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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為妾(穿越做貴妻之2)》第14章
第十三章

  克制勃發的怒氣,尹霏和閔忻正雙雙走進童英的屋裏,發現她脖子上那道紅痕時,火燒得更加熾烈。

  尹霏氣得咬牙切齒。

  以前她有個同事企圖用自殺挽回男友的心,自殺未果,躺在醫院,可憐兮兮地望著來探病的尹霏,她期待得到同情,卻沒想到等來的是尹霏的破口大罵。

  她說:「你以爲自殺就能讓男人心軟,錯!這樣只會讓男人心懼,往後他待在你身邊的每分鍾,腦子裏想的不是要怎樣愛你,而是要怎樣逃離你……」她說:「自殺是人類最卑劣、最龌龊、最無恥的手段?」她說:「你自己都不愛你自己,有什麽資格要求男人愛你?」

  罵過一大篇後,結論是~你己經徹底失去這個男人,如果以前的你還在他心底留下一抹痕迹,現在恭喜,你己經親手將這個痕迹抹得幹幹淨淨。

  現在,愚蠢的童英便是用人類最卑劣,最齷齪無恥下流的手段,來挾制她和閔忻正

  柳姨母看見閔忻正進屋,衝上來一杷拽住他的衣袖,放聲大哭,「忻正,你好狼的心吶,當初英兒聽說你不聲不響在別院娶了新婦後,就抹著眼睛哭了整晚。她心系你啊,你怎麽會不知道?這群孩子當中,就數你們的感情最好,如果不是我犯傻,聽信江湖術士的話,也不會強行把她嫁進江家,誰知江家女婧是個短命的,害苦了我兒一輩子。」

  「我也不敢奢求你娶她爲正妻,就當是施舍,收她爲妾、護她一世,不行嗎?你要迎她爲妾的事兒早己經傳出去,你在這當頭把她退回來,你讓她往後要怎麽活下去啊?」閔忻正凝起一絲冷笑,女子未進閔家門便死于非命,是因爲他克妻,童英嫁進江家門,把人家兒子弄死,卻怪人家短命,這話是怎麽說都行吶。

  既然怕被旁人的口水淹死,怎麽不在下決定之前先取得對方同意,免得把自己弄成這副不上不下的尴尬場面。

  見閔忻正不說話,閔老夫人站出來溫情勸說,「忻正,人人都曉得你是個心普的,姨母也同你道過歉了,過去她是豬油蒙了心,才會相信別人的胡言亂語,如今她知錯認錯,你就原看她這回吧。」

  「小時候,你同英兒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笃,早該配成一對的,誰知陰錯陽差,才會造成如今局面,就不能把過去的事給抛了,你們表兄妹從頭來過,再續佳話,不好嗎?」尹霏眼底浮上譏諷。表兄妹從頭來過、再續佳話,這兩個老虔婆把她這個大老婆放在哪裏,他們是佳話,那她是什麽?醜話、假話還是虛話?

  閔忻正看見,一把握住她的手、不避諱旁人的眼光。「雨非與表妹不同,她不怕那些謠言,執意嫁給我,如今我們夫妻鹣鲽情深、輕瑟和鳴,母親和姨母何苦將表妹強塞與我,破壞我們夫妻感情?難不成是不樂意見我後院平靜、夫妻恩愛?」這話重了,他從沒這樣對繼母頂撞過。

  此話激得閔老夫人紅了眼眶,重起帕子抹眼睛。「忻正,你從沒這樣對我說話,怎麽娶了媳婦就變成這模樣,難怪人人都說娶妻娶賢,若妻不賢,便會禍起蕭牆,你幾個弟媳都是我親自挑選的,就不會、不會……」

  閔老夫人號哭兩聲,發現閔忻正沒有她想象中的表現,只好停下眼淚,繼續說道:「忻正,你得明白母親的苦心,當手你父親離世前殷殷叮囑,要我替你選個好妻子,如今你是怎麽回事,娶妻不讓家人知道,還藏著瞞著,直到人進了門,才曉得是個人家不要的無出棄婦。母親替你不值啊,這樣的女人怎麽配得上……」

