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御翊還未能徹底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手中拿著的「汗巾」已經被白雪公主奪了過去。
正在他為白雪公主的「熱情」而感到無比驚訝的時候,白雪公主突如其來驚呼出的一句話讓他瞬間懵住了。
內衣?
雖然鳳御翊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白雪公主那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在整條大街上響徹,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刷——
街道上原先喧囂熱鬧的氣氛一下子冷凝了下來,似乎在那一瞬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鳳御翊身上了。
「沒想到翊王看上去是一副溫文雅爾的翩翩君子模樣,暗地裡卻是這樣的人!」
「對啊!原來我們都被他的偽裝給騙了……」
「竟然偷拿人家姑娘的內衣——只是,為什麼我覺得那位姑娘有些眼熟?而且,她不怎麼像鳳臨國的人耶?」
肅殺般的鴉雀無聲並沒有持續太久,下一秒,街市像是炸開了油的鍋一樣沸騰起來。路過的百姓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不時向鳳御翊投去或驚訝、或怪異的目光。
自從《江湖八卦》的面世後,一向害怕言語不慎而遭牢獄之災的百姓們也變得開放起來,就算是皇家的事,他們也敢直言不諱——《江湖八卦》的輿論監督力量顯然是巨大的,尤其是攝政王下令大小官員不得肆意抑制民間輿論後,那些一向不怎麼安分守己的官員紛紛收起自己的尾巴,惟恐自己被寫成《江湖八卦》的主角。
官場上的不良風氣也因此矯正了不少。
聽著那夾雜著嘲笑譏諷的議論聲,鳳御翊的腦嗡的一聲,頓時一個頭兩大個。
被白雪公主這麼一吼,不知道怎麼的,鳳御翊第一個反應竟不是去安慰她,而是想要保存自己的顏面!
「公……公主,你聽本王解釋……」不知道怎麼的,一想到剛才自己揣在懷中的東西居然是女人的貼身之物,鳳御翊的臉上就一陣火辣,一向從容鎮定的他竟然結巴起來了。
「無恥下流!」白雪公主氣紅了臉,揚起了手毫不猶豫地一掌扇了過去。
啪!
隨著一聲清脆利落的巴掌聲,鳳御翊臉上頓時出現了五道毫不留情的指印,可見白雪公主的力道之猛。
鳳御翊被這一巴掌扇得懵了,他受傷地摀住自己腫起一邊的臉,急切地解釋道:「公……公主,本王並不是……」
「不用說了,你這個變態!你跟那個色迷迷的景王一樣,都是邪王派來的細作吧!」白雪公主不分由說地打斷了他,厲聲道,「怪不得你的妻子要跟你和離!原來你是這樣的變態!要是本公主的話,不但要將你休掉,還要把你閹掉送宮裡做太監!」
發洩完心中的怒氣,她又將那件奪回來的情趣內衣抱在懷裡,眼眶都濕了,她氣憤而傷心地喃喃道:「你這個無恥之徒,居然如此對待我和邪王妃的定情信物。」
白雪公主那我見猶憐的語氣和模樣讓鳳御翊狠狠地噎了一下,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了。
這一刻他的內心真是電閃雷鳴,久久無法平靜。
他剛才拿的「汗巾」是內衣的事實已經讓他難以接受,可沒想到那件的的主人居然還是……
不過,若是讓夜若離和鳳御塵知道自己觸碰過夜若離的貼身之物,是否能有機會破壞兩人的感情,從而乘虛而進?
想到這裡,鳳御翊內心著急的情緒緩了情緒,嘴角竟不知不覺勾起了一絲弧度。
殊不知這副模樣落入了別人的眼中,更加坐實了他偷內衣的「罪名」,人們紛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是這樣啊!」這時人群中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翊王偷內衣,竟然不是為邪王報那在宴會上的一舞之仇,而是本來就有偷別人內衣的惡習?」
「剛才白雪公主還說要將他送入宮裡做太監,可他還笑得這麼開心,莫非他早就想……我們怎麼會有這樣的王爺!鳳臨國之恥!」
「變態啊!」
只是鳳御翊內心的得意並沒有維持多久,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議論聲,臉上的表情開始裂開瓦解。顧不上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他連忙抓住白雪公主的衣袖,心急如焚地解釋道:「公主,這是誤會!剛才那內衣……」
不提內衣還好,他剛說出這麼一個字,白雪公主完全減退下去的火氣又被提了上來,她一甩手將衣袖從他手裡抽去,順勢又一個巴掌扇去鳳御翊完好的另一邊臉。
啪!
