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請問，有沒有哪位兄弟上來指教？”不卑不亢的再次問了一聲，歐陽華對於無人響應沒有任何不耐。

馭靈使家族在馭靈方面各有擅長，獨孤宅向來以陣法和捕捉靈寵的方式而聞名天下、歷經幾百年不衰，雖然不怎麼與其它家族交流，但隱於世外的超然地位，卻是無人能及。他歐陽世家歷來以培育靈寵為主，對於野生靈的捕捉和馴養，卻幾乎是完全空白，最多也只能將惡靈封印而已。

獨孤飄雪笑了笑，縱身一躍翻身上臺。從封印石裏叫出一隻黑豹，抱拳行禮：“請指教。”

歐陽華回了一禮，客套話也不多說，只是拍拍身邊花斑虎的腦袋，說：“我的靈寵是虎形靈物，火屬性，有遠距離攻擊的技能，還請兄台多加注意。”

“嗯。”獨孤飄雪點頭，拍拍他的大黑，“黑豹形靈寵，風屬性，以速度和力量取勝，有相當大的破壞力，請您多留意。”

“那就請多多指教了。”歐陽華轉身走向擂臺最角落站定。“請。”

“失禮了。”飄雪也不拉開距離，就站在最中央的位置，神色輕鬆。“還是您先請吧。您的靈寵好象狀態不太好的樣子。”

歐陽華笑了笑，說：“兄台真好眼光，前幾天是意外受了點傷。那我就不客氣了。請小心。”

話說完，雙手一揚，有若穿花蝴蝶一般，繁複的結印在十指之間飛快成形。快得幾乎看不見的手速之下，淡淡如煙霧的紅色光線結成一道完整圖案，雙手一揚，紅色光線所組成圖案輕飄飄的向前飛去，迅速擴散開來，不到半秒的時間，就已經放大到一米方圓，豎立在他前方空中。

“去！”

猛喝一聲，蓄勢待發的花斑虎發出一聲大吼，縱身一躍，從圖案中穿過──

如煙似霧的淡紅色圖案一觸即碎，花斑虎身上卻多出一層朦朧的紅光，轉瞬間如同火焰，熊熊燃燒起來！

說起來複雜，實際上從歐陽華結印開始，到花斑虎沖出，加起來還不足一秒，修煉不足的新進弟子只覺得眼睛一花，那花斑虎已經全身冒出火光，氣勢洶洶向前沖去了！

獨孤飄雪不慌不忙，一拍大黑腦袋，大黑立即如同離弦的箭向前沖去，瞬間只剩殘影。火焰花斑虎猛撲過來，火焰熊熊直逼而來，離擂臺比較近的弟子都感覺到了一股熱浪席捲而來，趕忙後退。

突然，空中出現一道爪影，準確無誤的抓在花斑虎的臉上。爪風過處，火焰被壓了下去！

“吼！”

驟然受創，雖然傷勢並不嚴重，卻惹火了這百獸之王。狠狠大吼一聲，花斑虎噴出一道長長的火焰，熱浪滾滾而來，飄雪也忍不住皺眉，退了幾步，往擂臺角落移動。

黑豹本來就以速度見長，風系的加成使得大黑速度更快，所以雖然火焰範圍很大，卻並沒有傷害到黑豹。

火焰熄滅，擂臺中央被火焰侵襲的地方，有一條長長的地帶，一片焦黑。

“吼──”

暴躁的大吼，花斑虎四處噴火，黑豹卻是四處跳躍著不斷改變方向。擂臺上火焰滾滾，熱氣煙霧騰騰，四處不斷留下黑豹的殘影，忽隱忽現，難以捉摸。

突然，花斑虎上方瞬間出現一隻爪子，銳利的爪以極快的速度向下，猛然一個用力，在花斑虎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吼吼吼！”

