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她才知道她是豬

　　小豬，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筱筱看了這話，愣了好一會，她擦擦眼淚，又看了一遍。這是在問故事裡的小豬，給故事做個意猶未盡的效果，還是在問她這個活生生的，綽號是小豬的人？

　　筱筱盯著螢幕，忽然很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什麼。她來雅瑪上班，接觸這些鬼妖神怪的東西多了，她當然相信前世今生。可她居然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前世是什麼？

　　舒童曾經跟她說過，現在有一種怪症，叫前世記憶紊亂症，就是前世的記憶干擾了現世的生活，患病的人有時候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最重要的是，浮現出來的記憶是自己前世中最痛苦最無法承受的那部分，所以這讓患者受盡折磨，不但要一次一次的重新經歷前世痛苦，而且這些痛苦無休無止，不定期的經常就冒了上來。

　　筱筱當時聽了，只覺得得了這樣的病真是可憐，卻真沒有聯想一下自己前世是誰。如今，阿蘿的這一句話，卻勾起筱筱強烈的好奇，她以前是什麼？

　　「你在幹嘛？」筱筱正想著，卻被一句問話嚇一跳。嚴洛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他正站在沙發那邊，把手上的袋子往茶几上放。

　　筱筱不知為何，下意識的快速把文檔關掉。嚴洛皺眉，走過來扯了紙巾抹她的淚：「怎麼哭了？」他才放她半天自己待著，她就能把自己整哭了。

　　「沒有啦，剛上網看小說，受感動。」她可沒有說謊哦。

　　「那你就不能選開心一點的小說看。」他很不高興，他不喜歡看到她的眼淚。

　　「我哪知道結局會這樣嘛。」

　　他伸手牽她往沙發走，「先吃飯，餓了沒？」

　　沙發上趴趴鼓著肚皮躺那，只動了動尾巴，實在是點心吃太多，太飽了，以實際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嚴洛橫它一眼，筱筱把漂亮餐盒打開，很豐盛，像是飯店外燴。她想去廚房拿餐具，四周張望一下，卻發現這麼大的房子，居然沒有廚房。難得Boss的手藝這麼好，可卻沒有廚房。

　　「找什麼？」

　　「Boss，你家沒有廚房。」

　　嚴洛從袋子裡掏方便餐具的手一頓，當然不會有廚房，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在他的房子裡出現，也從來不認為，他會有機會在他的房子裡為她做飯。所以，當初佈置的時候，根本沒考慮廚房。只是這麼久遠的時間，他遠遠的看著她吃到好吃的東西就會眉開眼笑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去學做菜。不是為了能做給她吃，只是因為她喜歡。

　　「你要願意搬來跟我住，我就馬上裝修個廚房。」

　　筱筱剛接過筷子，被這話嚇一跳，臉騰的一下紅了：「我才不要。」

　　「你是我女朋友，住一起很自然不是。」

　　「才沒有。」筱筱撥著米飯，對自己被逼戀的狀況有些無所適從。

　　「沒有是我女朋友，還是沒有很自然？」嚴洛口氣還算和善，可筱筱抬頭看他一眼，卻覺得他的眼神透著威脅，她要敢不認，是不是會發生慘劇？

　　她得承認，她膽小，Boss凶起來她還是很怕的。筱筱飛快的又低下頭，再撥撥米飯，小小聲，嚅囁道：「我們才剛……總得有時間的嘛。哪有這麼快就……住一起。」

　　嚴洛看著她越來越低的頭，就快埋到碗裡去了。不由得歎口氣，放柔了聲音：「我把你逼太急了，是不是？」

　　筱筱聽到Boss大人難得的善解人意，趕緊抬起頭來用力點頭。豈料嚴洛看到她承認得這麼快就來氣，眉一皺，語氣又硬了：「那你就要快點開竅，配合一下這樣的速度。」

　　筱筱嘟起嘴，什麼嘛，還以為他接著會很溫柔的再來一句說那就慢慢培養好了。結果不是，到頭來還怪她。她明明就是喜歡溫柔幽默體貼的男生啊，他這種霸王龍型的，做Boss好了，做男朋友分數就會很低。

