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個討厭的男人!
慕初晴忍不住火大,王尚奕居然為了逃避和她一同出門參拜,還真的每晚努力「勤奮」,他勤奮得心滿意足、樂此不疲,但她卻越來越吃不消,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居然出了這樣一個餿主意。
再如此繼續下去,或許她就真的懷上身孕,而他也樂得不必陪她出門參拜了,她的計劃會完全失敗。
這怎麼行?她必須再想其他的辦法,逼他出門,絕對不能讓他再逃避下去。
她可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女人,可別小看她的決心與毅力!
然而慕初晴在改變計劃後,受到最大衝擊的人,當然就是王尚奕——
「你說什麼,她又不讓我進她房裡了?」
夜己降臨,王尚奕被蔻給擋在百合院的院門前,不得其門而入,火大得很。
「大少爺,不是少夫人不讓少爺進房,而是少夫人已經累了先睡下,無法服侍大少爺,才會請少爺暫時回獨蘭院去歇息。」蔻無奈的解釋。
「這借口已經用了那麼多日,再愚蠢的人也明白她是刻意不想見我的。」他壓根不信蔻的說法。
從三天前開始,慕初晴午時就不去獨蘭院陪他用膳,說身子有些不舒服,他聽到當然是趕緊命人請大夫來看看,非常關心她的身子。
結果大夫看完,也沒看出有什麼大毛病,她卻說胸口老是覺得悶悶的,大夫只好要她多休息,別想什麼煩心之事,就離開王家了。
當晚她雖和家人一同用晚膳,表情卻有些疲倦,入夜後,她說想自己一個人休息一晚,他也就依了她,回到獨蘭院過夜。
沒想到接下來他竟連續三晚都被她以類似的理由請回獨蘭院,他就算再遲鈍,也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問題!
「可是少夫人她的確……」
「讓開。」王尚奕冷下表情,語氣強硬的命令著,「我今晚一定要進到她的房裡,誰都別想阻擋我。」
蔻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往旁一退,不再阻止。
他即刻進到百合院內,來到慕初晴的房門前,他急急的推開門進入,早已迫不及待想與她好好談談。
「初晴,妳…呃?」
他納悶的環視房內一圈,才發現她根本不在裡頭,都已經夜深了,她又能到哪裡去?
「蔻!」
在外頭的蔻只好硬著頭皮走進房內,「大少爺。」
「少夫人呢?她怎麼沒在房裡?」
「少夫人她……在茉香院。」
「她在芷芳那兒?為什麼?」他很不滿的蹙起眉來。
「少夫人心情煩悶,就去小姐那兒坐坐,而且很有可能就在小姐那兒待下,今晚可能……不會回來了。」蔻心驚膽戰的回答。
她不得不佩服,少夫人拿捏大少爺的心思拿捏得準準準,少夫人猜測大少爺今晚應該就會按捺不住的闖入百合院,所以早就轉移陣地到茉香院去,就是要讓他撲一個空。
「她可能不回來?」王尚奕重重的在小圓桌邊坐下,身子都快要冒火了,「好呀,我就在這待著,看她到底回不回來!」
結果一個晚上過去,她還當真沒有回來,王尚奕的心情,由原本的氣惱不已,慢慢變得沮喪,等得一身疲憊,真不明白她為何刻意要避開他?
兩人不是都好好的,沒什麼爭執,怎麼她說變就變,連半點預兆都沒有?
隔日一早,王芷芳來到獨蘭院學習時,王尚奕馬上將她叫入書房內,說什麼都要搞清楚慕初晴究竟是怎麼了。
「就是大嫂想起一些事來,有些沮喪落寞,就到我那兒去吐吐心事,順道就在我那兒睡下了。」她也是一臉的無奈。
「所以她到底對你吐露了什麼心事?」
「這個……」她顯得有些為難,不知到底該不該說。
「不管她說了什麼,你都一定要告訴我,要不然我怎麼知道她到底怎麼了,又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王芷芳掙扎了好一會兒,最後才決定說出口,「大哥,先說好,你聽了可千萬不要生氣哦。」
所以真的與他有關?他到底哪裡惹得她不快了?雖然心裡滿是困惑,王尚奕還是答應下來,「好,我絕對不會生氣的。」
「那麼我告訴你吧,其實大嫂對自己嫁過來時所遇到的難堪一直放在心上,直到現在都無法釋懷呀。」
「什麼難堪?」他納悶的蹙起眉頭。
「就是大哥根本沒有親自迎娶她,讓她一開始在王家地位尷尬,做什麼都怕被人在暗地裡嘲笑沒有資格。」
王芷芳不會演戲,所以昨晚慕初晴的確是一臉愁容的與她說這些事,料想隔日王尚奕肯定不會放棄詢問王芷芳的機會,而王芷芳會將自己所聽到的,一字不漏都傳達給王尚奕知道。
王尚奕錯愕的一楞,那都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慕初晴要是真在意,早就該說出來了,又為什麼拖了好長一陣子,到現在才說?
