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生來平凡
五個人在禦品長安一直呆到華燈初上才走。
臨走時曹秋冬要結賬,經理卻笑著擺手:“老闆說各位的消費算他的,希望各位下次再光臨。”
走出禦品長安的大門時,曹秋冬一隻手勾住向南的脖子,笑道:“哎呀呀,看來今天省了好大一筆呢。”
顏浩的酒醒得差不多了,此刻走在兩人身邊,輕聲說:“找個地方吃飯吧。”
於是許斌就近挑了個飯店,幾個人美美的吃了一頓之後,就準備各自回家了,剛剛從包房裏出來,迎面就撞見了一群人,這裏面不乏曹秋冬他們認識的人,幾個人看見來人,臉色均是一變,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被人群中的一個人叫住了,向南定睛望去,對方是個三十上下的男人,穿一身鐵灰色的西裝,面容在燈下,亦顯得冷硬剛直。
在這一群人裏,向南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女人,葉森林。
她的確生得十分漂亮,飯店裏人來人往,只有她能一瞬間抓住別人的視線,遠遠的,她朝向南點頭示意,向南亦微笑以對,葉森林的眼睛在他臉上徘徊一陣,然後堪堪撤回。
叫住曹秋冬一行的男人算起來雖然不是嫡親,卻是他們的長輩,本城中的各大名門旺族之間其實都有著些千絲萬縷的親戚關係,所以向南並不覺得奇怪,聽見曹秋冬和顏浩四個人恭敬的叫了那人一聲表叔。
表叔表情淡然的受了,然後把目光扯到向南身上,問曹秋冬,“這是你朋友嗎?”
曹秋冬忙向他介紹了向南,對方聽到向南的名字時,眉頭一挑,“看來你是封厲家的那位了。”十分肯定的口氣,定在向南身上的目光倒不輕佻,只是有些難以捉磨的意味在裏面。
向南搞不清他這句話裏幾個意思,所以沒有答腔。
曹秋冬和顏浩見表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向南身上,對視一眼,同時上前一步將向南擋在身後,顏浩說:“表叔,時間不早了,我們準備回家休息了,你們是來吃飯的吧?那就請慢用了。”說著就想走,卻被章晟一句話拉住了腳步,“我聽說葉蘇死了,是不是真的?”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章晟問了一句這樣的話,向南突然感覺到了這個人的不懷好意,顏浩頓住腳步,側過身來,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是啊,你打算去拜祭他嗎?”
章晟的神情有些古怪,向南一時形容不來,只見他停頓了幾秒,突然冷硬的道:“不必。”說完話後,與顏浩探肩而過,大步離去。
向南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章晟,回過神來時,正好看見顏浩臉上悲憤交加的表情,向南心裏一怔,不知道這個章晟和葉蘇是什麼交情,若是好友,葉蘇走了自然是該去祭拜的,若是仇人,問話的時候語氣裏又帶著幾許不易察覺的惆悵,尤其那不必二字,聽著頗為咬牙切齒,實在是讓人猜不透個中緣由。
走在最後的葉森林經過向南時,突然說:“向南,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對於葉森林,向南覺得自己並不討厭這個女人,雖然她曾經在自己面前表現了非常囂張的一面,但向南一直是個心地柔軟的人,對著女人時這種柔軟更是發揮到了極致,正想開口答應,卻被顏浩一把抓住了手臂,顏浩的口氣雖不見多少厭惡,卻也完全說不上和善:“不好意思葉小姐,今天太晚了,若你想找向南說話還是改天吧,失陪了。”說完抓著向南在葉森林微愕的神情中出了飯店大門。
等出了門,顏浩放開向南之後,隨行的曹秋冬才看著向南說:“這個女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啊,阿南,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向南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她說她跟封厲有婚約。”
“靠!”許斌在旁邊罵了句粗口,“這女人還真是不要臉。”
“那封大哥跟你提過這事嗎?”葉偉問。
向南搖搖頭,顏浩介面道:“我想葉森林跟封厲可能真的是有婚約,若封厲沒跟你說過,那這婚約自然是不作數的,而且封厲早就不是封家的人了,我看現在是葉森林急著想把自己送給封厲但是封厲不要,所以她才從向南這裏下手,想讓向南知難而退。”
顏浩這一番分析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曹秋冬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既然有這個女人的存在,為什麼封大哥卻對阿南隻字不提呢?到底是什麼意思?”