受痛的吼叫，花斑虎發狂的噴火，火焰一道又一道，它的周圍簡直成了火焰的海洋！

“大黑回來。”飄雪突然出聲，沒到半秒，一隻黑豹倏然出現在他身邊，像小狗一樣睜著可憐又無辜的眼睛，乖乖的坐下來。

出場的時候還油光閃亮的皮毛，如今卻坑坑窪窪，像是被火燒焦的一般──事實上，也確實是被火燒焦的……

“離，回來！”歐陽華叱了一聲。

花斑虎四處噴火，狂躁的爪子扒著地面，在焦黑的地面上留下一條條灰白色爪痕。

“回來！”猛喝一聲，歐陽華打出一個結印，光路環繞成拳頭大的結印，靜靜漂浮在花斑虎前方三米左右。

花斑虎大吼了一聲，爪子抓出幾條深深的條紋，但終於還是停止了下來，慢慢走回到歐陽華身邊。

歐陽華雙手結成蓮花狀印，淡淡的火紅色光芒星星點點漂浮起來，慢慢四散開去，灑落在花斑虎身上。很快，花斑虎身上的傷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了起來。

“我輸了。”歐陽華淡淡的說。

“呵呵，只是占了你靈寵受傷的便宜，贏得也不光彩，算平手吧。”獨孤飄雪拍拍大黑腦袋，拂下一手焦黑的毛。

看著主人心情似乎不算壞，大黑撒嬌的在飄雪身邊蹭蹭，蹭得飄雪一席白衣上沾滿了黑色粉末。

“飄雪兄太謙虛了。輸了便是輸了，沒什麼不好承認的。咱們下次有機會再比過。”

抱了抱拳，歐陽華下了擂臺。

“你家老虎也太脆弱了！”玲瓏指尖戳戳歐陽華的腰，小小取笑一下自己同病相憐的老公──雖然沒她上次輸的那麼難看，但也輕而易舉就輸了。

“他的靈寵確實非常強。”聳了聳肩，歐陽華知道，即使自己的靈寵在最佳狀態，勝負最多也就五五之數。“沒辦法幫你報仇了。”

“本來就沒指望你報仇。笨老公！”玲瓏做了個鬼臉。

“嗯，知道老婆最聰明了。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去跟獨孤家的宗主長老們打個招呼早點回去吧，不知道現在情況怎樣了。”歐陽華捏捏玲瓏的小臉，希望這古靈精怪的老婆不要在這時候鬧彆扭。

“好呀。我先去擂臺上說聲。”

一反常態的，玲瓏居然隨口就答應了。走了兩步，回頭露出個含義不明的笑容，一轉身飛快跑上了擂臺。

“這次來貴宅，本來是想好好打場擂臺賽的，畢竟半年前我們姐妹輸得很淒慘。這輸得淒慘呢，其實也是正常，獨孤宅臥虎藏龍，在馭靈的手法上向來是獨樹一幟。只是我們姐妹任性慣了，這次來打擾了各位，在此向大家倒個歉。”

玲瓏一抱拳，大大方方的倒了個歉。

歐陽華在台下，看著玲瓏微笑。

察覺到丈夫的視線，玲瓏回以一個微笑──

然後可愛的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我們姐妹學藝不精，輸了本來也沒啥話好講，只是上次擂臺上實在太丟臉了，這次斗膽再來挑戰一回，還請獨孤飄雪大哥別見怪，小女子知道你剛才比過一場，現在又來挑戰有些不厚道，但這場比完了我們就要走了，就容許我小小的任性一下吧？”

