是等見面親自說吧，那樣比較有誠意。

嗯……我這絕對不是逃避，對，我不承認……

正在我糾結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程洛。中國人真的不經念啊……深深地呼吸了一次，然後推開手機接通。

「程洛哥……」

「回到寢室了？」程洛的聲音伴著Jazz音樂傳來，他應該還在涅磐。

「嗯……抱歉，今天我……」

「沒關係……」程洛打斷了我想道歉的話，「哪天有空我們出來談談吧。」

「好……」也許我們之間真的應該好好談談，程洛必竟是我的哥哥，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想傷害他，也許他只是失戀了想找個人陪陪，而不是真的想發展出什麼所以然來……

一系列的猜測和假設暫時佔據了我所有思維的通路，揉揉發酸的太陽穴，今天的事情太多太集中，放下電話，我走向浴室，唯獨忽略了日常最基本的常識——程洛為什麼隔這麼久才打來電話，當然等我意識到這個問題，那已經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