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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逆》第5章
第5章 《寵逆》04

人生是一個迷藏。

有些人躲得好好,不曾被注意,庸碌一生;有些人是鬼,負責把躲藏的那些星星們一顆顆裝粉點墨,送到人前,締造一波新熱潮,藉此賺取大把金錢。

唐湘昔就是那個鬼。

他把那些默默埋藏在人群的原石找出來,好如上帝,開口要光就有光,誰都被他拋磨成鑽,照亮天下。

可在此之前,他童年曾經一片暈暗。

他母親羅穎是一代名伶,出演過許多膾炙人口的戲劇,舉手投足盡是風華,堪稱經典玉女紅星。

可在聲勢盛天之際,她驀然下嫁唐家小開,閃電隱退,引發戲迷陣陣惋惜。

唐湘昔上頭一個哥哥、下頭一個妹妹,全承繼了她出色樣貌,羅穎當年可說受盡他父親唐濟中各樣追求,最終點頭,共結連理,仿佛王子與灰姑娘現實上演,可當洗盡鉛華,入進唐家,才知豪門媳婦難為。

最早,她不受唐湘昔伯公,也是唐家最高主事者青睞,說她戲子,不夠資格上桌同唐家人用膳。

唐湘昔依仍記得,大過年的,唐家所有人圍成一桌,獨獨他們,在油煙味濃厚的廚房裡靜靜吃飯,無人聞問。

羅穎在演藝圈混得風生水起,靠的是一把硬骨,從不把負面情緒帶給孩子,彼時唐湘靉未出生,母子三人各自交談學校及生活種種,仿若無事,忽然父親唐濟中走進來,看著不如下人的妻子孩子,不勝欷噓,瞬然淚下。“是我對不起你們……”

在唐家,最聽家族安排的、事業掌控越多的,便越有發語權,唐濟中如其名,表現一直中規中矩,只能管管無傷大雅的小公司,做個名義主管,還得時時看大哥面色,而他執意推拒聯姻,迎娶羅穎,更加深了大哥對他的為難。

素來堅強的母親,大過年的,竟跟著哭了。“你盡力了,我知道……”

豪門心酸,外人豈知?

氣氛悲愴,羅穎陡然道:“生活是自己爭的,咱們總不能這樣一直看人給臉下去,就算我能忍、你能忍,兩個孩子呢?還有……我肚裡的呢?”

“你……”

羅穎懷了第三胎,尚不足三月,她亦剛確認,是個女孩子。唐濟中極詫異後極喜,再而極苦,他撫著兩個兒子的頭,樣貌端正,各方表現亦不差,難道只因父親中庸,便要比旁人延了起跑線?

不,不能。

於是夫妻協商,年後一同至唐老爺子面前下跪,尤其羅穎,那頭深深磕碰到地上,彎著腰杆,可聲音清亮,字字清晰:“唐家事業遍佈,唯獨娛樂始終沒沾邊,我演藝出身,本家亦有經商經驗,就當我是替肚子裡的孩子厚臉討個彩禮,請讓我們夫妻倆另行闖蕩。”

老爺子未置可否,瞟了眼這始終沒上心的媳婦一眼,為母則強,她表情堅毅,曾經他也看過她的戲,出演的是個俠女,衣袖飄然,走闖江湖,扶弱濟貧,原本以為不過是戲,如今看來……倒有幾分本色演出。

增設一間公司,九牛一毛的事,老爺子索性允了。

“天演”就此成立。

天演其意,代表物競天擇,對羅穎來講再寫實不過。

她離圈有陣子,但手頭關係猶在,這圈子有其現實骯髒不堪面,亦有其重情重義面,外加唐家招牌,年輕時曾與她有過一段緋聞的男星,拋卻大公司一哥身分,大動作加盟,黴體聞風,自然把他們往日情懷拿來陳年翻炒……

唐濟中大哥唐濟華最看不得此事,把二弟劈頭蓋臉訓了一頓:“你們自個兒丟臉,別把全唐家拖下水!”