朝丈夫又做了個鬼臉，玲瓏笑嘻嘻的叫出自己的可愛小兔子，讓它乖乖蹲在自己身邊。

歐陽華笑容頓止，一時不知該笑這老婆鬼點子多，還是難過她從來不拿自己的話當回事。

唉……

還是只能無奈的搖頭歎氣。

這小妮子，早該知道，她怎麼可能突然變得乖巧起來？

真是執著的笨老婆！還說他笨！怎麼就看不透呢？沒看到剛才那獨孤飄雪完全依靠著靈寵的本能在戰鬥嗎？這樣上去，只怕這次還是會輸得很難看……

獨孤飄雪剛下擂臺就聽到玲瓏的挑戰，不由得勾起唇角笑了笑。

跟半年前相比，風靈閣這女人的靈寵──體形龐大的兔子，如今縮小到了正常尺寸，看起來頗為可愛。

對於一場戰鬥來說，可愛的靈寵在很大程度上會降低對方的防備，確實是明顯的進步。但如果單憑這一點的話，那擂臺賽完全會跟半年前那場一樣，沒有任何懸念。

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身邊黑豹的腦袋，飄雪思忖著該上擂臺一戰，還是委婉的謝絕為妙。

大黑乖乖坐著，努力昂首挺胸，讓自己腦袋處於一個適合的位置，方便主人敲打。一雙黑眸無辜又委屈，求救的看向獨孤平凡──

作為靈寵而言，大黑是其中相當聰慧的一員，非常清楚在什麼境況下自己應該做什麼，應該向誰撒嬌求援。當然，這跟飄雪的血腥調教也是分不開關係的。

只可惜，獨孤平凡獨自一人煩惱多多。

袖子裏的幽靈好奇心無比強盛，拼命想要擠出腦袋來看熱鬧──這幽靈怎麼可以出現在大家面前？所以獨孤平凡不但要跟那幽靈玩著你推我攘遊戲，而且要努力隱藏自己的動作，不能引起別人注意力，所以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狀況。

更糟糕的是，在修煉中的其它靈寵，指不定什麼時候會醒來，蛇女或許會先打量一下環境，但是以小貓和刺蝟的性格，必然是嗖一下，直接就冒出來了──

所以，沒有其它任何辦法，獨孤平凡只能虔誠再虔誠的祈求：請讓這擂臺賽快點結束吧！

“飄雪大哥，您就這麼不給小女子個面子麼？”玲瓏無奈。

她在擂臺上等了又等，完全不見獨孤飄雪上臺。比也好，不比也好，偏偏是漠視她。

這……算是看不起她嗎？

“不不，你誤會了。我的靈寵受了點傷，我在想交托給誰照顧。”獨孤飄雪溫柔的撫了撫端坐的黑豹，沾了滿手黑色粉末。

看樣子是躲不過去，倒不如上擂臺走一趟。稍微退讓一些讓她不要輸得太難看就行，也免得以後再來糾纏。

“大黑，去找平凡。”

隨意丟下一句，打定主意的獨孤飄雪抬腳往擂臺而去。

皮毛被燒焦的大黑，無辜的看著幾秒前，還溫柔撫摸自己腦袋、說要將它託付于人的主人，隨意的就將它拋棄了……

“嗚──”

委屈的低低咽嗚了一聲，瞬間卻又高興起來，活蹦亂跳的朝平凡那邊撲去。

──為什麼它的主人不是平凡呢？

看它的表現，毫無疑問是在這樣想吧？

獨孤平凡雙手交叉，收攏在青布長衫的袖子裏，表情僵硬──

袖子裏，手底下用力按住的地方，一個滑溜溜的腦袋，正努力不懈的想要向外鑽，左沖右突，絲毫不放過任何機會。

儲物空間裏有三種以上可以封印信道的符紙，但在目前卻連一種都不能用。沒有哪種封印符是無聲無息的，只要打出一張符紙來封印，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

“嗚──”

一聲長長的咽嗚聲傳來，隨之而來的是在身後，有個毛絨絨的大腦袋正在頂來頂去，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保持著目前的姿勢，努力轉過腦袋──

然後，獨孤平凡眨了眨眼睛。

這……是大黑？那個跟飄雪一樣愛乾淨、自戀、每天都要到溪水裏清洗至少一遍的黑豹？

雖然不會說話，但大黑不是向來都皮毛乾淨整齊，光滑得能滴下水來的？

不會……吧？

“嗚──”

