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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為妾(穿越做貴妻之2)》第9章
第八章

  那天過後,閔忻正異常忙碌起來,始終沒在綠園現身。

  而尹霏在完成新的一批雨非茶後,尹家歡親卻出現了。

  在「前尹霏」的記憶中,父母親是個模糊不清的影子,而在尹霏見過血肉至親之後,得到的依然是個模糊影子。

  他們之間並不親,尹霏可以確定。

  尹家歡親的身材瘦高、纖細而窈窕,他們舉止合度,輕言慢語,說話一套一套的,字字禮義廉恥、句句道理婦德,讓她想要撒潑或語出刻簿都很困難。

  這樣的溝通很理性,問題是,他們的觀念和她截然不同,因此即使他們舌粲蓮花,即使他們的說服力比朱家歡親高上幾十倍,尹霏仍然無法認同身爲女子應該爲家族名聲或利益犧牲自己的婚姻。

  所以她板著臉,不管他們說什麽,她揺頭、揺頭再揺頭,擺明打死不進朱家門。

  弄到最後,他們口也幹了,氣也嘔了,尹大人依然不屈不撓,「你應該慶幸朱家還願意把你迎回去,要知道一個女子想要在這個世道裏生存有多不容易……念祖是好美色,可他也是個有本事的,踉著他,你這輩子再不愁吃穿……你的嫁妝、我們分毫不動,留著給你傍身,而且日後你至少有個有官位的弟弟可以依靠,朱家絕不敢欺人太甚……」

  尹夫人也不簡單,她打起溫情牌道:「娘知道你委屈,可天底下哪個女人不受委屈,便是娘不也要忍受你那些姨娘們……這回是朱家求你回去的,日後你大可端起架子,哪還有人敢欺到你頭上……你改改脾氣,別碰上事兒只會掉淚,那會教人看輕的,你己經出嫁,娘幫不了你太多,你該多懂點事……」

  終于,他們耗盡所有精力,尹霏卻依然不爲所動,尹大人放棄以理服人,決定以力降人。

  他留下幾個家丁守著尹霏,確保她逃不掉,臨行前,口氣依舊溫和道:「你乖乖待在綠園吧,初五我會讓人來接你回去待嫁,好好靜下心,別胡思亂想,你今天埋怨我們,日後便會明白我們這全是爲你考慮。」他們離開後,綠園便被看管起來,尹霏身邊多了兩個嬷嬷,不管走到哪裏,她們便跟到哪兒。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一邊告訴自己,要相信閔忻正,相信他正在爲自己籌謀,一邊卻憂心忡忡,擔心他不曉得自己的困境眼看預定的婚嫁日子即將到來,她無法不心急。

  她像只熱鍋螞蟻,心急火燎的,怎麽都平靜不下來。

  她不知道閔家別院那裏怎地沒有傳出半點消息?她開始懷疑自己的信任有沒有放錯對象?她想起曹擎天的信,自嘲問:那是純粹的安慰,還是他真的有手段?

  眼看時間過去,她的菜己采收完笫一批,菜很漂亮也很鮮嫩,可她現在哪裏都去不了,更別說接洽酒樓了,只好讓碧玉將大部分送往閔家別院,並趁機傳話,問問閔忻正,接下來她該怎麽做?可惜,碧玉沒碰到閔忻正,她在別院待上好半天後,只能千拜托萬拜托,拜托余總管一定要把訊息帶給閔大爺。

  可是碧玉的話有如石沈大海,閔家別院依舊是一片寂靜。

  初五到了,尹家的馬車遲遲沒出現,這讓尹霏大大地松口氣,以爲閔忻正營救成功。

  然而,他們的快樂沒有持續太久,初八晚上,尹家送來一位喜娘和喜服、喜帕,喜娘說她不必回尹家,明日直接從綠園出嫁。

  莫非閔忻正失敗了,他沒辦法營救她,只能讓她再度嫁進朱家?

  平息了幾天的心情再度波濤洶誦起來,可是有嬷嬷、喜娘和家丁守著,她再有本事,也沒辦法遁形。

  怎麽辦?