  閔忻正冷眼一射,讓她把大半段批評尹霏的話給咽了回去。

  她抹抹眼淚,再接再厲,「可你說對了,她不畏謠言願意嫁給你,定有過人之處,而你年紀大了,想作主自己的親事也無可厚非。」

  「所以我也認下她這個媳婦了,但是,我還是得替你的子嗣操心啊,你己經二十七歲,老二、老三的兒子都可以請夫子啓蒙了,你卻連半點影兒都沒有,身爲母親,我怎能不擔心?」

  「我這下才想到你表妹,你們小時候感情深厚,而英兒也心甘情願做小,這樣一段好姻緣,打著燈籠都難找……本是怕你臉皮薄、不好同媳婦講,我才擔上這個惡名,作主把英兒給送進後院。」

  「如今,事情己過去一個多月,不只別院,連京裏老宅,人人都曉得英兒是你的姨娘,你卻是這派態度,這不是讓她去死嗎?如今你又說這刻薄話,好像我真見不得你好似的,你、你這是把我的真心放在地上踐踏呀。」

  說完,她又嗚嗚哭泣起來,時不時還去拉扯他受傷的手臂。

  閔忻正滿臉不耐,這些悲情戲碼,從小到大他看多了,根本己經沒感覺了。

  過去,他以爲繼母心思太淺,不值得費心對付,認爲她對自己不好純屬私心,沒什麽不能諒解,他甚至認定天底下女人都會這樣對待一個不是自己所生的孩子,所以怎麽都沒有想過她會在自己的婚事上動手腳。秦文又找出更多的證據,雖不能證明她們的死與她有直接關系,但卻不難找到蛛絲馬迹,證實她存有惡心。

  比方,她給身子虛的頭號未婚妻頻頻送百年老蔘,對方服用後虛不受補,長年躺在病床上;比方早在訂親之前,她己經知道二號未婚妻己經病入膏育;比方她透露他克妻名頭給五號未婚妻,她當下決定與表哥私奔,不嫁進穿金戴銀的豪門……

  事情一件件,不能指控她是凶手,卻不難確定她不願他成家立業的心機。

  如今,他把尹霏娶進門,計劃出現缺口,童英是她堵住缺口的法子吧?她以爲在兩人之間插上一根礙眼木樁,便能趁火打劫、擾亂他們夫妻情感?

  見他不爲所動,柳姨母放聲大哭,她撲倒在童英床前哭得撕心裂肺。「我苦命的兒啊,怎會這樣,以爲是個有良心、有感情的,沒想到屆然見死不救,你何苦把心思放在這樣的男人身上?枉費了你一片心……」

  「你死吧、你死吧,及正再活下來,也只會成爲別人的笑柄,你死了,娘絕對不獨活,咱們這對無依無靠的母女今天就雙歡死在閔家別院吧,好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閔家大爺是怎樣的負心無義……」

  「娘,對不起,都是女兒不孝,連累了你。」這對母女,一個號得比一個大聲,好像哭得夠大聲便能得冠軍、拿獎牌。

  尹霏深吸口氣,滿腔怒火添上汽油,敢情不娶她家寡婦,還是無情無義、寡廉鮮恥的代表?這世道怎麽了?天地倒及、禮教毀滅了嗎?想嫁人想成這副模樣?