看到平凡在看它，大黑立即像溫順的大型犬類一樣，咽嗚著，大大的腦袋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將腦袋上燒焦的皮毛，全部蹭得很乾淨，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光滑的皮膚，像得了瘌痢的黑豹。

大黑怎麼變成這樣？

驚詫的平凡一時放鬆手勁，等待了許久機會的幽靈立即掙扎出來半個腦袋，正好對上一雙黑溜溜的眼睛！

兩雙無辜的眼睛大眼瞪小眼，聰明的那個傻愣愣的看著，笨笨的則滿眼好奇。

糟了！

手忙腳亂將那笨笨的塞回去，警惕的四處看了看，發現別人都顧著看擂臺，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獨孤平凡這才松了口氣，繼續將手攏在袖子裏，緊緊捏住那幾顆封印石。

深深呼吸幾次，平復下怦怦跳的心跳，獨孤平凡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跟其它人一樣，抬起眼睛看向擂臺，卻見，獨孤飄雪的眼睛也正看著他這個方向，好象有些走神的模樣──

在此同時，他的肩膀上，狠狠咬著一隻可愛雪白的小兔子，腦袋上一團風刃呼嘯而來，截去了幾縷長髮……

看、看見了！

腦袋轟然巨響，獨孤平凡完全一片空白！

被、被飄雪看到了！怎、怎麼辦？！

手心冒汗，全身冒汗，臉色發白的獨孤平凡，只覺得手腳冰冷，四肢僵硬，全然沒了主意。

而其它所有人，都在盯著飄雪發傻，不敢相信大師兄居然會這樣簡單的輸了──甚至連玲瓏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輕易打到對手！

這、這不是在做夢吧？

獨孤飄雪完全沒有感受到那咬在肩膀上的牙齒。

事實上，全身充滿了靈力之時，像這種不夠尖銳的牙齒，是完全無法深入他肌肉的，最多也就讓長衫多上幾個洞而已。

但是，但是！

這是判定輸贏的重要因素！

那麼、所以，也就是說，他，獨孤飄雪，已經、完全、絕對不需要任何繼續擂臺的理由的──

輸、了！

輸了！

這兩個字像兩塊巨大的鐵塊，狠狠的從天上掉下來，砸到他的腦袋上，將他完全徹底的砸暈了！

輸了……而且是如此莫名其妙的輸了。

從一開始，獨孤飄雪就算准了時間，要在那小兔子撲過來、在咬中他的最後一秒，驚險的將它捉住，然後用平常的五分力，慢慢打敗對手──

可是事實卻沒有朝著他計劃的方向發展。

那麼，剛才出現的那個是什麼？

幽靈？

為什麼平凡身上會鑽出一個幽靈？！

換成其它任何人身上鑽出來，他只怕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偏偏卻是從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平凡身上冒出來的！

不，現在不是思考那個的時候。

閉上眼眸，呼──吸──呼，三秒鐘後，獨孤飄雪若無其事的微笑，轉身。

“我輸了。玲瓏姑娘果然技藝精湛，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微笑，微笑，努力扯動僵硬的面部肌肉。“請問，是否能讓您的小兔子，從我肩膀上下來？”

咬著倒是不疼，只不過受傷的是自尊心──而已。

“啊、啊？喔！”玲瓏傻呆呆的迷茫了幾秒，這才看到咬在飄雪肩膀上的小兔子，還堅持不懈的執行著自己給予的命令，趕忙將它叫了回來。

瀟灑的揮揮手，獨孤飄雪下了擂臺。

該算帳的人，在台下。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玲瓏突然在背後大喊了一聲。“你是故意輸給我的對不對？”

獨孤飄雪隨意揮揮手，頭也不回。只是，唇角卻勾起一道弧線。

“你要假裝輸給我，就輸得真實一點，哪有故意得這麼假的！”玲瓏抱起兔子從另外一邊臺階下去，扁著嘴。

“別想這樣我們就算了！等我們專心修煉半年，再來！”

