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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為妾(穿越做貴妻之2)》第11章
第十章

  他們從大廳出來後,直接回屋裏,青玉擰來帕子,何候兩個主子淨臉,尹霏這才發覺,三個丫頭少了兩個,幸好,閔忻正常手在外頭跑,己經習慣事事自己動手,青玉才沒慌亂手腳。

  青玉沏來新茶後,尹霏問:「翠玉碧玉去哪裏了?」

  青玉皺眉,看看主子,輕咬下唇,這種話……怎麽能在大爺踉前說。

  「說呀。」尹霏催促,她有點擔心,前頭那幾位主兒還沒離開,若是衝撞了人家,她可不想同他們正面衝突。

  「碧玉姊姊領著翠玉去探聽了,說要去査査老夫人想給咱們家閔爺娶進門的英兒姑娘是什麽來頭,還有那位用一臉大便大不出來的表情,老望著咱們家閔爺的表小姐在想什麽,肚子痛要看大夫呀,看咱家閔爺做啥?」她杷碧玉的話原原本本全擱出來。

  噗!閔忻正一口茶全噴出來,青玉連忙拿來巾子給爺拭淨。

  尹霏揺頭,她們倒是口口聲聲「咱們家閔爺」說得順餾吶,可表小姐的眼神分明是含情脈脈,怎到她們眼裏就成了便秘?

  閔忻正順過氣笑著對尹霏這:「丫頭們對你,還真是忠心耿耿。」

  「可不,我待人以真心,他人定還報我真心。」口氣裏有幾分無奈,忠心不忠心,她倒不敢誇口,但她們絕對有當狗仔的本能天分。

  「你這話得看場合,至少在商場上不成立,不過在府裏可以用用,起碼你換來丫頭們的真誠相待。」

  「你不就是利用她們這副脾氣嗎?否則幾個人初來乍到,亂飛亂竄的,短短一個晚上,怎就能探聽到那麽多消息?」不必猜想,定是他的授意。

  「早點知道狀況,你應付起來才會更得心應手,不是嗎?」他認了。

  她開心,因他爲自己著想,她不喜歡應付人,尤其是別有眉心的,但以後不管是爲他還是爲自己,她都必須學著適應,閔家這池水,似乎沒有她想象中那般澄清。

  她輕輕說:「可我更喜歡那些事是由你來告訴我的。」頓了頓,她審視他的表情後道:「我不知道你對夫妻是怎樣下定義的,但于我而言,夫妻是一體,是你想護我,而我也想挺你。身爲妻子的我希望在風雨中和你互相依偎、彼此安慰,不想只當你強大羽翼下的寄生蟲。」

  他笑了,眯成弧線的雙眼柔和了他的精明冷厲,軟化他的堅硬棱角,終于,他的世界中出現一個女人,並且想陪伴在他身邊。「想不想知道我的童年?」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她看青玉一眼,看見她發現新大陸的興奮眼色,尹霏撇撇嘴道:「你下去吧,把門關好,不相幹的人不許進來,你們家閔爺的童年,是說給他新婚妻子聽的。」青玉吐了吐舌頭,福身退下。

  門關上,一抹欣慰浮上,閔忻正道:「我喜歡你的口吻。」

  「什麽口吻?」

  「帶著獨占性的口吻。」

  「知道我性子多霸道了吧,想後悔?對不住,來不及啦。」

  他輕曬,握了握她的手。「我不後悔,過去,我一直在期待有個女子可以對我霸道、願意對我頤指氣使,或者說……對我關心寵愛。」她沒回答,靜靜地望向他,那歡淡然的眼神沒有泄露太多情緒,卻莫名地帶給他無窮力量。

  「我娘去世時我才七個月大,我以爲繼母是我的親娘。因此我不明白她爲什麽不疼我、不抱我,我常常在角落裏,羨慕地看著她輕聲暖語哄著二弟,卻不了解,同樣是兒子,爲什麽會有這等迥異待遇。直到六歲,我才從下人嘴裏得知,她並不是我的親娘。」

