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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寵》第26章
第26章

 柳之南急匆匆地去往內宅側門。路上遇到下人阻攔,便理直氣壯的斥責:「祖母已解了我的禁足,你們難道不知道麼?誰再阻攔,別怪我將她交給祖母發落!」

 語聲極為冷冽,眼中像是燃燒著憤怒的火苗——這樣的柳之南,是僕婦們不敢招惹的,半信半疑之下,紛紛讓開路。

 半夏遠遠地跟在柳之南後面,心裡真是服了她。

 方才她帶著一名小丫鬟去了柳之南住的院落,和幾個丫鬟坐在一起談笑了一陣子。道辭後,一名得了好處的小丫鬟追上她,面無人色的道:「今日下午是我和一個**妹在後院當值,我家**方才居然跳窗到了後院,直奔後門走了,還與我說,若是敢聲張就把我活活打死……半夏姐姐,我家**要是跑出去惹事可怎麼辦?到時候我不還是死路一條麼?」

 半夏想了想,讓這小丫鬟只管回後院去,又讓隨行的小丫鬟去給葉潯報信,自己則追上了柳之南,不聲不響的跟在後面。別說攔不住柳之南,就算攔著住也沒那份心思,眼下更想弄清楚她要做什麼。

 到了側門前,柳之南賞了看門的兩名婆子幾個八分的銀錁子,低語幾句。兩名婆子眉開眼笑地給她開了門,她快步走出去。

 半夏連忙跟了上去。

 兩名婆子面色一整,上前阻攔。

 半夏低聲申斥道:「糊塗的東西!出了事你們擔待得起麼?我家**要我跟過來的!」

 兩名婆子面露猶豫之色。

 「等會兒我家**就來了,到時候若是怪我弄丟了表**,別怪我實話實說。」

 兩名婆子這才側身讓路。

 門外是一條夾巷,對面的高牆內是柳府的東院。夾巷的青石路面上,薔薇花瓣隨風飄落。

 半夏遠遠望見柳之南急匆匆往北去,也顧不得會不會被發現了,小跑著追上去。

 柳之南一肚子火氣,根本沒留意到身後的動靜。走到這條夾巷的盡頭,往東轉,略等了片刻,看到了滿臉憔悴沮喪的宋清遠。

 半夏在轉角處窺見這一幕,吃了一驚,不由疑心柳之南與宋清遠又要合謀算計葉潯,慌忙退後一些,側耳聆聽。

 此刻宋清遠已到了柳之南近前,急切地問道:「你在信中說還有法子幫我如願,是真的麼?」

 柳之南冷笑一聲,「且不說這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好好好,你問。」

 柳之南雙眼瞪得圓圓的,腔調似是吃了**一般:「上次你是怎麼與我說的?說什麼我還是將隨從帶去別處更好,隨從若是見你後腳進門,難免傳出風言風語。可你是怎麼做的?敢情您老人家是要親自動手毀我表姐清白啊!」不等宋清遠應聲,繼續道,「我這邊兒傻呵呵的誤以為你是個癡情種,可你呢?居然不聲不響的要請你娘和葉家大奶奶過去,過去做什麼?讓她們當即做主把我表姐許配給你這個衣冠禽獸?!」

 宋清遠意外的看著她,旋即明白過來:她哪裡是要繼續幫忙,分明是騙他過來興師問罪的。沉默片刻,他一揖到地:「上次是我魯莽了,我眼下也是悔恨交加。可我當時也是沒法子,你表姐厭惡我,我娘也不喜歡她,不行險招,根本不能成事。你該知道,我對你表姐魂牽夢繞……」

 「你閉嘴!」柳之南切齒道,「不准再提我表姐,你不配!你敢再打我表姐的主意,我定要將你生吞活剝!再有,給你的信件是我找丫鬟代筆的,打消利用我耍花招的心思吧!你給我滾!否則我就要喊人說你對我意圖不軌了!」

 宋清遠看得出,面前這女孩子一副隨時都要撲上來把他撕了的樣子,自是不敢再說什麼,落荒而逃。

 半夏從頭聽到尾,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擔心柳之南看到自己反而尷尬,慌忙原路返回。她無從想到的是,過了片刻,柳家五少爺柳文華施施然地走到柳之南面前。