難道她覺得他已經將她放上心,不能沒有她了,她才開始琢磨著要和他「算總帳」來了?
「大嫂她還說……」
一想到大嫂所說的那幾句話,王芷芳倒是害羞的微紅起臉蛋,真虧大嫂說得出口。
「她還說了什麼?」他心急的想要知道更多消息。
「她還說她當初嫁人時,早就已經下定決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當初迎娶她過門、與她拜堂的人根本不是你,而是我,這樣想來,真要嫁難隨雞、嫁狗隨狗,跟的人也該才是我才對。」
所以昨晚大嫂一氣之下就窩在她的房裡過夜了,她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大嫂,只能順著大嫂的意,沒勸大嫂回去百合院。
王尚奕越聽,表情越是臭,這分明就是故意鬧瞥扭,要不然之前的她是那樣的善解人意、識大體,怎麼可能會突然變了性子?
「妳大嫂她人呢?還在茉香院內嗎?」
「她與我用完早膳後,就說要回百合院了。」
王尚奕即刻離開書房,去百合院找人了,這一回肯定要好好與她把話給說清楚。
她對他有任何不滿,直接明說就是,何必用這種折磨人的方式,刻意煎著、熬著他?
來到百合院,他直接闖了進去,可終於見到慕初晴,此時的她正坐在妝台前,讓蔻幫她整理頭髮,見他表情難看的闖入,她一點都不訝異,心中早已有所準備,而蔻也很識相的先行退下,讓少爺和少夫人能好好談談。
「你現在終於肯見我了?」
「你認為我是故意不見你?」她神情落寞的輕嘆,「我是真的需要暫時與你分開,好冷靜冷靜,你要如此看待我,我也無話可說。」
她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步險棋,但沒有冒險,又怎知結果會是如何?她還是沒有猶豫的將這齣戲演到底,非得看到結果出來不可。
「我不相信你會突然開始在意這麼多,這一點都不像之前識大體的你。」
「之前的我之所以能夠做到識大體的地步,那是因為我尚未真正將你放在心上,但現在不一樣了,越是在乎你,就越是在意許多事情,因為我……越來越貪心了,難道你不會這樣嗎?」
王尚奕一頓,她說的有道理,不將她放上心,不管她做什麼事,是好是壞,他都懶得理會,但將她放上心後,不管她做什麼事,都會牽引住他的心,讓他在意,而且是在意不己。
此刻的他,真不知該開心還是生氣才好,開心的是聽到她親口承認已經將他放上心,是因為在乎他才鬧瞥扭.,生氣的是,她存心使性子,拿早已發生過且無法改變的事情做文章,讓他頭大不已。
「我承認,當初我一點都不想娶妻,才會做出那些事情讓你難堪,但事情都已經過去,你再介意也於事無補,又何必讓自己難受?」
「誰說於事無補,只要你有心,還是可以補償我的。」
他眉一蹙,「如何補償?」
「重新再娶我一次呀。」她終於說出此計最重要的目的,「這一回你不能用替身,必須堂堂正正的親自將我迎娶回王家,這樣才能算是彌補,我也才能真正釋懷。」
「什麼?重新再娶一次?」
「我只需要一個儀式,其他聘禮那些的都不必再準備,這個要求對你來說,很難嗎?」
她就是要他跨出王家,面對人群,而且說實話,對於成親之事,她的確有些許遺憾,畢竟那是女人一輩子一次的大事,就因為他與爹的不合而犧牲她,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面對這樣的要求,王尚奕臉一僵,遲遲沒有回答。
重辦一次儀式對他來說並非難事,但問題的癥結點還是一樣的,他必須走出王家,而這正是他唯一做不到的事情。
她為什麼一定要逼他不可?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日子照樣能夠正常的過下去,不是嗎?
「尚奕,這件事真的有那麼難嗎?」慕初晴忍不住沮喪,「你還要被自己的心魔給控制多久?你不試著擺脫,它就會永遠糾纏著你,讓你永不翻身。」
難道他真甘心一輩子都將自己鎖在王家,直至老死?那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她不信他一點不平都沒有!