又是一聲清脆,鳳御翊另一邊臉也腫了起來,兩邊臉上的五指印這下終於對稱了。
「我警告你,若再敢上門騷擾本公主,本公主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哼!」
扔下這麼一句,白雪公主抱著自己的心愛之物揚長而去,只留下一臉陰沉的翊王殿下。
白雪公主出離憤怒!
不過一天之內,鳳御景和鳳御翊接連因為邪王的緣故,被無辜地列入了白雪公主的來往黑名單之中。
白雪公主毫髮無損,只是悲劇了兩位王爺……
翊王還因為得到了一個「變態內衣偷窺狂」的外號……
離開邪王府之後,鳳淵辰和雲暖暖乘坐的馬車並沒有立刻駛回辰王府,向著皇宮的方向啟程。
馬車上。
雲暖暖將略帶疲倦的身子依靠在鳳淵辰的身上,打起盹來。鳳淵辰的身體像是一個巨大的抱枕,尤其他的懷抱給她一種很溫暖很舒服的感覺,讓她莫名的安心下來。
不過想到剛才在邪王府發生的那滑稽的一幕幕,她又不由自主地微揚起嘴角。
景王和翊王這一次……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了……
看到雲暖暖嘴角帶著的笑意,鳳淵辰眸光一暗,輕聲喚出她的名字:「暖暖。」
「嗯?」聽到他的呼喚,雲暖暖稍微側頭,將疑問的視線投向了他。
鳳淵辰握過她的手,將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之中,他斂起黑眸中的鋒芒,語氣不悅地說道:「以後再也不准亂送別的男人東西,知道嗎?」
「啊?我什麼時候送別的男人……」雲暖暖任由他握著自己的小手柔捏,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等等!你是指那件內衣?」
「內……衣?」鳳淵辰皺起眉,這兩個字讓他大為不解,「什麼內衣?」
「就是剛才白雪公主掉在地上、我還給翊王那件……」雲暖暖解釋道,不過看到鳳淵辰愈漸變得難看的臉色,她的聲音又逐漸小了下去,最後欲言又止,「好像是邪王妃的……」
鳳淵辰臉色緩了緩,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冷聲開口道:「暖暖,以後在地上撿到的東西也不許亂給別人。」
「可是我剛才不把邪王妃的內衣給鳳御翊,難道要……給你嗎?」雲暖暖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小聲將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
其實連雲暖暖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就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
話剛落音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完完整整的一句話已經全部落入鳳淵辰的耳中。
鳳淵辰被噎了一下,剛緩和下來的臉色又再度僵住。他淡淡斂眉,掩去眼中的尷尬之色:「暖暖,休得胡言。」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輕描淡寫地道,「至於處理那件東西的方法……你大可以將它扔回到原地。更可況,亂撿來路不明的東西可不是一件好事。」
撿了又扔回去,這種處理方式……不是更奇怪嗎?
雲暖暖有些難以理解地眨了眨眼,正要開口說寫什麼,鳳淵辰卻又接著說道:「所以,以後無論是撿的東西,還是屬於自己的東西,都不准亂送其他男人了,知道嗎?」
簡單的一個轉折,他又順理成章將話題繞回到了原點。
「……」
即使雲暖暖有多遲鈍,此刻也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其實說來說去,他的意思不過是……
看著鳳淵辰一本正經的側臉,雲暖暖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聲。
她可以理解為,他是在吃醋嗎?
可是,一件內衣的醋,有什麼好吃的?更何況,那件內衣又不是她的……
不對!自己的內衣當然不能給別人!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雲暖暖又抬眸偷偷看了鳳淵辰一眼,臉色淡出一絲羞澀的微紅。
她到底撞了什麼邪,怎麼會覺得那樣強詞奪理、蠻橫無理的他,意外地……可愛?