  蹭地,火氣直達腦門頂端,尹霏再也忍不住,怒聲喝止柳姨母的哭鬧。「行了,不就是想當姨娘嗎?」她就不明白,怎會有女人好好的主子不做,卻想作奴婢。

  默不作聲的女人突如其來的發聲是很有震撼力的,當場,掉淚的不掉了、京號的不號了,衆人齊齊轉頭。「表姑娘,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想當大爺的姨娘?」尹霏的眼睛冒火。

  童英咬牙回答:「還望姊姊成全。」

  「你知道姨娘是什麽身分、要做什麽事嗎?姨娘要早起晏睡,日日向主子請安、時時在主子身邊何候,要奴顔婢色,照主子的眼力行事,要行規蹈矩,行事處處合宜,你可做得到?」話說到這裏,閔忻正己經明白尹霏的意思,嘴角一絲笑意忽隱忽現,沈睡的老虎被激怒,童英的下場……值得期待。

  「妹妹自然明白。」

  「那麽,你還是執意要當姨娘?」

  「是。」她的年歲己大,又是寡婦,青春不再、容顔調殘,她己經沒有退路,表哥是她最後的依恃,她有把握,表哥心慈,只要兩人身分確立,他們一定可以舊情複燃。「行,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表妹想當婢妾,就得照規矩來。第一,把身契簽一簽交上來,我收下身契,自然會讓你端茶,確立名分。」

  「第二,你當婢妾之後,柳姨母再不能住進閔家,收留孤苦無依的姨母是一回事,收留婢妾的娘家人又是一回事,大爺是商人,經常在外頭走動,可不能爲這點小事丟失顔面,讓人在背後說他治家無規矩,寵妾滅妻。」

  「所以柳姨母還是請自便吧,及正表妹當上姨娘後是有月例可拿的,你便帶著那筆錢到外頭賃個屋子,別蹭在閔家了。」尹霏說完一大篇,也不等對方有所及應,便握起閔忻正的手,柔聲道:「大爺,您一路餐風宿露,肯定累壞了,咱們回屋裏歇息吧。」整套話說下來,她有些微喘,明明是不喜歡與人爭執的人,卻不得不爲捍衛自己的婚姻而潑辣一回,人生吶,不得己的事情太多。

  閔忻正配合她,露齒笑道:「行,不過……碧玉,去通知余總管一聲,這別院又擠又鬧的,爺想清靜清靜,轉換心情,就暫時擱到綠園住些日子吧,若府裏有什麽要事,等我和奶奶回來再禀。」這話有兩層意思,第一:閔老夫人和柳姨母可以趁早請回,免得打擾他的清幽。第二,如果童英那樣迫不及待想當姨娘,最好在他們出門之前把身契給送上,免得他們轉換過心情後回來,今天的事不認帳,那童英可就白上吊了。

  碧玉輕輕巧巧地一福身,脆生地應道:「是,大爺,奴婢立刻去通知余總管。」尹霏和閔忻正相識一笑,看也不看滿面錯愕的三人,手牽手走出童英的屋子。

  怒瞪著他們的背影,閔老夫人恨恨咬牙,呸地一聲,什麽厚道好拿捏的,她們全教這個白眼狼給騙了。

  「娘、姨母,怎麽辦,那個賤女人要我簽身契,擺明要拿我當奴婢整。」童英急啦,這會兒可怎麽辦才好,千萬別偷雞不著蝕把米呀。

  「怕什麽,想個法子把人給弄死不就得了。尹霏一死,忻正的克妻名頭再次被落實,還有人敢把閨女嫁給他?到時候,整個府裏就你最大,身契不是又落回你手裏。」

  「可是表哥的態度……他擺明是不喜歡我的。」

  「男人什麽德性吶,你又不是黃花大閨女,豈會不知道。當他身邊只有你一個女人可以用時,他能不聽你的?總不需要我找個老鸨上門來教你幾手功夫吧?」閔老夫人瞪了沒出息的外甥女一眼。

  「是啊,你別怕,我就不信那個賤婦能囂張到何時,別人不曉得,你可是有娘和姨母幫襯的。」柳姨母道。

  聽到這話,童英一顆心才漸漸放下,想起閔忻正,那那勃發春心亮了起來,是啊,可不是先進門就嬴定了,姨母連姊姊都能鬥死,進而坐上主母大位,她爲什麽不行?

