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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妻歸來》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相思成疾

 天空微亮,陰沉沉的下著煙雨,整個江上覆蓋著一層迷霧,白茫茫一片,朦朦朧朧。

 龔青嵐被齊景楓攔腰抱著入了船艙,落入榻上。

 齊景楓目光幽深,一眼望不盡底。一瞬不順的凝視著她,似要將這些時日來的空缺,一次看夠來填補。

 龔青嵐已經漸漸平息了心底的激動,被他如此盯著看,臉頰微微漂浮著兩抹紅暈,低垂著頭,避開他的視線。

 他的目光,落在她弧線優美的脖頸,雪白的肌膚如凝脂般細膩。烏黑的青絲幾縷順著脖頸垂落在胸前。黑與白,兩種極致的色彩,給齊景楓心底帶來了強烈的沖擊。

 眸子一暗,握著她青蔥般水靈的玉指,緩緩的問道:“這樣匆匆趕來,想來沒有用膳,肚子可餓了?”

 龔青嵐昨夜在酒樓,沒有吃什麼。晚膳與鳳鳴聊著沉重不愉快的話題,也失了胃口。如今,這一番折騰,肚子倒真的餓了。

 見她如此,齊景楓嘴角上揚,吩咐長福去備膳食。

 “你不是騎馬走了麼?怎得來了碼頭?”龔青嵐輕聲詢問出心底的疑問,覺著這或許是上天憐愛,讓她與他相遇在這一刻。

 齊景楓卻覺得這是避不開的緣分,他已經離開了很遠,可因著下雨的緣故,泥石流堵塞了官道,無法同行。若要回燕北,只剩下水路。可水路那邊又沒有船只,只好返回,租賃船只回燕北。

 那時,他在橋上看著風景,等著長福租船,卻不想,遇上了她。

 “官道被堵了。”齊景楓輕描淡寫的解釋。

 龔青嵐頷首,兩人便沒有再開口說話。

 享受著這片刻的溫馨寧靜。

 須臾,長福提著食盒走來,將膳食一一擺放在小幾上。一碗櫻桃凝露蜜,一盅紫參野雞湯,一碟玫瑰糕,一碗鮑魚燕窩粥,精致豐盛。

 齊景楓將紫參野雞湯放在她跟前,道:“好不容易養的白白胖胖,這一遭,便又清減下來。你得將這些,都吃了。”

 龔青嵐瞪圓了眼,都吃了?這可是三人份!

 “我沒有瘦,反倒是你瘦了。”說罷,龔青嵐將燕窩粥推到他的跟前。

 齊景楓抿緊了唇,一言不發,靜默了一會兒,也不堅持,舀勺放進嘴裡吃:“這是你喜歡的玫瑰糕。”

 龔青嵐手一頓,看著那疊玫紅色的糕點,心底百味雜陳。這京都壓根就沒有,想來是他從燕北帶來給她解饞。

 何況,這一道點心,是她前世吃過的。今生,並沒有尋到在何處。不過是隨口一提,他便是放在了心上。

 “景楓……”龔青嵐輕輕的喚出聲,嗓音柔膩。

 齊景楓放下勺子,手搭在膝蓋上,微微的卷縮。似在極力的克制著心裡澎湃的情緒,靜靜的看著她。

 萬千思緒匯聚在心頭,龔青嵐卻是如鯁在喉,吐不出半個字。

 等了片刻,見她沒有出聲。齊景楓莞爾道:“快用膳。”

 龔青嵐默默的吃完雞湯,兩塊糕點,一些櫻桃凝露蜜,拿著帕子按了按嘴角,捻著一塊糕點遞至他的唇邊。

 齊景楓垂目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膚白皓腕的紅豆珠串。眸光微閃,伸手撥弄了一下,見她觸電般的收回了手,眼底蘊含著笑意。

 龔青嵐臉如火燒雲一般,滾燙。

 之前那般毫無顧忌的奔向他,是驚喜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失了理智。如今,理智漸漸回籠,斷然是做不出如此不符合禮教的事兒。

 何況,還是在眾目睽睽下,與他擁吻……

 龔青嵐看著他嘴角的笑,只巴不得在地上挖條縫跳進去。

 齊景楓見她臉頰酡紅,嬌嗔的怒瞪他,眉眼間流轉的風情,使他心口一蕩,伸手將她攬進懷中。

 淬不及防,龔青嵐跌撞進他懷中。驚呼一聲,被齊景楓抱著入了船舫內的房間裡,一陣天旋地轉,放倒在柔軟的床榻上。

 眼前黑影籠罩,他隨之壓在身上,雙臂緊緊的禁錮她。

 “方才可有吃飽了?”