雲暖暖的小動作自然沒有逃過鳳淵辰的眼睛,看著唇邊帶著清淺笑意的雲暖暖,鳳淵辰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輕輕捏了捏握在掌心裡的那隻小手。
卻在這個時候,走出好一段路的馬車猝不及防一個急剎突然停了下來。
飛沂駕駛馬車的技術很好,但被強行停下的馬車還是無法避免地產生了一個輕微的顛簸。
「啊!」完全沒有防備的雲暖暖沒有坐穩,身體往側一歪。還好鳳淵辰護住了她,才沒有撞到馬車的牆壁上,而是倒入了他溫暖的懷抱裡。
「沒事吧?」鳳淵辰低頭查看雲暖暖的傷勢,黑眸閃過一抹著急之色。
雲暖暖從他懷裡抬起頭,輕輕搖了搖。
「沒事就好。」見她毫髮無損,鳳淵辰這才鬆下一口氣,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繼而伸手才挑開馬車的窗簾往外看去,卻發現馬車尚未到底目的地。
可是卻半路停了下來?
鳳淵辰皺了皺眉,隨即沉聲開口道:「飛沂,發生什麼事了?馬車為何突然停了下來。」
「回王爺,前方有一個姑娘……」馬車的車廂外立刻傳來了飛沂的聲音,只是他欲言又止,似是因為什麼糾結住了。
姑娘?
這時隱約有細微幾不可聞的低低抽泣聲傳來,很是淒婉動人。
雲暖暖有些好奇地從鳳淵辰懷裡探出頭,看著他挑起了隔在他們面前的車簾,往外面看去。
透過那一小塊的空間,也能清晰看見前面發生的事情。
一個素裝淡雅的女子正跪在他們的馬車前方,攔住了前往皇宮的唯一去路。她一身藍色輕紗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裝扮跟雲暖暖比起來完全是大同小異。只是那女子身上散發的氣質比雲暖暖更為成熟,那優雅的一舉一動,比起虛名無實的雲暖暖來更像是一個才女。
「飛沂,前方是何人何事?」掃了一眼跪在前方的那名陌生女子,鳳淵辰將疑惑的視線投向了趕車的飛沂。
「王爺……」
不過,飛沂還來不及答話,立刻被一個急切的聲音打斷。
看到車廂裡的身影,那個山寨雲暖暖打扮的藍衣女子眼前一亮,連忙挪前了幾步,低頭說出了自己的目的:「王爺,小女子是來報答的王爺的救命之恩的,求王爺給小女子一個機會。」
救命之恩?
聞言,雲暖暖有些驚詫地眨了眨眼無顏亦可傾城。她只覺得眼前這個女子的神態與她的舉動十分不相符!
一個擁有那樣傲視一切的神態的人,又豈會這般低聲下氣地求人?太奇怪了。
看這個女子的打扮,也不像是出自寒門的女兒家,若是要報答的話,哪裡用得著冒險攔馬車的方法?
說是沒有其他所圖,大概誰也不會相信。
而且這種報答,接下來該不會是「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吧?
好狗血的情節……
彷彿已經預見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雲暖暖低下頭抿著嘴,艱難忍笑,努力不讓自己噴笑出聲。
怎麼能忘記自己的小妻子不是一個正常人……
看到雲暖暖的舉動,鳳淵辰原先的擔憂立刻一掃而空,眼底有一抹笑意一閃而過。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雲暖暖因為突然出現的女子而傷心難過,誰知道……
再抬起頭看向馬車前的藍衣女子的時候,鳳淵辰唇邊的笑意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淡漠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冷聲道:「姑娘認錯人了吧?本王不記得有救過任何人,姑娘還是請回吧。」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
不過藍衣女子並沒有被他威嚇的語氣嚇著,而且很顯然,她被雲暖暖那雙肩抖個不停的動作給誤導了——
女子故作羞澀地微微垂頭,掩去眼中得意之色,用一種楚楚可憐的語氣輕聲開口道:「王爺,你還記得河蟹湖畔的藍依依嗎?當日依依在河蟹湖畔險些遭受歹徒侵犯,是王爺救了小女子……難道王爺將那美好的一切都忘記了嗎?」
她說著,又迅速爬了上前,緊緊抓住馬車的邊緣,淚眼朦朧地看向鳳淵辰,苦苦哀求道:「王爺,小女子自知家境貧寒,無法高攀上王爺。但小女子願意做牛做馬,只求王爺留下小女子,給小女子一個伺候王爺的機會。哪怕是做一個燒火丫頭,小女子也甘願!」
噗——
河蟹湖畔!
那楚楚可憐的語氣,再冰冷的心聽了都會被融化為水。可是這下,雲暖暖終於忍不住,為了防止自己破功,她將自己的整個腦袋都埋入了鳳淵辰的懷裡。
還真被她猜中了……
那藍衣女子,不會是看《江湖八卦》看多了吧?鳳臨國哪來的什麼「河蟹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