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02

　　地上散落在寫滿記錄的紙張，本來已經差不多幹完的活兒，現在徹底打回頭了。

　　一地的亂七八糟足以說明它們闖下了大禍，地獄雙頭犬就算在地獄深處能翻天，可翻了駱賽的桌子卻把它們都嚇壞了，瞧著醫生沒了表情的臉，都一時都不敢作聲。

　　它們不知道駱賽此刻的內心，並不是糾結於需要重新整理的問題，而是……

　　瞧那自下而上地偷偷觀察他的表情，俄耳和特洛斯此刻完全沒有任何差別的兩雙杏仁形狀的眼睛，潤潤的、亮晶晶，充滿了愧疚的可憐巴巴，駱賽遇到了幾乎所有患有笨蛋主人症候群患者都曾經遇到過的極大危機：狗狗犯了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真是讓人下不了狠心去呵責啊！！！

　　但是！不責怪是不能夠的。

　　對於狗狗犯錯如果主人是採取縱容、任其胡作非為的態度，那並不是寵愛，而是錯誤。喜歡亂咬東西卻沒人制止的狗很可能出現咬人的傾向傷害到鄰居家的孩子、總是放任隨意亂跑的狗狗也可能面臨車禍的危險、饞嘴亂撿地上垃圾吃卻沒有被責怪過的狗更會因為吃到髒東西或者有毒物而腸胃不適。

　　狗狗們就像2-5歲的孩子，如果在犯錯的時候不加糾正，它們就不能學會在人類社會生活的規則。

　　而且行動必須迅速，必須在狗狗犯錯的三秒黃金時間之內，因為狗狗的記憶力相當短暫，而且它們並不具備行為的延續和聯想能力，所以無論是懲罰還是獎勵，都必須第一時間進行，否則過後它們只會覺得你的行為莫名其妙。

　　駱賽當下毫不猶豫地丟下手裡的筆，動作快地一手握住了特洛斯長鼻子上方和眼睛下方之間的部位，另一隻手控制住狗狗頭頂後脖子的部位，這樣的力量並不重，只是剛好能控制住狗狗。

　　在特洛斯愣忡之際，駱賽抬起了它的頭部，眼鏡後面的目光筆直盯視特洛斯的眼睛，冷硬的表情足以說明他生氣的態度，然後以短促而具力量的語調說：「不行！」

　　雖然並不是尖銳的責罵，但略帶低沉的語調卻比喊叫更像錘子一樣砸在狗狗們的心上。

　　「汪嗚……」特洛斯此刻瞬間退化成它平時最討厭最嗤之以鼻的普通的大狗狗狀態，再也不敢放肆的深刻反省。

　　「對不起，醫生，我們知道錯了。」

　　杏形的大眼睛忽然產生了變化，長長的嘴巴收斂變成了尖挺的鼻樑，橫咧的嘴巴也收斂著化作好看的唇形，轉眼那頭黑色的杜賓犬就變化成了人類的模樣。

　　駱賽本來抓住狗狗鼻子的手，因為對方形態的變化而變成了一手摸著他的臉，一手捏著他的後頸，強迫著對方抬頭的姿勢。褐髮的大男生那雙琥珀般的眼睛略帶濡濕，淺色的嘴唇像粉紅嗜喱般瑩潤，讓人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口，長腿屈膝地跪在醫生兩腿之間，手臂摟著醫生的腰，變成人類之後沒來得及穿上衣服而一絲不掛的身體，有著年輕人的韌性和光滑，每一寸都彷彿散發著一種誘人的青春光澤。

　　「醫生，我們隨你懲罰，只要你不生氣。」光裸的青年仰著臉，坦誠的目光直視著醫生，完全是『隨您□□、無論是用報紙卷兒抽還是用鞭子什麼的都無所謂只要您高興就好』的表情。

　　「……」

　　駱賽瞬間懵了。

　　這什麼狀況？！寵物教養突然變成了重口味□□嗎？！他只是小清新向的普通獸醫啊，不是戴著眼鏡凌虐美少年的變態醫生！！

　　幸好外頭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不然被進來的客人見到這種情況……他還要不要繼續經營動物診所了？！

　　「知道錯就好，體罰是不應該的……」駱賽扶了扶眼鏡，鏡面上劃過的冷光掩飾掉了他眼神的恍惚，他指著地上那攤東西，「那麼幫我的忙一起收拾好，我就原諒你們了。」

　　「是的，醫生。」

　　青年高興地笑了，那清爽而陽光的笑容，又是讓人一陣的晃神。可大概他忘記了自己已經變成了人的模樣，還像狗狗一樣一個轉身，趴下身來張嘴就叼了一張病歷記錄紙，然後趴回醫生的腿上，邀功似的，如果光光的屁股上有尾巴，估計現在已經搖起來了。