 龔青嵐愣愣的看著他,方才問她可要用膳,到如今他的行為,倒有些居心叵測。輕哼了一聲,垂目不看他。

 齊景楓無奈的輕歎。

 “嵐兒。”一聲呢喃的輕喚,濕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脖頸間,泛起一陣癢意。龔青嵐微微撇開頭,珠光圓潤的耳垂,摩擦過他溫軟的薄唇,一股酥麻的電流,湧向全身,止不住的輕顫。

 “嵐兒,嵐兒,嵐兒……”齊景楓似乎怎麼喚也喚不夠,緊緊的擁著她,唇齒相抵,飽含思念的低喃自纏綿的唇齒間碾磨而出。

 龔青嵐聽著他聲聲呼喚,心裡酸澀又夾雜著一絲絲蜜意。四目相對,凝視的瞬間,時光的齒輪仿佛停止轉動,再也掩不住彼此深深的眷戀與相思。

 雙手抱住他精瘦的窄腰,紅唇微啟,主動的吻上唇瓣,輕咬舔舐,舌頭靈巧的探入他的口中。

 齊景楓眸色深深,化被動為主動,汲取著她的香甜,繾綣糾纏。

 輕如羽毛的吻,溫柔中帶著幾分狂熱,噬咬著她雪白如霜的脖頸,落下一朵一朵艷麗奪目的印痕。

 寬厚有力的手掌,落在她圓滑的肩頭,解開襟帶,層層剝落她的衣裳。露出玉白般柔嫩的肌膚,隱約透出魅惑人心的幽香。

 齊景楓解開她的發髻,如絲緞的黑發傾瀉而下,一手穿過她散落的發,將她的頭枕在臂上;一手細細描繪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像是在欣賞一幅世間絕有的名畫,帶起她一陣陣的顫栗。

 “嵐兒,你可曾想我?”齊景楓低頭在她的頸邊輕輕低喃,嗓音帶著情動的沙啞,說話間噴灑出灼熱的氣息在她的耳畔,灼燒著她的心魂。

 “不要……”龔青嵐努力讓自己的理智回籠,微微有些清明,慵懶的睜開如貓一般的媚眼,蘊含著粼粼水波,虛弱地抗議著。

 他的吻卻不斷地在她的脖頸間流連,情潮湧動,她的氣息再次紊亂起來。

 心中一慌,那些破碎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掙扎、撕扯著她的神經,那些她極力遺忘的、羞憤欲死的畫面,不可遏制的浮現在她的眼前,像是一種魔咒緊緊的纏繞她,越掙扎,便勒的越緊。

 “不要!”一聲絕望中帶著嗚咽的聲音自龔青嵐的口中溢出,齊景楓抬眸望去,只見她雙目緊閉,臉上布滿了無助。

 “嵐兒。”他輕柔的喚她,一如既往的情深,握著她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臉上,目光中有著不容她退卻的堅定。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與他緊握著她手心帶來的力量,那些過往的不堪漸漸的從腦海中褪去,她慢慢的張開眼,眼前是一張俊秀絕倫的臉龐,是她這段時間日日夜夜以來朝思暮想的人。

 而此刻,這個人就在她的眼前,握著自己的手,兩人坦誠相對,心與心緊密相連,清晰的體會他砰然有力的心跳,沒有一點距離。

 他的手是熱的,他的身體是暖的,他的眼神是她一生所願。

 不知怎麼的,心中驀地一痛,接著一酸,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景楓,我……”

 還沒待她說完,那人便緊緊的封住她嬌艷欲滴的紅唇,似乎是害怕從她的嘴裡再次聽到拒絕。夾著不安,齊景楓加深了這個火熱的吻,似要抽空她體內的空氣,一再地侵略著奪去她的呼吸,龔青嵐原本就不甚清明的意識被搗的一片混沌,在他溫柔霸道的攻勢下淪陷。

 待得她再也喘不過氣來,齊景楓這才罷休,額頭抵著她的,溫柔的吻去她眼角的淚花,一路從額頭到鼻尖,最後唇齒相抵,一字一頓道:“嵐兒,願你如我一般,思之入骨。”

 龔青嵐閉上眼眸,感受著他此刻的深情,神志漸漸迷離,卻也保留最後一絲清醒。

 沒有分別,便不知思念入髓的滋味,若此刻叫她再次與他分離,卻是再也沒有這份勇氣的。她從來不知道,她會這樣的想念一個人,每當夜深人靜,它就像長在心中的蕁麻草,任由你怎樣的想拔除,它都在你心底最深的地方,叫你想也不得,念也不得,只得徒留一個人的孤寂。

 而如今相見,卻不知怎麼,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份思念了。

 原來情到深處,便是如此麼?