  「我爹很忙,從不在意後宅之事,弟弟們有繼母護著,我卻是什麽都沒有。直到一回,夫子誇獎我的話傳到爹耳裏,那次我從遠行回來的爹手中接到第一份禮物,只是個小陀螺,弟弟們屋裏早擺滿一堆,可我卻當成寶似地珍惜著,這件事情讓我學會,要讓爹注意,只有一個方法--優秀、傑出,強過任何人。」

  「于是我認真學習,念書、識字作文章,我的努力被爹身邊的大管事葉伯看上眼,也許是兩人投緣吧,他特別關注我,甚至將一身本事傳授給我。他明白我有多希望得到爹的重視,因此建議爹,讓我和弟弟們分別管一個鋪子來測試我們的能力。結果,你己經知道了。」

  「那年我十七歲、比我小七個月的二弟也是十七,三弟、四弟分別是十六、十五歲,結果出爐,繼母哭著說不公平,說我年紀最大,自然占便宜。」

  「後來呢?」

  「那是我印象中笫一次爹沒理會繼母的眼淚,執意把我帶在身邊到處遊曆,那五年,我從爹身上學到不少東西,也豐富了人生閱曆,最重要的是,日夜相處,我終于明白何謂父愛。」

  「我問他關于娘的事,他說自己有罪惡感,卻再也無法彌補,但他曾經喜歡過娘,是真心的。在我二十三歲那年,他與世長辭,他雖然抱歉,卻還是求我,在他死後要好好照看弟弟妹妹和繼母,我承諾了。」

  「過去幾年,繼母的脾氣依舊倔強易怒,但待我卻緩和許多,身爲母親該做的事,她也四處替我張羅,我們談不上母慈子孝,卻也維特著表面上的和睦。」

  「她幫你張羅的,包括婚事?」

  「對。」

  是她張羅的?那麽會不會在裏頭動手腳,導致他後來的惡名?

  見她未發話,他繼續往下說:「爹過世後,兄弟分家,我仍然供養繼母,對于出嫁的妹妹也沒小氣過,弟弟們生意不順利,我非但沒把他們趕出去,還負擔他們的生活所需,我以爲自己的仁至義盡會換來他們的感激……」他緩緩歎口氣。

  「他們沒有嗎?」

  「表面上有,所以我相信繼母是真心爲我打算、爲我尋找好人家女子,我相信閔家是兄友弟恭的大家庭,但……」他眼底升起一股無奈的寂寥。「有一回過年,我加快速度把南方的生意給處理好,一路快馬加鞭,想回京同家人吃年夜飯,沒想到我風塵仆仆趕回,想給大家一個驚喜,最後卻是自己受到驚嚇。」

  「發生什麽事?」

  「我不讓下人禀相,悄悄來到大廳,滿桌菜肴擺上,己是酒過三巡,我親耳聽見繼母帶著醉意,樂呵呵說道:『那個外人不在,咱們這才是一家人團聚,以後啊,他就乖乖待在外頭當咱們的掙錢奴才,少在跟前晃,省得我天天同他周旋演戲。』原來在他們心目中,不管我做再多,始終是個外人、是他們的掙錢奴才,那次之後,若非生意必要,我很少待在京城老家。」

  尹霏心疼了,疼惜他臉上的落莫,本想一片丹心照汗青,誰知卻是無奈明月照溝渠,好心成了驢肝肺,溫情遭人踐踏,這種親人,不要也罷。

  她緊握他的手,貼到自己胸口,說道:「沒關系,在這裏,你不是外人,你是我的內人。」

  她的笑話引出他一道淺淺笑意,「在那之前,我對克妻這件事沒有任何懷疑,深信那是我的命運,直到你的提醒……那候,你並不了解我的環境,卻能說出這樣的話語,當頭棒喝似的把我重重敲醒。我居然從沒想到過這層,這算不算當周者迷?」

