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迂回的二胖
從湘州到京城,由地升天,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韓燕娘的心情十分輕鬆,怎麼看自己兒子怎麼合心意,再看跟自己兒子「一模一樣」的姜長煥,也帶上了些愛屋及烏的心。滿臉的慈愛,高抬一眼,瞅瞅大的,低望一眼,瞅瞅小的,笑得跟什麼似的。
簡氏亦是如此,她原就偏寵小兒子一些,搞得小兒子比大兒子還要熊一點。每每想到小兒子雨夜逃命,就心痛得不行,雖然自己在旁人眼裡才是身處險境的那一個,她就是擔心兒子這小小年紀,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現在見著了,哭完兒子「瘦了」,又欣賞起兒子越發俊俏的模樣來了。
至於賀敬文與姜正清,已經將賀成章叫到一處說話了。麗芳笑了一回,又窩回羅老太太身邊兒,陪著她,說幾句:「現在人可算齊全了。」就沒有人理會姜長煥那悲憤的心情。
姜長煥鬱悶地往地上一蹲,跟賀平章平視,兩人大眼兒瞪小眼兒,簡氏笑道:「越發地像了!」
這還是親媽麼?
麗芳故意推推瑤芳,瑤芳不搭理她,起身道:「我去看看先生去。」
張先生勞苦功高,一直鞍前馬後,原本是要找個地方養老的,沒想到差點搭進一條老命進去。賀敬文也有良心,上疏的時候也會提他幾句,表一表他的功勞。然而張老先生黃土埋到脖頸的年紀,一是鰥夫,二無兒女,連近支族人都沒有,還是個秀才出身,想賞官賜爵給出身都很為難,還沒辦法將這份獎勵延續到下一代身上,連內閣都很發愁。最後還是張老先生那位曾經的進士學生想出了辦法,給老先生發根拐杖,發柴米,發布帛,榮養。
韓燕娘是死活不想鬆手讓張老先生走人的,用了人家這好幾年,勞心勞力的,一放出去,死了,良心也不安吶。再者,現在賀敬文做禦史了,也不需要張老先生跟在湘州似的樣樣操心。依舊請他老人家在自己家裡住下,賀成章也做官了,親爹指點不了,岳父那裡到底不是親兒子,有這麼位知根知底的先生,多少能指點一些。
張先生就依舊在賀宅住著,樣樣供奉都是上等的,家裡人見著了他,個個恭敬。只有一條不好,年紀確實大了,精力有些不濟,不大喜歡湊熱鬧了——這兩年在湘州, 看到的熱鬧太多,看到熱鬧就頭疼。賀成章定親,也有他一副好座兒,他卻不想提前摻和,且在自己的房裡慢悠悠看幾頁閒書,寫寫《志怪錄》,等到了點兒,再往前頭去。
自打進了這個門兒,姜長煥的眼角就就釘死在了瑤芳的身上。宮裡這幾年也不是白混的,早練出了一身的本事,其中一條就是如 何不動聲色地將關心的情報收集、盯著自己注意的人。認真算起來,兩人得了三年沒打過照面兒了。葉皇后也不能總讓個半大小子出來見人家姑娘,姜長煥親自到賀家來,都有賀成章接待。
久別重逢,又在青少年成長最劇烈的時候,變化便尤其的大。瑤芳看姜長煥還好些,姜長煥跟他親哥哥長得有六、七分的像,臉熟。姜長煥看瑤芳,就再次被驚豔了。少女的身段玲瓏有致,裹在京城今年流行的大紅絹衫裡,隱約可見柔韌的腰肢,青春的氣息滿滿地溢了出 來。一張芙蓉秀臉因闔家團圓綻放著前所未有的歡快笑意,越發地鮮研明媚了。
哪怕在元和帝的後宮裡,也沒有比這再好看的人了。姜長煥在心裡下了個評斷。他從不在後宮裡亂走,宮妃們卻要時常來見葉皇后問安,時日長了,總能瞥上幾眼,哪個都沒有他認定的媳婦兒好。吳貴妃好看,老了,還一臉的俗氣。王才人五官不錯,卻透著一股子的鬼氣。張麗嬪溫婉,又木木呆呆,反正,沒一個好的。每當這個時候,就忍不住同情皇帝一下。