下次再來，不挑戰了，來看獨孤平凡的寵物們！

默默無語的並肩走在林間路上，獨孤平凡不斷偷眼打量身邊這陰沉著臉的飄雪。

平常再怎麼樣都會保持溫和的表情，這次卻有如低氣壓到來，沉甸甸的在臉上表露無遺──

看來，情況嚴重了！

收回偷偷打量的視線，獨孤平凡心中忐忑不安，忍不住悄悄放慢了腳步──

心跳仿佛像鼓點一樣，一聲聲的在耳邊清晰敲打，冒汗的手心裏還緊緊捏著幾顆封印石。

“走快點！”猛然出現的低沉聲音，讓獨孤平凡嚇了一跳，抬起眼，飄雪站在前方四五米處，板著臉，銳利的眼神顯示出他現在情緒指數之低！

“喔！”趕忙小跑步追上去，乖乖跟在飄雪後面。

“手給我！”命令句。

啊，手？手給他？！

眨巴眨巴眼睛，獨孤平凡從飄雪左邊繞到右邊，將空著的那只手交給他。

手心裏全是汗，那樣濕漉漉的觸感一定被發現了！

獨孤平凡偷偷看著飄雪皺起的眉頭，不安的想把手掌抽回來。

手心驟然被捏緊，然後一股大力傳來，獨孤平凡只覺得自己被飄雪牽著朝前走，只能用小跑才跟得上……

拖進院子，進了房間，仔細鎖好了門，獨孤飄雪冰冰冷冷的看著他，雙手交叉，不說話也不詢問，只是看著。

被看得心虛的平凡覺得現在不止雙手了，簡直是全身冒冷汗！

“飄、飄雪，你的房間還是一樣乾淨呢！”

找話題，找話題，能拖一時是一時！他還沒想好解釋的說辭呢！

“嗯。”冷冷的應了一聲，繼續冷冷的盯著。

“對、對了，你的二虎和四爪子呢？怎麼沒看到它們？”

四處躲閃著看來看去，就是不敢看飄雪的眼睛。

“封印了。”寥寥數語，又冷場。

“喔，封印了啊？”

冷汗冷汗。

“你、你說，宗主會不會派人去歐陽家幫忙？”

“不知道。”

沒等平凡話音落下，獨孤飄雪冷冰冰的三個字，又堵住了話題。

冷風吹過，涼颼颼。

“我、我……”

四處遊走的視線努力想要找到新話題，可是人一緊張，不但腦袋打結，連舌頭也打結。一不小心接觸到了獨孤飄雪那涼颼颼的眼神，獨孤平凡心跳猛然一跳，話沒經過大腦，從口中沖了出去──

“我、我錯了！”

靜寂無聲。

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說不定飄雪並沒有看清楚，或者根本就沒看見──

獨孤平凡低著頭看地板，很是懊惱。

雖然說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總比不打自招要好吧？

咬著下唇，獨孤平凡努力思考下面該怎麼說，說些什麼。但笨到家的腦袋總是不聽使喚，除了滿腦子的不安和後悔，沒有任何思緒。

風吹過窗外，翠綠的樹葉嘩啦啦作響。屋內卻是讓人窒息的安靜。

算了，大家都不說話好了！

獨孤平凡自暴自棄的決定一句話也不要說了。多說多錯，抵死不承認！

都怪自己早上太匆忙了，別把封印石帶出來，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了……

緊緊捏著手心的封印石，左沖右突的幽靈在掌心蹭來蹭去，製造著不斷的瘙癢。

“我一直以為，”飄雪突然開口，聲音從未有過的低沉。“一直以為我們是最好的兄弟。”

獨孤平凡嚇了一跳，猛然抬起頭來，對上飄雪的眼眸──

這、這是怎樣的一個眼神？深邃黝黑不見底的雙眸裏，充滿讓人看不懂的複雜情緒，這複雜的眼神顯得那樣決絕，讓獨孤平凡心跳驟然停止了一秒！

“我們一起從小長大，一起修煉，一起玩，什麼都是一起的。我以為我們是最契合的夥伴，原來只是我一個人在這樣想。”

