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一波三折
柳老太爺這邊未必不明白柳檀雲這是以退為進,不過是見柳檀雲放過了柳仲寒如今的孩子,知道她手下留情了,就也樂意睜一隻眼閉一眼,只看到柳檀雲這麼著的好處,不去計較她這麼做的目的。
如此,柳老太爺這邊對那「退嗣」一事並不十分反對,那邊廂,戚氏拿到柳檀雲寫給柳老太爺的信,心裡跳個不停,因這信來的湊巧,於是就疑心柳檀雲早知道她將那有孕的丫頭送到柳二太爺家裡的事。這麼著,先不由地不動聲色地將身邊的人打量一遍,一一猜度一番,最後盯上了管嬤嬤,心想管嬤嬤的兒子是個吃裡扒外的,管嬤嬤這老子娘只怕也是那樣背主的人。
管嬤嬤見戚氏看她,不由地一凜,忙道:「老夫人,柳思明說老太爺要咱們立時將那有了身子的丫頭接回來,咱們可要現在去二太爺家裡接人?」說著,又氣柳檀雲婦人之仁,早先告訴她這麼大的消息,她什麼都不做,如今竟然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要將爭到手的爵位還給柳仲寒一系了。
戚氏雖疑心到管嬤嬤身上,但也知此時不宜處置了管嬤嬤,只拿著信不言語,過一會子,手指不由地收緊,慢慢將那信抓成一團。心裡待要冷笑,又笑不出來。算計了這麼久,擔驚受怕了這麼久,柳檀雲一句「退嗣」,將讓她早先所做的一切成了笑話,絞盡腦汁地藏著那丫頭、煞費苦心地求柳二太爺一房收留那丫頭……如今再看,就成了她一個窮折騰。原本她還在想著若那孩子是男孩,該如何幫著那孩子奪回爵位,如今,柳檀雲輕輕鬆松,就將爵位拱手相讓了。
就如使出吃奶的勁要跟柳檀雲拉扯繩子一般,如今柳檀雲松了手,然後袖著手,光風霽月地看著她,她卻狼狽地栽在地上,一時連起來的力氣也沒有。雖將萬事都放在柳老太爺眼皮底下對他們一房裡大有好處,若那孩子是男孩,柳老太爺再不會像上次那般送走孩子,且那孩子繼承柳仲寒的家業也是名正言順,但她總覺得柳檀雲不會這般輕易地就叫她得逞,冥冥中,她覺得只要將那丫頭接回來,甭管那丫頭生的是男孩女孩,他們這一房都能被柳檀雲算計走什麼。
戚氏因這事來得突然,不由地就覺頭暈眼花,忙由著丫頭扶著往床上躺去。
因新近戚氏越發睡不著覺,屋子外有個丫頭走動,也能驚擾到她,因此屋子裡不管白天黑夜只留了一個丫頭在,且那丫頭行動還要十分緩慢。也只有見著外人的時候,戚氏強撐著叫一群丫頭出來弄出個富貴場面。
管嬤嬤看著戚氏這模樣,就知道戚氏熬不了多少日子了,因這麼著,越發盼著柳檀雲能有個什麼行動,也叫她順勢能另外某了出路,免得戚氏一沒了,他們一家老小就要喝西北風。
戚氏看著管嬤嬤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神色,越發斷定這老奴才心裡有鬼。才要不露心跡地問上兩句,忽地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柳仲寒欣喜若狂地進來了。
戚氏蹙了蹙眉頭,見柳仲寒手裡拿著一封信,就知柳檀雲也寫信給柳仲寒了。
柳仲寒進來後,就笑道:「母親,檀雲說了要退嗣的事,咱們趕緊去二叔家將那丫頭接回來吧。」
戚氏伸了伸手,見柳仲寒滿臉笑意地將信遞到她手中,於是一邊看著,一邊說道:「這退嗣是檀雲說的,她一個出嫁了的姑娘哪裡做得了主,這又不是什麼要退還小貓小狗的小事。」