  離開屋子,閔忻正笑得眉毛飛揚起來,拉過尹霏的手問:「老虎終于發烕了?」

  「怕嗎?」

  「不怕,你這樣很好。」

  他喜歡她爲護衛自己而出頭,喜歡她明明沒膽子,卻要迫得自己張牙舞爪,他很滿意、相當滿意,握緊她的掌心,就這樣吧,手牽手,一起走過這一生一世。

  這樣很好嗎?尹霏一點都不覺得,長途跋選、千裏迢迢的人是他,她卻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抽光似地,人還是別做不擅長的事,肯定要事倍功半的。「爺……」她遲疑半響後,仰頭輕喚。「怎樣?」

  「今兒個,我們做真正的夫妻吧。」

 他停下腳步,面向她,看過她半晌後低聲問:「你害怕了?你把童英當成對手了?」她哀歎,不然呢?人家在旁虎視眈眈,她卻連正牌老婆的入門票都還沒拿到手,能不心存危機意識嗎?「不,我是擔心,擔心嘴邊的肥肉被人搶走,所以就算吞不下也要在肉上塗滿口水,教別人不敢碰。」她嘴硬。

  他大笑。「放心,我全身上下己經標滿你的印記,誰都別想偷咬。」

  意思是……不想要?寞非是她太缺乏女性的柔媚風情?一咬牙,擡起下巴,她帶著挑釁問:「所以呢?君不爲抑或不能?」

  「不能?」他勾動眉毛,滿臉邪笑。「沒有人敢這般刺激爲夫。」

  「那是因爲他們不知根底。」

  「所以你知道我的根底?」

  「清楚幾分,但真正的深淺還得探一探。」

  「尹霏,你真的很大膽!」如果被這樣挑逗他還能坐懷不亂,他就不是男人了。

  彎下腰,一把將她打橫抱起,男人的雄風禁不起藐視,他抱著她疾步而行,速度之快,碧玉、青玉怎麽都追不上,甫進屋,他的腳一踢一勾便把門給踹上。青玉、碧玉被關在門外,臉上炸出兩坨鮮紅,而被關在門內的翠玉更是羞得無地自容,只好假裝自己穿了隱身衣,一點一點的慢慢滑出屋外。

  閔忻正一口氣把尹霏抱進內間,迫不及待將她帶往床上,一個熱辣辣的吻封上她嘴眉同時,也封上她所有意識。

  他的吻像一團火,燒得她全身灼熱。

  他有些笨拙,卻是熱情滿分,他有些粗魯,卻是因爲情不自禁,尹霏沒有被他嚇到,只是用足夠的溫柔,接納他所有的不完美。

  火越燒越盛,直到疼痛悶哼聲響起,他驚詫回神,看著身下的血迹,巨大的驚喜和滿足襲來,她竟是處女……

  隔天,他們日上三竿才起,尹霏懶懶地癱在床上,一動不想動。

  閔忻正像餍足的野獸,而她像被吃幹抹淨的獵物,昨兒個晚上……他太盡心盡力了,她簡直要被他的熱情燒得失心無力。

  他在初初的驚訝後,像撿到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般樂眯了歡眼,接著就是更加狂野熱情的一再需索。

 「要不要起床?我們到綠園再繼續睡。」他低醇的嗓音中帶著陶醉。

  繼續……睡?不要!再睡下去,她又會被吃幹抹淨,不要以爲她不知道他在打什麽壞主意。

  她嗯嗯兩聲,他以爲她同意了,其實她想表達的意思是反對。

  因此他下床打理,她卻閉回眼睛,他以爲她需要額外服務,于是吩咐一聲讓人把熱水備下,然後抱起親愛的娘子到淨房裏。

  本意是良善的,他想親手何候娘子淨身,誰曉得伺候何侯著就變了調,他就著大木桶,在溫熱的粼粼水波間,又吃上一頓料好量足肉實在的豐盛早餐,于是他神清氣爽、精神奕奕。于是碧玉進屋服侍的時候,尹霏的眼皮幾乎睜不開。

  但碧玉實在太開心,奶奶和大爺總算圓房,被子上的血迹更讓她們三個興奮不己,誰敢再說他們家小姐是棄婦,看清楚,是清清白白的女兒身,那個童英拿什麽比?