　　她已經很遷就了好不好，他還嫌。

　　再說了，她幹嘛要遷就啊，她都鬧不清自己了，明明覺得喜歡另一個，偏偏莫名其妙要答應做他女朋友，太冤了。難道是前世欠的情債？電視劇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筱筱一下又忍不住，她剛剛本來想打電話問阿蘿的，被嚴洛打亂了。現在問他也行：「Boss，我前世是幹什麼的？」

　　嚴洛狐疑的看她，這小笨豬腦子果然是亂七八糟的，正討論嚴肅的感情問題，怎麼一下又轉到前世去了？

　　筱筱去拉他的袖子：「Boss，你法術這麼高，掐指一算肯定就能知道的對不對？告訴我嘛，我好想知道我前世是什麼人？」

　　嚴洛看著她，那種眼神又出來了，筱筱縮了手，臉一下紅了。果然嚴洛一開口說的是：「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筱筱趕緊試圖把頭埋碗裡去，不要跟他說話了，就會借機佔便宜。嚴洛看她這個樣子就想笑，心情變得很好。可筱筱真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開始很認真的吃飯。

　　嚴洛看她半天，摸摸她的腦袋：「不想知道了？」

　　筱筱嘴裡含糊的小小聲：「反正你又不願意說？」

　　嚴洛輕輕哼了聲：「這樣都耍脾氣。」

　　「哪有？」她不服氣，明明是他比較惡劣。

　　「你前世是清朝一個書院主人的千金，有二個哥哥，相公是個進士，後來與你一起接管了書院，你們育有一子一女。你一生平順，62歲逝世。」

　　筱筱聽得呆住，好詳細，Boss果然厲害啊。她忍不住問：「那我那個相公呢？」

　　嚴洛聞言立馬臉一板，怎麼又敢問這個。筱筱現在對Boss大人相當會察言觀色，趕緊轉移話題：「我問錯了，我也不是特別想知道這個的。那我上上世是什麼？Boss你知不知道？」

　　「將軍府千金，與總管之子私奔，他燒得一手好菜，之後建立了仙味樓，在當朝很有名氣，獲得皇帝親筆題名牌匾，之後將軍將你們接回，你育有三子兩女，終年65歲。」她的每一世，都是他親手挑選安排，一生際遇他都看著，記得清清楚楚。

　　「那上上上世呢？」筱筱打破砂鍋問到底，也不知為何，好像總是沒有得到答案似的。

　　「父母從商，有不少店鋪，夫家也是從商的。育有一子兩女，終年58歲。」嚴洛開始皺眉頭，雖然他不介意回答，但覺得筱筱怪怪的。

　　筱筱咬著筷子，連著三世了，她都跟豬沒什麼關係，所以那文章最後那句話真的不是對她有什麼隱含的意思吧？

　　她決定還是直接找阿蘿問個清楚 ，這個故事的結局，實在是讓她心裡太難過，她要勸阿蘿改一改。還有，這個故事，阿蘿是否話裡有話？筱筱一開始覺得，這是阿蘿想藉故事挽回Boss，可是後來看來阿蘿有男友了，然後Boss對自己的示好，她一點都不覺得是虛情假意。然後又出來了北陰王的神話能對上，所以筱筱真的是迷惑了好一陣。

　　現在這個後半段看完，再加上有句似有深意的問話，讓筱筱更加雲裡霧裡了。雖然她覺得這故事裡肯定有含意，不過她想了半天也沒理清思路，怎麼想好像都不太通。唯一合理的推測，就是這跟阿蘿的感情有關，畢竟這麼多線索都指向阿蘿和Boss，兩個人說到的感情故事，情節上都完全一致。

