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再次晉升(下)
僅僅一天之後,達雷爾就病逝了。
他死之前非常平靜,還笑笑說:「真是羡慕古人……」
吳橋:「嗯?」
達雷爾道:「古人死前,喝一壺酒,吟一首詩,哪像這樣,渾身上下插滿管子。」
吳橋:「……」達雷爾身上,的確是有很多管子,有幫助呼吸的,有幫助心跳的,還有些治療的藥物。
「都什麼鬼東西,你給我拔了去。」達雷爾說,「我是不行的了,我自己很清楚。」
「……」
「不聽我的話嗎?」達雷爾說,「那我自己拔吧。」
說完,他就自己動上了手,將管子粗暴地扯下。
接著,達雷爾慢慢閉上眼,好像是有一些倦了,近二百年東征西戰,也是需要歇一歇了。
達雷爾睡了好幾個小時。
有個時間,吳橋覺得不對,伸手一摸,發現已是冰涼。
基地發了一封訃告,回憶達雷爾這一生。那封訃告上面,詳細地羅列了他累累的戰功,以及他的期望。
基地為他舉行了個告別儀式,一些主要的人來到了主艦上,作為對達雷爾最後的道別。
所有的人都挺傷感,如果是在基地病逝,那麼所有的人全都可以參加,可現在卻是在外邊,他們還在打關鍵仗,主艦沒法容納那麼多人進入。
艦船上的燈仿佛被輕紗籠罩,昏黃的燈光無力地灑向地面,總是有一種淒冷入骨的氛圍。
吳橋發表了個講話,感謝達雷爾所做的一切,並表示將繼承遺志,讓這個基地變得更加好。
「怎麼突然就病了呢……」基地裏的人根本沒辦法理由,「出征之前還好好的……」
「……」只有吳橋知道怎麼回事,但他不會去和談起這個。
達雷爾,他是太難過了,年邁的身體承受不住那樣的衝擊,於是便再也站不起。吳橋想,如果,自己喜歡的人,和妮可一樣有天賦的談衍,受到那種對待,好不容易再次見到了,懷著希望掀開對方機甲,卻發現了一個更殘忍的真相,那真相足以讓死者無法安眠,自己可能也會瞬間就垮了吧。
「少將他讓抬棺出征。」又有人說,「可現在也沒棺材啊。」
吳橋想了一想,插了一句話道:「裝炮彈的箱子大小差不太多,就先將就著用來頂一陣子吧。」
「……哦。」
「回去之後,再換好的。」
「還有一個問題,」又有人問,「最後埋到哪里去呢?他好像也沒有家人?」
「大概是沒有吧。」達雷爾的父母自然不可能還活著,妮可早已死去,死前也沒有能按照希望有個孩子。之前達雷爾說,他也沒有兄弟姐妹,並很羡慕吳橋,說,如果有個兄弟姐妹,那在父母去世之後,就還有人可以聊聊,聊聊那些共同回憶——關於那個家、關於一家人的共同回憶。當時吳橋還很吃驚于硬漢也有柔情一面。所以,達雷爾,大概,的確,是一個人度過了這一百多年的。
吳橋很後悔沒有問他死後想要去哪的事。
想了一想,吳橋說道:「送回他的家鄉,找找其他親屬吧。」
於是,關於達雷爾的後事,就這麼地都定下了。
儀式結束之後,吳橋叫住幾位準將:「仁申準將,陸榮準將,淩織準將,我們需要討論一下作戰戰略。」
「……」
吳橋能看出來,對於自己,三人不願聽命。
過了一會兒,只有仁申點頭應了一句「好吧。」
淩織沒有什麼很特別的反應,而陸榮,則是直接就對吳橋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得先走了,你們討論之後把結果告訴我。」
吳橋:「……」
一上來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仁申,也是剛剛才被提拔成準將的。吳橋明白達雷爾的意思,就是要讓仁申取代奧利維爾,基地依然還像從前一樣,由三名準將分帶三個分隊,而自己則相當於是從前的達雷爾,統領全軍。
仁申之前和吳橋級別差不多,又是剛被提拔,所以相對比別人還客氣一些,不願正面衝突。
吳橋也很清楚,自己是多麼缺乏威信。
他年紀還很輕,像個毛頭小子,剛來基地不久。就在昨天他還再以「新人」姿態向別人學習的。
達雷爾196歲,打了一輩子仗,基地的人早已習慣由「老將」來帶領他們。
吳橋在做中校的時候,只帶個小艦隊,6架機甲而已。不久之前,升為上校之後,指揮由35支小艦隊組成的5支普通艦隊,總共有機甲210架。而陸榮和淩織,做了多年準將,每個人手下都有150支普通艦隊,大約6000架機甲。他們兩個一直都是吳橋上司,忽然之間成了下屬,要聽吳橋命令,心裏著實很不願意。
在他們的眼中看中,吳橋除了每次殺敵數量多點,軍事上面實在看不出來才能。
淩織性別是女,還不十分激烈,陸榮卻表現得很明顯,明顯就不不把吳橋放在眼裏。
奧利維爾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在他心裏,達雷爾死之後,接班的人就該是他,因為奧利維爾自己退出競爭。知道奧利維爾叛變之後,陸榮非常高興,有一種餡餅落到頭上的感覺,就等著食用了!這一段時間來,每次想起這件事情,他都想要大笑幾聲!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是基地的二號人物,地位僅次於達雷爾,並且那段時間實際上也真的就是如此。
結果,達雷爾升了個吳橋!