  「不算。應該說你太普良,對家人毫不設防,自然沒想到會有人爲了利益而對親人下手。」

  她這話有巴結諂媚之虞,分明是狐狸狀元,她卻說他良善遭人欺,但沒關系,現在的他,需要很多溫情,別人吝啬的、舍不得給的,她慷慨大方,樂于付出。

  他回她一記笑容。「到目前爲止,尚未找到證據,證明那些女人的死與繼母有直接關系,不過秦文沒有停止追査,也許日後會査出一點蛛絲馬迹。」

  「可以確定的是,笫一任未婚妻死子疽疫,那年她的家鄉因疫病而亡的有七百多人。笫二、笫三任,都是體弱多病的女子,笫四任被馬賊搶走,救回來後因不堪名節受損自殺了。笫五任被我的名頭嚇到,同別的男人私奔;笫六任是繼母去買回的貧家女,想把她嫁進閔府,那女孩在婚前莫名其妙死去,閔家付出兩百兩,從此我的名聲臭到不行。」

  不需要證據,尹霏敢打包票,閔老夫人有問題!哪家挑媳婦,專挑體弱多病的?爲何那馬賊誰都不槍,專搶閔忻正的未婚老婆?

  絕對是她,那個惡毒婦人,刻意把他塑造成籃胡子。她好惡毒的心腸,屆然不只毀他名聲,還要他繼續賺錢養她那群沒出息的子女。

  小小的掌心搗住他的嘴,她激動道:「別說了,不能嫁給你,是她們的損失,不是你的。」

  「不,我認爲是老天爺要我等著,等著讓你嫁給我。」她的激動將他的寂寥盡除,他又是那個自信滿滿的閔大爺。

  而她,喜歡這樣的他,她笑得滿臉甜。「我早就知道自己是幸運的。」

  「這次的婚禮我想盡辦法保密,連綠園也刻意不踏進半步,一方面是不想節外生枝,一方面也是想在沒有人阻欄的情況下,我是不是能夠平安地娶進一門妻子,事實證明……」他停頓,這個結論讓人很傷心。

  「事實證明,我和閻王爺有交情,沒那麽容易出事。」她岔開憂郁氣氛。

  「然而不管我再如何保密,消息依然傳了出去,別院裏得再清除一遍。」

  「那日,你讓花轎繞著材子逛一圈,說不定消息是從外頭傳回京城的。」他凝睇她半晌後問,「你半點都不懷疑身邊的人嗎?」

  「可以的話,我盡量不,若連身邊人都不能放心,活著豈不是太辛苦?」

  「也許。」他點頭同意。「還有什麽是你想知道的嗎?」

  「英兒,那個繼母很想杷你們湊成對的女人是誰,以及眼睛黏在你身上的小表妹。」

  「英兒、表妹是同一個人,在大廳上你己見過,坐在母親身邊的是繼母的親妹妹柳姨母,我的親娘是嫡母所出,繼母和柳姨母都是姨太太所出。」

  「柳姨母嫁的不好,成親生下女兒後不多久丈夫便死去,被夫家人排擠,只好帶著女兒投奔娘家,我父親過世,兩個失去丈夫的姊妹想做個伴,柳姨母便帶著女兒住進閔府。」

  「英兒表妹對我不壞,小時候經常踉在我身後跑,後來被姨母給制止,理由和外頭女人擔心的一樣,柳姨母只有英兒一個女兒,我的身家再誘人,也不值得用命去換。」

  「姨母很快便替她找到夫家,成親後,夫妻過了幾年恩愛日子,可惜表妹婧去年染病身亡,表妹無出、在夫家無以爲靠,婆母怨表妹命薄,害死他家兒子,表妹忍受不了婆家成日的冷嘞熱諷,自請下堂,搬進閔府與母親同住。自那之後,繼母倒是很熱衷把我們湊成一對。」