  她急得在屋裏繞來繞去,看得青玉、翠玉、碧玉頭昏眼花。「碧玉,去幫我准備一些東西。」她揚聲道。「是,小姐。要准備什麽?」碧玉精神抖摟地走到小姐踉前。

  「七步斷魂射,含笑半步瘢,豹胎易筋丸,三笑逍遙散,十香軟筋散,三屍腦神丹,七蟲七花膏……每樣都給我准備兩斤。」她說得豪氣幹雲,卻大大地爲難了碧玉。「小姐,這要往哪兒去找啊?」青玉和翠玉也是面面相觑,從沒聽過這些東西的呀。

  「不然,給我准備一把匕首和一瓶水銀好了。」尹霏垂頭喪氣道。

  「小姐到底想做什麽?你給奴婢通個氣兒,到時也好幫你。」碧玉擔心的問。

  「我要在朱念祖頭上開個洞,朝他天靈蓋裏澆水銀,水銀會順著他的頭皮流進去,把他的肉和皮分開,到時,你們就可以見識見識活剝人皮是什麽樣子。」她嘴上說得惡狠猬,但眼神膽小怯懦,兩者完全不搭。

  突然間,一聲嗤笑傳進來,四人齊齊轉頭往窗口望去,那裏不曉得什麽時候坐了個張揚的男人。

  如果尹霏沒認出那身紅衣紅褲黑披風,他抓在手中的銀制面具,也充分表示了他的身分。

  尹霏心頭一震,不會吧,在曹擎天離開很久很久以後,凶手終于找上門來報仇?

  尹霏快嚇死了,但身邊三個婢女卻是滿臉的陶醉,陶醉在他俊美的五官裏。

  不過,顯然他的脾氣一點也不好,在遲遲等不到她說話後,他搶先開口,「曹擎天要我交代你,什麽事都別亂想,明天乖乖坐上花轎,不會讓你吃虧的。」她驚訝,但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張開嘴巴,眼睛張得比平常大許多。

  曹擎天托他帶話,所以他們是一國的?那他幹麽追殺人家?

  腦子有點亂,唯—清醒的部分是:很好,她不必擔心被古代版的紅衣面具男追殺了。

  「記住我的話了嗎?」

  秦昭一問,尹霏沒反應,倒是碧玉三個猛點頭。

  「記住了。」三人異口同聲。

  「那個七步斷魂射、含笑半步癫、豹胎易筋丸、十香軟筋散的,通通別准備了。」說到這裏,他忍後不住,眉角帶笑。

  「是。」三人再度異口同聲,平日回主子的話,聲音都沒這麽整齊。

  秦昭視線掃過三婢,下一刻,他突地一飛身,竄到尹霏面前,臉上帶著挑釁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臉上流連,幾回打量後,口氣慵慵懶懶地說道:「長的不怎樣嘛,真不曉得他在魂萦夢牽什麽,不過……這那腦袋挺有趣的。」

  被他微涼的手指托著,尹霏全身泛起雞皮疙瘩,腦袋挺有趣?意思是想……敲開她的腦殼,看看裏面裝什麽?

  她回看他,眼睛一眨不眨。

  她在強撐,他卻以爲她膽子大,膽子大到不害怕他,這讓秦昭的笑紋更深幾分,他有點明白,爲什麽她可以打動趙擎的心了。

  只是,他用一輩子時間來謀奪的那個位置,不容許他的名聲出現半分汙點,不管尹霏是可憐或無辜,不管朱念祖有多畜生,她都是一個棄婦,是她這輩子無法洗刷的汙穢。

  所以趙擎與她便是有再多的情感,除了深藏,沒有笫二個辦法。

  這幾天,秦昭一直在考慮一件事,是她死了還是她過得好,哪種情況會讓趙擎更容易放下?

  後來他決定讓她過得更好,因爲他偷聽到她問青玉:「你覺得人生是被命運安排著,或者是自己的選擇?」

  青玉搖頭。

 她感慨道:「我覺得是後者,只是我們總以爲自己的決定是最好的,卻沒想過,另一種選擇會不會出現另一番天寬地闊?」

  這話,讓他反覆咀嚼許久,然後舍不得殺掉一個有腦子的女人。

  他松開她的下巴,轉身,在從窗戶躍出去之前,背對著她說:「不是所有人都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

  她沒有深思他的話,直覺回答:「他掙紮過嗎?努力過嗎?如果在什麽事都沒做之前就放棄,那麽不是他沒有選擇的權利,而是他放棄選擇的權利。」她的話教他微微一怔,嘴角泄露出一抹苦澀,在月影中躍身離去。

  這一天,尹霏在渾渾噩噩中度過,從被喜娘叫起,梳妝打扮、換嫁衣,到塞進喜轎裏,她滿腦子裝的都是一串串連接不起來的畫面,有前世的,有今生的……

  她還以爲要坐很久的花轎才會到朱家,沒想到不過短短兩刻鍾就到了?

