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小紫想見你2

　　側立的秦風，這才發現他的身邊已悄然多了一個人，立即握住她的手，驚喜，「這麼快？吃早餐了嗎？」

　　她抿著唇，搖搖頭，對蘇紫展開一個微笑，「小紫，今天感覺怎麼樣？」

　　蘇紫雙目淚光盈盈，吐語如絲，「優優姐，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我以為你不會原諒我……」

　　靈靈之所以念醫科的時候選擇了婦產科，就是因為這是一個相對而言令人歡欣鼓舞的科室，迎接新生命的到來永遠是喜悅的，不像其它科室，總是要面臨那麼多的死別。也正因為如此，她面對死亡沒有良好的心裡素質。

　　過去的歲月裡，她不記得自己是否詛咒過蘇紫不得好死，她相信自己不會吝嗇這麼做，但是，如今蘇紫真的走到了這一步，她卻高興不起來，心裡反倒說不出的難受。

　　她盡量讓自己笑得自然一些，上前握住蘇紫的手，「小紫，別想那麼多，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好好養病，聽醫生的話。」

　　蘇紫的眼淚在那一瞬簌簌而落，她哽咽著面向秦風，「風哥哥，太陽出來了嗎？我想出去透透風。」

　　秦風垂了眸，點點頭，從旁邊推過輪椅。靈靈伸手攔住他，「行嗎？她抵抗力挺弱的。」

　　秦風張了張唇，不知該如何說，蘇紫卻接了話，「優優姐，沒關係，醫生說，我已經差不多了，有什麼未了的願望，都隨了我，讓我沒有遺憾……風哥哥，是這麼說的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仍在微笑，眸子裡淚水闌珊。

　　靈靈啞口無言，再多的仇恨在這樣悲慼的笑容下也如沉海的泥石，無法再漂浮。秦風更是無言以對，默默把蘇紫從病床上抱起，放在輪椅上。

　　靈靈緊盯著蘇紫，她原本就瘦小的身軀此時真是形容枯蒿了……

　　她趕緊拿起床上的毯子，遞給秦風，「拿去，給她蓋上。」

　　「謝謝！」秦風接過，輕輕鋪在蘇紫雙膝。這一句謝，並不是感謝她這個舉動，而是感謝她的寬容，感謝她為他的付出。

　　靈靈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跟他們一起出去，蘇紫那麼愛他，生離死別，一定有很多話要和他說，一定希望多一點時間和他在一起。她忽然想，如果此刻即將和秦風死別的是她，她會怎樣？不不不！她無法再往下想，淚水早已充盈了眼眶。

　　「優優姐，你不願意陪我一起嗎？」蘇紫忽然回頭對她說，蒼白的唇色寫著生命盡頭的殘喘。

　　「沒有！我去！當然願意去！」她匆匆答道，悄然抹去眼角的淚痕。

　　清晨的風，有一點點涼意，花園裡的空氣卻是十分清新。蘇紫靠在輪椅上，閉上眼，深深呼吸，眼角亮光點點，唇角卻微微上揚，「好美的早上！捨不得呵！」

　　秦風鼻尖酸酸的，蹲下來，耐心地幫她整理好毯子，想要安慰她，卻是詞窮，蘇紫比誰都清楚自己的病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最後的日子裡盡量讓她開心。

　　對於這個和自己青梅竹馬的女人，他曾經恨過，怨過，可是，時過境遷，卻又不禁自問，人生誰沒有犯過錯？他，又何嘗不是？世間之事，因果循環，這一切是冥冥之中上天對他的懲罰嗎？不明的是，懲罰他一人就夠了，為什麼還要牽扯這麼多無關的人進來？而他卻偏偏完好無損？這樣一想，對蘇紫也就多了一份寬容，更何況，他們幼時的情誼，他從未忘記過……

　　「風哥哥，別在這杵著了！我還沒吃早餐呢，優優姐也餓了，你去給我們買些吃的來！」蘇紫細細柔柔的聲音在晨風裡透著淒然的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掩飾哽在喉嚨的哀傷，強笑道︰「好！你們想吃什麼？」

　　蘇紫朝著日出的方向，微瞇了雙眸，淺淺微笑，「我想吃的可多了！南街的豆花，廟街的油條，還有酥皮，河粉，好多好多，就是……吃不了那麼多了……」

　　她的尾音拖著長長的留戀，悲慼頓時哽在了三個人心間。

　　靈靈怕這樣下去，愈加添了悲傷，強笑著催促秦風，「那還不快去？都買了來，讓小紫挑！這兒交給我好了！」

　　「好！那拜託你了！」秦風深感她的諒解，匆匆離去。

　　醫院的花園，只剩靈靈和蘇紫，這兩個曾經不共戴天的女人，這兩個同時深愛一個男人的女人，誰都沒有想到會有今天這一幕。

　　「優優姐，不，其實，你比我小，我還是叫你靈靈吧！」蘇紫忽抿唇笑道。

　　她異常驚訝，知道她不是真正明靜優的人不多……

　　蘇紫注視著前方微笑，「很驚訝吧？我早就知道了，你和風哥哥之前那麼的波折幾乎都是我搞出來的，你恨我嗎？」

　　靈靈不知該怎麼答，說不恨是假的，可是，此時卻不是說這話的時候……

　　蘇紫的笑容愈加深了，「靈靈，這就是你和我的差別，如果是我，我一定說恨，可是，你偏偏怕給我的病雪上加霜，善良的人永遠是受傷的人，可是，也永遠是得到善終的人，惡有惡報，這句話我信了！靈靈，這是我的報應，對嗎？」

　　「別瞎想，你現在最主要的就是養病……」靈靈詞窮，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關心話。

　　蘇紫顯然不希冀她能給自己滿意的答案，或許只是想在臨死前把心裡的話全部倒出，以求解脫，所以，很快又打斷了靈靈的話，「靈靈，對不起！我今天讓風哥哥叫你來就是想對你說對不起，不管你是否接受我的道歉，我說了，就舒服了。其實我知道，不管你是靈靈還是優優，你都是愛風哥哥的，風哥哥愛的人也只是你，是我自己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