  「怎麽,以前不是怕你克妻,現在又不怕了?」難道負負得正,克夫和克妻的湊在一對兒,誰也克不死誰?她語出刻薄。

  「也許柳姨母覺得這些年我造橋鋪路、濟弱扶貧、好事做盡,命運己經有所轉圍,也許她認爲表妹的年紀己大,條件禁不起挑剔,誰知道?」尹霏聳聳肩道:「那麽你呢?你對表妹是什麽看法?」

  「沒有看法,我是商人,對于人們逐利的眼神一清二楚,我想要有個把我當丈夫而不是當金庫的女人爲伴,不想成天懷疑在妻子眼中我到底是什麽。雨非,你很在意英兒嗎?」她揺頭。「你不在意,我便不在意,只要我們過得好,其它的都不重要。」他同意,從今往後,有個人寵、有個人挺,他還奢求什麽?

  「你不必擔心母親,別院屋子不夠奢華,那群成日拍她馬屁的朋友也不在身邊,她肯定住不了太久。不過明天我必須外出一趟,如果她找你麻煩……」

  「放心,我能夠應付。」

  「你確定?」他不大看好她的圓滑。「多依賴我一點吧,別那樣獨立聰明。」

  「你喜歡傻頭傻腦、只會對男人撒嬌的女人?」

  「女人的依賴撒嬌,會滿足男人的虛榮心。」

  「嗯,知道了。」

  尹霏重重點一下頭,離開椅子走到他背後,趴上他的背,臉貼上他的頰,兩手扣在他胸口,笫一次同他親眤,她半點不尴尬,只覺得自然而然,覺得理所當然,本該這般。

  她在他耳邊撒嬌。「阿正,你出去別忘了給我帶好玩、好吃的。」

  軟軟的噪音、香香的氣息,她嫩嫩的臉頰貼在他的臉上,心一下子被烘得暖暖的,他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感受她的溫柔。

  他知道,她沒想過自己會嫁給他,她是迫于無奈才接納,他不敢期待她會愛上自己,只希望她對他日久生情,可是,他看見她的努力,她努力當他的妻子,當他的內人,當他可以互相依偎的枕邊人情況比他所預料的好上千百倍,他無法不感謝上天。

  尹霏是二十一世紀的女性,和男人親近並不困難,也會同囯際友人來個友誼的擁抱,但那些擁抱不像眼前這個,溫暖而安全,像是雛鳥找到窩巢,像是小動物回到洞穴,像是她的人生本就該有這樣一個男人。

  也許他和她的情況算得上盲婚啞嫁,但她毫無困難地接受了,接受他,接受一輩子待在他身邊,因爲……她從未想過對他敷衍……

  品香樓的二樓廂房裏,閔忻正和趙擎對坐著,兩人手裏端著一杯涼茶,那是尹霏新擺弄出來的梅子綠茶。

  沒人想過,把梅子和雨非茶及糖水揺在一塊兒喝,味道會這樣好,就像閔忻正從沒想過,她的幾句話就能把他心裏的多年不平一次抹去。

  品香樓是閔忻正的産業,但外人不知。

  閔忻正的産業都會冠上「閔家」二字,閔家布莊、閔家茶鋪、閔家油行、閔家船運……後來,他察覺風頭太盛,易遭人妒,才慢慢將一些新並的鋪子和生意改換名字。

  但隱瞞品香樓背後主子身分,是爲了另一個重要因由。

  這間飯館賺錢不是最重要的目的,讓秦文搜集消息和聯絡重要人物才是,這間廂房的另一個出口是後巷的一間新宅院,那宅子相當大,住著秦文一家八口,閔忻正及趙擎都是從那裏進出。

  因此,外人永遠不會知道,他們會面的對象是誰?

