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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來自地獄!》第55章
☆、第五十五章:結局

  杜九和刑耀祖之間爆發了矛盾和衝突,並且是激烈的衝突。

  衝突爆發的地點,是在刑耀祖的家裡,鋪滿軟墊堆滿枕頭的三樓。

  刑耀祖把杜九壓在軟墊上,雙手死死按在頭頂,鳳眼陰冷怨毒:「不許去。」

  杜九抬起膝蓋撞他的腹部,趁刑耀祖吃痛時,抽回自己手,再把他蹬開,一個鯉魚挺身站了起來。刑耀祖的臉色陰鷙發青,隨手抓起一個淡紫色的枕頭砸過去,然後去勾杜九的腳跟,企圖再把他放倒。

  這次杜九有了防備,抓住他兩邊肩膀借力躍起,雙腳落地,就給刑耀祖來了個過肩摔。刑耀祖被摔進枕頭堆裡,肝火大動,爬起來以後,抬腿掃向杜九的腰畔:「你就非要惹我發火是麼!」

  杜九側身避開,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

  刑耀祖咬咬牙,氣得狠了,不再手下留情,真刀真槍跟他打了起來。

  杜九無奈,卻也沒有讓步的意思,刑耀祖的拳腳咄咄逼人,讓他不得不認真應付。

  兩人剛開始還有模有樣的對打,後來漸漸就變成了摔跤,在軟墊上摔得「砰砰」的響。刑耀祖架住杜九踢來的腿,橫衝直撞地他把頂上牆壁,杜九的腿被壓成了筆挺的直線,高過頭頂。刑耀祖一手緊按住他的腳踝,一手扯開杜九的浴袍,張嘴就啃,一口啃在了他的鎖骨上。

  他是真真切切的用牙齒咬下去,杜九痛得瞪圓了眼睛,怒斥:「鬆開你的狗嘴!」

  刑耀祖見他不反抗的任自己咬住,火氣才消退了些,舔舔紅得幾乎滲血的牙印:「你給我早點回來,我只有一天時間,天黑之前還不回來我就要你好看!」

  「知道了。」杜九推開他,垮下肩膀讓浴袍滑落,開始更衣。

  刑耀祖喘著粗氣,看著他赤條條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唰一聲把手裡的枕頭給扯破了。

  杜九裝作沒聽到,趕緊把衣服換好,默默地套上鞋襪。

  他知道刑耀祖最近很忙,要收拾真理教這個爛攤子,三分鐘吃完一頓飯,剩下兩分鐘給他打個電話。而且他能回來一次也不容易,來回得開五六個小時的車,下半夜就要趕回基地去,雖然刑耀祖沒有抱怨過一句,但辛勞和疲憊從臉上是看得出來的。

  但杜九也是真心無奈,有個地方他不去又不行,少去一天都會雞飛狗跳。

  杜九臨出門前,捧住刑耀祖英氣而不乏美麗的臉,親了親他的眉心、鼻尖、薄唇,他只是安撫的輕吻,卻被刑耀祖揪住頭髮反客為主地堵住了嘴。舌頭被叼住不放,唇被吮吸得發麻,杜九好不容易把臉撇開,急急地喘了一口氣,落荒而逃。

  其實用不著一天,他只是耽擱了半天,就已經雞飛狗跳了。

  杜九來到S市第一軍區醫院,剛踏入病房,便有暗器迎面襲來,他躲避不及,被一個雪梨砸中了肩膀。病房裡已是遍地的雜物,枕頭都被扔到了地上,玻璃吊瓶摔得四分五裂,充斥著女人的抽泣聲和男人暴躁的怒喝。

  杜九歎了口氣,大聲說:「我來了。」

  病房裡的兩個女人——刑家寶的母親和胖媽,像見到了救星似的大松一口氣,連招呼也不打,慌忙地退出了病房。剛剛在病床上大發雷霆的青年,安靜的靠在床頭,用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個腦袋眼巴巴看著他。

