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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再相逢

  陰暗潮濕終年不見日月,千色就這麼被孤零零地囚禁在那鎖妖塔最底層的水牢中,陪伴她的只有那滿池腥臭的黑水,那偶爾叮嚀作響由高出墜下的水滴聲以及那座冰冷的狴犴石像。

  自從南極長生大帝離去之後,她便如同被遺忘在了這個漆黑的角落,沒有人再記得她的存在,也沒有人在乎她是否還存在。

  背靠著那狴犴的石像,她麻木地站立著,那沒到胸口的黑水靜得沒有一絲漣漪。許久之前——到底有多久,她已經不太記得了。總之,那時被金剛鎖鏈穿透的鎖骨與翅膀的傷口還會有痛覺,可而今——或許依舊有痛覺,只是她卻已是麻木了。她渾渾噩噩地站在那裡,整個身體都是冰涼的,彷彿已經冷作了一具十足的屍首,仿若已經僵化成了沒有生命的石雕,甚至她自己也很懷疑,如今還活著的是否僅僅是她的魂魄?

  但還是會痛,一想起青玄,她的心就會狠狠地痛,而她無時無刻不想念,也就時時刻刻都被那錐心刺骨的情傷所折磨。原來最終這天地間剩下的也只是她一人,那個承諾要生生世世與她在一起的孩子,已經走了。

  一去不回。

  一陣悉悉索索地模糊聲響,間或有鐵鎖鏈互相碰撞的鏗然之聲,似乎是有誰正在扯著那水牢鐵門……

  如今無論來的是誰都已經不重要了,她沒有任何的好奇心,也沒有絲毫的探究欲,只是無神地站在那黑水之中,出神地回憶著那些如同陳年黃葉般逐漸凋萎的往事,臉頰之上,眼淚緩緩流下,化作透明的痕,覆上那些只有自己知曉的舊跡……

  微微搖弋的燭火光芒緩緩照遍這漆黑的水牢,映出的卻是花無言那張俊俏的臉龐。

  當初狐族公子花無言勉勉強強,也算得上是個風雅人物,在六界也算小有名氣,妖魔鬼怪,無論哪一道的人馬,他也總能熟稔地與其拉關系套近乎。而如今他雖然沒能如願拜在神霄派的門下,可到底是登了仙籍,與大大小小仙君們拉近關系也並非難事,自然已經是今非昔比了。即便仍舊是那一身如雪般的白色衣袍,手裡握著那把用慣的折扇,就連眼角唇邊也仍舊是那八面玲瓏的笑紋,可通身的氣派已是隱隱透出了點仙味來。

  當花無言看清水牢中被囚禁的千色時,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真的是千色麼?!

  那滿頭如瀑的青絲如今已是一片雪白,映照在不甚分明的燭火之下,更顯得那斜斜簪在那凌亂髮鬢間的金絲檀木釵黑亮得令人不寒而栗,那玉珠子的流蘇綠得晶瑩剔透,使人心寒。她早前就異常消瘦,可卻傲然孑立,並無絲毫病態,如今卻是形銷骨立,弱不禁風,皮包骨頭,帶著一種苟延殘喘的病弱,更顯得背上那張開的羽翼巨大而火紅。

  最令他唏噓不已的的,自然是那如死灰一般的容顏,絕望得彷彿這世間再無絲毫希望存在,修長濃密的睫毛映著蒼白的臉上,顯得奄奄一息,可那呆滯的眼卻分明是在哭泣!

  若不是她臉上掛著的眼淚在燭火下一樣發光,他幾乎要以為,立在那裡的是不會動石像,或者僵冷的屍體。早前她冷若冰霜,傲不可攀,誰會料想,一朝風雲變幻,這威名遠播的女上仙會淪落到如今地步?!

