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驚險•劫難
“軒兒!”一聲叫喚伴隨著魏靈溪喉嚨裏發出的一聲悶響,蕭嵐軒的身前多了魏靈溪的身影,方才千鈞一髮之際,他就動作極快地將身體擋在了蕭嵐軒的面前。
蕭嵐軒抬頭看向蕭夫人,蕭夫人的手上沾滿了血,她抱著頭哇哇地大叫,“你殺了我兒子,我要報仇……”
宋柯聽到聲音,立馬趕了過來,“大人!”
蕭嵐軒頓時怔住,輕聲喚了喚擋在自己身前的人,“爹爹……”
魏靈溪唇邊掛著一絲血跡,他微微抬眸,眉眼儘是痛苦,“軒兒,可有傷著?”
說完,他的身子便要向下滑去,蕭嵐軒急忙抱住他,碰到他的背後一片溫熱的濕意,那是血。蕭夫人的匕首插進了他的背後,而那把匕首本該向著蕭嵐軒來。
從外面買了木馬回來的花未情遠遠看到,心頭一緊,急忙跑過去,只見魏靈溪背後插著一把匕首,妖紅的血染上他青色的衣裳,“這是怎麼回事?!”
蕭嵐軒將受傷的魏靈溪打橫抱起,對花未情道:“快去請大夫!”
花未情明瞭,立即出了門去請大夫,而蕭嵐軒則抱起魏靈溪進了房。將魏靈溪放在床上,因為背後的匕首不能將他平放,要等大夫將匕首拔出來。蕭嵐軒穩住魏靈溪的上半身,將他攬在懷裏,抬手擦去他唇邊的血跡,聲音有些顫抖,“大夫馬上就來,很快……”
此時,韓宥從外面心急如焚地趕過來,正見床邊的兩父子,宋柯伸手攔住他,“現在別過去。”
韓宥嘴裏還喘著粗氣,“魏公子,他,他怎樣了?”
宋柯小聲道:“受了傷,具體我也不曉得,等大夫來再說。”
“軒兒……”魏靈溪蒼白無力的手想要握住蕭嵐軒的。
蕭嵐軒將他的手握住,“孩兒在。”
魏靈溪毫無血色的臉上看不出痛苦的顏色,聲音很低,“我這一生,不曾悔過……”
鼻尖莫名酸澀,喉嚨裏被一股熱流堵住,蕭嵐軒握緊他的手,只應了一個字,“嗯。”
懷裏的魏靈溪唇邊攜著一抹淡淡的笑,似乎害怕自己命不久矣,心裏有些話便想說出來。他的聲音很緩,就如山間的涓涓細流,“我在這世上存活四十多載,不曾有作為,不曾揚名立萬,清閒度日,卻從不覺枉費一生。”說話間,他從蕭嵐軒懷裏抬起頭,面色蒼白,氣若遊絲,聲音低得快聽不清,“因我這一生有你,有塵兒,還有……他。”最後一個字像是傾盡全力才說出來的,而後,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面容十分安詳恬靜,不染一纖一塵。
“嗯。”蕭嵐軒哽咽的喉嚨艱難地應了一聲,臉上雖未有極痛苦的表情,卻有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劃過臉頰在下頜處停留,最後滴在懷裏人的臉頰上。
自懂事以來,從不會哭的他,在這一刻流下眼淚,他收攏雙臂,企圖將懷中的人摟得更緊。
魏靈溪這一輩子遭受過太多的變數,原本該在藍翎谷平凡地度過一生,娶妻生子,安之若素。
不料被一名富商相中,從此平淡如水的日子被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富商替他治好爹爹的病,他便應下為他誕下一子。他甘願嫁富商為男妻,甘願被困在一個小小的園子,長年累月不出戶。
外人總以為,他定會後悔當初貿然下的決定,定會惋惜將最美好的年華都賠在了報恩上,可是,在他危在旦夕之際,卻說,他不曾悔過。
蕭逸塵的生辰沒能好好慶祝,蕭府上下都氤氳著一種沉重的氣氛。梅園的兩個丫鬟哭得厲害,桃園的幾個丫鬟便在一旁勸說。
一場綿綿細雨說下就下,陰暗的天空似乎隨時都能塌下來。桃園裏僅剩的幾朵桃花被打落在地,淡粉的顏色與青石地板映襯鮮明。
花未情從沒見過蕭嵐軒如此消沉的模樣,即便他臉上並沒表露,他卻能從他的眼底捕捉到不可見底的悲涼。他的那一襲白衣染上了妖紅的顏色,隨著時間而漸漸變成暗紅,那是魏靈溪的血,沾在了他雪白的衣袍上,觸目驚心。
大夫過來確診後說,失血過多而昏迷,氣息非常弱,再遲一步恐怕就有性命之憂。此時大夫正在給魏靈溪處理傷口,蕭嵐軒立在一旁,不願離去。
花未情過去,雙手搭上他的肩頭,輕聲道:“先去換一身衣裳。”
蕭嵐軒輕搖了搖頭,“不必。”視線又落在魏靈溪那張蒼白的面孔上。
花未情輕聲歎了一息,扶著蕭嵐軒的肩膀將他擁進懷裏,心裏慶倖還好受傷的不是他,只是受傷的是魏靈溪他同樣不好受。
大夫給魏靈溪包紮好傷口,開了幾帖藥,也沒說人什麼時候能醒來,只是模糊地說要看造化。
蕭夫人的那把匕首插得雖然不深,沒傷及五臟六腑,但失血過多,一時之間也說不準何時能醒過來。