  碧玉忍不住在替尹霏絞幹頭發時在她耳邊八卦,「奶奶,那位表姑娘一大早就過來,己經候了一個多時辰。」

  還真不是普通積極啊,用這種態度上工,長則二十年,短則十年,她肯定會變成女強人。尹霏歎道:「以後,你們真要改口喊人家一聲英姨娘了。」

  「奶奶真要喝她的茶?」

  「不然呢?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唉,碧玉噘了噘嘴,道:「那就……讓她再多等一會兒吧。」說著她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

  閔忻正換好衣服走進屋裏,恰恰聽見碧玉的小心機,他笑道:「回頭讓人把靜心院整理出來,把英姨娘挪過去。」靜心院?那裏是別院裏最偏僻、離主屋最遠的院子耶……英姨娘要是知道,肯定會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不愧是他們家大爺,行事就是利落,出手就是一擊必中,兩句話就讓人痛不欲生,不像她們幾個,用話刺了人家一個早上,人家連眼皮都不擡一下,真是太弱了。

  「是,大爺。」

  「記得,找李軍一起去傳話,免得人家藉題發揮,再賞你一巴掌。」

  閔忻正的揶揄讓碧玉紅了臉頰,她咬緊嘴唇,快手快腳替尹霏打扮起來,尹霏望了她一眼,好笑的揺搖頭,懷春少女啊,看起來就是特別豔麗。

  余總管不嫌麻煩,天天往綠園向尹霏禀事。

  她接手府裏的中饋了,剛開始有些頭昏眼花,但之前余總管盡心盡力教導了好一陣,她漸漸上手。

早上,兩人各有各的事兒要忙,一個忙生意、一個忙著主持中饋,偶爾尹霏涉獵的生意,閔忻正會讓人來請她過去一起商童,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好像在很久以前,尹霏就在他手下做事似地。

  中午吃過飯,兩人便小憩一下,下午,閔忻正會再忙上一陣子,尹霏就在廚房裏搞些小點心。

  她覺得他聘來的點心廚子,做來做去就那幾樣糕點,沒什麽特色,在外面就能買得到,也許廚子的功夫好一點,做出來的口味比外頭賣的略勝一籌,但又怎樣,還是滿銜可以見到的。

  所以她親自動手,試上幾款點心,只是這裏材料不齊全,也沒有烤箱,作起來辛苦些。

  晚餐後是兩人的獨處時光,這段時間,除了進行某項劇烈運動之外,他們最常做的是聊天。

  閔忻正是運動型男不是文藝青年,自然比較喜歡前者,但尹霏處于被攻擊狀態,更樂意進行後面那項活動,夫妻嘛,總要有商有量,所以他們都會盡力配合對方。「所以呢?你還是決定打個新鍋子、杓子,送給三爺當生展禮物?」尹霏問。

  兩個人都有些小別扭,在某方面還有些孩子氣,也許是因爲她身體裏面住著的是個將近三十歲的老靈魂,面對他們,她總覺得他們都像弟弟一樣,忍不住想對他們講道理。

  她下意識的摸摸腰佩上的銀珠子,那是秦昭的禮物,銀制的外殼小巧精致,讓人愛不釋手。

  她不知道會不會用上它,不知道哪天、閔忻正會不會改變,而她需要找個武功高手陪自己海闊天空,但她爲什麽隨身佩帶?因爲沒有FB的時代,朋友稀少,能夠得到這樣一句承諾,她很珍惜。

  閔忻正道:「送禮要送到人心坎裏,我保證,這會是他最想要的禮物,而且我不只送鍋送杓,還附送水耕蔬菜和食材,我打算讓青玉去指導禦膳房的廚子,怎麽調醬料。」

  「就算三爺是個吃貨,可這生辰慶宴,宮裏還能少吃的?」

  「這不是讓三爺吃的,而是讓他借花獻佛,獻給皇太後的。如今太子的形勢益發不穩,幾個成年的皇子都在蠢蠢欲動,雖然三爺的能力在衆皇子之上,但若是能在後宮裏多一把助力,于他有益。」