「你懂什麼?你根本就不明白這種痛苦!」他臉色有些難看的回道。
她並非當事人,她當然不覺得這有什麼,不明白想跨出第一步,得經歷多少的掙扎,內心必須承受多麼大的痛苦。
光用嘴巴說說,誰都有辦法,反正又不是自己所遭遇到的問題,根本就是不痛不癢!
「誰說我不懂?只要看到你……」
「大少爺!」吳實突然在此刻急急忙忙的闖入,也管不了兩人正在起爭執,一臉的尷尬為難,「殿下來到獨蘭院,要您即刻回去見他。」
「殿下來了?」王尚奕緊蹙起眉,心想殿下來得真不是時候,只能先對慕初晴說道︰「你別離開,等我應付完殿下後,會再回來與你談的。」
「大少爺,恐怕少夫人這一會兒得與您一同到獨蘭院去不可。」吳實接著說。
「為什麼?」
「因為殿下特別吩咐,要少夫人也一同去見他,原因是什麼,小的也不知。」
殿下想見初晴?這是為什麼?王尚奕眉心的皺痕更是深了不少,對宗書律提出的要求,感到有些苦惱及不願。
慕初晴明顯感受到他的不情願,對宗書律與王尚奕之間的關係更是困惑不已,不明白這兩人似友非友、似主僕卻又暗中提防的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真像霧裡看花。
而他為什麼一直防著宗書律與她見面接觸?或許她可以趁宗書律來訪的這個機會搞清楚也不一定!
雖然王尚奕要慕初晴不必出現,但她還是堅持要與他一同去會一會宗書律,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無論他是為了什麼原因不讓宗書律見她,難道他就真有辦法藏她一輩子?
在她的堅持之下,他雖有百般不願,也拿她沒奈何,只能由著她跟他一同前往獨蘭院。
因為宗書律的到來,王芷芳已經先被送回茉香院去了,而宗書律則先被請到小花廳內坐下,等待王尚奕的歸來。
當王尚奕與慕初晴一同踏入小花廳時,就見宗書律正悠閑的品茗。
平時他不是一個人來,就是只帶一、兩名男侍從,但今日站在他身旁的居然是一名年輕貌美的小姑娘,雖然打扮簡單素雅,但還是遮掩不了她天生麗質的光芒。
「不知殿下特地前來,尚奕有失遠迎,還請殿下見諒。」王尚奕率先行禮。
「妾身慕初晴,參見殿下。」慕初晴緊接著行禮。
「王夫人,這是咱們第二次見面了。」宗書律笑意盎然的說道,「上一回咱們倆不期然相見,你還只是個『愛隨意亂闖的無禮客人』呢。」
宗書律的一番揶揄,讓兩人尷尬的互瞧了一眼,不知該回些什麼話才好。
「尚奕你也真見外,與自己的妻子意外情投意合、弄假成真,這是件喜事,怎麼就這樣悶不吭聲的,不讓其他人知道,也不知道該要祝福你。」
殿下已經知道目前的狀況了?到底是誰告訴他的?
不過既然已經瞞不了,王尚奕也就不瞞了,只不過態度依舊謹慎,「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也就不必刻意宣告,弄得人盡皆知,至於殿下的祝福,在下就心領了。」
「不不,我不只要口頭上祝福你,我還特地為你備了一個大禮,希望能讓你的婚姻生活更多采多姿、熱熱鬧鬧。」
「殿下,您真的不必如此多禮,在下……」
「我禮都已經帶來了,你要是不收下,我的臉面又怎麼掛得住呢?」
禮在哪兒?王尚奕與慕初晴瞧向桌面,上頭沒有擺放除了茶具以外的東西,宗書律到底打算送什麼禮?
「娉婷,還不過去問好?」宗書律命令著身旁的姑娘。
年輕姑娘接到指示後,就來到王尚奕與慕初晴面前,語調嬌柔的行禮,「奴家孟娉婷,見過公子、夫人。」
王尚奕皺起眉來,「殿下,這是……」
「這是我千挑萬選才幫你挑選出的侍妾,她不只容貌美麗,個性溫柔婉約,也很識大體,我相信你會喜歡的。」
侍妾?!慕初晴不敢相信的睜大眼,宗書律居然當著她的面送侍妾給王尚奕,給她難堪,到底存的是什麼心?