 柳之南語氣輕快地喚道:「哥!」

 柳文華笑道:「你除了闖禍還會做什麼?」

 柳之南嘟了嘟嘴,「你就別訓我了,看清楚了沒有?」

 「本就識得他,放心,包在我身上。」柳文華道,「你可不能把我賣了啊——要是祖父知道我私自離開學院回家惹事,我可就要長期流放在外了。」

 「到那時候我還是罪魁禍首,比你還慘,你當我傻啊。」柳之南忍不住笑起來,「再說了,同在京城也能叫流放?」

 這時的半夏已跑回內宅,見葉潯帶著幾名丫鬟婆子過來了,慌忙上前去道:「也沒什麼事,**不必親自過去了。」

 葉潯略略心安,指派了小丫鬟去接柳之南回來。

 半夏將方才所見所聞與葉潯、竹苓複述了一遍。

 兩人露出了釋懷的笑容。葉潯只當做不知情,逕自回房。

 第二日,蒔玉閣的丫鬟閒話家常時道:「也不知宜春侯又開罪了誰,昨日晚間回府時,被一**人攔住,打得鼻青臉腫。」

 葉潯聽了,無端想起了柳之南寫信給柳文華的事,直覺此事與她有關。若是直覺準確,柳之南真被宋清遠氣壞了是真,柳文華對妹妹這樣的嬌慣順從也著實叫人羡慕。再想想柳家是書香世家,如今又出了權傾朝野的閣老,旁人便是想破了頭,也不會懷疑柳家會做打悶棍的事——不管是不是柳之南的主意,都與柳府無關。

 她去看了看柳之南。

 柳之南住的院子裡很熱鬧:小笨狗氣洶洶的站在廊間,對著窗臺上的貓沒完沒了的叫著。貓兒的態度很是淡定,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偶爾懶洋洋的甩甩尾巴叫一聲。

 養著這兩個可愛的小東西,日子不愁沒有樂趣。

 柳之南坐在書桌前抄寫《女則》,嘴裡沒好氣地抱怨著:「……勿得違戾是非,爭分曲直——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明知是錯還要順從,誰腦子有毛病不成,能做到陽奉陰違就不錯了。怪不得總聽說有惡婆婆,沒聽說過有惡婦毒婦,合著都是被這些害的……」

 葉潯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又何必較真兒呢?當做算經一樣背下來不就好了?」

 「表姐?」柳之南立時望向葉潯,漾出驚喜的笑,「你……你怎麼過來了?」

 「來看看你啊。」葉潯笑著落座,見柳之南頭髮都沒梳整齊,眼底有血絲,心裡有些不忍,「晚間還熬夜了?當心累壞了。」

 「白日裡靜不下心來,晚間還好一些。」柳之南起身給葉潯倒了一杯茶。

 葉潯笑著指一指窗外,「那一對兒活寶這個鬧法,你能靜下心來才怪。」

 柳之南笑道:「聽習慣就行了。前幾天那貓總是往外跑,教訓了它兩次才老實了。不過跑出去也沒事,反正小狗會狂叫著追著它跑,不愁找不到……」不自覺的又絮絮叨叨起來。

 葉潯一直笑盈盈地聽著,不時搭句話。閒話多時,才起身回房。

 從頭到尾,兩個人都沒提起之前的不快,柳之南卻明顯松了一口氣,抄書背書時終於能靜下心來了。

 此後柳夫人與江氏一得空就指點葉潯如何看賬用人,又傾囊相授處理內宅諸事的經驗、心得。兩人的處事方式都是柔中帶剛,是葉潯所欠缺的。她悉數記在心裡,每隔幾日就適度的進步一點,婆媳兩個喜笑顏開,教的愈發上心。

 不知不覺間,進了四月,草木的綠色轉為沉鬱,不少花朵也已到了荼蘼盛放時,空氣裡的花香讓人熏然欲醉。

 這個月,最受關注的是如期舉行的殿試。

 皇上欽點了狀元、榜眼、探花之後,說了句十分打擊人的話:「此次並無狀元之才。」言下之意,是狀元位置不好懸空而已。

 倒楣的前三甲要為此鬱鬱寡歡很多年了。朝臣一頭霧水,熱議無果。

 翌日,皇上命內閣擬旨,稱尋找多日的兩位故人之後終於有了下落,一併封侯爵,賜府邸。

 一個是孟宗揚,封淮安侯。

 另一個是裴奕,封長興侯。

 有兩位閣老和吏部官員試圖詢問兩人是哪位名將亦或賢臣之後,皇上面無表情回一句:「這是你們該過問的?」好像人們犯了很大的忌諱,遂無人敢再探究。

 隨即,皇上又道:「此二人官職不需吏部經手,過段日子朕酌情安排。」

 京城就此多了兩個為皇上青睞的新貴。

 葉潯聽半夏說起孟宗揚與裴奕一併封侯的時候,若有所思。

 孟宗揚,那可是裴奕的死對頭。兩人年紀相仿,前世與裴奕相形謀取官職,升官、封爵的日子總是很相近,爭權勢爭人脈曾引發兩次腥風血雨。而今,孟宗揚竟還是與裴奕同時踏上了功名路。

 這時候,葉世濤與江宜室相形而來,接葉潯回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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