眼神突然擺脫了與獨孤平凡的對視，轉頭看向窗外。

不能心軟！

獨孤飄雪努力硬起心腸，不去看他那無辜可憐又害怕的眼神。

這個笨傢伙，簡直越來越笨了！居然學會了隱藏秘密？！

“不、不是的飄雪！”獨孤平凡覺得自己舌頭僵硬，全身發冷，比之前被飄雪發現了幽靈時更嚴重！

“我、我們是兄弟，當然是兄弟，當然是！”

“不用解釋了。我知道。”

飄雪淡淡的道，頭也不回。

窗外飄下幾朵殘花，在微風吹拂下打著卷兒，四處飄蕩了一會，才嫋嫋落下來。

“飄、飄雪，是我錯了，你別這樣我害怕……”

笨拙無力，獨孤平凡沒有一刻覺得自己這樣沒用過！

“你錯？你有什麼錯？”獨孤飄雪輕笑。“是我太一相情願了。”

“真的是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別嚇我好不好？”被這不同尋常的飄雪一嚇，獨孤平凡聲音也忍不住的沙啞起來，手怯生生的伸出去，將要碰到衣袖的時候卻又猶疑不決，不敢拉。

“以前，你有什麼事都跟我說，我以為我們之間沒有秘密。”

飄雪聲音飄飄渺渺，情緒卻平和了起來。

平靜的聲音下，似乎隱藏了什麼可怕的決定，讓獨孤平凡愈發緊張得手指僵硬！

“對不起，是我不好，亂髮了一通脾氣。”

轉身，靜靜的看著獨孤平凡，表情平靜。“其實沒什麼。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不能心軟！絕對不能心軟！

該死的，剛才怎麼會想出這招來逼供？換任何方式也行，偏偏選擇了最煽情的一種！

真正笨死的，不是平凡，是自己吧？這是在折磨平凡還是折磨自己？

飄雪心底裏把自己咒？了個狗血淋頭。

轉身前已經做好了全部心理建設，覺得哪怕看到他就在眼前哭出來，也能忍住不去安慰──

可事實上，單單看到平凡泫然欲泣的樣子，就已經恨不得一拳把自己打暈了！

“飄雪你別趕我走……”獨孤平凡咬了咬牙，放鬆捏緊的手，一縷黑色青煙漸漸升起，很快就變成了一隻醜醜的幽靈。

“其實你看到的那個靈寵，是我前幾天在先天八卦陣附近遇見的，我也不知道屬於那種類型的靈寵。”

黑煙的尾端還在平凡的手中，幽靈扭著身體，睜著無辜、空洞洞的大眼睛，四處張望個不停，好象對什麼都很感興趣。

“我不是有意要隱瞞的，只是這靈寵長得有點奇怪，怕被宗主封印起來……”

喃喃的說著，看著仍舊擺著疏離表情的飄雪，獨孤平凡覺得心臟像被緊緊捏住，透不過氣來。

“所以連我一起隱瞞了？”

“不不，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看著面無表情的飄雪，獨孤平凡的話卡在喉嚨裏，吞吐不得。

良久，慢慢低下頭去。

“嗯。下次不會了，真的。”

“真的？”飄雪的表情緩和了些。

──這次被嚇得夠狠了，他也相信也不會有下次了。“那沒有別的事情隱瞞了吧？”

只是隨口問問。

獨孤平凡低垂的臉立即僵住了──

有！

而且比這更嚴重！

“嗯？”疑惑的眼神看過來。

“沒、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身體的反應比腦袋更快一步，謊言直截了當的從嘴巴裏跳出來，再也沒有收回的餘地──

完蛋了……

要是被發現了，這可怎麼辦？

身體和表情同時僵硬，獨孤平凡緊緊捏住手心的封印石，決定這個秘密永遠都不要被飄雪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