  杜九走上去,揉揉他剛長出發根的腦殼,調侃:「脾氣不小啊,大少爺。」

  「我以為你不來了……」刑家寶仰起臉,一副無比哀怨的表情。

  杜九在他腦門上輕拍一下,把醫生和護士叫進來,把該做的檢查做了,該打的針打了,末了,才坐在床邊,端起瓷碗,一口口喂著他,把該吃的午飯吃了,該喝的湯水喝了。

  刑家寶乖巧得像羔羊,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唯一的要求,是杜九不能離開他的視線。

  吃飽喝足以後,他鑽進被窩裡輾轉挪蹭,緩緩地蹭到了杜九的大腿上,蜷起身體。刑家寶從清晨醒來就開始鬧騰,一直鬧到中午,這時已經乏了,打了個哈欠沒心沒肺地睡午覺。

  杜九怕他把自己悶壞了,索性抱了起來,刑家寶就裹得像蠶寶寶似的打橫睡在他臂彎裡。

  杜九會這樣縱容他,當然是有原因的,只是這個原因他們都故意不去提。

  當初杜九親眼看著一具又一具屍體從廢墟裡被挖出來,他都對刑家寶的死活是不抱希望了,只想著能把人找回來就好。刑家寶也命大,兩塊石牆相互抵住了,讓他有生存的空間,被從廢墟裡挖出來的時候,還有呼吸。

  但是大幸中帶有不幸,三天來,刑家寶的右手一直被壓在石塊下,因為受到細菌感染而壞死,只能截肢。杜九不知道他截肢以後右手是什麼模樣,刑家寶不肯讓他看,總是把自己裹在被子裡,捂個嚴實,死也不肯讓他看。

  刑家寶睡得並不安穩,會說夢話,會哭泣,會在他懷裡發瘋似的亂蹬。

  杜九欠□去哄他,時不時幫他擦眼淚,聽醫生說,刑家寶這是創傷後遺症,弄不好這輩子都怕黑,即使在睡夢中也會害怕。刑家寶從來就不是個堅強的人,依賴性又強,所以連杜九也無法想像,他是如何在地底下度過了三天的時間,如何在傷痛和絕望裡苟延殘喘。

  刑家寶睡到下午醒了過來,半睜開眼,滿臉痛色地呢喃:「九爺,救我……」

  杜九心酸酸地低下頭去,輕聲在他耳邊說:「傻瓜,我在這裡呢,不要怕。」

  刑家寶沒出聲,良久之後才牛頭不對馬嘴的回了一句:「九爺,我現在好幸福啊!」

  杜九聽後整顆心又酸又漲,強笑了一下。

  刑家寶翻個身往他懷裡拱,耍起了無賴來:「我不管,你可千萬不能再丟下我了啊,乾脆你就嫁給我好不好?等出院了我們就去結婚,然後度蜜月,買房子,養貓狗……」

  他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聽不到回應,就用額頭撞杜九的胸口:「你答不答應啊!」

  「好、好、好。」杜九惹不起這個祖宗。

  刑家寶又纏著他卿卿我我好一陣,才肯把晚飯吃了。

  此時天色不早了,杜九起身正準備離去,結果被眼尖的刑家寶發現了鎖骨上的牙印。這下事情大發了,刑家寶不敢沖著杜九發脾氣,於是就拿自己來出氣,在床上蹬來滾去,用腦袋去撞床柱,將棉被一角塞到口中拼命撕咬,發出陣陣地哽咽聲音。

  杜九實在哄不好他,也動了氣:「有完沒完,你到底要怎麼樣!」

  刑家寶終於停歇下來,又縮進被子裡,深陷的大眼睛誠惶誠恐看著他。

  杜九被他磨得沒了火氣,打又打不下手:「哎,小寶啊,你到底想怎麼樣?」

  刑家寶又恢復了狼崽子的本性,亮出一口白牙,勾住杜九的脖子,撲上去便咬。他越咬還越來勁了,把杜九的脖子當成了甘蔗似的啃個不停,他牙齒好,所以牙印也是整整齊齊的,青裡透紫,紫裡帶著血色,一圈又一圈。