  之後,行禮,進洞房,所有的儀式都慎重莊嚴。

  尹霏在心底嘲笑,朱念祖終究沒膽敢看輕她,即使他烕脅要用四人小轎擡她入門爲妾,還是鄭重的和她拜了天地,行了正妻之禮。

  她一面想著朱念祖,一面想著閔忻正,他手段用罄也沒辦法對付朱家吧?畢竟法律條文、所有利處都站在朱念祖那邊。

  他會不會在婚禮過後,想到辦法把自己帶走?

  心雖百般糾結,卻還有一個角落藏著小小的希望,曹擎天要紅衣面具男傳話,要她什麽事都不要想,乖乖坐上花轎,不會教她吃虧的……所以,會有轉機的吧?

  尹霏坐在喜床上,等一干對著她指指點點的女子退下去,喜房安靜下來後,她才動手自己掀開紅蓋頭,手揚起,繡著牡丹花紋的紅巾子落了地。

  她走下床,擡眼四處張望。

  屋子很大也很漂亮,分成裏外兩間,裏間又隔出一間淨房,裏面有水缸、大浴桶,有擺著浴巾和皂角的架子,還有幾把小木凳。

  臥室裏頭,床櫃、妝台一應俱全,所有的木料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所以朱念祖這次爲討好她,不惜下重本?

  討好她?不,他這是想眧告衆人,做雨非茶的尹霏姑娘,成爲朱家婦人?以後雨非茶的專利權不在閔家茶館,而是朱家?

  寒了臉,她把鳳冠取下,揉揉被壓得縮短兩寸的脖子,舉步走往外間。

  外間是個小廳,可以用來招待客人,一組圓桌椅,桌上滿滿地擺著十幾道菜,還有兩壺水酒,靠窗處有軟榻,另一邊則擺了寫字讀書用的長形桌案,牆上有幾幅圖,尹霏不懂那些,只確定那些圖畫得還不錯。

外間在門的兩邊開了一整排窗戶,都是緊閉著,上頭貼滿囍字。

  尹霏悄悄上前、打開窗戶,門外無人,她探出身子略略打量,這裏有一整排屋子,左邊加上右邊,約有六、七間,前面是個鋪著青石磚的小院子,擺上一組石桌,石椅和一個秋千,沿階處則擺了數個綠意盎然的大盆栽。

  裏間屋子也有一排窗,因此不管裏外,采光都很良好,裏間的窗對著後院,後院是一大片看不到盡頭濃密的竹林。

  尹霏在心底盤算,如果她敲昏朱念祖,從竹林裏逃出生天的機率有多高?

  盤算好一會兒,她決定先吃飽,做事之前得儲備足夠體力,才能准備下一步。

  因此她在外間桌邊坐下,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吃到半飽,門突然呀地一聲打開。

  筷子停在半空中,尹霏擡頭,預備好面對朱念祖那張令人想吐的嘴臉,可是……她眼花了?揺揺頭、揉揉眼,抛下筷子奔到來人身前,她不顧形象地在他身上摸索,她必須確定再確定,確定他是……閔忻正?!

  「這麽餓?飯菜吃不夠,還想惦董我可以燒出幾斤獅子頭?」他微笑道。

  「怎麽會是你,哦、不是……你怎麽現在才來,我等你好幾天,你半點消息都沒有,我在肚子裏都快把你給罵扁,信任?信任個鬼,半點消息都沒有……等等、等等,我在幹麽呀,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快走吧,在朱念祖過來之前逃走。」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往門外衝。

  終于見到多日不見的溫柔容顔,閔忻正一顆心終于擺回正確位置,他還以爲無所謂的,只是短短幾十天不見,沒關系的,誰知道思念磨人,他這才明白,他對她的喜歡,己經遠遠超過自己的預期。

  他一把將她扯回來,拉進懷裏,抱緊她,安慰自己的心。「你要去哪裏?」

  「逃命啊,難不成你要在這裏,等朱念祖來抓奸,和他一對一決鬥?」

  「他敢,」想起朱念祖,他的眉頭橫出兩分霸氣。

  「爲什麽不敢?他雖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好歹用燕窩魚翅餵著,體力還行……」她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麽似地,一把將他拉進裏間,把他推到櫃子邊,「等等,你先幫我找件利落衣服,穿這一身行頭逃跑,人家馬上就能把我逮著。」

  她一面說一面抓起帕子,把自己臉上那堆嚇死人的鉛粉給洗掉,剛才怎麽就想著吃,沒想到先打理好逃跑事宜呢?她有些埋怨自己。

  閔忻正沒幫尹霏找衣服,及倒悠悠哉哉地將歡手橫在胸前,看她急急忙忙准備逃亡,忍不住嘴角上揚,她啊……總是能夠讓他心情飛揚。

洗好臉,尹霏轉過身,發現閔忻正什麽事都沒做,她才要跳腳,卻發現……不對,他穿著新郎的大紅喜服?