柳仲寒笑道:「母親這就多慮了,檀雲的主意跟大哥的主意有差嗎?他們父女總是一條心的,就連父親那邊,父親也是聽檀雲的。」
戚氏手一僵,心想早先只說她這兒子呆笨了一些,如今看來柳仲寒也有些小聰明,雖說柳孟炎、柳檀雲父女兩個看似不對付,但這麼多年來,他們父女兩個委實是一條心——一條心地算計他們這一房。
戚氏遲疑道:「再等等,待我跟你父親說過話。」
柳仲寒忙道:「母親還要拖延什麼?大哥將石頭都送來了,過幾日他就回來了,要是大哥回來了,他能看著咱們弄回來個大肚子的丫頭?如今將那丫頭送到父親眼皮子底下,父親總是那孩子親祖父,還能不管了?」
戚氏面上微微帶了冷笑,盯著柳仲寒說道:「你這孩子,你就不疑心這其中有詐?」
柳仲寒說道:「有詐母親就不想叫親孫子襲了爵位了?」
戚氏心裡一顫,暗道柳仲寒這又說了實話,便是明知有詐,但那名正言順繼承爵位的誘餌拋出,她怎能不將那誘餌吃下去。況且,如今看來,柳檀雲連那爵位也不要了,這國公府裡就再沒有什麼能夠叫她算計的了。
管嬤嬤開口道:「老夫人、老爺,你們說姑娘可是當真看破了?」說完,見戚氏看她,因心虛,嘴上不由地多說幾句以掩飾慌張,「姑娘如今也是快要做娘的人了,而且何家又接連出事,矛頭都指著她。興許姑娘頓悟了,明白了要給子孫積福?」
柳仲寒忙道:「嬤嬤說的是,母親,兒子打聽了檀雲新近的行事,她如今可是個心軟的人兒,聽說她自己個粗茶淡飯也要省出米糧留給窮人過冬呢。」
柳仲寒這話,也不是贊許柳檀雲心善的意思,不過是盼著接了自己那有孕的丫頭回來,且隱隱的,柳仲寒心裡就將上回子那孩子被楊從容抱走的事賴到戚氏頭上,心裡想著若不是戚氏非要弄神弄鬼,柳老太爺也不會那般狠心。
管嬤嬤聽柳仲寒說這話,心想甭管三七二十一,且先按著柳檀雲信裡的意思叫戚氏將那丫頭接回來,於是說道:「老爺說的是,且老太爺催著叫接回來呢,方才柳思明說了,老太爺的意思是趕緊接回來,別叫人在外頭又有個三長兩短。若是那丫頭有了事,姑娘又大大方方地說了叫老夫人接回來,老太爺定不會疑心到姑娘身上,只怕會以為老夫人要陷害姑娘呢。」
戚氏先默不作聲,隨即見柳仲寒殷殷切切看她,便點了點頭,隨即說道:「如今那丫頭在你二叔、二嬸那邊,先叫你媳婦跟你二嬸說了,將那丫頭送回廟裡,咱們才能將人領回來,不然,平白無故從你二叔那邊領個大肚子的丫頭回來,你叫老太爺做何想法?」
柳仲寒忙說道:「都依著母親,只是母親得快一些,大哥他快回來了。」
戚氏嗯了一聲,隨即說道:「清風不在,你大哥也不在,你去陪著你父親說說話吧。」
柳仲寒高興地答應一聲,就去了。
戚氏心想就看柳仲寒這副蠢頓模樣,柳老太爺也該多憐惜他一些。想著,一邊叫人請了吳氏過來說話,一邊叫了小顧氏過來商議。
小顧氏過來後,乍看了柳檀雲那信,心裡也是不信,隨即就笑道:「母親,管檀雲算計什麼,咱們就來個將計就計。她要退,咱們就退。」說著,哼了一聲,「興許是她看清風跟皇孫好,以為就他們一房裡有出息,不肯叫咱們沾光呢。」
戚氏說道:「那年若是你叫人攔著楊從容,不看著他領著幾個人就抱走了孩子,如今你兒子也能做了皇孫的伴讀呢。」
小顧氏一噎,見戚氏又提那陳年舊事,心裡不服氣,就抿著嘴不言語,半日疑惑道:「檀雲怎知道那丫頭的事?誰跟她說的?可是母親身邊有內賊?」說著,將戚氏房裡打量一遍,因管嬤嬤一直跟著戚氏,且管嬤嬤的兒子上回子做了吃裡扒外的事,於是小顧氏就多看了管嬤嬤兩眼。
管嬤嬤不禁握了握拳頭,小心翼翼地看戚氏一眼,恰對上戚氏陰沉的眼神,心險些跳了出來,略有些慌亂地移開眼。