一個傻愣愣的小子!
剛剛升為準將,就要統領基地?
這讓他如何能俯首稱臣?!
整個基地都在看他笑話——如果真聽吳橋的話,那就未免太丟人了!
陸榮甩手離去,會議只得作罷,吳橋心裏非常窩火。
而他知道,這僅僅只是個開始而已。
果然,此後,陸榮變本加厲。
吳橋下的命令,他根本就不聽,甚至公開反對。
他總是以長者還有導師姿態自居,告訴吳橋應該怎麼樣做才好,想要壓下吳橋這個年輕長官,自己做實際上的幕後指揮者。
一次,在吳橋制定了補給方案之後,陸榮直接當眾表示那行不通:「吳橋準將。」
吳橋:「……」
「這個補給方案實在顯得太過幼稚。」
吳橋強壓住了怒火。
陸榮又道:「你還年輕,經驗太少,所以制定這種策略卻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來寫個,你拿去用。」
「哦?」
陸榮立刻畫了一個方案出來。
吳橋看過之後將紙放在一邊,說:「我有我的考量。我選擇這一種補給艦的原因就是,它們每一艘都可以攜帶3萬噸材料,可供15個艦隊使用10天。按照規定,艦船還有機甲制動材料不得低於50%,戰前不得低於90%,兩天前的那次作戰,我方損耗不少,接下來又是一場惡戰,補給必須十分充足!」
「所以才說你的你的想法幼稚。」陸榮敲敲桌子,「它們確實容量較大,但同時防禦也弱了,我們應該首先確保到達!」
「容量大就可以使它減少往返基地次數,從防禦的角度看其實並沒有犧牲什麼。」吳橋不悅地道,「我已決定使用這個方案。」
「防禦力是根本,不要總是冒險。」陸榮說道,「哎,這個你再仔細想想,我們先說下個議題。」
「不需要了!」吳橋冷著臉道,「我意已決。」吳橋知道,如果剛才他換一個提議,陸榮照樣會和他唱反調。
「這怎麼成。」陸榮搖了搖頭,「不聽勸告,一意孤行,是非常不好的,何況你還這樣年輕。老少將還在時,可不是這樣的。你不要和我來賭氣,硬是堅持你的觀點,這是當前頭等大事,涉及到將士的性命,你一定要三思而行,這才不辜負少將。」
「……」達雷爾當時的確很開明。可是,那種情況與現在並不同,達雷爾並不是一個「傀儡」。
吳橋掃了掃在座的大家。
顯然,所有人都被陸榮影響了。
好像,如果自己不「重新考慮下」,就是在置氣,就是不負責。
他們並不一定認為陸榮的做法對,但是他們支持陸榮。他們好像就是覺得,把吳橋給孤立起來,讓部隊「聽」陸榮的,在目前狀況下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他們覺得吳橋就是一個小孩兒。
吳橋氣得雙手微微發抖。
然而,他也不好真的「一意孤行」。
最後,他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我再想想吧,不過應該,就是這個了。」
僅僅一天過後,就又發生了事。
吳橋繼續組織會議佈置方案。
再次總攻承擔突襲任務的依然是他們艦隊,所以需要佈置方案。
他走進會議室,發現陸榮沒到。
「……」
過了好一會兒,陸榮才姍姍來遲了。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陸榮向在座的人打了個招呼,「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一句話說得好像他才是老大一樣。
「陸榮。」吳橋盯著他問,「你為什麼自作主張,讓士兵們休息半天?」
「嗯?」
「而且,還聯合了淩織、仁申,三支編隊同時休息!」
現在這是什麼時候?馬上就要再次發動進攻!