  「皇太後喜歡稀奇吃食?」

  「當然,否則雨非茶不會這麽順利打開名聲,提到這件事,我們得感激三爺,在我還沒開始做雨非茶的生意之前,三爺就先一步把茶獻給皇太後,因爲皇太後喜歡,皇上便使人到處打聽,才會讓雨非茶的名聲迅速傳揚出來。說到底,三爺對你確實有幾分特別。」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嘛。」她答得坦率,無半分遲疑。

  她的坦然讓他舒展了眉頭,他很高興對于三皇子她並沒有多余想法,更教他感到幸運的是,三皇子懂得權衡利弊得失,願意對她放手,否則他和她不會這般順利。

  「你都知道那不過是三爺的將計就計,怎麽還拿自己當救命恩人?」

  「不管他認不認,都是我和碧玉辛辛苦苦把他扛回家,是我花銀子請來郎中爲他上藥治傷,是我供他吃、供他住,把他養得白白胖胖送回家裏,有沒有昕過受人點滴當湧泉以報?」

  他被她的話逗得大笑不止。

  她把話題繞回來,問:「你什麽時候要給三爺送禮?」

  「生辰過後吧,現在送禮太惹眼,何況這段日子宮裏正熱鬧呢,他也不能出宮。」

  「既然如此,送禮之前,知會我一聲。」

  「做什麽?」

  「我想試試幾款點心,一起送上去給皇太後,既然要幫人,就幫得徹底一點。」

  「你想做什麽?」

  「前幾天那個牛乳糖怎樣?」

  「很好吃,但皇太後有些年紀了。」

  她點點頭,不知道老人家牙口好不好,有沒有糖尿病,這些都得考慮在內。「不然梅子酥呢?芋頭餅?」在這裏她找不到菠蘿,否則鳳梨糕味道更好。

  兩人討論間,兩個滿臉笑意的丫頭走進屋裏,尹霏瞧見了問:「怎麽啦,這麽開心?回去看過翠玉了?」

  翠玉做事沈穩,每回出門,她習慣讓翠玉留守屋內,青玉、碧玉與翠玉情同姊妹,只要這邊有好吃好玩的都不會落下她,今兒個午後,她們就給她送梅子酥和核桃脆餅過去。「是啊,翠玉讓我們回來跟奶奶說三件事兒,都是同英姨娘有關的。」

  「什麽事?」閔忻正問。

  「第一件事,老夫人和柳夫人昨兒個己經收拾妥當,說是今日就要回京,不過老夫人把身邊得力的劉嬷嬷、張嬷嬷和大丫頭芬秀留給英姨娘使喚。」閔忻正冷笑,什麽使喚?是監視和傳遞消息吧。

  「第二件呢?」

  「英姨娘在自己的院子裏張羅半天,熬出一鍋綠豆場,說是要帶過來綠園給大爺品嘗,可余總管不讓她出門,說道:『既然身爲姨娘,就得懂得姨娘的規矩,沒有主子點頭同意,不准出後院半步。』她不依的大聲嚷嚷,余總管便說:『既然英姨娘不服規矩,請容奴才到綠園請示主子,也許奶奶很樂意把身契還給英姨娘。」余總管英明,幾句話便堵得她鬧騰不起來。」

 奴才余總管幾時稱呼過自己奴才了,他是刻意在童英面前說的吧,好教她明白,姨娘不過是個高一等的奴婢罷了。

  看來她己經開始了啊……被衆人合力排擠,尹霏真不曉得童英哪來的勇氣,敢挑戰這個不合理的企業。

  「第三件事呢?」尹霏笑問。

  說到此,青玉神色凝重起來,她拿出一個紙包遞給主子。「英姨娘身邊的丫頭趁翠玉睡下,偷偷在奶奶的衣箱裏擺進這個,幸好翠玉警覺,清早醒來發覺門留了一道縫,便滿屋子搜査,把東西給搜出來。」閔忻正打開紙包,聞了聞,眉頭打上死結。