戚氏心裡氣得咬牙切齒,心想小顧氏才來,就打草驚蛇了,早先不該想著有些事要叫小顧氏知道,就喊了小顧氏過來,說道:「等會子你二嬸來,她定是不肯放了人走。到時候,隨她說什麼,你得沉得住氣。你大哥看不上你二叔,你二叔又沒旁的能耐,他靠的還不是咱們這一房?甭管她說什麼,你記住這事,就不怕她說了什麼狠話。」
小顧氏答應著是,做夢也沒想過柳檀雲會主動要退嗣,柳檀雲既然要退,依著她那妖精一般的腦子,定能想到法子說服了柳孟炎、柳老太爺。這麼著,只要那丫頭生下兒子,就不怕自己家的家業由著柳孟炎的兒子繼承了。
如此,吳氏領著小戚氏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小顧氏笑容滿面地迎著她,請她上座。
吳氏坐下後,就笑道:「可是嫂子心裡有主意了?就這樣急匆匆地喊了我來說話。」
戚氏笑著將柳檀雲要退嗣的信拿給吳氏看,然後笑道:「到底是一家人,檀雲如今也大了,自是知道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好處。如今她要退一步海闊天空呢,我們老太爺的意思,也是趕緊地將那丫頭接回來,叫她安心在家安胎。」
吳氏看了那信,心裡驚疑不定,說道:「嫂子,檀雲的話你也信?」
戚氏笑道:「我自己個孫女的話,我做什麼不信?」
吳氏悠悠地笑道:「咱們雖不是一個府裡的,但檀雲那行事……」
「弟妹跟檀雲十幾年也沒說過幾句話,恐怕弟妹對檀雲所知也不過是道聼塗説吧?」戚氏笑道,「檀雲那孩子素來重情,早年茜晨身子不好,她又管家,就每常叫了太醫來給她診治。可見,這孩子本來就心軟,不過是早些年人小,被她父親教唆壞了。」
吳氏笑道:「大嫂子說這話,就像是忘了早些時候檀雲隨著大哥去鄉下,可是按著日子給你們府裡送口糧回來呢。這麼件事,大嫂子一轉眼就忘了?」
戚氏抿了抿嘴。
小顧氏見戚氏不接話,立時笑道:「嬸子,如今說的是要將那丫頭接回來,趁著晚上天黑,就將那丫頭送回廟裡,明早我們就將人接回來。」
吳氏笑道:「這樣急匆匆,那丫頭身子重了,來回顛簸豈不是很傷身子?這就罷了,那丫頭這兩日動了胎氣,請了太醫來看,那太醫都是看過她的臉的,我們府裡的丫頭姨娘跟她也有些來往,都看見了她這麼個人,嫂子接回來,就算這孩子生下來,那到底算是仲寒的還是紹榮的?要知道,這丫頭可在我們府裡做了幾日紹榮的侍妾呢。」
戚氏一怔,忙道:「怎會叫太醫看到她的臉?」
吳氏說道:「又不是什麼金尊玉貴的夫人,且那丫頭叫嫂子留在廟裡,幾個月吃不到葷腥,身子弱得很,太醫要看她的舌苔,我們能攔著不許?再說,既然說了那孩子是紹榮的,自然要將那丫頭引見給她的姐妹們。不然我們府裡成了什麼?憑空冒出來的一個孩子,也能成了我們府裡的子孫?」
戚氏抿緊了嘴,若沒收到柳檀雲的信,吳氏這話她倒要贊許幾分,因為這麼著,就叫她那孫子在柳二太爺府裡越發名正言順了,但這會子,吳氏做了那麼多事,咬死了那丫頭曾做過柳紹榮姨娘,即使那丫頭被接回來,在這國公府裡也要藏頭露尾的,且生下孩子後,便是男孩,也極容易留下話柄,若柳孟炎咬定那孩子是柳紹榮的,柳老太爺若是被氣得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這一房不孝的罪名是脫不了了,到時候不必再想柳檀雲「退嗣」是要算計什麼了,到那會子,這爵位自然就落到大房手裡頭了。