父親訥訥垂頭,無從爭起,唐濟華當著全家子的面,給二弟下馬威,唐湘昔看著恨著,差點兒奔上前,哥哥唐湘芝搖搖頭,攔住他:“媽媽說了,現在才剛剛開始,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忍。”

他小小年紀,儘管天生體弱,可腦筋清楚明晰,常做二弟煞車。

羅穎則說:“苦的東西,就別擱舌尖上,把它吞了,曉得不?”又附上一句:“可那苦滋味,千千萬萬不能忘記。”

吞,口字上頭一個天,天威壓著,豈能開口?

但凡吐了一星半點,都不叫吞。

事業倉促之際,羅穎順利誕下孩子,取名湘靉。

除擷相愛諧音,對內外表達對丈夫自始至終未曾生變的情誼,更因靉字意為雲多而昏暗,正是他們如今寫照。

可她相信終有一天,靉靉散去,破雲見日,他們一家四口,能有更好生活。

為此,她月子未滿,便不顧外頭甚囂塵上的傳言,與昔日小生重拍合演當年盛極一時的武俠劇。可這回她改了劇本,女角由她親自看中的新人擔綱,她則出演魔頭,一些原本期待她重現昔日俠女風采的戲迷反彈,加之男星前東家提告,使一切蒙上雲塵,不見希望。

羅穎一意孤行,她說:“若被牽制就不做,那永遠沒機會證明能行。”

於是一夥人靜靜做戲,直到開播,所有觀眾均震撼、驚豔了一把。

那是個僅有三台的年代,街頭巷尾談論的全是這出劇戲。劇本巧思,迂回曲折,小女星獨扛大樑,得了小羅穎美稱,羅穎則從俠骨風範一下變成大魔頭,教觀眾難以適應之餘,亦展現了她的錚錚戲骨。

尤其死前那句不甘呐喊:“人生呐!我不過為自己爭口氣,錯了嗎?錯了嗎?”傳遍街頭巷尾,成為“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影劇”中,排行前十的經典佳句。

小羅穎一炮而紅,接連演出幾部好戲,甚而轉入電影圈,逐步往海外發展;羅穎相中的人,即便未成影后影帝,在業界同樣有極好風評,絕對沒有演不上的戲。

在唐湘昔七歲那年,同樣是過新年,老爺子驟然發話:“今天所有人,都上桌吃飯吧。”

眾人一驚。

羅穎與丈夫事業成功,儘管唐家庇蔭幫助不少,可更多是靠自己打拚,吃酒陪飯,棄下身段,處處奔走,付出許多。

主桌上,老爺子按往年慣例,首個敬酒,第一杯定是敬幫忙管理事業的弟弟,而敬小輩的第二杯,居然朝向羅穎──

“很好,人生不過為自己爭口氣,這口氣,你爭到了。”

羅穎不敢置信,受寵若驚,連忙回敬。

旁人震愕,老爺子新年第二杯酒,代表青睞,敬的竟是個媳婦;第三杯,他舉向唐濟中:“做人除了會做事,更要會擇人,你其他方面不出色,卻挑了個好妻子!”

唐家不若一般家,他們家規森嚴,唯獨對婚姻毫無強制要求,允許自由戀愛。

可唐濟華重視名聲名利,選了門當戶對的千金女,兩人相敬如“冰”,並無感情,唯二牽繫便是兩個兒子與家產,夫妻倆面色鐵青,倒是一旁三妹唐濟秀涼涼添柴:“嫂子,我也敬你,你這口氣爭得真好,看來我也該為自己爭一爭了。”

後來唐濟秀拋卻事業管理,遠赴法國修習美術,甚而未婚生子……俱是蝴蝶效應,在此略過不談。

……

至今近三十多載歲月,唐湘昔始終沒忘懷那段爭口氣的日子:母親在影劇方面打下穩定基礎,他接掌衣缽,除了延續並擴大“天演”的規模,更加碼開發音樂市場,成立“唐藝”──因為他也必須為自己爭口氣。