  說來他也頗為愧疚。當時若不是他為了私利,引了她去那洞穴,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那一檔子事,青玄那小鬼或許也不會就這麼死了。不得不說,而他居然也是借著這個機會,竟然才得以飛升,登了仙籍。如今看來倒像是他得了福蔭害了她一般,心中自然更是積蓄著不少內疚的情緒。

  「你過得好麼?」他站在門邊,將手中的燭台擱在旁側的架子上,看著那水牢中滿溢的黑魆魆的水,如同異獸的血盆大口,能將萬物也一併齧噬一般,不由咽了咽唾沫,無法想像在這刺骨的水中浸泡了這麼長的時日,究竟是怎樣令人難以忘懷的滋味。可是一旦開了口,他才驚覺自己在無話找話,且說得極不靠譜,頓時自嘲一笑,頗有些懊悔地自言自語:「我還真是蠢……你在這種地方,又怎麼可能會過得好……」

  千色如同聽而不聞,雙眼只是淚流,那呆滯而哀慟的神情,更是令花無言越發揪心不已。

  似乎是有什麼話,幾乎要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卻他硬生生地哽在喉嚨口,化成一股難以吞咽的抑郁。他沒有勇氣抬頭再看她如今的模樣,只覺一股巨大的失落感似陰影般無法控制地罩住他,令他無處可逃。「昊天至尊玉皇大帝說我鎮日無所事事,打算派點差事與我……我想著,我也沒什麼可做的,倒不如來守這鎖妖塔……也算是找個機會來探探你……」總覺得這沉默令人窒息,他本帶點難以壓抑的激動,可是卻在開口的瞬息裡也漸漸一點一滴地蛻變、抽空,無奈的一字一語從麻木冰冷的唇裡被硬生生的擠出來,卻只覺自己平素那如簧的巧舌像是斷了一截般,說不出什麼貼心話,:「你的幾位師兄師弟都很掛心你……你若是有什麼話要對他們說,可以告訴我……」

  他不知自己是怎麼說出這一番話來的,只覺得每從唇縫中擠出一個字,他的心就似被割了一刀,錐心刺骨的疼,最終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幾不可聞,只是語塞。

  其實他還想說,他還曾經慫恿她的師兄師弟們前來劫獄,甚至暗地裡一道策劃,可最終這劫獄的計劃卻是被半夏的一句話給毀了。半夏無奈地只是苦笑:「當初入那化妖池,是她心甘情願的,而今你們即便是將她從鎖妖塔中劫了出來,她便就會高興了麼?!」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千色在意的是那個已經永不會再回來的小鬼,那個在他們眼中曾經只會豪言壯語惹是生非的混小子,可最終這個混小子用自己的命兌現了當初在他們面前許下的承諾。

  這一切怎不叫人扼腕?!

  而不管怎麼說,這到底是自己曾經傾心追求過的女子,他花無言又怎麼會樂見她如今這般的淒涼?!

  只是他卻已是說不下去了。

  有什麼辦法,可以拯救一個心如死灰的絕望女子?!

  眾人都知道她要的是什麼,只可惜他們誰也沒有能力給她。

  千色仍舊不聲不響,並無回應,頰間一片驚心動魄毫無血色的慘白,如靈堂上縞素的白綢,襯著那火紅的羽翼,於慘淡中透出淒涼的悲愴。

  「你真的沒有什麼話要對他們說麼?」再次咽了咽,花無言開始覺得自己說話也甚為費力了。因為他根本就不確定她是不願回答,還是根本就已經什麼也聽不到了。雖然面子話是希望她對她的師兄弟們有聲交代,可其實他私心裡是期望聽聽她的聲音。

  哪怕她還是如往昔那般不近人情也罷,至少聽到她的聲音,他會覺得心裡稍稍舒服一點。

  只可惜下一瞬他沒有聽到千色的回應,卻是自他背後傳來了令人一聽便免不了毛骨悚然的聲音:「花無言,本尊就知道,你自行請纓來守這鎖妖塔,定然是心有旁騖的——如今你如此執著,到底是希望聽她說什麼!?」

  花無言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手臂上無法抑制地浮起了雞皮疙瘩。當意識到那人非同一般的地位和身份時,他立刻挺直了脊梁,深吸一口氣,這才不慌不忙地轉過身去,擺出平日裡那八面玲瓏的似笑非笑,恭恭敬敬地作揖:「小仙花無言參見昊天至尊玉皇大帝。」