  「你那邊布置好了嗎?」趙擎問。他問的是那票鹽官。

  兩人因爲尹霏而結緣,幾次相交後認定彼此的能力,然後開始謀劃。

  大趙的鹽業有相當大的問題,鹽價奇高無比,鹽工卻清貧得無法果腹,沒有人願意做鹽工,只好讓罪犯去幹這個活,最槽的是,律法埜止私鹽買賣,吞販賣官鹽需通過鹽官取得鹽引,不但極爲困難且利潤極低,因此大部分商人都不願意碰觸這門生意,于是許多貧苦百姓無鹽可用。

  長期不吃鹽,百姓會出現手腳無力、頭昏眼花、惡心嘔吐、四肢及腹部肌肉疼痛的情況。

  導致這些問題發生的是鹽官,他們連手剝削鹽工和鹽商,擡高國內鹽價,讓商人無利可圖,以致于鹽滯銷,再將賣不出去的鹽以兩、三倍的價格銷往鄰國,牟取暴利,卻讓朗廷收不到鹽稅。民生必需品被惡官納爲富己的工具,皇帝幾次想査,卻査不出根底,爲什麽?

  因爲他們背後的支柱是太子,朝堂內有人可一手遮天,貪官自是爲所欲爲。

  這次,趙擎和閔忻正要巢滅的就是這批貪官,閔忻正己經同許多商家互通一氣,暗地搜集貪官罪證,只要朝廷發難,那票黑心官員一個都跑不掉。

  「是,只待三爺討來聖旨和欽差,便可立刻動身。」

  「十天。」趙擎承諾。

  「朗堂那邊,李吳王鄭四個呢?有辦法杷他們拖下水嗎?」閔忻正問。

  他們並無直接證據證明四人與鹽官有染,但四人在短時間內買房買地,從普通官員揺身一變,富得流油,要說他們沒吞錢,誰也不相信,但最關鍵的是,他們是太子的臂膀,就算沒證據也得把他們拖下水,若此舉成功,太子之位便更加岌岌可危。

  「有,不過……」趙擎猶豫道。「不過時間不夠,怕是殺雞殺一半,又讓雞搗著脖子逃出生天?」

  趙擎失笑,他喜歡閔忻正的比喻。「是有這個考慮。」

  「若是時間多一點,便能更從容。」

  太子禁足的三個月裏,他們明裏暗地鏟除了一票人,太子己有所覺,爲早點離開東宮,他一面對皇上表現出痛苦忏悔之意,一面私下聯絡朝臣,想盡辦法將他弄出去,等他出來,恐怕又要翻雲覆雨、再生風波。閔忻正沈吟,「要怎樣才能讓太子再鬧點事?」

  「那倒不難,只怕我和太子的梁子得結得更深。」趙擎自嘲。

  「與其讓三爺與太子結梁子,不如將那把火往大皇子身上燒去。」他笑出幾分奸詭。

  閔忻正此言一出,趙擎心領神會,面露微笑道:「沒錯,最近大皇兄在父皇面前活躍得很,聽說有幾名朝臣投到他身邊了。」

  「太子做人失敗吶,東宮裏竟沒有半個心腹肯對他說說外頭的情況。」

  「誰讓他脾氣暴躁、性情囂張,奴才們怕沾上,性命不保。」

  「也對,太監宮女們是該管管,免得放任他們在背後說人閑話。萬一太子對大皇子的作爲有所知曉,那把火竄燒起來……就怕大皇子用再多的水也澆不熄。」兩個人一句接一句,臉上的笑容不止息,兩只狐狸,一只比一只奸,卻是越談越志同道合,他們是同一款人,如今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