  見他神態凝重,尹霏問:「這是什麽東西?」

  「麝香。」他咬牙道。

  麝香?她知道,那是會讓女人懷不上孩子的藥,唉,這群女人啊,心腸怎麽如此歹毒,害她想要溫良賢淑都難。「以後,恐怕麻煩不會少。」他搖頭低聲道。

  「怕什麽,人生本來就是一連串解決問題的過程,我們會被這些曆練訓練得越來越厲害,能力越來越高強,總有一天……」她揚起尾音。「總有一天怎樣?」他接口她的話。

  「總有一天,我們就能傲視武林,無人能與爭鋒。」

  明明是教人著惱的事,偏又讓她幾句話激出笑意,她啊,這樣的女子,誰都喜歡和她在一起。

  院子裏,石桌石椅,奶奶在午休、三個小婢女守在門外,她們壓低嗓門,吱吱喳喳討論個不停,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怒氣,好像碰上多大的不平。

  「還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青玉咬牙道。

  「是啊,上回她給大爺縫的衣服,大爺回頭就賞給王二穿,幸好是王二穿了去,若是大爺穿上,豈不著了她的道兒。」碧玉道。

  那是十數日前的事,尹霏和青玉出門去指導禦膳房的大廚熬煮高楊、調醬料,童英趁著主母不在府裏,刻意讓人給閔忻正送上新衣。

  那衣服針腳整齊、布料高級、款式新颍,連碧玉都舍不得把它丟出去,乖乖地送到大爺面前。

  沒想到大爺知道是英姨娘送的,看也不看就令碧玉拿到外頭,隨便賞給路過的下人,當時,碧玉心裏還有些不舍得呢。

  更沒想到王二拿到新衣服,回屋裏便迫不及待換上,可這一穿,整個人就變得不一樣了,他雙睛發紅、臉上挂起淫笑,看見丫頭從門前經過,就抓了人想往屋裏拽進去,幸好那丫頭力氣大,死命掙脫了。丫頭一狀告到他家婆娘跟前,她急急趕回屋裏,這一進去,兩個人鬧得天翻地覆,整整一天一夜才出得了門,王二家婆娘雞鴨嗓子喊叫,像讓人掐住脖子似地,聽得人臉紅心跳。

  事情傳揚出來,他們這才曉得英姨娘在那衣服上頭加了藥,若大爺真的穿上還得了。

  真是厲害啊,爲了爬上男人的床,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

  「她也真沈得住氣,現在院裏上下個個都對她指指點點,她卻當沒事人似地。」

  翠玉揺頭,這英姨娘怎就不能安分守己些呢,如果大爺對她有心,她便是啥事都不做,爺也會主動走到她跟前去,眼前擺明了爺無心于她,她越是這樣,爺不是越討厭她嗎?

  「不然呢?出了這種事,她若還能大吵大鬧才是厲害。」青玉嗤地一聲,滿臉不屑。

  「事還沒完呢,平日裏往奶奶屋子裏蹭,想讓爺看她一眼就算,你知不知道她使了多少錢給門口婆子,讓芬秀天天探聽爺回來的時庚,還買通看門的李老頭,說是爺一進門就差人知會她。」

  「難怪她老能在半路上遇見爺,原來是內神通外鬼。」

  「前幾天,屏月丫頭親眼看見爺走過園子時,她故意在爺跟前假裝昏倒,猜猜最後怎樣了?」

  「怎樣?」

  「爺見她快要摔倒,不但沒出手抉上一把,竟還挪腳往旁邊一靠,啪的一聲,她摔了個狗吃屎,可她在裝暈啊,若是自己爬起來,多沒面子,于是就這樣直挺挺躺在泥地上呢。」

  「真的假的,爺這麽陰損?」碧玉忍不住拍手叫好。「什麽陰損,這叫惡人得用惡法磨,爺便讓李軍去抉英姨娘起來……」青玉話還沒說完呢,碧玉就跳腳怒道:「他敢,」

  「哦哦,他敢?果然暗渡陳倉了?」青玉的取笑引來碧玉一個大白眼,她連忙舉歡手投降。「好好好,我說就是,李軍真的不敢,他違逆爺的命令,跟在爺身後,從英姨娘身上跨過去,好像地上躺的不是姨娘,是只死老鼠。」