如此這麼一想,戚氏不以為這是她自己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只覺這是管嬤嬤暗中將自己跟吳氏商議的事告訴了柳檀雲,不然柳檀雲不會剛好在這麼個時候提出退嗣的話。這會子,因進退維穀,便忘了遮掩自己的心思,眼中帶著憎恨地看了管嬤嬤一眼。
管嬤嬤心裡一涼,忙低了頭,心想上回子她兒子出事,好歹看在多年的主僕情分上,戚氏仍留著她。如今戚氏這麼毫不遮掩地看她一眼,定是疑心到她身上,要發作她了。
戚氏心裡猶豫不定,一時也沒尋到不留痕跡將那丫頭接回來的辦法,後悔這會子急匆匆找了吳氏商議,於是說道:「你先將丫頭送到廟裡,至於後頭如何,待我細想想。」
吳氏忙道:「那紹榮的差事呢?還有素晨的親事?」
戚氏頭腦裡一陣陣針紮一般的疼,對著吳氏揮了揮手,說道:「答應你們的事,我們保管樣樣不差地替你們辦了。」
吳氏松了口氣,又笑道:「那嫁妝……」
戚氏因頭疼的厲害,不免有些狠戾地說道:「嫁妝頂多兩千兩。既然聘的是我們國公府千金,聘禮少不了。」
吳氏見戚氏變了臉色擰著眉頭,就冷笑道:「大嫂子的人還在我們那邊,這翻臉未免翻得太快了些吧,怎麼說我們那邊好吃好喝地供著那女人……」
小顧氏忙道:「二嬸,我們給了銀子了,並不是白吃你們的。而且,二嬸不想叫素晨嫁到你們家?不想叫我們請駱家照拂紹榮了?」
吳氏一噎,嘴張了張,迅速地在心裡想著話。
小顧氏見自己將吳氏駁倒了,只覺自己在戚氏面前立了功,忙又道:「既然這麼著,二嬸就甭說了,趕緊地將人送回家廟裡,明兒個我們就派人去接。」說著,瞧見戚氏的臉白了,忙又指揮人將戚氏送回床上去,吵吵嚷嚷地問戚氏要不要請太醫。
戚氏被小顧氏聒噪的越發頭疼,眯著眼看了一遍,見往日裡最會在她跟前獻殷勤的管嬤嬤不在,就抓著小顧氏的手臂,問道:「管婆子呢?」
小顧氏忙去看,又叫了人去找。
隨著小顧氏婆媳進了屋子的吳氏忙道:「管嬤嬤方才出去了,是給嫂子請大夫去的吧。」因戚氏看樣子身子有些毛病,因此吳氏也不趕著再說方才那些話。
戚氏心裡驚疑不定,半日抓著小顧氏手臂道:「叫人趕緊跟著她,看看她是不是去尋檀雲說話去的。」
小顧氏聞言忙答應著,就叫自己的丫頭金葉去看看。
沒一會子,金葉回來了,對戚氏、小顧氏說道:「管嬤嬤去老太爺那邊了。」
戚氏一怔,掙紮起身,見小顧氏攔著她,忙道:「快給我換了衣裳去見你父親,管婆子不定跟你父親說什麼了。」
小顧氏唯恐戚氏算計的事連累到自己,忙說道:「母親,若是父親怪罪下來,這可不怪我。」
戚氏見這時候了小顧氏還說這話,就用力地將她推開,隨即自己起身由著丫頭草草地給她換了衣裳,便扶著丫頭向柳老太爺那邊趕。
到了很有些陌生的後花園裡,戚氏才略微靜下心來,扶著丫頭哆哆嗦嗦地向賞花樓去,心裡想著甭管管嬤嬤跟柳老太爺說了什麼,她只管自己將事應承下來,總歸這回的事她是躲不過了。
到了賞花樓前,看見幾盆芙蓉三醉擺在卷棚下,戚氏頭腦又暈了一下,心裡才想著這是歐氏喜歡的花,就發現自己的手抖個不停,想停下來都難。
待柳思明請她進去後,戚氏推開丫頭的手,自己個慢慢吞吞地向屋子裡挪去,到了隔間門邊,正聽見裡頭管嬤嬤說話,待進去了,就聽管嬤嬤不說話了。
柳老太爺看見戚氏哆哆嗦嗦地進來,又見她昏花的眼神有些呆滯了,就知道戚氏病了,於是說道:「坐吧。」
戚氏驚疑不定地坐下,又看向管嬤嬤,嘴裡想說什麼,忽地就覺自己忘了該說什麼了,轉而,又有些納悶自己怎就來了這麼個地方,心裡慌慌地看著柳老太爺,心裡似乎知道他是誰,又似乎不知道,隨即遲鈍地聞到一股酒味,然後就見柳仲寒也進來了。