　　筱筱突然靈光一現，難道阿蘿察覺到Boss對自己有意，所以阿蘿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自己她與Boss的一段感情。是有不甘心，還是想給她警醒？裡面的神鬼妖這些的，只是他們感情面對困難的隱喻？畢竟他們都是降魔界的人，所以用手邊熟悉的內容做素材也很正常。所以阿蘿是想告訴她，如果跟Boss談戀愛，有可能會面對的困難？

　　筱筱想的腦子要絞成亂線團，於是趁午飯後Boss大人要出門繼續忙，放她自由行動的機會，她給阿蘿打了電話。

　　阿蘿也在忙，不過她目前的工作是守著地府，她不能離開，但筱筱可以去，所以筱筱收拾了東西便往地府趕。

　　還是那個鬧中有靜的僻角，打扮詭異的服務生將筱筱領到十八層地獄的廂房，阿蘿一個人坐在那，仍然是長卷髮，濃妝大耳環，打扮冷豔。筱筱一時間覺得好像自己很久沒有見到她了。阿蘿沖服務生冷冷一點頭，對方彎腰恭敬的退了出去。

　　阿蘿轉頭對著筱筱，沒好氣的說：「幹嘛，我太漂亮，把你迷住了？發什麼愣？」

　　筱筱一下樂了，撲過去抱著阿蘿，果然是她的阿蘿女王啊。

　　阿蘿開門見山：「這麼著急找我，是看完那個故事了？」

　　筱筱點頭：「是啊，看得我好難過。阿蘿，你別把結局寫那麼慘好不好？你就寫成那只小豬打了勝仗回來，天地和樂，然後小豬與閻羅王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這樣不好嗎？」

　　「如果必須二選一呢？」阿蘿不答反問：「你覺得是為了天地和平打勝仗比較重要，還是跟閻羅王在一起比較重要？」她終於等到小豬來找她談這個事，她也想知道這一世小豬的選擇。

　　「責任和愛情，兩個都圓滿不行嗎？」筱筱覺得那個孤獨的閻羅王很讓人心疼。

　　「現實有時候就這麼殘酷，如果你就是那個主角，必須選一個，也只能選一個，你會怎麼辦？」阿蘿很希望，筱筱跟她站在同一邊。

　　「這樣好殘忍。」筱筱根本選不出來，她想像著閻羅孤苦的一個人守在黑暗的地底就覺得很難過。可是諸神滅亡，人間大災三十年又太慘了一點。

　　阿蘿看著她，琢磨著該怎麼跟她說，她想告訴她如果人的一生可以有這樣一個機會，支撐天地，解救人間，那是一件多麼輝煌榮耀的事。她想告訴她生命的價值並不在於愛情。她還想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就是故事裡的小豬，她應該肩負起挽救天地的重任，九天玄女說過，她就是那個關鍵。

　　她為了這番對話，已經想了很久很久，她想過各樣方式，編排過各種說辭，她覺得她必須說服小豬，為了即將到來的天地大劫挺身而出。她相信九天玄女選定的人不會錯。可現在看著筱筱難過的樣子，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兩個人都無語，筱筱一直很想知道的，這故事到底有什麼寓意，想告訴她什麼，現在她忽然也不敢問了。兩個人就這麼坐著，桌上的茶涼了，香爐上的香也已燃盡，阿蘿終於開了口：「小豬，你也知道的，北陰王已經衝破了封印逃到人間，嚴洛和阿默他們倆，這幾天就是為了這事在奔走打聽，而我守在這裡，是因為這間餐廳是通往地府的一個入口。」

