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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逆》第61章
第61章 《寵溺》05

四年未見,蘇砌恒尚沉浸在驟然重逢的衝擊中,不料唐湘昔僅深深瞅了他一眼,繼而像個路過的人,轉身走了。

就這樣……走了?

蘇砌恒臉發燙,心跳怦怦如擂鼓,他差點兒站不住,可看看時間快遲到,還是撐住精神,搭乘大眾運輸,忙往學校去。

事到如今,唐湘昔居然親自出馬……像練兵練到一半,陡然殺出S級大魔王,他做筆記的手顫抖,課堂上講了什麼,一概沒聽進去。

下了課,他離開學校,打算去小熙那兒看看。

然一走到中庭,唐湘昔又在那兒,如不散陰魂,他抽著煙,白煙氤氳,蘇砌恒汗毛直豎,今早醒前作的夢如一道預警,若非被喚醒,誰知道獅子是打算回身反撲,還是追隨他回窩,吞了他家全口?

他咬咬牙,鼓起勇氣上前,站在男人面前。

唐湘昔抬目見他,挑挑眉,隨後把煙熄了。

可殘留的煙霧仍在二人之間飄飄蕩蕩,早上蘇砌恒是滿心驚恐,好像四年來所有的平靜美好即將在此瞬遭受打破,現在反倒冷靜下來,他們之間摻雜太多,幾乎沒有這樣純淨平視時候,蘇砌恒因緊張啞著嗓子,問他:“你來幹什麼?”

男人好似一臉從長遠夢境裡醒來,說:“沒想幹什麼。”

相隔四年,蘇砌恒二十八歲,比從前高了一些些,樣子也有了更多男人味。

這些變化,照片裡不明顯,得實際看了,感受才深。

從前他沒什麼自信心,腰都是彎的,後來改變,抬頭挺胸成了習慣,如歲寒松柏,唐湘昔對他感覺始終模糊,說不清道不明,就差那麼一點兒自己小心翼翼護著不敢捅破的窗戶紙。

肯定的是,不論什麼情感,他就想看著、抱著、擁有著。

然後埋入性器,用盡一切力道發狠撞擊,令青年為他哭喊低泣,所有反應因他而起。

他目光太直接,甚至露骨,仿佛穿透了他衣物,搔勾他心窩,蘇砌恒意識過來,不禁整個人退了一步。

唐湘昔仿佛明白了他的明白,嘴角一扯。“噢,你知道我想幹什麼。”

男人這般無恥乾脆,言語曖昧,教人無從駁斥,蘇砌恒面熱心惱,又隱約有一種難言感傷,說來說去,他們的關係不過這樣。

只是欲望。

蘇砌恒面對男人,深吸口氣,他想,內心的抽屜紊亂那麼久,是該整理了。

否則不管四年、四十年,都會是那個樣子。

那樣這一生,就太不乾脆了。

他們一前一後,走離校園,落葉枯黃,踩下去有清脆聲音嚓嚓響,掩蓋心跳動盪。男人目光緊鎖他背,如同芒刺,蘇砌恒煩躁著,終於開口:“孩子……我是不會放手的。”天,這話好像離婚夫妻所用的句型起手勢。

蘇砌恒囧,唐湘昔確實也感受到好笑。“我四年前沒跟你要,四個月前沒跟你要,現在更不會跟你要。”

蘇砌恒暫松一口氣之餘,狐疑加深。“那你來……”

“來看看你。”唐湘昔站得離他有小段距離,確定不會熏到他,才自口袋掏煙出來抽,一口白霧再度輕飄飄上天。“我有些疑問,感覺實際看到了你,才會有答案。”

蘇砌恒:“?”

唐湘昔手微微顫抖,早上時他就想說了,可舊傷發作,身體情況不對勁,不合適,遂匆匆離去,直到好一些了才過來。

面對這人,他其實沒表面上看來得自信。

他一直否定自己對蘇砌恒的感情,並非自欺欺人,而是真心搞不清楚。

愛……或說對鐘倚陽心動那時,忽然就發生了,尤其第一次,他沒有抗體,更沒有太多時間抵禦,沉淪得快,拔離也快。可蘇砌恒不同,他始終自我提醒不得越界,把他當寵物養,更把所有情感歸咎於愛情之外,不得任其越界一步。

於是那些夜不成眠輾轉反側孤枕發涼的心情,到底由何而起,他難以判斷,亦無從面對。

唐湘昔籲出一口煙,接而撚熄,走上前來。“我想確定,我是不是愛你。”

萎葉隨同煙霧飄落,蘇砌恒聞言先是怔忡,繼而想笑:到底什麼跟什麼?

“坦白說,我不是很在乎你的答案。”

二十四歲的他也許在乎,二十八歲的他儘管不是完全擱下了,但是或否他均不想探究:是,他會恨,恨你愛我卻那樣傷我;否……那也就跟現在一樣,沒什麼分別。

何況四年來,他想了很多,想得足夠清楚。他說:“唐湘昔,我們之間,從來沒有愛情。”

他見男人震了一下,可無所謂,蘇砌恒一字一字,緩慢而堅定地說下去:“充其量,僅是膚淺而俗爛的欲望。”

然而欲望究竟等不等於愛情?這是千古謎題,倘若說是,那嫖的豈不全成真愛了?蘇砌恒沒閒情逸致去解,唐湘昔倒是追著話頭道:“所以你對我是有欲望的?”