宣告大眾:不倚賴母親,他亦能有一番作為。

好在唐湘昔不僅遺傳了母親賦予的好皮囊,更得了一雙銳眼,被“唐藝”簽下的人,俱是他慧光欽定,曾有街頭歌手在他休閒逛街時遭相中,不過短短三年,已有人氣小天王之稱。

他紅得快,一部分是實力,另一部分……基於他的“付出”,唐湘昔給了不少特殊待遇。

他不介意爬老闆床的人,連母親都曾被唐家旁枝嘲過賤人,誰比誰偉大?每個人都想為自己爭口氣,可真正願意為之犧牲付出的,又有多少?

相比那些滿口假仁假義、不思進取的人,他反而欣賞目標明確的。

至少別人不敢的,他們敢。

包含蘇砌恒。

唐湘昔看得出他眼中有渴望,卻望不透他渴望的是什麼。名利?舞臺?貌似統統不是,他擰眉,坐在辦公椅上把玩手中飛靶,轉了一圈,繼而射出。

“咻”──當然沒正中紅心,而且還離遠了,直朝門口去。

上班玩靶,是他偶一為之的業餘樂趣,跟紮小人差不多,心情不好便來上幾發。

“哎唷!”特助恰好進來,差點兒被戳中,駭出一身冷汗。“老闆呐,發生什麼事了?”

他受十二道金牌急召,慌得連門都不及敲,詎料就那麼一步慘遇血光之災。

唐湘昔面無表情,燃了一根煙,舒舒抽起。

他越裝模作樣,表示事情越麻煩,助理一頭冷汗,不知誰今兒個又戳大老闆心窩子了。唐湘昔絕對不是慣老闆,他樂於培養人才,不惜花費大把金錢,對下頭人從不吝嗇,可要求起來……絕對能讓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從這扇門爬出去。

重點是要記得關門。

唐湘昔撚熄煙,平靜開口:“那什麼什麼陽,我不是叫你處理掉了?”

“啊?”特助回思了把,拾神回答:“您說鐘倚陽?”

鐘倚陽是老闆寵兒之一,養了好些年了,直到前陣子忽道棄養,做業務主管的管論和是唐湘昔心腹,聽聞消息頗意外,畢竟唐湘昔對鐘倚陽的上心程度,他是看著的。

遂再三確認:“真要斷?不留一陣子再說?至少先把另一個搞定吧,聽下頭人講,蘇砌恒遲遲沒同意簽約……”

“斷斷斷,一群不省心的,蘇砌恒歸蘇砌恒,那鐘倚陽,難不成我還養他養到結婚生子啊?”那小子是直的,另有女友,他睜隻眼閉隻眼已久,既然眼下出現一個蘇砌恒,頗為順手、甚為好用,自然再不需要人逢迎,大家分一分乾脆。

可憐鐘倚陽,還不知自己觸了老闆哪一塊逆鱗,特助心歎:啊不就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囉!

唐湘昔不耐煩。“我管你倚陽還倚月,趕緊搞定,該給的別給少,可也不必多。男的我手邊這個夠用了,女的……先留兩個,詠琳我們正捧她,我會帶她出席一些場合,見見人面;禹菲該進一步了,給她接個好劇本,她挺懂事,腦袋也清楚,遲早會自己跟我斷的。”

“是。”助理抖擻,一一記下,內心感歎有夠苦命:管公司事不夠,還得打理老闆身遭的人。

唐湘昔另外交付完一些事,遣了助理出去,再度點燃一根煙。

煙霧在辦公室嫋嫋上升,朦朧了窗外烈日。靉靆早已散去,他們一家在唐家地位早不可同日而語:溫善的大哥唐湘芝婚姻美滿,夫妻同心,正與唐濟華大兒子一較高下,同樣受老爺子賞識。

至於他麼,唐家黑羊,名聲狼籍,在旁用盡大哥不知手段,替他披荊斬棘,開出一條朗朗大道,如今功成名就在即,可為何他仍覺眼前佈滿迷惑塵霧,看不見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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