  當杜九從病房裡走出來時,擦了擦脖子上的口水,無奈地搖頭。

  和大哥打了一架,又被弟弟折騰了一頓,杜九覺得自己的人生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老命都要去掉了半條。可是這事還沒完,他回到家已經是半夜了,剛走進玄關,迎面就碰上刑耀祖。

  刑耀祖身穿正裝,手裡拿著車鑰匙,眼裡都是紅絲,見到了杜九,便咬牙冷笑一聲。

  杜九摸摸他的臉頰,冰涼冰涼的,應該是剛用冷水洗過。他正打算說上幾句話解釋,刑耀祖一下拍開了他的手,繞過去,頭也不回地把門摔上。

  杜九傻站在原地,愣了良久,唯有長歎一口氣。

  好不容易把小的搞定,又得罪了大的,唉,他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

  杜九第二天打電話給刑耀祖,沒人接,第三天也是沒人接,也沒有回復。刑耀祖生起氣來從不會鬧騰,就一聲不響地玩失蹤,除非他自個氣消了,不然誰也拿他沒辦法。

  杜九後來連電話也不打了,刑耀祖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少爺,他伺候不起。

  如此過了半個月,刑家寶的情緒穩定得多,雖然睡覺的時候仍會噩夢連連,但清醒的時候發脾氣的次數少了。隨著他面色越來越紅潤,身體也好起來,離出院的日子不遠了。杜九樂於見到他的轉變,刑家寶變得通情達理,兩人的關係也有所改善,時常有說有笑。

  刑家寶的母親——是一個白白淨淨秀氣端莊的熟婦,她起先很不待見杜九,認為以她寶貝兒子的條件,別說缺了一隻手,就是缺了一雙手,杜九這個老男人也是配不上的。

  可對她寶貝兒子來說,杜九比任何靈丹妙藥還管用,離了杜九就不成人樣,她也只能萬般無奈地默許了兩人的姦情。反正刑家寶年紀還小,又不用承擔家族責任,也許過幾年也就膩了,再說男人怎麼玩都不怕吃虧。

  但萬萬沒想到,出院的前一天,刑家寶宣佈要和杜九去荷蘭結婚!

  不僅如此,還吩咐他媽把行程、機票、禮服、婚戒統統給打點好,還得準備一筆禮金供他們揮霍,否則他就賴死在醫院不回家了。刑家寶的母親被氣得一陣一陣發抖,杜九則緊緊鎖死了眉頭,他沒料到這傢伙竟然來真的。

  「小寶,別胡鬧,都多大的人了,沒事瞎折騰什麼。」杜九說。

  其他人反對無所謂,連杜九也不樂意,刑家寶受了刺激,吃人似的瞪著他問:「你是不是嫌棄我?你說話啊!這些天你都逗著我玩是不是?哦,我忘記了,你還有那個手腳健全的娘娘腔,我他媽的算什麼東西!」

  「小寶……」杜九耐著性子說:「你講下道理行不行?」

  「哦,原來我不僅殘了,還不講道理,難怪你看不上我!」

  杜九無語了,刑家寶這是表面在裝瘋賣傻,實際是逼他做決定。

  他的沉默讓刑家寶更瘋癲了,歇斯底里地大叫:「你走!你走!你看不上我,我不會賴著你不放,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快給我走得遠遠的!」

  杜九轉身就走,刑家寶是個無賴,不順著他的意思,把嘴皮說破了也枉然。

  他走得很乾脆,無視身後一陣陣打砸和叫駡聲,他得讓刑家寶明白,自己的縱容並非是沒有限度的。有些東西他給,刑家寶才能得到,他不給,刑家寶絕不能逼他妥協。

  杜九向來淺眠容易驚動,可是他今天比較疲憊,還發起低燒來,所以有一種分不清是夢是真的感覺。他仿佛在做一場逼真的春夢,夢境混亂而跳躍,濃厚的情色氣息,覆蓋在他上方的黑影像似實體,能感覺到對方火熱的吐息,連帶他的身體的熱度也噌噌地飆升。