　　可是……

　　「俄耳，你的口水把紙都腐蝕掉了。」

　　他家的地獄犬之一——俄耳，雖然有著清爽又陽光的外表，可是他的唾液卻有著劇毒的腐蝕性，就像《異形》裡面那些外星怪物能把金屬都腐蝕掉的銀絲。

　　「對不起，醫生……我一下子沒注意。」

　　「沒什麼，我重新寫一下就好。」駱賽找了張新的記錄紙，「你先去把衣服穿上。」工作中的醫生顯然不再受到家裡有個光溜溜男生跑來跑去、抱來抱去的影響了，「待會要是感冒了，我可是會用溫度計□□的屁屁哦！」

　　「……」

　　一股冷風「颼颼」掠過，像一隻鹹豬手摸了摸那兩片圓翹結實的臀部，而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為光著屁股的關係，俄耳覺得某處涼颼颼的，有種特別奇怪的感覺，不好的預感讓他頓時渾身汗毛倒數，像被踩了尾巴的狗狗般一躍而起，飛快地往臥室的方向奔去。

　　舊的記錄已經被俄耳的口水滴得很難修補，看來只能憑借記憶來重寫了，可是那麼多的狗狗和貓咪，駱賽真的擔心自己會記錯，而且寵物的資料都腐蝕掉了，可等他看清楚僅剩下的主人名字時……整個人都淡定了。

　　普羅米修斯。

　　光臨他這裡的普羅米修斯先生，從開張到現在，估計到診所因經營不善或者因為他養了地獄雙頭犬或者隔壁住了位冥界老大的緣故而早早掛掉而關閉之外，也就只有那一位養了一隻以他的內臟為食物的禿鷲的上古希臘神祇了。

　　而那位偉大的神祇送的小禮物——可以把神祇釘在奧林匹斯山上的大釘子一枚，目前正釘在廚房的牆壁上……掛著俄耳平時穿的圍裙。

　　在他那堆資料裡頭，除了普通的貓咪和狗狗之外，顯然還摻入了一些奇怪的記錄，而且還為數不少呢！！

　　瞧有這一份，蠑螈……看著挺正常，可帶它來看病的卻是它的配偶——沙羅曼蛇！而且還是把蠑螈「先生」的性別搞錯了，以為對方是雌性而為「它」的不孕而擔憂的配偶……

　　還有這一份，哦，「屎殼郎」，別小看了這位來自埃及品種的屎殼郎，它可是推動太陽前進的「聖甲蟲」——傳說中的埃及太陽神！因為喜歡滾糞球，可是現代社會太乾淨根本不會隨地都找到大堆大堆的糞便而患上了憂鬱症什麼的……真是太坑爹的有木有！！

　　哦，這個……不就是那位喜歡爬跨的獨角獸和它的主人人馬小伙的記錄嗎？啊啊，真心祝福他們早生貴子啊……

　　重點是……這群客人卻沒有一個給他付人類可使用的貨幣！瞧瞧門口郵箱裡頭塞得滿滿的那疊賬單，瞧瞧快要掃出灰塵的收銀台——

　　擦啊！再這樣下去，還能不能愉快地玩遊戲了啊？！

　　穿好了的衣服、幫醫生把地上亂七八糟的記錄收拾好的俄耳，看著駱賽嚴肅認真的側臉，那屏蔽了所有外物專注於手頭上那些資料的態度……

　　醫生那麼喜歡那些寵物客人嗎？

　　俄耳瞟了一眼桌上那些記錄。

　　他完全不像告訴醫生的是，如果可以，他真想往上面吐口水！

　　醫生對它們是那樣的在意，那樣的關心，而這些記錄，就是證明！那麼，全部都毀掉就好了！

　　如果把記錄毀掉還不足以讓醫生的注意力從客人身上重新轉移到他和特洛斯的這邊，那麼……目光從一份份詳細無比的記錄上面劃過，隔壁的那只羅納威，哼，膽敢讓醫生給它檢查腫脹的□□？！還有那只胖得只能滾的大肥貓，敢讓醫生給它梳毛按摩……還有那頭大肥牛，不要以為躲在愛琴海就安全了，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沒有任何人或者怪物能逃得過它們俄耳特洛斯的毒牙！

　　這些全都消失了，那麼醫生，完完整整的醫生，就只屬於它們俄耳特洛斯的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俄耳？」重新抄錄好資歷的駱賽，看到俄耳不同平常而顯得有些神飛天外還有一種冒著歡快小花表情的笑臉。

　　他家的狗狗腫麼怎麼可愛呢？雖然偶爾闖禍，但知錯就改就是好狗狗！

　　雖然目前的工作比較坑爹，但是有心愛的狗狗陪伴，一切都是順利的啊！

　　快點把記錄弄好，今晚就陪它們繼續愉快地玩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