　　筱筱驚訝的看著她，這什麼意思？

　　阿蘿接著說：「北陰王的事是真的，冥界地府也是真的，閻羅王也確有其人。小豬，我寫給你的故事，全是真的。」

　　「我知道啊。」

　　「你知道？」阿蘿對這個還真不信。

　　「裡面你說的那個小豬跟閻羅王的愛情，是不是就是你跟Boss啊？」筱筱呼了一口氣，壓在心裡好久的話，終於說出來了。

　　阿蘿目瞪口呆的看著她，一會終於大聲吼出來：「你說什麼？」

　　筱筱縮縮脖子，怎麼這麼凶，吼得都重音了，好像一男一女同時吼。不對，筱筱後頸發涼，猛得回頭，哪裡是重音，那門口瞪著眼睛凶巴巴的，可不就是Boss。

　　筱筱一下跳了起來，好嚇人，好凶。阿蘿那沒法躲，她頭頂上也冒著煙，筱筱只得迅速往後退，直到被牆擋著。

　　那兩個人都不說話，只瞪著她，筱筱被瞪的頭皮發麻，一旁的阿默沖她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筱筱沒辦法，只得怯怯的澄清：「我就亂猜了一下，不是就不是嘛，幹嘛這麼生氣。」

　　她不說還好，一說阿蘿就來氣：「你是笨豬啊，我都寫得這麼清楚明白，你還能想歪了，你的腦袋留著幹什麼用。」

　　嚴洛一把將筱筱拉到身邊，沖著阿蘿語氣不善的質問：「你寫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給她看，她這笨腦瓜子喜歡胡思亂想，你別誤導她。」

　　筱筱小小聲辯：「我哪有笨？」

　　可惜那兩個人沒一個理她的。阿蘿還在氣：「我哪有誤導她，我就是把事情經過寫出來。」

　　「我告訴過你，不要打擾她。她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再負擔以前的那些壓力。你非要再跟我翻臉一次？」

　　翻臉？這麼嚴重。筱筱大驚失色，忙抱著嚴洛的胳膊：「你不要怪阿蘿，是我不好啦，是我自己誤會，她沒有錯。」

　　阿默走到阿蘿身後，雙手扶上她的肩，與嚴洛對峙起來。筱筱看到這樣，更慌了，不會是她誤會了一小下下，他們三個就真鬧翻了吧。她改成摟著嚴洛的腰，一個勁的搖：「不要生氣，Boss，我錯了，是我不好，你們都不要生氣了嘛。」

　　「小豬。」阿蘿伸手去拉筱筱，嚴洛卻一下把筱筱抱緊往後退，阿默也握緊阿蘿的肩，示意她別火上澆油。

　　可阿蘿卻不管不顧：「小豬，我告訴你的全是真的，你仔細想就能明白，每個人都能對上號……」

　　「你閉嘴！」嚴洛冷聲喝她：「如果需要告訴她一切，那也應該我來說。」

　　阿蘿咬著牙，他會說才怪，就算他來說，想必也是情啊愛啊，時間不多了，如果不想悲劇重演，總需要有個人來扮黑臉。

　　嚴洛不理她，只把筱筱從懷裡扳出來，瞪了她半天，終於問：「你怎麼會以為我跟阿蘿有什麼？」

　　筱筱轉頭看了眼阿蘿，又被嚴洛把臉板回來：「不用看她，說！」

　　筱筱猶豫了一下，不得不小小聲開口：「那天我問你以前女朋友的事，你說是被她強吻了一下，還有什麼你把她調走了，她沖回來救你，還有你們最後因為一些事，你不得不放棄她。這些事，都跟阿蘿說的故事一樣啊。哪有這麼巧知道得這麼清楚的，除非是當事人嘛，所以我就以為……」她越說越心虛起來。

　　嚴洛這次沒有吼她，只說：「你今天問我前世的事，也是因為阿蘿給你說的故事？」

　　筱筱點頭，想轉過去看看阿蘿，無奈下巴被嚴洛捏在手裡，動彈不得。

　　嚴洛聲音輕輕的，卻讓筱筱膽戰心驚，他說：「你今天只問了我你的前三世，現在你重新再問一遍，從你這一世算起，往前推到第六世，你是什麼？」

　　筱筱的心臟咚咚咚的狂跳著，她好怕，她不想問了可不可以？可是嚴洛緊緊盯著她，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做一件很殘忍的事，她張了嘴，卻說不出話來。可是嚴洛卻不放過她，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讓她覺得痛，她深吸了口氣，終於問了出來：「我往前六世，是什麼？」

　　嚴洛盯著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是豬，一頭笨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