  嘴唇的觸感鮮明,被被撫摸親吻著,猶如是真實的愛撫一樣,甚至開始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欲望的閘門被打開了,壓抑已久的情潮迅速氾濫,杜九不由自主地呻吟出聲,被夢裡的物件擠進雙腿之間,兩人赤裸裸地交迭著,擺出各種羞恥不已的曖昧姿勢。

  過於強烈的快感讓杜九驚醒過來,他茫然看著埋頭在自己胸前舔舐的刑耀祖,愣了起碼有一分鐘,隨後怒了。重重地把刑耀祖推開以後,杜九坐起身來,按住一下下抽痛的太陽穴,浴袍敞開的身體滿是痕跡。

  「怎麼了?你身體不舒服嗎?」刑耀祖啞聲問,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杜九揮開他的手,甩甩頭,對於這個消失了整整半個月的男人,他實在給不出好臉色。

  刑耀祖也察覺到他情緒不佳,眼神黯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冷硬的表情:「你在抗拒我?是因為那個小混蛋嗎?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聽說你們相處得很不錯。」

  杜九不回答,刑耀祖眯起眼怨氣逼人地問:「你是打算吃回頭草了嗎?」

  「滾!」杜九頭疼得越發厲害了。

  刑耀祖怨毒的鳳眼直直盯著他,片刻後,把杜九從軟墊上硬拉了起來:「跟我來。」

  他把杜九一直拉到了二樓,推開那扇被視為禁地的屏風門,當一盞盞射燈亮起的時候,杜九吃驚地倒抽口氣。周圍擺放著大大小小的圓形玻璃筒,中間是空心的,裡面裝有透明液體以及浸泡在液體中的……人體殘肢和器官。

  光是不同顏色的眼珠就有好幾雙,還有耳朵、手掌、甚至連男性的分身也有,杜九有種置身於醫學實驗室的感覺。可是這裡並沒有任何實驗器材,只有琳琅滿目的「收藏品」。

  他轉過臉,神色複雜地看著刑耀祖。

  「不用害怕,我不是殺人狂,這些東西大多數都是從黑市買來的……」刑耀祖朝他笑了一下,指尖在玻璃筒的表面滑過,一邊往裡走,一邊帶著類似於癡迷的神情。倏地,他扯下了一塊巨大的白布,對杜九說:「大多數都是買回來的,但這個除外。」

  杜九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

  刑耀祖的身旁,是一個兩米高的大型玻璃筒,裡面竟然裝有一個女人!

  應該說是女孩更為恰當,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身雪白的肌膚,黑髮像海藻般散開,明明赤裸著身體,卻有一種不可褻瀆的聖潔感。女孩面容姣好,閉著眼睛飄蕩在透明的液體裡,從足尖到發梢毫無瑕疵,仿佛只是安然的沉睡著。

  杜九壓下了一肚子疑問,直看著刑耀祖,在等他的解釋。

  刑耀祖雙手貼在玻璃上,仰望著女孩子,目光虔誠:「她是我青梅竹馬的初戀情人,雖然她只是管家的女兒,可是我從來沒有把她當成下人看待,她給過我許多珍貴的美好回憶,直到現在,我仍然感激她。」

  杜九呼吸困難,攥住了浴袍的領襟,他瞭解刑耀祖,事情肯定不會如此簡單。

  於是問:「是你殺了她?」

  「對,我殺了她。她離棄我和別人私奔以後,我找到了她,在一間小賓館裡用枕頭捂死了她,當時……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你一定認為我是個變態,關於這點我不否認,為了讓她不離開我,無論什麼事我都會做。」