  那陰暗的回廊中,昊天的臉龐被隱在那陰影之中,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可那眼眸中卻滿是肅然,連一絲柔和也沒有,似乎有些不悅,嚴酷得令人膽寒。「嗯,你先下去吧。」睨了一眼畢恭畢敬的花無言,他並沒有因此動怒,只是隨口將他打發了,但神情卻在看向千色時卻顯得有些莫測高深。

  這昊天身為堂堂至尊玉皇大帝,若不是有什麼不得不的理由,怎麼會進到鎖妖塔中來了?

  莫不是這其中——

  花無言知道自己此時不便再說什麼,只好行禮道了聲「告退」,打定主意要儘快將這一消息告知半夏和白蘞那一幫人,再從長計議。

  眼見著花無言離開了,昊天才往前踱了幾步雙眉剃銳飛揚,眼眸凌厲深邃,令人不敢逼視,不過是淡淡的言語,卻讓人感覺到無形的壓力:「千色,你在此處靜思己過,可曾悟出了什麼?」

  闔上眼,千色似是疲憊不堪,再睜開眼時,那含淚的眸中浮現出淡淡的一層水光,一副漠然不動的平靜,視線焦距幽幽地透過昊天,不知落向何處,只靜靜道出四個字:「你騙了我。」

  對她的言語並未馬上反駁,昊天只是越發面無表情,深幽的眼眸微微眯起。「本以為將你囚禁在此,你便會有所覺悟,如今看來,你只是情傷,毫無頓悟。」好一會兒,他才搖了搖頭,輕輕哼了一聲,臉上的冷凝一閃即逝,聽不出是失望還是喟嘆,爾後這才反問道:你「既言本尊騙了你,那你倒是說說,本尊究竟哪裡騙了你?」

  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琢磨的複雜神色,千色垂下眼,掩住眼底奔湧的漩渦,將自己的一切都隱藏在誰也看不見的陰影之中,言語低而沉緩:「你應允過我會救青玄……」

  當那個名字從唇縫中擠出來,那一刻心底的酸澀潮水般湧出,噬咬著身體的每一個地方,疼得她連視線也隨之模糊了。再要開口啟唇,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能無聲哽咽,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落下,像一縷茫然無措的游魂。

  看著她這副模樣,昊天那肅然的神色也隱隱帶上了些許不自然的僵硬,思緒一下子飄得老遠,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沉聲開口:「本尊說過的話,從不曾食言。本尊今日前來,就是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千色並不回應,就這麼緘默地垂著淚。青玄的心還在她的胸腔中跳動,可是那個人卻已是再也回不來了,這樣的認知,使得那心狠狠地疼痛,彷彿這樣忽然碎在胸腔裡,再也收拾不起。

  「怎的不說話?」昊天將千色的反應一一看在眼裡,心神卻是一凜,黑眸中眸光轉濃:「當初你以一敵萬硬闖紫微垣,重創了北斗防衛司無數侍宸,為的不就是見他麼?」

  「你要帶我去見北極中天紫微大帝?」果不其然,千色抬起了頭,眼底閃過剎那的驚惶,黑眸半張,無神的凝睇他半晌。這半晌中,她或許思量了很多很多,腦子裡一片空白,也或許什麼也沒有想。最終她身子輕顫了一下,閉上發熱的眸子:「青玄的名諱沒在生死簿上,一旦身死,便就定然是魂飛魄散。如今就算見到北極中天紫微大帝,又能如何?」

  她不是個傻子,這麼春去秋來,日升月沉,她在這鎖妖塔中,少說也被囚禁有百年了吧。過了那麼久,別說青玄的魂魄散了,只怕他的軀體也早已經成了森森白骨了。即便真的見到了北極中天紫微大帝,得了那暌葳花,昊天肯施以援手,一切也已經遲了。

  太遲了……

  「你竟然還知道青玄的名諱沒有在生死簿上!?」聽了這話,昊天免不了震驚,不覺眯起眼,在心裡思量著,有了疑惑的對象,立刻本能地脫口問出:「這是白蘞告訴你的麼?!」

  這樣想來,也難怪她當日會那般不顧一切地硬闖紫微垣……若真是白蘞告訴他的,那麼不用再問,定然又是北陰酆都那老兒做的好事!

