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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崗判官再就業》第108章
第108章 紫衣小吏

 吳咎一聽,嘖了一聲,好像很不耐煩似的,嘟囔了一句什麼,張庶沒有聽清,不過看他的神情應該不是不太喜歡這位來訪的客人。

 「大人,您不見見?」

 吳貴在外面等候了一會兒,也不見吳咎答應,只好又問了一聲。

 「不見?你有這個膽子你就去回了她。」

 吳咎冷笑了一聲,從桌子上拿起了烏紗往頭上一扣,翻了翻白眼,長腿一伸就往外走。

 就在張庶剛要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吳咎忽然又折返了回來。

 「你,跟我來。」

 「……?」

 張庶不知道這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是說什麼相府千金嗎?自己這個尷尬的身份出現在吳府上真的沒關係,哦對了,古代的女人好像都是不常出門的,這個時候又沒有網絡,自己的臉辨識度應該不會那麼高吧。

 張庶心裡這樣盤算著,還是不敢觸怒吳咎,只好低著頭跟隨著那個人往前廳去,因為他以前住的也是前清留下來的老宅子,所以對於古建築還是比較熟悉的,看周圍的遊廊,他們應該是朝著影壁後面的廳堂,也就是類似於現代客廳的那個位置去見人。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張庶依然被廳堂裡端坐著的那個女孩子驚艷了一下,這就是有意下嫁給吳咎的相府嫡女?她確實氣質高貴,而且相當年輕,雖然那個年代的衣衫華美妝容繁複,可是依然掩蓋不住這個女孩子因為年幼而自帶的青澀氣質。

 「兄長。」

 那女孩子看見吳咎進來,很客氣地站了起來,喚了他一聲。

 張庶對這個時代的稱謂並不是很瞭解,不過根據他以前在公司接觸過的那些古裝片劇本來看,如果不是親兄妹的話,異性互稱兄妹,一般都是未婚夫妻之間才會有的言行,對於吳咎來說,這次僅次於吳郎的親密稱呼了。

 「李小姐。」

 吳咎倒是沒有怎麼兜攬,只是很客氣地稱呼了一句。

 那女孩子顯然有點兒失望,不過可能是因為出身的問題,她也比較善於隱藏自己的感情,只是稍微一蹙眉就又笑開了。

 「今天你來家裡怎麼也不告訴我?」

 「嗯?今天聽恩相說小姐身子不爽快,所以未敢叨擾。」

 張庶在旁邊聽得明白,這個相府千金可能對吳咎有些意思,不過她家裡也行並不太贊同這門親事,畢竟在這個時代,門閥制度雖然已經逐漸退出了歷史舞台,在尋常人眼中,門當戶對的觀念還很重的,這也難怪,別說是那個時候了,就連自己身處的現代社會,還是有相當一部分人會在乎這種事的。

 「唉,我也猜到了,怕你見不著我擔心,所以就趕著過來。」

 那女孩子說著,還伸手從扣袢上取下了錦帕,在腮邊扇了扇,她的肌膚很白,這會兒臉頰上有一些紅暈,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可能是因為膚質太薄,被太陽灼傷了的緣故。

 「怎麼,沒坐轎子嗎?」

 「嗯,走得急,騎馬來的。」

 張庶斜遷著眼睛看了看她,這女孩子的妝束比較活潑大膽,半個胸脯都露在外面,又是騎馬前來,想來這個朝代民風開化,男女私下相交並不會被人詬病,所以這個李家的小姐自己出來找心上人聊天,家裡也管不住她。

 「呵,那你一定渴了,去取一壺雙料茉莉花。」

 吳咎眼光一轉,給張庶遞了一個眼神。

 「……」

 張庶反應了幾秒鐘的時間,才意識到他在和自己說話,他還真不知道僕人行禮是什麼姿勢,想了想,只好點點頭,退了出去。

 「怎麼樣?怎麼樣?」

 張庶剛剛出門,就被吳貴一把拉住了。

 「吳大哥,你一直都在這兒嗎?」

 「周相,你可真行啊,沉得住氣、有涵養。」

 張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吳咎也沒有對自己怎麼樣,難道他還期待著自己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嗎?