吳橋覺得有點心灰意冷。
陸榮淩織仁申他們三個準將,全部都想讓自己交出指揮權?
讓陸榮來指揮這次作戰,自己安安心心退居幕後就好?
他們就那麼不信任自己?
吳橋心裏非常清楚,陸榮多次自作主張,根本不讓自己知道!
而且,他直接通知淩織和仁申,間接指揮了整個的艦隊。淩織和仁申也真聽他的,三個人聯手要架空自己!
「哦,」陸榮大喇喇地仰靠在椅子上,「我認為不需要讓你知道。」
「……」
「這是我們幾個編隊的事,我們有權作出這種安排。」
「那麼,」吳橋盯著他問,「我能知道這種安排的理由嗎?」
「你不需要知道。」陸榮又說,「這些事情我們自己都可以做,你管別的就好。」
吳橋又是一陣氣結。
他克制著自己,儘量不喘粗氣,說:「我現在想知道,請你做出解釋。」
「你真的不要管太多。」陸榮把吳橋當孩子,根本就是毫無懼色,「管太多也管不過來。」
頓了一頓,又道:「那些普通的事情我們來處理就好。」
「請你做出解釋!」
陸榮聳了聳肩。
「陸榮準將。」吳橋見他姿勢懶散,聲音變得有些嚴肅,「立正、站好。」
「你讓我立正站好?」陸榮似乎聽到什麼好笑的事,「你讓我立正站好?!」
「……」
陸榮還是沒動。
「既然你執意不聽令,」吳橋覺得實在忍無可忍,「按照軍紀,降職、降銜。」
「……嗯?」
「回去等待正式通知。」
「哼。」陸榮站了起來,轉身摔門而去。
淩織、仁申面面相覷。
吳橋覺得有些驚訝。
降職加上降銜,對於一個軍人來說,是很嚴重的事。
可是陸榮似乎並無所謂……
吳橋很仔細地提拔了一個人,並讓他指揮之前陸榮的編隊。
那個人之前就是陸榮隊裏的,吳橋覺得對方會更瞭解編隊。
在這時候,調個不熟悉編隊的人來,實在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臨陣換帥,實是大忌。
但是「帥」不聽自己的,吳橋實在沒有辦法。
可緊接著,吳橋就發現了,情況並沒有什麼很大的變化。
陸榮,以沒有授命之姿,行著指揮官之實。
——新指揮官,聽陸榮的。
與淩織和仁申一樣,他表面上沒有忤逆,但是實際上是並不把吳橋看放在眼裏面的。
他們反對吳橋,不過語氣還好。
當個夾心餅乾,也是挺為難的。
他是陸榮的老部下,已經習慣了聽令了。
可是,陸榮的編隊裏,又有哪個不是他的老部下呢?
吳橋意識到了那天陸榮為何有恃無恐。
比起當一個聽吳橋命令的準將指揮官,他倒是寧可像這樣掌握實際控制權。
只要他能得到基地人的支援,把吳橋趕下去也是遲早的事。那個時候,他自然能官復原職,甚至得到他想要的。
這種部隊反對長官的事,過去也發生過,有時軍部選擇力挺長官,更多時候不會。
「……」
談衍聯絡他時,吳橋正在沮喪。
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挫敗感。
吳橋圈著胳膊趴在那裏,將腦袋埋在了胳膊裏面。
「怎麼樣了?」談衍問道,「很開心吧?」依照吳橋性格,肯定覺得很爽。
「……嗯。」吳橋抬起了頭,不太想讓談衍知道此時的他確實非常難受。
「有沒有什麼不好的?」
「……還行。」
「你怎麼了?」談衍問道。
「沒事。」
「到底是怎麼了?」
「真的沒事。」吳橋重新將頭埋在臂彎中間,「將軍……」
「嗯?」
「我想你。」
「我也是。」
「……」聽到了這句話,吳橋覺得,也沒那麼難了。
他想暫時不去求助談衍或者竇漿,這件事情,是需要他自己去解決的。
即使他搬救兵談衍過來,基地的人依然不會服他,就像一個找來班主任的班長一樣,班長本人依然不受重視。
他得自己走過這個階段。
當然,如果需要的話,他是會求助的。
他也沒問談衍當時做了什麼,因為談衍根本就什麼都沒做。談衍一直都被人稱作是天才,履立戰功總是可以出奇制勝,並且他是一步步常規晉升的,並沒有吳橋這種情況出現。
吳橋想要試試自己克服困難。
作為一個立志要和別人不同的人,並不想每一步都要依靠愛人。
通訊結束之後,陸榮就和編隊新指揮官來了。
「補給艦的事情,」陸榮大喇喇地坐在了椅子上,「想得怎麼樣了?」
「我還是認為一開始的計畫就是最好的。」
「你怎麼這麼固執呢。」陸榮說道,「新人應該多聽意見。」
「我是這裏的指揮官,」吳橋直挺挺地站在那裏,「你可以提你的建議,但是,采不採納的決定權在我,最後責任也是由我承擔!如果我說不用,你就只能聽令!」
「我不能看著天秤白白地傾向失敗。」陸榮說,「你再考慮下吧,晚飯之後我還會過來的。」說完,陸榮起身,還拍了拍自己的軍褲。
「……」
陸榮走過,吳橋氣得摔了一個茶杯!