  「你說得倒也不算錯,生死簿上沒有名諱的凡人,的確會魂飛魄散,再難超生,只是有的人卻是與別不同——」還沒等千色回答,他已是再度開口,一絲苦笑意浮現在唇角,可眼眸中仍舊一片肅然,看不出喜怒哀樂:「本尊帶你去見他罷,你若再這般無休無止地哭下去,他即便是還活著,大抵也會被你累得活活疼死了!」

  一時之間,千色分不清昊天言語中的「他」究竟指的是何人,卻見昊天已是從懷中摸出了一個放射著七彩璀璨光芒的琉璃瓶,瞬間便將她整個身軀一併收了進去——

……

  北極中天紫微垣外,雲澤元君似是有些焦灼地在等待著什麼人。而站在他身側的,便是當初那資質愚鈍,久不開竅的小花妖凝朱。

  而今凝朱到底修成仙道,雖然只是雲澤元君身側的專司雜事的小仙娥,可在紫微垣裡,地位卻是非同一般,早不是當初那受人欺凌,遭人白眼的小丫頭了。莫說紫微垣裡的仙娥仙童侍宸守衛,就連那雲澤元君見了她,都要喚一聲「姑姑」。

  差別在於仙娥仙童侍宸守衛們全都畢恭畢敬,而雲澤元君卻是皮笑肉不笑。

  當初剛來紫微垣之時,凝朱免不了戰戰兢兢,不知自己在何處踩到了天大的狗屎,得來了這麼大的面子與福分。

  那司神籍的雲澤元君這些年來一直在教授她修道課業,但卻並不曾讓她行拜師之禮。她也記得自己早前曾經拜在青玄師父的門下,可當時那師也拜得恁地倉促,且青玄師父身死魂散,而今這雲澤元君又盡心盡力地教她,她總有些過意不去,主動提起要行拜師之禮,可那雲澤元君卻反倒驚愕,似笑非笑,直呼「不敢當」。

  為何「不敢當」?!

  這個問題,她也曾問過雲澤元君,可雲澤元君卻只是神神秘秘,似笑非笑,努努下巴慫恿她去紫微殿:「姑姑若想知道為什麼,不如親自去問帝君吧。」

  一提起帝君,凝朱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縮了縮脖子。莫說親自去紫微殿,平素裡她見到帝君的影子也是要繞道而行的,哪裡有這膽子去問?

  問她為何這般懼怕帝君?!

  倒也不是這北極中天紫微大帝有多麼多麼凶神惡煞,只是他那身份地位太過嚇人,威名更是尤勝其餘的幾位帝君,想當初凝朱第一次見到他,他劈頭便問她課業之事,聽說她偷了懶,只嗯了一聲,還未曾責備,已是將她嚇得險些站不穩,後來見了帝君的次數多了,她才怕的那般離譜了,可站在帝君面前,仍舊是不怎麼敢抬頭的!

  聽說帝君之所以讓雲澤元君授她課業,是因著南極長生大帝的囑托,後來她得了道也慢慢想通了些許,大約是因為她拜了青玄師父為師,是千色師尊門下唯一的徒孫,青玄師父身死魂滅,千色師尊據說是犯了天條,被投入了化妖池,長生帝君總有幾分不忍,所以才會央了平生帝君收留她吧。

  只是千色師尊的輩分比這雲澤元君高許多麼?否則那雲澤元君為何要稱她為「姑姑」?