王尚奕的臉色也很難看,「殿下,我並不需要什麼侍妾。」
「一般富貴之家的男子,誰沒有三妻四妾,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況且多一個侍妾,不只能與尊夫人分擔照顧陪伴你,還能一同幫王家開枝散葉,好處可不少。」
「但我目前無心納妾。」
雖說富貴之家的男子多有三妻四妾,並不代表就一定要有不可,且他的心只容得下慕初晴,只想好好待她一人,根本就不打算多納什麼妾。
「那你可以先擺著,等你『有心』時,再踫她也不遲。」宗書律對於兩人都非常難看的神色視而不見,繼續說道︰「其實我很早就有打算送個侍妾給你,免得你真的一輩子獨身一人,對於你陰錯陽差代替我從馬上摔下來,從此殘了腿,我一直耿耿於懷,你要是不收下這個禮,我永遠都安不了心。」
真是因為對於害他摔殘腿的愧疚?王尚奕不得不猜測,宗書律真正想「安」的心,才沒表面上說的如此簡單。
「我想尊夫人應該也是個識大體的人。」宗書律依舊保持笑意的瞧嚮慕初晴,「聽聞你曾在京城首富唐家做過一等大丫鬟,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女人,應該非常清楚,身為當家主母,就該有容人的雅量,而不是像個妒婦似的撒潑,這樣才能受人尊敬,是吧?」
她胸口一窒,殿下三兩下就輕而易舉地斷了她拒絕的機會,如果她此時依舊表示不贊同,不就是不識好歹,還讓殿下顏面無光,得罪了殿下?
她只好不回答,偏頭瞧,向相公,讓他來處理這一件事情,看他打算如何解決。
「尚奕,你要是不收下我這個禮,我始終無法心安,你忍心讓我繼續這樣『不安』下去?」宗書律意有所指的暗示。
王尚奕唇一抿,收下這個女人,難道宗書律就真的不會再有任何小動作了?但真的收了她,別人又會如何看待他、看待慕初晴?說她才嫁入王家沒多久,丈夫就納了小妾,喜新厭舊,關係一團混亂。
但他現在面對的人是太子,如果不事事小心,就怕會替王家帶來災難,伴君如伴虎,伴太子也是一樣。
慕初晴等著他拒絕宗書律送來的「大禮」,可卻見他開始猶豫,沒有立即回絕,這不禁讓她感到有些焦心,難道他正在考慮要不要收下這個侍妾?
他們倆的關係才剛有進展,他要是接受這名侍妾,她會有多難堪,他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感受嗎?
考慮了許久,王尚奕才回道︰「殿下,我才剛成親沒多久,不適合納妾,這件事情可以暫緩,等過一段時間之後再來考慮也不遲。」
直接拒絕是有可能會激惱宗書律,並且讓宗書律對自己的疑慮更深,所以想來想去,王尚奕只能使出拖字訣,能拖多久算多久。
「你可以先將人給留下,看何時要給她個正式的名分,甚至不給都不要緊,我不在意。」宗書律就是執意要他將人給留下。
孟娉婷對宗書律所說的話沒有任何反應,似乎不給任何名分,她也毫不在意,只要能留下來就好。
但將人給留下,不就等於是答應要收她,不管給不給名分都一樣是他的人了?
慕初晴忍不住緊張,不希望王尚奕就此答應下來。
王尚奕眉心微蹙,宗書律給他的這個難題,還真是棘手,但如果不答應,接下來宗書律又會出什麼招,讓他更加頭痛?
至少只是將人暫時留下,不給名分,還是可以有轉圜的空間,並不是真的就沒其他辦法可想了。
在仔細斟酌過後,王尚奕也只能暫時妥協。
「那就讓這位姑娘暫時留下吧,納妾之事,過一陣子再來考慮也不遲。」
他居然答應了!慕初晴心一痛,真不敢相信他會完全不顧她的感受,做出這樣的決定。
當著她的面,大大方方的討論納妾之事,分明就是要讓她難堪,宗書律到底是存什麼心思,居然這麼對她?
她有一種快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要是不趕緊離開,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承不承受得下去!
「妾身……就不打擾殿下與夫君繼續談話,先行退下了。」慕初晴臉色微白的躬身行禮完,便以最快的速度轉身離去。
「初……」王尚奕心急的瞧著她離開,卻不能馬上追上去平撫她的心情,只能將所有煩憂壓下,穩下心來繼續面對宗書律。
「你可以儘管追出去,我無所謂。」宗書律淡淡的說,原本的笑意也跟著淡下來,「人心果真是難測呀,再如何的信誓旦旦,還是有變卦的時候,完全不容人掌控。」
王尚奕緊蹙起眉,忍不住想嘆口氣,他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能消除宗書律的疑慮,不再總是疑神疑鬼的,沒完沒了?
現在看來,很難……比登天還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