這種窩囊,實在讓他無法忍受!
過去,他也經常見到陸榮,那個時候他就感覺陸榮不是容易相處的人,只是,他卻從來沒有想到,陸榮有朝一日會是這樣無法無天。
到底可以怎麼辦呢……似乎怎麼樣,都是不對的。
正琢磨著,紀遙來了。
「紀遙。」吳橋勉強打起精神。
「吳橋,我是聽說,三個準將都無視你。」
吳橋苦笑了下:「你也聽說了啊。」
「那麼,你是打算怎麼辦呢。」紀遙又問,「現在,陸榮儼然是個頭目了。」
「我知道。」吳橋嘴裏有些發澀。
「所以你就讓他這樣?」
「當然不會,」吳橋回答,「我正在想辦法。」
「什麼辦法?」
「嗯,」吳橋歎了口氣,「把陸榮給關起來吧,先要把他控制住了。」
紀遙:「……」
「怎麼了?」
「就這樣?」
「還有別的。」
「別的是指什麼?」
「從上將那尋求支持,讓談衍來告訴他們,我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這點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紀遙:「……」
歎了口氣之後,他才對吳橋說:「我不認為這就是最好的方法。」
吳橋:「……」
紀遙繼續解釋了下:「關禁閉太輕了,沒半點威懾力,很快就出來了,根本不痛不癢。把陸榮關起又能怎麼樣?另外兩人就會怕你了嗎?不,他們還是不會怕你什麼,還是覺得你只是個孩子。」
「……」
「它就只能讓陸榮暫時消失掉,可是,他現在不出來搗亂又怎麼樣?三個準將對你的不在意依然不會發生任何改變。陸榮被關起來,他們立刻就把你當成個人物——根本沒有這種好事。」
「就連降職降銜都沒改善狀況,情況只是變得更糟糕了而已,現在不管換誰上去都是一樣,你也沒理由撤現在的三個人。而且,你也不可能總是更換指揮官吧?那樣顯得你像一個天大笑話,根本沒法震住自己基地的人。你必須從根本改本現狀,快速樹立你的威嚴,讓所有的人忌憚於你,怕你,再也不敢不將你放在眼睛裏。」
頓了一頓,紀遙又說:「去請上將為你撐腰,同樣不會改變現狀。對,這招一定能起作用,但是無法改變本質。就算有些顧忌上將,而暫時地聽令於你,心裏也是無所謂的,同樣不會把你當一回事。」
這點吳橋也很明白。
紀遙又道:「這件事情,必須解決,而且越快解決越好,拖得時間越長,就對你越不利,就越會危害到你的權威。」
「……」
「如今大戰即將到來,這一點是很致命的。」紀遙又道,「認為指揮官只是小孩兒,部隊最多能發揮出一半的力量。」
「所以你的建議是什麼呢。」吳橋問紀遙道。
「在我看來,」紀遙回答,「降職降銜、罰關禁閉……這些手段太常規了,就像是在按照課本行動一樣。」
「……?」
「你要樹立威嚴,讓別人都畏懼於你,不敢在你面前造次,就必須要做一件非常狠的事……非常狠,一件沒人想到你會做的事。」
「嗯?」
「我是指,對陸榮做一件非常狠的事,因為現在其他人是在學陸榮,根據他的行動決定自己應該如何去做。陸榮是個標靶。」
「可我還能怎麼樣呢?」吳橋覺得有些頭痛,「還能怎麼對待陸榮?」
紀遙臉色平靜,他說:「殺了。」
「你瘋了嗎紀遙?!」吳橋驚駭異常,「你怎麼說得出這種建議?怎麼能將槍對著自己人?!」
「陸榮幹過的事,超出你的想像。違反多條軍紀,殺了也不可惜。」紀遙神色如常,「你知道麼,建設基地那一陣子,他私吞了多少財產?他這個人,一直都是膽大包天,經常孤注一擲,根本不會考慮失敗。以前就是,現在也是。」
「你別說了,」吳橋打斷了他,「這些事情可以依法處置,不能暗地裏面私自處決。名不正言不順,我是不會做的。採用這樣的方式來震懾,是不能讓人心服口服的。」
「在現在這個特殊的時期,最重要的事並不是服眾,」紀遙又道,「而是要先立威,讓手下人怕你,不敢反抗你的命令,對於命令沒有二心。別的以後再說,你帶領他們打贏了戰爭,他們自然就會信服你了。」