  趙擎盯著閔忻正,幸好這人不是自己的對手,幸好他無心爲政,更幸好他不是父皇的兒子,否則他想在這場戰爭中取得勝利,談何容易。

  「拔除這群爲禍朝廷的貪官後,我會舉薦一批新人,但不管是誰上任,他們都會與你合作,之後負責鹽務買賣,你的家産又要更富了。」趙擎笑道。

  爲他做事的人,他必定厚待,這是他的用人准則,所以他將最豐厚的報酬留給閔忻正,杷權勢留給秦昭、他亦師亦友的夥伴,至于那些多年肥碩的貪官……他們吐出來的金銀,應該能讓國庫充裕上幾年。

  「三爺弄錯了,拿到鹽引後,閔某打算先賠三年。」

  「賠?我不信,閔爺肯做賠本生意?」趙擎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我確實是這般打算,一邊壓低鹽價,讓大趙每個百姓都能買得起鹽,一邊提高鹽工的月俸,讓更多的民工願意投入這個行業,至于朝廷那邊,我不認爲換上新官,朝廷便願意減少稅捐,所以未來三手,閔某肯定是要賠本的。」

  「我倒沒想過,閔爺有這麽一顆爲朝爲民的普心。」

  閔忻正,端起茶,喝著甜滋滋的茶水。

  他的普心有若幹目的,一來,近來風頭太大,木秀于林非好事,爲自己損些銀子,換來善名以得到朗廷支持是值得的。

  二來,沒估計錯的話,皇上龍體不其康健,也就是這三、兩年光景了,如今自己對于三皇子大有益處,自然是情誼深厚,可一旦三皇子登位,自己有多少本事,他一清二楚,豈能不心生忌憚?若自己在三年後「積極」投入賺錢事宜,好將這三年賠了的本金賺回來,他定能對自己多安幾分心吧。

  三則是當百姓習慣吃鹽而鹽産平穩,他有了充足貨源,又不必擔心鹽官刁難,那可是一本萬利、富足十年的行業。用三年來換十年,值I

  最後誰說賠本?他不是還能把鹽銷往鄰國嗎?那些貪官打通的路子,他可舍不得丟棄,何況他們手段高明,將賣價哄擡出一兩銀、一兩鹽的天價,他不賣嗎?他又不是傻子。

  不過這些話自己心知肚明便罷,怎能對趙擎講明,怎麽說他都是大趙國的三皇子。

  事情談妥,兩人相對無語,歡歡細品杯中涼茶,心底想著同一件事:尹霏的涼水鋪子開張,定會大發利市。

  「她還好嗎?」幽幽地,趙擎問了一句。「她很好。」

  閔忻正本以爲要更多的時間才能勸得她與自己同心,還以爲需要很多的哄慰,她才肯平息嫁給自己的不平,但她沒有,她幾乎是在弄清楚自己嫁進閔家後,便認同了自己的處境;他很想托大說:因爲他在她心中有幾分重量,因爲她對他有些喜歡,因爲她早己對他上心,因爲她和他有相同的期盼……這念頭讓他一整天心情快活。

  趙擎看著閔忻正臉上近乎幸福的笑顔,心底微澀。

  他做錯決定了,是嗎?

  他很早便知道,尹霏是個能帶給男人幸福的女子,所以她是他笫一個想主動說話的女人,她是笫一個被他挂在心頭的女人,也是笫一個在夜深時分、在輾轉難眠時刻,會一想再想的女人。

  這份「知道」始于她不自量力、用石頭丟擲秦昭;始于她氣喘籲籲、明明辦不到,卻硬要將他背出森林,始于她一再避不見面;始于她不經意間,一次、兩次挑起他的興趣。

  他曾想過,她是棄婦,沒有人會爲她說親,只要再給他兩三年時間,等他有了足夠的能力和本事護衛她,他便給她尊榮身分。

  可惜,朱念祖那個廢渣跳出來,破壞了一切……他絕對不會讓他好過,在這波官商勾結的風波中,他非要將他的根底一並鏟除!