  聽到這裏,碧玉轉怒爲笑,興高采烈問:「後來呢?」

  「還能有什麽後來?屏月同你一樣壞心眼,躲在樹後頭等那個『後來』,直到爺和李軍走得看不見了,英姨娘只好拍拍裙子、假裝無事人似地站起來回靜心院去了。」

  「太有趣了,現在就搞成這樣,如果她知道咱們奶奶懷上了,你猜她會不會急得跳腳?」

  「說什麽啊,奶奶的小日子才剛過,怎麽會懷上?!」「我說的是如果嘛,又沒說真的……」

  青玉話說到一半,突然,三個人像心領神會似地互看彼此一眼,笑容悄悄地攀上臉,幾人頭碰著頭的竊竊私語起來。

  幾人說完話後沒多久,碧玉和青玉便拿著一根長竿子走到靜心院外頭,朝著杏樹的枝葉間敲打。

  「怪了,我明明記得有杏子的呀。」青玉低聲道。

  「都說了這時節哪有杏子,你發傻啦。」

  「就有!前幾日經過時,我分明有看見。」

  「你昏頭了才會看見杏子。」碧玉手指戳上她額間。

  「人家真的有看到嘛。」

  「幹麽非摘杏子不可,就算現在真有果子,也酸澀得難以入口,你這嘴饞丫頭。」

  「哪是我要吃的,是咱們奶奶,奶奶最近吃什麽都不香,大爺緊著昵,我聽說,懷孩子的人最喜歡吃那種又酸又澀、常人不敢入口的東西。」

  「真的假的?」

  「哪會有假,我特意去問過趙婆子的。」青玉委屈得噘起嘴巴。

  「好,對不住嘛,是我錯怪你了,那咱們悄點聲兒慢慢尋,別讓人聽見,聽說懷孩子前三個月都得瞞著,不可教旁人知道昵。」

  「這個我懂,昨兒個大爺才叮囑過,不可以四處嚷嚷。」

  「可不是嗎,最近奶奶難何候得很,動不動就發睥氣,偏偏在旁人面前還得忍著,假裝無事,結果所有的氣只能朗咱們發。」

  「還說呢,咱們算好的了,你沒瞧見奶奶對爺發脾氣?前天奶奶不是說悶,要出去玩兒嘛,爺才說了句『大夫說,這段日子還是在家裏養著比較好』,奶奶脾氣馬上就來啦,沒道沒理地亂嚷一通,明明是奶奶無理取鬧,罵完人還拼命掉眼淚,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她。」

  「結果,大爺還不是得陪小心,聽說爺砸了銀子,訂做了一部又穩又好的新馬車要帶咱們奶奶去玩。」

  「那件事兒是奶奶不對,我私底下同奶奶提過,奶奶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就是有股火在心頭窩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我也悄悄同爺說了,爺不但沒怪奶奶,還笑著說沒事兒,懷孩子的女人都是這樣的,還讓我別說奶奶呢,爺啊,對咱們奶奶那份心思,怕是哪個男人都比不上。」

  「所以說,誰都別埋怨啦,連大爺都忍得,你我難道就忍不得。」

  「是,你說的對……啊,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孫大娘那裏有一甕腌梅子,那梅子酸極啦,也許奶奶會喜歡呢,咱們同她要去。」

  「對哦,我傻了,在這裏找什麽杏子,快找孫大娘要去。」兩人一面歡快說著,一面往後園走去。

  她們離開後,童英和劉嬤嬷從牆後走出來,兩人臉色難看,陰郁浮上眉梢。

  童英咬唇道:「劉娘爐,你回京一趟,把這件事告訴老夫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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