  她還是一知半解。

  而此時她並不知道雲澤元君在等誰,可心裡卻也大抵知道與何事有關,一時好奇心起,免不了多嘴:「元君大人,為什麼帝君一直以來常常劇痛難忍?是宿疾麼?」

  想來也奇怪,這平生帝君身為神祗,竟是有宿疾,一旦犯病,便就痛得撕心裂肺,汗如雨下,怎麼也止不住。據說早前的幾十年,平生帝君還一直瞞著忍著,直到有一次痛得近乎昏死過去,這才驚動了眾位神祗帝君。爾後就連浮黎元始天尊也來探望過了,仍舊束手無策。

  於是這麼百來年,平生帝君一直被迫忍受著這非人的折磨,一日比一日疼痛難忍。

  雲澤元君扭頭瞥她一眼,照例是皮笑肉不笑:「姑姑若想知道為什麼,不如親自去問帝君吧。」

  又是這句廢話!

  凝朱乾乾一笑,自討沒趣地摸了摸鼻子,可心裡卻是在暗暗咒罵雲澤元君的不厚道。這事問了也是白問,這古怪的宿疾是怎麼來的,只怕帝君自己也不知道!

  否則早就根治了,何必拖到現在?!

  正當此時,雲澤元君一聲喜出望外的喚了一聲「帝尊」將她給驚了一驚,扭頭一看,那昊天至尊玉皇大帝駕著祥雲,已是緩緩而來。

  這是神祗裡最喜歡扮爺爺裝孫子的傢伙!據說當初就是他執意要懲戒千色師尊,不僅瞞著長生帝君,將千色師尊給投入化妖池,後來還企圖包庇那個叫紫蘇的惡婆娘……

  凝朱在心裡嗤了一聲,可表面上卻也不得不行了個大禮。

  昊天神色肅穆,看也不看凝朱與雲澤元君,把帝尊的架子端得十足,只是平板地詢問了一聲:「平生呢?」

  「帝君在紫微殿裡。」雲澤元君斂了之前的笑,正色中帶著點無奈:「方才又犯了那病,似是痛得狠了,便將那只廣寒仙子所贈的瓊玉紫毫給生生折斷了。如今應是稍稍緩一些了罷。」

  昊天微微頷首,淡淡的回應了一句,眼眸裡是洞悉一切的神采:「嗯,本尊這就去探探他。」

……

  被囚禁在鎖妖塔中百餘年,一直不曾見過光亮,千色的眼一時適應不了紫微垣日與月交輝相應的強烈光芒,眼前陣陣發白,澀澀地疼痛。

  她不知道昊天為何要將她給收入那琉璃瓶中,帶她來見北極中天紫微大帝,可方才在紫微垣外,她聽了雲澤元君的一番話,又思及鎖妖塔中,昊天那莫名其妙的言語,突然隱隱覺得,那北極中天紫微大帝的自己應是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這樣想著,她免不了又回憶起百餘年前,那夭梟君的一番言語,心莫名的狠狠震懾了一下。

  或許那北極中天紫微大帝真的有辦法救青玄呢?!

  早前玉曙不也是他救回來的麼?

  事情一定還有轉機吧?!

  持著這樣的心思,她心緒難安地等待著。待得昊天入了紫微大殿,她終於見到了那傳說中許久不曾露面的北極中天紫微大帝。

  御座之上的是個甚為俊逸的紫袍男子,與傳聞如出一轍的法相莊嚴,深邃似寒星的眼眸中滿是睿智,犀利而凌厲,只可惜那桀驁飛揚的眉宇卻微微蹙起,郁結成了無法撫平的死結。

  雖然是初初相見的第一眼,可是那一眼恍如隔世!

  千色卻如遭雷擊,久久無法回應過來。

  面容,神采,身份,地位……

  一切的一切都不同了,似是什麼憑據也沒有,可是她卻篤定自己決不會認錯!

  這個男子,是青玄!

  「師父,不管怎麼變,我總也還是您的小郎君!」

  那一瞬她憶起了他當初那句戲謔調笑的話,心狠狠一抽,眼眶發熱,驚喜之下,淚水如決堤之水,又要止不住了——

  而這時卻見御座之上的他驟然捂住胸口,臉色如絹宣一般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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