  閔忻正找上自己,要他幫這個忙。

  他再有錢,也就是個商人,還是個頂著克妻名頭的商人,尹霏的父親是官,即便是個缺錢缺得緊的七品小官,但終究是讀書人,有道德也有幾分迂腐,他不可能用女兒的命來交換金銀,對尹大人而言,朱念祖是更好的選擇。

  因此他出頭,鄭重表達對這場婚事的看重,以皇子身分壓人,情非得己,但若不這樣做,那個迂腐老頭怕是會爲了名聲把尹霏送回朱家。

  在那之前,他與閔忻正徹夜長談。

  閔忻正爲他分析朝中情勢,要他明白,有多少只眼睛看著他,等他行差踏錯、破壞他的聲名,以便將他和太子打成同一路。而與被夫家休棄的女子有所牽扯,絕對會把他的聲望一口氣踹進深谷裏。

  且他現在迫切需要的是個有強力背景、能夠同曹家攜手在朝堂上護持他前進的妻子,尹霏的存在,將會讓名門閨秀懷疑他的德行,物會他貪戀女色,因而卻步。

  所以他不能要、也要不起尹霏。

  但讓他下定決心的是一句話一

  閔忻正問:「你認爲杷尹霏擺進後宮,她能夠存活多久?」這句話直直確確敲醒他。

  尹霏心無大志,只想偏安一隅,她不喜歡爭奪,不會要心眼,習慣直來直往、恩怨分明,遇到強權,她只會搞巴結、暗小心,無法與之對峙,碰到爲難,她只會講一大堆亂七八槽的話來安慰自己,卻沒辦法有真實的作爲。

  閔忻正是對的,把她送進後宮,她尚未享到榮耀,就會成爲一縷無奈孤魂。

  在綠園借住時,他曾偷聽到她唱一首歌,他討厭她的歌,卻被當中幾句歌詞深深吸引。

  不能給你未來我還你現在安靜結束也是另一種對待當眼淚流下來傷己超載分開也是另一種明白我給你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

  那個時候他不懂,愛一個人怎麽能夠手放開,當然要牢牢把人抓住才能夠愛。

  但是閔忻正的話如當頭棒喝,讓他弄懂了,與其讓傷超載,不如安靜結束,手放開,是他能給她的最後疼愛。

  日後再見面,她對他將只有感念、只有美好記憶,沒有傷懷,只有重逢的喜笑顔開。

  所以他手放開、他心澀難耐,而另一個男人,卻因爲握緊了歡手,眉梢眼角洋溢著掩飾不了的幸福。

  他打心裏後悔,卻明白自己無權後悔。

看著趙擎糾結的眉眼,普于觀察的閔忻正怎不理解他的心思。

  他茺爾,從袖中拿出一張單子,交到趙擎手中。

  「尹霏要我交給你的,她說你喜歡吃甜食、嘴又挑,這是你在綠園裏喜歡吃的幾款甜品,她把作法寫下來,你讓下人去做。」

  「所有的事,你全對她說了?」趙擎訝異,閔忻正大可隱瞞,大可讓尹霏只對他心存感激,可他居然選擇當君子?「是。她很感激有你的幫忙,你托人傳給她的信,她收到了,她希望能夠和你當一輩子的朋友。」

  「你剛成親三天,就能說這麽多話?」他不信,就算感情躍升,也不該這麽。

  閔忻正失笑,深沈的三皇子把感情全擺在臉上了,尹霏就是有這種教人身不由己的魔力。「同三爺說件事,也許你聽完會很開心,但于我並不是好事。」

  「有話說」他喜歡所有尹霏能夠帶給自己的開心。「新婚夜裏,我們用一整個晚上談你。」

  這話,閔忻正要傳達兩層意思,笫一:他做到自己的承諾,在尹霏沒有點頭同意之前,絕不碰她。笫二:因爲趙擎的決定,讓他成爲尹霏心中一個無法取代的好朋友。

  果然,趙擎聽見這話很開心,「談我什麽?」

  「她說,你的嘴挑、脾氣又傲,開不開心光用一歡眼睛表達,心思遲鈍些的人哪能猜得到,多數人會像她剛開始那樣,嚇得有多遠就躲多遠。她還想在日後開一家飯館,把水耕蔬菜拿到飯館裏賣,別的事她幫不了你的忙,但弄些菜色,讓你吃得神清氣爽還辦得到。」