姜長煥正打著腹稿,認了通家之好是意外之喜,以後近水樓臺,狠狠洗刷一下小時候的不良形象。借個機會,比如聽說瑤芳跟張真人學道,宮裡的道藏很多,為了應付元和帝,薑長煥從元和帝那裡也討了不少道家典藏書籍。若是瑤芳喜歡,自己就可以當面許諾回去翻出來相贈。大概是因為自己有過書簽的烏龍事,先前姜長煥想送書來,都被賀成章給拒絕了——你忘了我們家先前是做什麼的?書就不用送了。
現在好麼,還沒來得及開口呢,人走了!姜長煥心裡已經伸出八百隻手想把人拉回來了,臉上還得裝成沒事兒人一樣,說:「還請代問老先生好。」
瑤芳含笑點頭:「好的。」
【笑了笑了笑了,還是對著我笑的!】真是恨不得馬上就跟爹娘講,讓他們提親。姜長煥壓下心底的躁動,慢慢想著葉皇后的教導:「一句話、一件事,講得多了,不一定就能叫人記牢了,反而可能因為說得太多,說話的人份量太輕,被當成了玩笑。」
姜長煥慢地琢磨著,如何能一擊必中。正好,喬安南家的女眷也過來吃酒,姜正清道:「我們就不打攪你們親戚見面啦,前面吃酒去。」賀敬文命平安請他們送到席上去。
姜長煥過去扶著姜正清的胳膊,對簡氏道:「娘,我都長大了。先前住宮裡,禦史們都上書,說不好再在宮裡多住了,這才搬了出來。就不往女眷堆裡混了,娘到前頭稍坐,賀家很快就會出來接待的……」
簡氏笑駡:「呸!我還用你說?」依依不捨地走了。
姜正清低聲道:「自打六月十三,送你出城,你娘就日夜擔心著你,不要嫌他麻煩。」
姜長煥微笑道:「並沒有的。娘怎麼會不疼兒子呢?都是一片好心。」只是水準趕不上葉皇后那樣的,所以有時候會讓人覺得難纏罷了。
姜正清欣慰地道:「你倒是長大了。原本我還擔心,你一個人在宮裡,可不比在家裡有人父母哄著,不定要吃多少虧。」
薑長煥道:「娘娘人極好。」
「那是自然。」
賀宅並不大,幾句話功夫,就到了席面上。此時來的人還不多,也沒幾個認識的。姜長煥且挨著父親坐了,輕聲問道:「大哥怎麼樣了?彭家的事兒,我也聽說了。如今這好幾年過去了,我都十四了,大哥沒說成家的事兒?」
薑正清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還真長大了?都會想媳婦兒了?」
「大嫂,是大嫂,」姜長煥強調道,將事情全推給了宮裡,「宮裡人多事雜,總要多長點心的。我也知道原先的大嫂人很好,可我哥還得接著過不是?總叫他這麼惦記著,新嫂子的日子還能過麼?」
姜正清這回是真的吃了一驚,像這樣的事情,他是想不到的。雖然是個疼老婆的人,但是與所有這個時代正常的男人一樣,總是很少連女性的心理都一併理解的。摸摸下巴,姜正清為難地道:「你哥哥現在是什麼情形,你是知道的,正打著仗呢。」
姜長煥道:「那也得先預備著,我哥都多大啦?比賀大郎還年長呢,賀大郎這都定親了。」
姜正清認真地道:「回去了,我跟你娘好好商議商議。」
姜長煥心說,成了。兩口子一商議,大兒子正在戰場上呢,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這婚事兒只能拖著。再一想,這不還有個小兒子麼?他的事兒就能被擔上日程了。
父子倆說完了話,張老先生也來了,他的身後只跟了個伺候的小書僮,說要去看他的瑤芳並沒有跟著來。想也知道,這樣的場合,瑤芳肯定是又回女眷堆裡去了。姜長煥笑著給張老先生問好,讓坐:「先生好。」他身有爵位,張老先生對他也頗為客氣,含笑推讓一二,才坐了下來。
姜長煥陪著他說了幾句京城生活的閒話,才指著旁邊新進來的羅家人那一攤子說:「您與家父慢聊,我去那裡湊個熱鬧。」