柳老太爺看著柳仲寒,對戚氏說道:「你的婆子說你想將仲寒的兒子養在紹榮名下,然後害了清風,再將那孩子過繼到咱們府裡,叫那孩子兼祧了兩房?」
戚氏怔忡間,就聽柳仲寒說道:「父親怎就信了這婆子胡言亂語?」說著,就要踢向管嬤嬤。
柳老太爺斥道:「當真我的面你還敢動手?這婆子將話全說給我聽了,我已經答應放了他們一家子走。」
管嬤嬤膽戰心驚地對著柳老太爺連連磕頭,慶倖自己當機立斷地對柳老太爺投誠了,不然等戚氏來對付她,不定他們一家老小會怎樣,跟了戚氏一輩子,戚氏是什麼性子,她比誰都明白。
柳老太爺對管嬤嬤揮揮手,說道:「就叫柳思明送了你們一家子走,若敢將國公府的事亂說……姑娘、大老爺那邊,更不許去說。」
管嬤嬤忙磕頭道:「小的不敢,小的對誰也不說。」見柳老太爺不看她,又見柳思明過來了,忙隨著柳思明向外頭去。
柳仲寒嗓子哽住,忽地跪在柳老太爺面前,說道:「父親……」
柳老太爺蹙著眉頭說道:「將人接回來吧,先瞧瞧能生下個男孩還是女孩。若是女孩,就罷了。若是男孩,既然檀雲還有你大哥要退嗣,那就退吧。」
柳仲寒心裡一喜,暗道如今柳清風柳檀雲柳孟炎都不在,柳老太爺是向著他們一房的,一時得意便有些忘形,忙笑道:「父親,兒子也認為檀雲定會說服大哥退嗣……」
「她用什麼來說服?」
柳老太爺冷不丁地問道,柳仲寒一怔,忙道:「檀雲總有法子。」
柳老太爺撲哧一聲笑了,心想柳仲寒這是指望上了柳檀雲呢,招手叫柳仲寒到自己身邊。
柳仲寒因戚氏犯得事,也不敢起身,膝行到柳老太爺身邊,就仰頭看著柳老太爺。
柳老太爺輕輕地一巴掌打在柳仲寒臉上,隨即歎道:「一隻貓勸另一隻貓不抓老鼠吃,你說她能用什麼法子?給她魚唄。」說完,見自己打的這個比方的柳仲寒沒明白,就歎了口氣,說道:「等著檀雲還有你大哥開口要東西的時候,你們就萬事由著他們吧。」說著,瞧見戚氏呆呆地坐著,喊了戚氏一聲,見戚氏木訥地轉頭,就扭過頭來,不對戚氏說話,只對柳仲寒說道:「將那丫頭接回來,叫你二叔那邊的人嘴上嚴一些。甭管怎麼著,不能叫你二叔二嬸要脅到我們。」
柳仲寒哎了一聲,又等著柳老太爺發話。
柳老太爺看了一眼戚氏,說道:「請了太醫給你母親診治,我叫人看住你母親,叫她安心養病吧。」
柳仲寒忙又說了一聲是,便趕緊攙扶著戚氏向外頭去。
到了外頭,小顧氏正在外頭等著,一群人簇擁著戚氏,將戚氏送到前頭。
柳仲寒這會子又要忙著給戚氏請太醫,又要忙著跟柳二太爺、吳氏說話,手忙腳亂間,又沒個可以商量的人,只覺得十分無助。
柳二太爺、吳氏原本想要敲詐柳仲寒一筆才肯放人,如今見柳老太爺也知道這事,沒那膽量跟柳老太爺撕破臉,就趕緊將那有孕的丫頭送了回來。
柳國公府裡直忙到二更天,眾人才從戚氏房裡散去。
柳仲寒紅著眼睛領著那挺著大肚子的丫頭去見柳老太爺,到了柳老太爺面前,淒淒慘慘地哭道:「母親傻了。」說著,又接了一句「跟祖母不一樣,母親是人呆呆的,說不出話了。」
柳老太爺聞言,也看不出戚氏是不是存心裝病,說道:「叫人看著她,好好伺候她吧。」說完,心想戚氏以後是見不得外人,也出不了房門了。說著,又看了眼那惹起這一串是非的丫頭,見那丫頭肚子高高鼓起,不由地苦笑一聲,心想凡事往好處看,戚氏病了,這家裡也能安生一些。
柳仲寒見柳老太爺笑了,吸了吸鼻子,心想自己日後只能靠柳老太爺給他拿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