  如今,刑耀祖已經能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出那一段青澀懵懂而又悲痛絕望的戀情,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愛人,將所有美好、不堪、愛恨、悲歡統統埋藏在心底,他不放過她,也不放過自己。

  刑耀祖不但殺了女孩,還用特殊的紅繩綁住她的手腕,據說這是一種詛咒的道具,屍體被紅繩束縛,魂魄將會一直留在體內,永遠無法離開人世步入輪回。

  「我以為我這輩子不會再愛上別人了,可是我遇到了你,放棄過掙扎過,你不會知道我經歷過怎麼樣的煎熬,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讓我有一天親手殺了你……」

  刑耀祖閉上眼睛,額頭貼在冰冷的玻璃上,透過水中射來的燈光,讓他的面孔蒼白脆弱。杜九心口悶痛,此時,他看到了另外一個刑耀祖,看到了他狠絕背後的孤單無助,殺死所愛之人,他並未得到解脫和快感。更何況,這個傲骨錚錚的男人,卻對他用到了「求」這個字眼。

  刑耀祖撕開自己的傷口,用這種方式向杜九表明,他需要他。

  杜九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感受到他輕微的顫抖,抱得更緊了。

  「你不是變態,你只是和曾經的我一樣,迷失了自己。」

  曾經的他,在愛裡看不到希望,在恨裡找不到盡頭,但杜九相信,一切終歸會過去的。

  終歸會。

  秋天來了,刑家寶撥開了臺階上的落葉,抱住膝蓋坐在大門前。

  他剛剛在屋後看到了刑耀祖的越野車,所以這時有些膽怯,不敢貿然敲門。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刑耀祖,一萬個比不上,他早已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光靠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在這場三個人的戰爭裡,他處於劣勢,唯一能指望的武器,就是杜九的同情了。

  即便只有同情,他也要緊抓住不放。

  刑耀祖打開門看到他,愣了愣,回過頭對屋裡的人說:「不要讓他進來,你們到外面去談。」

  刑耀祖說完不再看他弟弟一眼,上車,離去。

  過了一會兒,杜九走出來,並把大門給關上了。

  清晨的社區裡綠意盎然,氣候是微涼的,刑家寶踩著鵝卵石跟在杜九身後,心底也在發涼。方才刑耀祖的態度,令他本來就薄弱的自信再下一城,他開始後悔了,也許不該一出院就來找杜九。

  如果杜九已經有了決定,選擇的是刑耀祖,那他該怎麼辦?

  「坐吧。」杜九在老槐樹下的長椅坐下來,說:「把你的手給我看看。」

  刑家寶死命搖頭,把兩隻手都放在身後,又扯了扯右邊的袖口。那個連他自己都不敢看的殘缺,他更不敢給杜九看,很多時候,他下意識的去逃避這個事實,但和生活息息相關的細節總在提醒他。

  「沒事的,我只是看看而已。」杜九放柔聲音說。

  刑家寶猶豫良久,閉上了眼睛,緩緩地放鬆雙手,讓它們自然地垂在身側。

  杜九靠近了些,抓住他右邊的胳膊,把過長的衣袖慢慢往上擼。

  又過了好一陣子,刑家寶顫慄了下,不可置信地睜開眼。

  他看見杜九低下頭,正在親吻他殘缺的右手,溫熱嘴唇落在了醜陋的、像被折斷了枝椏般光禿禿的斷臂上。刑家寶震驚過後,哇一聲大哭出來,一頭撲進了杜九的懷裡。

  「九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沖你發脾氣了,你不要嫌棄我好不好……這幾天你都不來看我,是不是又不要我了?我想要來找你,可是醫生說我的精神不穩定,不讓我出院……我沒有辦法了,只有裝開心裝高興,不敢哭也不敢鬧,明明心都碎了,還要強顏歡笑,我、我好難過啊……」