顏浩淡淡一笑,“以封厲的為人,自然是悄悄的解決了這個叫葉森林的女人了事,若讓向南知道了,那可就不太美好了。”
聞言,曹秋冬幾個人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
向南也覺得這話有道理,不過葉森林三番兩次的找他,不知道是不是又要跟他說什麼封厲一定會跟她結婚的鬼話,向南對封厲是百分信任的,所以心情並未受葉森林影響,曹秋冬幾個人見他臉上表情尚算平靜,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顏浩開車先將向南送到了家樓下,然後才載著曹秋冬他們離開。
向南到家的時候時間還不算晚,梳洗之後去書房玩了會兒電腦,快到十一點的時候才回房睡覺。
封厲不在家,早上不用伺候大爺用早飯,所以第二天向南睡到十點多才起床,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出了臥室,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樓下有人在說話,向南定了定神,看見樓下客廳裏坐著好幾個不認識的男人,他們面前的茶几上擺著很多文件,想來應該是封厲的工作夥伴,此刻向南來不及想封厲是什麼時候從國外回來的為什麼都沒有告訴自己一聲,有心想退回房去,卻已是來不及,因為其中一個人無意中抬起頭來那麼一掃,就發現了站在樓梯口呆若木雞的他。
向南忙理了理頭髮,努力想把睡翹起來的發絲給壓下去,可惜沒有成功,對方看見他時臉上明顯很驚愕,但也只是一秒鐘的時間,馬上又恢復了平常,還十分友好的對向南笑了笑,他這麼一動作,其餘幾個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向南想死的心都有了,恰好封厲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還端著一隻茶壺,見沙發上的幾個人同時看向樓梯的方向,於是順著他們的目光望過來。
怎麼說呢,封厲心裏有點惱火。
此刻站在二樓樓梯口的向南一臉沒睡醒的模樣著實秀色可餐,雖說一頭亂得能媲美鳥窩的頭髮減了不少分,但在封某人眼裏,卻是一種別樣的刺激,可能是天氣熱了,向南睡覺的時候穿的是一件剛好只能遮住臀部的t恤,此時居高臨下的站著,裸露在外的是一雙又長又直的腿,這樣一副美麗的風景該是他封厲獨享,此刻卻這麼毫無防備的被外人看了,封厲自然不高興了,而且也覺得一大早身體的某個部位就這麼蘇醒了實在不太好,於是清咳一聲,看著向南,“是不是吵醒你了?”同時也驚醒了沙發上那幾個看著向南忘了移開視線的男人,忙紛紛轉開視線,看向自己手裏的檔。
向南無語的望著他,太陽都曬屁股了,還說什麼吵醒啊。
封厲見他不說話,順手將手裏的茶壺放在一旁的櫃子上,拾階而上,來到向南面前,攬著他的肩將人往臥室裏帶。
直到臥室的門關上了,向南才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自然是沒等到回答,身子已被身前的男人按在了厚實的門板上,激烈的吻隨即壓下。
向南掙扎了兩下,斷斷續續的說:“我沒……沒刷牙……”
封厲卻像沒聽到他的話,舌頭依舊在他口腔裏四處掃蕩,那架勢恨不得將向南整個人拆了吃進肚子裏,雙手更是得寸進尺的從t恤下擺鑽了進去,從腰腹一直摸到了胸前的兩顆凸起處,向南本來瞌睡就還沒完全醒,哪裡禁受得住這樣的挑逗,當下腿腳發軟險些摔倒在地,好在封厲將他圈在懷裏,另一隻手卻還停留在他胸口的地方,曖昧的來回輕撫。
“唔……”向南搖著頭,想以此來擺脫封厲的親吻,聲音像斷了線似的,還不忘提醒壓在身上的男人,“有……有客人在。”
封厲微微一笑,一手扣住他的後腦更加深入的吻了下來,仿佛是要懲罰他的不專心。
總之,一吻結束之後,向南感覺自己已經去了半條命,連站都站不穩,只能任由封厲將他抱到床上,替他拉過薄被蓋在身上,然後俯身在他額上親了一下,才直起身來,“我下去處理點事,你收拾好了再出來。”
向南有點茫然的看著他,“收拾什麼?”