張老先生一看,樂了。羅家人口眾多,只要下了帖子,不限人數,他們一家子就能把場子徹底給撐起來,完全不用擔心初到京城朋友不多,場面冷得讓人尷尬。又看姜長煥一眼,見這少年眉眼和順,臉上掛著絲微笑,既不諂媚,又不高冷,對他的印象就高了起來。老人家,經的事多了,心地反而柔軟了起來。也提醒了他一句: 「要不是大郎今日太忙,你該多與大郎說說話才好。餘者……哦,那邊那一個,應該是大郎的同年,也可多說一些話。非為諂媚斯文,只為蓬生麻中,不扶自直。」
姜長煥乖乖地聽了,伸手摸一摸兩人的茶杯,又飛快地縮了回來,伸手在茶杯口上蓋了一下。含笑答應完了張先生的話,才說:「略有些燙,等溫了再喝。」才與羅家眾人打一張招呼,尋賀成章的同年們去了。
姜長煥這麼乖,是裝出來的。他知道張老先生的話在賀家很管用,有意在老人家面前賣乖。張老先生也吃他這一套,卻又覺得這裡面有些文章。只是場合不大合適,還是等今天酒席了了,回書房裡慢慢想吧。
新科進士,父母載譽歸來,又結了一門好親,賀成章的親事,自然是沒人攪局的。羅家平輩兒們縱帶著尷尬,也很樂意與進士交好。賀家人少,他們也就跟著忙上忙下,幫著招待客人,臉上十分光彩。羅二奶奶因賀成章登一回門,夾在娘家和婆家中間裡外不是人,對著兒女很是報怨了一場,反被兒女一場好「勸」。更可氣的是,她那兒子,上躥下跳在賀家幫襯。搞得羅二奶奶回來慪了好一場氣,發誓從此再不往賀家踩。
賀家就沒人關心登門的少了這麼一個 人。賀敬文的新同事們、賀成章的同年朋友們、姜正清家、林副千戶家、喬家……個個份量都很足,就是羅家,旁的沒有,就是人多。哪怕為了準備緊接而來的賀成章的婚禮很需要人手,這些人也夠使的了。羅二奶奶白生了一回氣,娘家又回不得,只得自認晦氣,被她兒女一拉,又悄沒聲兒地回來幫著張羅了。賀敬文不通俗務,地位卻今非昔比,蹭著點兒他交好的人,也能得些好處不是?
於是,籌辦賀成章婚禮的事情上,就又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了。
有了羅家幫忙,韓燕娘母女三也都輕鬆了不少。這三個,就沒有一個人經過這樣的事情。韓燕娘這個層次的經歷還是少了些,麗芳瑤芳都年輕,羅老太太知道京中舊例,精神又略有不濟,指揮都嫌累。最後還是瑤芳進言:「不如下個帖子,求見一下哥哥的恩師,請教一二。」
這位恩師,指的是賀成章的主考官,先先帝時期的狀元出身、如今的大學士、少師、吳閣老。吳閣老也是倒楣,他教過先帝,元和帝在東宮的時候,關係也挺好。因為接觸得很久,又是從小時候就知道這麼個人,對他倒還多存了幾分溫情。就是這份溫情惹來了麻煩。
元和帝寵愛吳貴妃,更喜歡吳貴妃的兒子,眼瞅葉皇后的年齡突破了三十大關,很難再生出兒子來了。元和帝就動起了歪腦筋,想給不是長子的愛子加點份量。比如,能不能讓吳貴妃的娘家跟吳閣老認個親什麼的。
吳閣老也難啊。好歹是個讀書人,皇帝雖無嫡子,卻還有個庶出的長子,吳貴妃的兒子,非嫡非長,哪條禮法都不占,吳閣老摸摸良心,都覺得不妥。皇長子的親娘是有些不著調兒,可兒子擺在那裡了,安排幾個博學鴻儒教一教,教好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吳閣老焦頭爛額!就知道這主考官不是這麼好當的!元和帝突然想起他來一定沒好事兒。這事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挨不挨駡還在其次,萬一吳貴妃這兒子 做不了太子呢?吳閣老自己未必能看到那一天,可他一旦死了,兒孫怎麼辦?不接,現在元和帝就能搓磨了他。頭疼啊!