  難不成這裏是他的別院?難不成他取代朱念祖娶了她?難不成他才是她今夜的新郎?

  可是休書己經被朱念祖帶走,朱念祖怎麽舍得放掉她這棵揺錢樹?所以他得開出多大的條件,才能讓朱念祖舍得松口?

  心陡然靜下,她緩慢而謹慎地走到他面前,微仰頭,視線對上他的。「你……想要解釋嗎?」他點點頭,帶著她走到床邊,和她相對而坐。

  「要從哪裏說起?」他問。

  「從朱家父子到綠園發瘋之後說起。」

  她現在相信了,在過去二十幾天裏,他沒有出現,一定有重要原因。「那天,我讓人偷走休書。」

  休棄尹霏之後,朱念祖娶進王姓商戶女爲繼妻,若是他再把尹霏迎回去,朱念祖只有兩個選擇,一:尊王氏爲大,讓尹霏當個平妻。二:看在雨非茶的分上,恢複她正妻身分,讓王氏居小。而不管怎樣,只要尹霏回到朱家,王氏的地位便會十分尴尬。

  他找人透露了消息給王氏,得知朱念祖要重新迎回尹霏,就像有千針萬刺,把王氏的心給戳成蜂窩。

  兩天後,秦文出現和王氏談條件,只要她盜出休書,他就有辦法讓尹霏嫁不成朱念祖。爲自己的利益,王氏同意了,只要休書在手,剩下的都不是問題。

  「然後我利用各方勢力,猬狼地打擊朱家的生意,他們在短短十天之內,損失近二萬兩銀子,那不是筆大錢,但對朱家是,尤其在這個當下。」

  「所以朱家倒了?」她滿眼期待。

  他笑著拍拍她的臉,把她的壞心眼一並拍掉。

  「沒那麽容易,百年基業呢,有沒有聽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朱老太爺確實能幹,他替朱家打下了大好江山,若是朱念祖肯踏踏實實過日子,優哉一世也非難事,只是他好大喜功,那些家業照這樣的速度,不出五年就揮霍的差不多了。」

  「所以呢?」尹霏追問。

  「所以他拿不出約定好的五千兩銀子聘金去見你父母。」

  「沒有五千兩锒子,我爹娘便一口氣拒絕了他?」尹霏冷哼一聲,說得正義凜然,什麽全是爲她的下半輩子著想,結果,聘金不出現,爹娘就不嫁女兒,現實啊現實。

  他握握她的手,態度鄭重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但在這之前,我必須先告訴你曹擎天的真實身分。」

  「他是誰?」尹霏問,她早猜過他身分不簡單,而閔忻正的鄭重讓她隱約明白,他突然身分非凡。

  「他是三皇子,真名是趙擎。他的外祖父是綠園的前主人曹敬幡大人,所以在決定隱遁時,他選擇綠園後面的山林,那裏是他熟悉的地方。」尹霏點頭,他果然和紅衣面具男連手演戲,他果然身分不同凡響,他果然……她好庹害啊,隨便出手,就救回皇子龍孫。「他爲什麽要隱遁?」

  「他是當今太子的眼中釘,太子怕被三皇子取而代之,所以……」

  「不時暗殺他?」

  尹霏想起他身上的累累傷疤,想起他批判她生活太簡單,說他生活中最重要的工作是防範別人對自己動殺機,不自覺地,她垂眉歎息。

  「別擔心三皇子,這次他與秦昭連手演戲,促使皇帝正視太子的殘暴性情,考慮太子接位的正確性。以太子的手段魄力以及心機能力,他都不是三皇子的對手,如果我沒猜措,往後兩人對壘,三皇子定是嬴家。」