一天從早上到晚上,蕭嵐軒沒吃過一點東西,花未情也只是潦草地吃了幾個饅頭墊肚子。好幾次勸說蕭嵐軒吃點東西,就算隨便吃點什麼都好,蕭嵐軒都說沒胃口。
蕭逸塵還不知道魏靈溪受傷的事,花未情有意對他隱瞞,他還小,若是讓他曉得疼愛自己的祖父傷成那樣,必定是會哭得不可開交。
及至深夜,魏靈溪還是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花未情見時候不早,便讓一直在房門外守著的梅園丫鬟、秋伯以及韓宥先去歇著。
韓宥說什麼也不去歇著,發紅的眸子死死盯著房門,一步也不願在離開。在心裏自責,他分明奉命保護他,卻一次有一次地疏忽讓他受傷。
花未情見韓宥死心塌地的模樣,不忍心再讓他走,回到房裏,蕭嵐軒坐在床頭,給魏靈溪掖了掖被角,那被角他掖了許多次,掖了再掖。
花未情提步過去,輕聲道:“時候不早,你先去歇著,我來照看魏爹爹。”
蕭嵐軒聲音低啞,“還是我來。”
花未情輕歎一口氣,蕭嵐軒這人決定的事旁人難以左右。搬了一張椅子放在他的旁邊,和他一起坐在床頭,攬著他的肩膀將他靠在自己身上,花未情道:“那你閉會眼睛,等爹爹醒了,我叫你。”
蕭嵐軒安安靜靜地倚在蕭嵐軒懷裏,緩緩閉上眼睛。花未情低頭用指腹輕輕地順了順他如墨般的劍眉,只因聽說將逆眉梳順,便能化解眉間憂愁。
過了片刻,懷裏的人開口:“今日該受傷的,是我。”
蕭嵐軒心裏千般萬般地自責,花未情沉吟,輕撫著他的肩膀,“嵐軒,這不怪你。”
若是那匕首傷的是蕭嵐軒,那有可能就是一屍兩命,花未情不敢去想那個場面,他明白若那事真發生了他會崩潰,也許從此再站不起來。從回到蕭嵐軒身邊開始,支撐著他的不再是他那背後的萬貫家產,不是前世的深仇大恨,而是蕭嵐軒和這個家,若是沒了蕭嵐軒,那麼他的下半輩子也會跟著他化作一縷塵埃,所以,他不敢去想。
安靜的房裏,蕭嵐軒的聲音緩緩響起,像在講一個故事,“我曾恨過我爹,恨他為了自己毀了爹爹的一生,恨他將爹爹困在身邊卻不能給他最想要的,也恨他不早些將真相告訴我。”若是早些知道那個住在梅園的義父就是自己的親爹爹,那當初就會多些陪他,多些盡孝。
倚在花未情懷裏的人慢慢睜開眼睛,頗有些無力,“可是,我錯了。”
“錯了什麼?”花未情問。
“爹爹說,他這一生,不曾悔過。”
花未情抬頭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魏靈溪,唇邊微微攜著笑,“那就好。”
夜色漸深,蕭嵐軒在花未情懷裏慢慢睡過去,而花未情等到蕭嵐軒睡著才安心,也漸漸閉著眼睛歇了會。兩人在兩張椅子上相互依偎,睡得不深,卻很安穩。
天將要亮的時候,床上躺著的人眼睫顫抖,修長白皙的手指也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後,側眼便見到了旁邊兩個相互依偎的身影。
兩個人都睡著,蕭嵐軒的頭枕在花未情的肩上,花未情的頭枕在蕭嵐軒的頭上。一個面容俊朗透著英氣,一個眉目如畫透著痞氣,絕好的一對璧人。
魏靈溪唇邊有一絲欣慰的笑,他從沒見到蕭嵐軒像現在這般乖順地依偎過誰,他從小就要註定擔當大業,學的是生意場上的應酬以及做生意的技巧,人前表現淡漠,也只有這時才能看到他依賴人的一面。
蕭嵐軒睜開眼睛,看到魏靈溪正睜著眼睛看過來,唇邊蕩開一絲笑,“醒了。”
蕭嵐軒抬頭的動作不大,花未情的下巴還是被他的頭撞了一下,自己咬到自己,頓時睡意全無。但見蕭嵐軒臉上終於雨過天晴,心情說不出的好。
待兩父子說完了話,花未情就在一旁煽風點火,“爹爹,昨日嵐軒為了照顧你,不吃不喝,我勸也勸不動。”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一章充分展示我親媽的本質,因為我一開始做整篇文的計畫的時候,是想把魏靈溪的戲份在這一章終結,但是,我三個月前這麼打算,但是整整被這個情節在腦海裏折磨了兩個月,於是我一個月前就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把靈溪的生命在他最美好的時候奪走?因為他是個不老的人,如今還是他最美的時候。
後來,我受不了折磨,於是就把靈溪的生命救了下來TAT
你們會發現,他暈過去前,對蕭嵐軒講的話,其實就是……╮(╯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