饒是如此,吳閣老還是很開心地接受了賀家的邀請,又裝模作樣讓妻子來指點一下賀家的準備事宜。裝出一副「我的得意門生要娶媳婦兒了,媳婦兒娘家也很牛,我得給學生撐場面,我很忙很忙」的樣子來,就差捲舖蓋跑賀家住下了。
容閣老家聽了這個消息,全家都樂得緊。兩位老爺對元和帝還是有些感情的,不好說皇帝的不是,只說:「老吳真是狡猾!他還有幾個門生要辦喜事兒?說什麼怕學生在閣老家面前露怯,真是笑話!咱家跟賀家祖上相交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容老夫人笑了一回,正色道:「是我們七娘有福氣,都準備了起來吧。」想了一想,還是沒說元和帝的事兒。
容閣老卻心領神會:「娘放心,兒子心裡有數,非禮非法的事情,是寧死也不能做的。家裡幾代清名,不能毀在我這裡。」
容老夫人笑著擺手:「我老了,不操這個心,只管看著他們這一輩兒都娶了媳婦兒、出了門子,再遠的,我也管不著了。管好這些,我也有面前見你爹娘。七郎的婚事兒,你可也要上心,他的年紀也不小了。」
容閣老道:「眼下這般情況,還有得一爭,貿貿然行事,怕有不妥。家裡又不單指望他一個傳宗接代,不急,要給他尋個穩妥的岳父才好。」立儲就是個泥潭,這個時候選親家,很重要。
容老夫人見他有計較,再不多言,扶杖看容七娘去了。
容閣老對母親說話時斬釘截鐵,自己心裡也猶豫。憑良心說,容閣老認為男主外、女主內,可有繼母這個例子在,他篤定了孩子媽對孩子的影響是十分深遠的。皇帝現在的幾個兒子,親媽都不怎麼靠譜。張麗嬪還略好些,只是膽小、默默無聞。前頭那倆,真是不提也罷。萬一,前頭朝臣議事兒,後頭皇帝親娘要死要活的想出餿主意干政,那畫面,想想都醉。
只恨葉皇后數年無子,不然大家就不用費這個勁了!先是吳閣老,再以自己弟兄倆曾有過侍奉讀書的資歷,說不定下一個就要找到自己頭上來尋求支持了。容閣老恨不得自己代葉皇后供個送子觀音,以解眼前困局。
容二老爺得了個好女婿,正在得意的時候,見哥哥發起愁來,他倒光棍兒,對容閣老道:「有什麼好愁的?正經的照禮法來吧。哥你別抬手,一抬手我就害怕,你倒是聽我說完吶。你想啊,明面兒上,哪個不要臉了敢順著聖上?是不是?皇長子立在那裡,誰都弄不了他。可是要不滿意呢,私底下的手段多得是。吳貴妃肯定會想辦法的,咱們只要把她拿住了,黃雀在後,嘿嘿。」
容閣老面無表情地抬起了手,啪:「誰的手能伸到宮裡去?做你的夢!趕緊的,再去點一回嫁妝!」
這皇帝,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呢?
朕富有四海,竟沒有一個貼心的輔臣!
元和帝的心情,也十分不美妙。
吳閣老明顯在躲事兒。元和帝最是個喜歡從各種事情中發散琢磨的一個人,吳閣老雖不明說,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他不大想接這個茬,又惹不起自己,所以想辦法躲了。元和帝只能慶倖,這件事情不是自己直接跟吳閣老提的,而是授意吳貴妃去辦。只是吳貴妃娘家人在登門的時候,遞的禮單裡夾了些不尋常的東西。
吳閣老退卻了,容閣老等人還在上書,說皇長子今年七歲了,得出閣讀書了,您是不是定一定名份?