  「是呀,他何等心機,我還在傻傻地沾沾自喜,以爲救了人家一命。」

  「雖然當時三皇子並不需要你出手解救,但你做了,你的普良好心、你的聰慧、你的花茶……都讓三皇子對你心生感激,他喜歡你這個朋友。」

  「所以派人在綠園附近守著?」

  「你發現了?」

  「他給了我一封信,讓我別擔心。」

  是嗎?三皇子對尹霏裏然上心,若不是身分差異,恐怕自己想從趙擎手中搶走尹霏並非易事。他凝聲說道:「這次的事能夠這麽順利,我們該感激三皇子,是他助了一臂之力。他陪我去見你父母親,表達對你婚事的關心,同時我將朱念祖的生意情況告知你父母,再把休書轉給你父親。」

  堂堂皇子關心她的婚事?這一番「表達」之後,尹家歡親哪裏敢讓女兒隨便亂嫁?

  「之前我己經和三皇子深談過,雨非茶的名聲一旦傳出去,你身上綁著那麽大一塊利益,想上門求娶的人一定不在少救,釜底抽薪之計,唯有我娶你,才能斷了那些人的心思,因此我向你父親求娶你。」當然,朱家開價五千兩,他勢必要翻上一兩倍才行。

  但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三皇子,他對尹霏有心,那次他們徹夜長談,談他的未來、他的選擇,也現實地談論閔家所能提供的協助與支持,最終,他們談到尹霏。

 閔忻正不帶任何情緒,只是精辟分析,以三皇子現在的處境,尹霏是他再想要都要不起也護不起的女人,如果他喜歡尹霏,就不可以害她身陷危機。

  趙擎把他的話聽進去了、退讓了,卻也同時要求閔忻正保證,如果尹霏不樂意,便是擔著丈夫的名頭也不能勉強她的心志。

  他一口應承下來,因爲就算尹霏不害怕、不迷信,他也無法不緊張、不擔心,當巧合多到自己無法解釋,並且尚未找出克妻是有人爲操縱的痕迹之前,他害怕,害怕尹霏因爲他而香消玉殒。「我爹娘答應了?」

  「他們考慮很久,畢竟我克妻名頭在外,他們再勢力也舍不得把女兒往死路上推。不過休書倒是很快送進衙門,把你和朱念祖的關系給徹底解除。」

  「我又找了一個假神棍到你家裏,說我們的八字很合,還說只要我到二十七歲才娶妻子,就不會有克妻問題,在假神棍的再三保證之下,他們才點頭。所以,你今天嫁的不是別人,是我,閔忻正。」尹霏終于等明白,這段日子他在忙些什麽。「既然事情進行順利,爲什麽不給我梢個信,我很擔心。」

  「那天你提醒我,我的克妻是不是有人在後面操控,我尚未找出證據,所以這場婚事辦得很低調,在你進門之前,別院裏大部分下人都不曉得這件事,他們以爲我粉刷新牆、置辦家具,是爲了迎接宮裏貴人。他還是在意的,在意她尚未進閔家大門就死于不明原因,因此他不給人半分聯想,也禁止楊管事往綠園跑。

  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她全聽清楚了,但她許久沒接話,他有些慌了手腳,鼓起勇氣握住她柔嫩歡手,深遼的眼睛望著她問:

  「尹霏,你害怕嗎?」

  「害怕什麽?」

  「害怕嫁給我?」

  「先問你兩個問題,你回答以後我才告訴你答案。」

  「好,你問。」

  「是不是因爲克妻名頭,其它的女人害怕,才不敢打你的主意?」

  「是。」

  「是不是因此你不會三妻四妾,而我不會有姊姊妹妹?」

  「是。」

  她被朱家那堆姊妹給嚇壞了?閔忻正微笑,他不是貪戀女色的男人,他只向往一個妻子、一群孩子,一個由自己建立起來的家。

  「行了,我回答你。閔忻正,我不怕嫁給你。因爲如果嫁給你的女人都要死一次,那麽我的額度己經用完。」

  「什麽意思?」

  「被朱念祖休棄時,我萬念俱灰,覺得人生無望,便用一條白绫把自己給吊死,被救回來後,我想通了,不過是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何苦爲難自己,離了他,說不定生命變得更美麗。」

  「換過角度、換了心情,我給自己尋到新目標,努力過得生氣盎然,所有人都覺得我變得踉以前不一樣,我也喜歡截然不同的自己。」

  「所以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己經在閻王爺那裏重到優惠券--十次意外九次生,我保證,就算嫁給你,我也可以話得長長久久。」他被她的話惹出笑意,她安慰人的話很新鮮,新鮮得可以拿來當成笑話,使人放松心情,因此他心花怒放。