蘇砌恒囧,您抓重點的能力還是這麼……與眾不同啊。

他面臊,一陣風襲來,草草系上的圍巾遭遇解開,近乎飛走之際,男人伸手攫住,唐湘昔拿而前進,在蘇砌恒閃躲之前,將之繞回他的脖子,細密地打了個漂亮的結。

兩人距離許久沒這麼近,近得他能感受男人灼熱的鼻息拂過面龐,勾惹起那麼多、那麼多。

冷熱溫差大,蘇砌恒不覺顫了一下。

“冷?”男人脫下外衣,很快罩在他身上。

羊毛很沉,蘇砌恒被壓得肩膀一時縮起,緊接而來是男人濃烈氣味,他一時暈眩,想阻止這過分體貼到讓人懷疑唐湘昔腦子進水的舉動,卻已不及。

他忙脫下,還給男人,說:“我不需要。”

不需要他這個人,更不需要他施捨的溫暖,他們的人生,最好就是兩條交錯線,這輩子越行越遠,再無交集。

他雖不恨,可不代表想天天看到──所謂眼不見為淨。

唐湘昔沒說什麼,瞬然把人抱入懷裡,熱度瞬間湧上,佔據身軀,他這般唐突,蘇砌恒又氣又怒,偏偏男人力氣大,他掙不開,心煩意亂,張牙舞爪,差點直接咬下,唐湘昔甚至說:“這裡,頸動脈,狠狠咬下去,血會用噴的,壓都壓不住……你就再也不用看到我了。”

蘇砌恒冷嘲:“然後我就去坐牢?為了你,一點都不划算……”

唐湘昔笑,甚而低頭,親了親他發頂。“沒那個決心,就別想推開我。”

蘇砌恒咬牙切齒。

瘋子,簡直是瘋子。

倒是唐湘昔放開他,順道好整以暇,整理了他因擁抱而紊亂的衣物。“我不會過問你在這邊的生活,也不會把人帶離你身邊,但身為叔叔,我總有權利來看看孩子過得好不好……”

蘇砌恒欲表達抗議,唐湘昔眼目透露不容反駁的堅持。“我隱瞞哥哥,剝奪他可能享有的血緣親情,你不能不讓我這麼做。”

最好你在乎!蘇砌恒雙手緊握,尤其他拿孩子做文章,他氣得發抖。“你混帳……”

“你怕我?”

蘇砌恒吼:“沒有!”可顯然底氣不足。

唐湘昔笑了聲,忽然風馬牛不相及起來,“我以前說過一句話……”

“什麼?”

“‘別怕,我還沒愛上你’。”他說完勾唇,“現在,你越怕越好。”

蘇砌恒晴天霹靂。

他覺得世上最煩心的莫過於他渴望時太貴而不得手,不需要時對方偏偏大拍賣,是該圓了遺憾呢?亦或放下不顧,莫因一時衝動,平添自己人生的垃圾?

當然是後者,不用懷疑。

否則他千里迢迢而來,豈不沒了意義?

唐湘昔擁抱時那麼用力,可撒手異樣乾脆──近一年的遊歷令他心智沉澱,不再躁鬱衝動,試圖毀壞一切。蘇砌恒是一隻兔子,而且……是一隻極為罕見的兔子,一旦受過刺激,就會閃躲得遠遠,全身柔毛直豎,如臨大敵。

他得非常小心……但小心裡又不能缺了強勢。

因為兔子不逼,不會出洞。

蘇砌恒疾步走離,唐湘昔沒追,站在那兒站了很久,風吹得他臉頰都冰了。

他其實想過了很多,或許蘇砌恒是他包裝得太美好的廉價糖果,不常嘗味,所以稀奇、所以留念,然而直到青年說出那句話,他想,狗屁,愛也好欲望也好,他心心念念著,壓抑得鬱疾纏身,哪可能只為了打炮?

……好吧,他很想,尤其停藥多時,欲望發作生猛,現在的他估計能把人吞了,實質的吞,可同樣的錯,他著實不想再蹈一次。

他其實緊張,喉嚨發幹、苦澀,不得已抽煙掩蓋。他受過傷的手臂不停抽搐,幻肢痛發作起來要人命,仿佛重回戰火,這一切提醒他曾經多瘋多蠢,卻一絲一毫難以示弱。

天性如此,到底改不了的了。

唐湘昔苦笑自己矛盾,分明恨不能把人捆一捆走了,偏要在這兒裝什麼架子,他小心翼翼端了一輩子,即便周圍積了層灰,亦不肯挪動一絲一毫,他骨子裡分明有著獵性,現在卻像見了骨頭可被主人說等待的狗,唐湘罭拿家法祭他時他都沒這麼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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