心塞,太心塞。
元和帝心情不好,宮裡好些人就遭了殃。他對葉皇后還算客氣,只是不冷不熱而已。其餘人等,在他那裡就沒有臉面這個說法,給你臉你才有臉,不給你臉,你哪裡來的臉?連韓太后都不敢狠念叨這個兒子,聽說他又杖斃了倆小宦官,還松了一口氣:「他出了一口噁心就好,憋在心裡會憋壞身子的。」然後就是指責葉皇后不能為皇帝分憂。
葉皇后也不與婆母爭執,韓太后說什麼,她就認什麼,末了還請教:「是我無能,請您指點。」
韓太后能指點什麼呢?這個兒子她早就握不住了,否則也不用這麼氣急敗壞了。只能恨恨地道:「你就叫吳氏這麼囂張了?這是有違禮法規矩的!」
葉皇后心說,現在說有違禮法規矩了?前二年吳妃囂張的時候,一多半兒是你兒子寵的,還有一少半兒可是你慣的啊。口上卻說:「她又做了什麼麼?不是一如往昔?」
對,誰都知道吳貴妃對太子之位勢在必得,可誰也沒聽她在公開場合說過,連個把柄都沒有。韓太后怒道:「你就是不頂用,哎喲,我頭疼,要躺躺,你也回去吧。」
葉皇后恭敬地告辭,臨行前又不輕不重地提醒:「我固然無能,不是還有娘娘麼?縱然是天子,也是要守一個‘孝’字的。」
一句話提醒了韓太后:沒錯,我是他媽!
對於天下不想被非議的子女來說,「我是你媽」四個大字,簡直是噩夢!祭出這四字法訣,你有再多的道理,都得被打回肚子裡咽了。韓太后握此法寶,縱是元和帝,也要退避三舍,不到忍無可忍,不能輕易反駁。
眼見得韓太后天天喚王才人帶著長子過去慈甯宮說話,元和宮連請安都不大樂意去了。從三天請一次安,一路降到五天,可還是不行,不管幾天,都能在那兒遇到王才人母子。
這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了!
元和帝實在受不了四字真言,便想出宮散一散心——宮城雖大,能散心的地方其實沒多少。前朝有許多衙署辦公,後宮每塊地方幾乎都有主兒。花園太小,匠氣太濃。想來想去,他命人往老君觀去打了個招呼,第二天要去跟張真人聊一聊天。
皇帝出行,哪怕是所謂「微服」,也只是看起來簡單而已。依舊是要有錦衣衛等先期安排了路線,排查掉危險,目的地那裡也要清場。元和帝不欲人知,一切都在隱蔽地朝廷,老君這回沒有暫時封掉僅供他一人使用,也得有人盯著。至少皇帝和張真人談話的地方,周圍是不能有閒人的。
這一番行動做下來,第二天能成行,已經是效率很高的表現了。
第二日上,元和帝的心情也沒有得到緩和,真個上完朝就換了衣服悄悄往老君觀去了。張真人近來都在老君觀「清修」,老君觀的伙食裡又出現了豆芽這種令小道士們痛恨的食物。張真人也不知道明不明白徒子徒孫的怨念,依舊慢條廝理地泡豆子。
泡完了三大盆豆子,才洗一洗手,正一正觀,出來見元和帝。
元和帝一路走上來,心情已經平復了不少。等見到張真人,臉上已經能笑出來了:「老神仙倒是悠閒,不似我這般俗人,為俗世發愁。」
張真人露出標準的神棍笑容來:「天子何須愁?天子何須憂?既去天子,天為君解憂。」
元和帝一挑眉毛:「哦?憂如何得解?」
張真人微笑不語。
元和帝再問:「何時能解?」
張真人道:「近在眼前。」
元和帝狐疑地道:「可如今,很難吶!」
張真人道:「二年之內,必有定論。」
能令元和帝相信,張真人還真有點神神叨叨的本事,元和帝對他也留著尊敬,不再逼問,轉而問道。兩人一句一句地討論,說了半個多時辰才止住,元和帝抻了個懶腰,已經笑容滿面了:「還是與真人說話令人身心俱悅。唉,我得回去啦,俗務纏身,何時能得解脫?」
張真人起身相送:「天子之道,與凡人不同,陛下聰明穎悟,不是老道能猜度的。」
元和帝一笑。
兩人一同走出張真人所居之後殿,才出來,又都站住了,齊齊往不遠處看住了眼。張真人暗罵一句:見鬼!她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