  他提提眉毛,看一眼百子千孫被,惡意嚇唬她。「那麽,現在……新婚夫妻是不是……」

  「現在……」目光一縮,她跳下床,欲蓋彌彰說道:「現在當然是要出去把滿桌子菜吃光光,我餓慘了,直到上花轎之前,我都以爲自己要嫁的是朱念祖,過去幾天,我吃不好、睡不飽,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在新婚夜裏把他給解決掉……」

  她哇啦哇啦說一大串,用意是掩飾自己的心慌,可他把她的話全聽進去了,眼底有著心疼憐惜,他二話不說踉著下床,打橫抱起她,把她重新抱回那張擺滿食物的桌子前面,親自替她布菜盛楊,把她餵得飽飽。

  昨兒個,他們聊到很晚。

  她說了許多網絡笑話,即使有一些是冷笑話,但他配合度很高,仍笑得眉開眼眯。

  他也講了許多事,說的多是如今朝堂動向,以及趙擎的處境。

  他說自己己經做出決定,決定投向三皇子陣營,從此以後出錢出力,爲三皇子在民間謀得好名聲,爲他在朝廷辦的差事多出幾分力。

  這是官商勾結,在現代,必須被抓進牢裏去關上好幾年。可是在這裏,投對了政營,代表他可以知道的內線消息遠遠超出你所能想象的利益。

  她說:「如果我是趙擎,才不去搶那個位置,幾次置自己于死地,在我說啊,什麽都是假的,只有活著是真的。」後面那兩句,是她從碧玉嘴裏偷來的,在她剛穿越那幾天,碧玉見著她就要叨念幾谝,導致她印象深刻。

  他說:「如果我是趙擎,我會做相同的事,只不過不會像他那樣顯山露水,讓敵人摸清楚自己的意向。」

  看吧,他們是多麽不相同的兩個人,他是何機而動的眼鏡蛇,而她是偃旗息鼓、有洞就鑽,只想過上安樂日子的小地鼠。至于趙擎,他是不畏強權、鋒芒畢露的獅王,所以喽,只有他那種人才能變成萬獸之王。

  他問她會不會覺得婚禮簡陋?

  她說再張揚的婚禮,也沒辦法阻止男人想要往別的女人身上發展的決心,與其成爲日後悲慘生活的笑話,不如低調一點過日子。

  他不再及駁,只是盯著她,沈默許久才問:「你爲什麽如此與衆不同。」

  她回望他,也沈默,刻意隔上好一段時間才說:「如果那些女人都拿根繩子上吊,沒死成救回來,大概都會踉我一樣鶴立雞群。」

  「我說的是與衆不同,不是鶴立雞群。」他眼底帶著淡淡笑意。

  她辯駁,「如果那只鶴不敢與衆不同,他怎麽有膽子讓自己冒出頭來,傲視那群驕傲公雞?」

  「你打算冒出頭,傲視驕傲公雞?」

  「你沒看見我對朱念祖的態度嗎?下回碰著他,我不只傲視,還打算把他踩在腳底下。」

  「是,身爲閔夫人,你是有資格踩他幾腳。」

  「敢情我還得套上你給的光環,才能張牙舞爪?」她笑眯眼,對閔夫人這三個字無半分排斥。

  「客氣了,有我作爲依仗,除張牙舞爪外,你還可以做更多事兒。」

  「聽起來很不錯。」

  「現在知道嫁給我,除冒險外,還有不少好處吧?!」

  「嗎,我得好好想,要怎麽善用這些好處。」

  笑開眉心,回想剛穿越來的那段日子,她最大的希望是如何讓自己過更好的日子。如今有棵大樹……不,用大樹形容閔忻正太委屈人,他是一〇一大樓,是東方明珠塔,是SWFC,有這個能聚金、能遮鳳避雨的好大樓,她那點微小的心願算得了什麽。

  他們就這樣一句一句聊著,聊到東方將明,才沈沈睡著。

  這種促膝長談的熬夜經驗,閔忻正沒有過,他並沒有太多可以卸下防備的朋友,尹霏也是。

  最後,他們各自卷著一條棉被入睡,可他的手腳有點霸氣,喜歡往不厲于他的區域發展,慢慢地,他的觸手摸到「商機」,先是微微「探索」,然後一步步蠶食鯨吞,然後,把「利益」收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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