封厲重新坐回床延邊上,手從被子的邊緣伸進去,摸了摸他光滑的大腿,“把腿包嚴實了,不許別人看見。”說這話的時候,封厲一副嚴肅慎重的表情,向南終於沒有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封厲湊過來在他鼻尖上懲罰似的輕咬一口,然後終於站起身出了臥室。
向南梳洗完畢後,又在臥室裏磨蹭了一陣,才出了房門。
見封厲和那幾個人正在聚精會神的商討什麼,向南也沒去打擾,輕手輕腳的下樓進了廚房,雖然現在時間不早了,但是早飯還是要吃的,向南從冰箱裏拿了兩顆雞蛋出來,想下碗面吃,轉念一想,也不知道封厲他們吃了沒,正在糾結要不要出去問問的時候,封厲卻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笑問:“煮什麼好吃的?”
“煮面,你吃了沒?”
封厲搖頭,“一下飛機就回來了,還沒來得及吃。”
向南哦了一聲,轉身又從冰箱裏掏了兩顆出來,突然想起來問道:“你那幾個同事吃了嗎?要不要給他們也煮一點。”
聞言,封厲不笑了,“不用煮他們的,他們馬上就走。”
向南想說看他們那樣子還有好一陣才能完事,但是封厲已經轉身出了廚房。
反正等向南煮好兩碗面端到飯廳的時候已經不見另外幾位仁兄的身影了,至於他們是因為工作完了走了還是被封厲隨便找了個藉口支走了就不得而知了。
向南這段時間天天做吃的,廚藝有明顯的進步,一碗面煮得雖然不能跟外面專業的相比,但好歹吃得封厲眉開眼笑的。
向南吧咂吧咂的吃著麵條,對面的封厲突然說:“昨天跟秋冬他們出去玩了?”
“嗯,”向南把嘴裏的麵條吞下去,“還有顏浩,我們去禦品長安唱了一下午的歌,估計秋冬他們今天早上起來嗓子肯定說不出話來了。”說到最後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你是不是跟禦品長安的經理說什麼了?我們昨天去的時候他對我們的態度,那叫一個……像把我們當祖宗似的。”
封厲微微一笑,“這樣不好嗎?”
向南擰眉思索了一會兒,“我不太喜歡這樣。”向南這輩子過慣了普通人的生活,突然被人當祖宗似的供著,還真是很不習慣,而且曹秋冬那句“飛上枝頭變鳳凰”讓向南還有點膈應,說得他活像個一夜之間翻身上位的烏鴉似的。
封厲見他眉宇間的認真,十分知趣的道歉,“抱歉,下次不會了。”
聽他這麼一說,向南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大題小作了,連忙說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太習慣……”
封厲越過桌面,一把握住他的手,溫柔笑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釋。”
封厲的世界對向南來說,就像一個精彩而神秘的水晶球,從不同的面看進去會得到不一樣的風景,這個球體是個諾大的世界,或許最初答應與封厲試試的時候,向南想的的確就是試試,合則來,不合則分,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決定要跟封厲認真的走下去,所以無論對方身處的世界對他來說是多麼的陌生複雜,硬著頭皮也是要上的,向南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完全真正的融入進去,但是他一直都在努力。
封厲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握著他的手微微用力,語氣平和的說道:“向南,你不需要有壓力,我並不打算將你扯進另外一個世界來,所以你只要跟以前一樣生活就好。”
向南望著他,說這些話時的封厲眉目間是沉穩的平靜,這讓向南不可避免的想起那個夥同小三將自己妻子推下樓的混帳男人,這些年,外人眼裏的封厲或許光鮮亮麗勢力雄厚,但是有些傷痛只有關起門來時才能真正宣洩出來。
或許封厲並不想如此,但他要強的性格已註定了縱然心裏再多情緒,臉上也要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模樣,向南心疼他,反握住他的手,朝他一笑:“我既然決定跟你在一起了,自然要融入你的生活,否則還能不能好好度過餘生了。”他說得輕快,眉眼彎彎的模樣像極了天真無垢的少年,封厲看著他,嘴角邊上爬滿了因深情而柔軟的笑容。
封厲的溫柔如卷上畫就的深情繾綣,總在不經意的時候悄然彌漫。
向南喜歡這樣的封厲,亦喜歡那個自己從未見過可能一輩子也無法見到的屬於黑暗的另一面。
在世界這塊諾大的畫布上,有人揮毫潑墨,有人默默無聞。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他愛的男人只是一個普通的平凡人,朝九晚五,柴米油鹽,或許也會為了將來而發愁,至少能讓人感覺到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