  她要爲他弄家飯館?!心頭暧意一點一點滲透到四肢百骸,讓趙擎整個人都溫暧了起來。

  守在屋外的秦昭兩手橫胸,懶懶地靠在牆上,態度似是百無聊賴,實則卻是用內力將裏頭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噙著笑意,尹霏厲害,閔忻正也不是個呆的,幾句話就把趙擎的毛給梳順。守在屋外的還有另一個人,秦文,他像鐵板似地筆直挺立、盡忠職守,和秦昭截然不同。

  他們是同門師兄弟,秦門子弟都有一身好武功,學成下山後有人人江湖、有人進朝堂,各憑心志本領,但有一點是所有秦門子弟都必須遵守的:同門絕不對立爲敵,任何人有困難,必須傾其全力相肋,即使彼此的立場不同。

  「師兄,考慮得如何,要不要另投明主?以你這身武藝,三爺絕對能夠讓你成爲人人仰慕的大將軍。」秦文茺爾,輕道:「人各有志,我喜歡現在的主子。」

  何況閔忻正于他不只是主子,還是救命恩人,如今的他,不必在刀口上舔血,可以安安穩穩同妻子、兒女、父母親過日子,錢夠多、生活夠舒服,兒子能夠上學念書,女兒能像大家閨秀一樣學習琴棋書畫,妻賢子孝,他又能掌握實權,要他換主子,沒門兒。

「難道師兄甘心一輩子這樣過?」秦眧嘴角噙著一抹譏诮。

  那年,他們在後山溪邊說未來、談理想,喜歡穿紅衣的小師妹總愛偏著頭,嬌憨地對他說:「二師兄…五師兄」你們去當烕風凜凜的大將軍吧,天底下的女子,都會爲你們傾心的。」他們不約而同地點了頭。

  從此兩人比其它師兄弟更加勤練武藝,天未亮便起來紮馬步,日落西山還在練梅花樁,他們熟讀兵書,勤習陣法,所有人都曉得,他們的目標是武舉狀元。

  「五師弟,就算你變成大將軍,小師妹也不會嫁給你,她己經成親,有了自己的丈夫孩子了。」秦文歎道。

  那段青梅竹馬的夢,他早己清醒,沒想到師弟至今依然沈溺。

  秦昭嘴角的慵懶笑意因爲他的話倏地收緊,他擰起眉目,冷聲道:「難道我只能爲小師妹當將軍?」

  「如果那是你真心想要的,就去做吧,如果只是爲了追逐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就別浪費生命,你年齡己經不小,是該找個好女人定下來了。」

  他們都是孤兒,師父就是他們的父親,秦門就是他們的家,可自從小師妹嫁給大師兄後,秦昭再沒回過師門,這些年,師兄弟們一直在找他,卻苦無音訊,沒想到他會成爲三皇子的人。幸好是三皇子,若是太子……前些日子,他擔著的心總算落下。

  「師父說過,不幹涉任何人投身明主。」他嘴硬。

  「我不是幹涉,是希望你幸福,就像我隨了主子。」

  「閔忻正是明主?一無武功、二無官職、三無權勢,他擔得起這兩個字?!」秦昭輕蔑一哼。「你不懂他,如果懂的話,會明白他是一個再值得不過的主子。」

  值得?尹霏那女人也這樣感覺?在發現花轎沒進朱家大門卻入了閔家別院,她是怎麽想的,出了虎窩又進狼穴?天不遂願?她會不會又想辦法弄些七步斷魂散、含笑半步癫?

  去見見她吧,他有點兒好奇,想知道她現在成了什麽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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