「不行。」吳橋斷然否定了他。
「怎麼就你不行?」紀遙皺了皺眉,「這種事情,從古到今,哪個年紀輕輕得到重權的人沒有幹過?」
「又不是古地球的時期!殺人立威那套不好用了!」
紀遙臉色依然平靜:「那套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會好用。」
「……」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來替你殺了他。」紀遙說,「我早說過,要完成蘇憶青的遺願,幫你到達軍部的頂點。憑你這種天真的個性,是絕對沒法做得到的。」
「……」
吳橋看著紀遙。以前,紀遙並不是這樣的。蘇憶青死之後,他竟然變成了這樣,為了那個所謂「遺願」,什麼事都敢做。
紀遙又道:「今晚他會再來是嗎?那個時候我來動手。」
「不行。」吳橋閉了閉眼,「我不允許有人對自己人開槍。」
紀遙搖了搖頭,仿佛恨其不爭。
「你先走吧,紀遙。」
「我晚上會過來。」
紀遙走後,吳橋只覺得渾身沒力氣。
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紀遙說的都是對的。
只是採用常規招數,教科書一般的常規招數,還是會被當成一個毛頭小子。
大戰在即,這種氣氛非常不利。
可是殺一儆百,他是做不到的。不管過去有多少人殺一儆百,吳橋都從心裏抗拒這種做法。
突然,他心裏有了個主意。
但是……依然是他很難以接受的。
吳橋猶豫了整整有三個小時。
在這期間,抓鬮,投擲硬幣,數單雙數……各種方法都用過了,所有方法都讓他別猶豫,但他依然還是難以決斷。
他不想那麼做,可是……
現在這種氛圍,真的是有問題。
不能讓人畏懼自己的話,也許真的會出大問題的。
吳橋想了一想盛重光和蘇憶青死的時候自己的那種無力感,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紀遙。」吳橋開了通訊裝置。
「你決定了?」
「嗯。」吳橋說,「今天晚上,你和我兩個人,把陸榮關起來,等這仗結束後,交由軍事法庭處置。」
「……」
「然後……」吳橋頓了一頓,讓自己的呼吸順暢,雙手手心全都是汗,顫抖著聲音說,「明天一早對外宣稱,陸榮今天晚上死了。」
他們倆來撒一個謊——
先讓三個準將對他有所忌憚,不再把他當成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畏畏縮縮的、沒有主見的、任人擺佈的小子。
至於服眾的事……等到宣佈陸榮沒死,就不會再無法服眾。
紀遙:「……是。」
……
——第二天一大早,吳橋將主要的將領都叫到了主艦上,宣佈陸榮已死。
前一天的晚上,在主艦上被打死了的。
陸榮,在晚飯後,帶槍進入主艦,強逼長官簽字,採用他的補給意見。在長官斷然拒絕後,掏出搶來恫嚇長官,上尉紀遙看到這幕拔槍阻擊,一個失手打死對方。
「屍體同樣放在炮彈箱裏。」吳橋極力地使用冷靜的聲音,「當時情形之下,紀遙上尉掏槍阻止沒有錯誤,這件事情,回去會由軍事法庭裁斷。」
「……」下邊是死一般的寂靜。
氣氛第一次如此地嚴肅。
第一次沒有人在說笑。
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誰都沒有想到,陸榮幾天來和吳橋作對,最終竟是如此下場。
一切解釋結束之後,吳橋叫住了正要離開的淩織和仁申。
「淩織、仁申。」吳橋說,「10點商量一下作戰方案。」
淩織:「……是。」
仁申:「……是。」
看著他們,吳橋覺得,也許,就像鴉九說的,他是真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