  杜九回抱住刑家寶,親了親他的頭頂發旋:「我知道,我知道。」

  刑家寶足足哭了老半天,情緒才平復下來,蹭了杜九滿胸口的眼淚和鼻涕。

  他抓緊了杜九粗糙的手,用面頰摩擦疤痕交錯的手背:「九爺,你真的不嫌棄我?」

  「嗯,不嫌棄。」

  「那以後……我們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杜九凝視他的眼睛,答非所問:「小寶,你以後要懂事點,不要再糟蹋自己了。」

  他的囑咐裡透出離別的意味,讓刑家寶滿心期待一下變成空,整個人都懵了,臉色慘白。可是杜九沒有給他消化和反應的時間,抬手劈昏了刑家寶,打橫將他抱了起來。

  杜九把刑家寶抱進從前他們居住的別墅裡,輕放到沙發上。

  他拭去了刑家寶的淚痕,摸摸他的臉蛋,再次握住了那只殘缺的手臂,真的一點也不嫌他,單單是心疼。

  刑家寶還那麼年輕,就落下了殘疾,如今連筷子都不會拿了,寫字也要重新學,以後還要面對許許多多的難處和異樣的眼光。這樣一個又傻又瘋的傢伙,將來的日子可怎麼過?

  杜九長歎口氣,轉身邁出了別墅,輕輕地關上了門。

  他該走了。

  一個禮拜後,正逢國慶長假。

  火車站面前的廣場上滿是大人小孩、大包小包,沸沸揚揚的人潮川流不息。

  有個穿著打扮樸素的婦女,已經站在樓梯下有一會了,膚色偏黃身形瘦小,背著一個半歲大的女娃。這道樓梯是直通往長途火車檢票口的,旁邊有自動扶手電梯,但婦女的行李太多,又怕後面的人擠到了孩子,所以猶豫不前。

  此時一個男人走過去,說了句我幫你,一手一個,將兩個鼓脹的紅藍白膠袋輕易提起來。兩個袋子裡塞滿了東西,男人將它們跨到肩上,埋頭步步攀爬樓梯,半弓著腰的背影吃力而堅定。

  男人一直把行李背到了檢票口,在女人的千恩萬謝中,擺擺手離去。

  露天的廣場上,男人點了支煙,抬頭看看昏暗的天色,吸完這根煙,他也該進入檢票口了。他買的是到雲南到雲南昆明的車票,二十五個小時以後,到達昆明再轉乘到大理的火車。

  這一去幾千公里,隔著萬水千山。

  男人並沒有太多的感傷,他年紀大了,閱歷也豐富,只要他想,可以把任何東西都看得很淡。感情亦是如此,轟轟烈烈驚心動魄抵死纏綿過後,到頭來若不得安穩,寧可不要,何必折騰自己。

  所以他可以很冷靜的看待這一場賭局,即使籌碼是自己。

  男人在垃圾桶上撚滅了煙,進入了長途車檢票口,他摸出零錢買瓶礦泉水,還有兩個肉鬆麵包,為接下來的旅途做好準備。他抬頭挺胸,無視候車室門前兩個輪廓極為相像的男子,跟隨人流穿過鐵馬。

  突然,男人兩隻胳膊都被抓住了,連拖帶扯的拽到邊上。

  這情形活像被官差拖上公堂的囚犯,甚好,姑且看看接下來是否先打三十大板,還是直接摁下手指畫押。男人靠在牆上,很淡定的摸出了煙:「有話快說,別耽誤我趕火車。」

  兩個男子顯然一愣,他這般姿態從容,反倒讓他們亂了陣腳。男人的本事他們是知道的,看似無害,偏偏又榮辱不驚,可若他不願意,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逼得他讓步。

  「跟我回去……」兩個男子同時開口,怔了怔,狠瞪對方一眼。

  男人彈彈煙灰,吞吐了一口雲霧,施施然地問:「跟誰?」

  「跟我們!」

  這次兩人的聲音整齊多了,鏗鏘響亮,帶有壯士斷腕的悲壯感。

  男人並不急於回答,不疾不徐地抽著煙,心底暗自冷笑,人啊,有時候就是這麼犯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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