 「……」

 「周大人,你自從走了一遭鬼門關,性子倒是溫潤了不少,聽說之前在朝堂上把我們大人好一頓罵呢,如今卻心甘情願替他端茶遞水?」

 原來是這樣啊,張庶在心裡點了點頭,他並不十分清楚周蜜和吳咎之間的恩怨,不過這一切也跟他無關,別說自己現在不能激怒吳咎了,就算是端茶倒水他也並不覺得多麼不堪,畢竟他是生長在一個只有分工不同沒有等級之分的地方,就好像自己去外面用餐,從來都不會看不起服務人員一樣。

 「這,吳大哥,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對了,你們大人說,他要雙料茉莉花。」

 「哦,您跟我來,我去茶房讓他們溫一壺。」

 等張庶端著托盤走到廳堂門口的時候,發現吳咎早就等在那裡了,隔著珠簾,隱隱的還看見那女孩子也在梗著脖子瞧著他。

 「怎麼這麼慢,進來吧。」

 吳咎冷冰冰地說道,自己一轉身打簾子進了房間。

 張庶只好背對著他們,用自己的背部把垂墜的珠簾分開,倒退這進了廳堂了,看了看位次,安放好了一壺酒和兩個杯子,看了吳咎一眼,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吩咐。

 「呵,兄長,這個人真的肯聽你的話呀。」

 「當然,這是我府上的紫衣小吏。」

 吳咎看了張庶一眼,語氣很輕蔑地說道。

 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怪不得總是讓自己穿著原來的官袍,他在通過役使這個名叫周蜜的男人,來宣洩自己多年來心中的憤懣?雖然張庶知道這個人並不是陸寒,甚至他想要羞辱的也不是自己這個人,可是常年的舊家子弟生涯還是讓他覺得憤怒。

 「你過來,把酒替我們斟滿。」

 那個女孩子對他招了招手,這會兒她正坐在一把交椅上面,雙手托腮,語氣隨意地使喚著他。

 張庶沒有動,他骨子裡不遜的成份喧囂了起來,一個小女孩兒憑什麼這樣對一個中年人頤指氣使,在帝都的風俗裡,自己就算是二十歲結婚,十八、九歲的學生見了,也是要叫一聲叔叔的,可是現在……

 「呵,他可不是你支使得動的人啊。」

 出乎張庶意料的是,吳咎竟然沒有站在那小姑娘的一方,反而不鹹不淡的出言維護了他幾句。

 「你去書房吧,這裡沒什麼事了。」

 吳咎擺了擺手,輕描淡寫的說道。

 張庶推門出去,沒太搞清楚裡面的狀況,難道他在那女孩子面前炫耀了自己這個高官階的僕人之後,又不許別人使喚嗎?還是這裡面有又什麼隱情呢。

 「周相,怎麼樣,沒難為您吧。」

 不出張庶的所料,吳貴果然好像現代的八卦小報記者一樣扒在外面的窗欞上,看他出來了立馬就迎了上來。

 「沒什麼,說是往我去書房。」

 張庶的神情有些迷惑地說道,還在蹙著眉尋思著這兩個人的關係。

 「這位李家小姐倒是常來,不過我看咱們家大人不太兜攬她。」

 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這張臉就算在前世也還是挺招惹孽緣的,張庶又想起了莉莉絲這個人。

 看來吳咎只是想通作踐高級官員向相府的人表表忠心罷了,卻又不能完全喪失了自己的漢官威儀,他的處境也夠兩難的了。

 「李相跟東宮的人不對付,才顯出我們老爺的好來,兩邊拉扯著,我們大人有時候也是為難。」

 太子和丞相互相看不上眼的事情並不少見,這個李相很有可能是在平時得罪太子太多,所以很害怕他有朝一日會繼承大統,到那個時候,自己難免滅頂之災,所以要趕在皇帝駕崩之前找個莫須有的罪名,將太子換掉,而吳咎就是這個李相的爪牙,他礙於輿情不能做的事情,都要借助吳咎這個酷吏來完成,說白了就是別人的替罪羊。

 張庶心思縝密,通過吳貴的隻言片語,大概得出了一個結論,可是他又覺得吳咎是個精明的人,會這麼傻乎乎的掉進李相的圈套嗎?還說是他已經有了察覺,才會像現在這樣,吊著這個相府千金的胃口,雖然不喜歡她,卻還是能夠放下身段,虛與委蛇。

 比起陸寒,這個吳咎太累了。

 張庶歎了口氣,心裡竟然對這個暴戾的男人產生了一絲同情。

 不,自己不能這麼想,其實陸寒更累不是嗎?吳咎只不過是當了幾年的酷吏而已,而陸寒,他當了多久的酷吏了?他只是從來不把那些血腥恐怖的情緒帶給自己而已,吳咎都這麼累,那陸寒到底有多累?

 「周大人,周大人?」

 張庶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就連走過了書房的大門都沒有注意,被吳貴怯生生地碰了一下手肘,打算了他的思考。

 「哦,你看我,光忙著想事情了。」

 張庶打了一個圓場,抱歉地笑了笑。

 「大人,您的眼圈兒怎麼紅了?是不是想起……唉,勸大人寬心些,還好十四歲以下的子侄都只是充軍,不算是……」

 吳貴想了想,還是沒敢說出滅門兩個字。

 「嗯,是啊。」

 張庶自嘲地笑了笑,看來這個周蜜的命運相當淒慘。

 「我在想他們,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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