 齊景楓,我為何到現在才知道,我原來早已愛上你。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再清楚不過,但是她再也不會退縮,也不會害怕,只是有些話,她一定要在這之前告訴他。

 “景楓……”她的聲音細若蚊吶,但是一直觀察著她表情的齊景楓卻是立即聽到了。

 他的額間已經布滿細微的汗珠,可仍舊停下了動作,靜靜的凝望著她。

 他總是這樣,她相信,如果這一刻她說不願意,他也一定會停下來,絕不會對她有半分勉強。

 於是她笑了,本就泛起chun潮的臉上因著這笑容更顯媚色動人,齊景楓的眼神暗沉,喉結輕微的動了動,似乎也已經到了理智的邊緣。

 她雙手圈上他的頸項,唇貼在他的耳畔,聲音微弱卻清晰道:“君心如我心,我心系君安。君若知我心,願與君歡……”一聲悶哼,止住了話頭。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齊景楓便兀的嵌進,龔青嵐沒來得及做任何的心理准備,被這麼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瞬間差點窒息,等緩過來時,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將他的肩膀咬出了一個血印。

 室內一片旖旎,船艙外,淅淅瀝瀝的雨水,越下越大,卻絲毫不影響一次一次在翻湧浪潮中瀕臨的二人。

 ……

 旖旎之色褪去,龔青嵐渾身酸痛,綿軟無力。懶怠的躺在他的懷中,眨了眨眼,便看到他目光幽深,側身躺著,一直注視著她。

 想到方才的事兒,龔青嵐緩緩的縮回了被子裡。

 下一刻,被齊景楓托出來。

 “會悶壞。”齊景楓眼角堆滿了笑容,冷峻的面龐柔和,有著饜足。

 龔青嵐捶打著他的胸膛,拿著衣裳裹身,翻身下床。雙腿發軟,一陣尖銳的刺痛,直抽到心底,跌坐在床榻上。

 “怎麼了?”齊景楓擔憂的扶住她。

 龔青嵐看著他泛著珠玉光澤的肌膚上,布滿了斑駁的印痕,尷尬的別開視線。“那個,天氣寒涼,你穿上衣裳,免得著涼。”

 齊景楓知曉她這是害羞,也不逗她,拿著裘衣披在身上。

 腳步有些踉蹌,攏緊了披在身上的大氅,走出房間。遠遠的龔青嵐看到一個身影立在船頭,風雨中,他帶著一張銀白面具,遮住了面龐,掩去了他的情緒。那一雙深邃的眸子裡,蘊含著萬千情緒。

 他的長發濕答答的緊貼在身上,雨水順著發梢滴落在地,仿佛站立了經年之久。

 鳳鳴攏在袖中的手指骨泛白,看著船艙一蕩一蕩的擺動,便知他們在做何事。

 心底鈍痛感蔓延全身,麻麻木木的立在船頭,一動也不能動。

 鳳鳴看著她,瞳孔一動不動,染上一絲清寒,略有些嘲諷:“得償所願了。”

 “你……”龔青嵐話沒有說出口,便被他給打斷。

 鳳鳴低笑出聲,笑聲裡夾雜著一絲悲冷,“願他不負你所望。”冷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他是瘋了,才會如此作踐自己!

 龔青嵐看著他背影僵硬,步履沉重,緩緩走出她的視線。微微一歎,縱然她無傷人心,人卻自傷懷。

 ——

 水上行駛的幾日,龔青嵐懶洋洋的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暗淡無光。

 好在,能吃下膳食,不至於嘔吐厲害。

 齊景楓端著湯藥進來,便看到她神情懨懨的蜷縮在被子裡,心裡隱隱的作痛,可想而知,她上次坐船去京都,受了多大的罪。

 一口一口喂她喝下,溫潤的說道:“在堅持一會,待會我們便靠岸。”

 龔青嵐掀開眼皮,望了眼窗外,疑惑的說道:“這裡離燕北還有一段路程,為何靠岸?”

 “我們坐馬車。”

 龔青嵐心裡陡然一暖,安靜的躺在他的懷中。

 再次睜眼,被劇烈的震動吵醒。望著烏黑的頂篷,便知是坐上了馬車。“發生何事了?”龔青嵐聽到外邊金戈交響,馬匹嘶鳴的雜亂聲,腦袋處於放空的混沌狀態,一時間眼底有著迷茫。

 “無礙。”齊景楓一下一下拍撫著她的背脊,奇異的撫平她心底濃濃的不安。

 嘩啦一聲,烏蓬馬車被劈的四分五裂。

 齊景楓抱著龔青嵐落在後頭的馬車上,將龔青嵐推進了馬車內,讓呂寶兒護住她,便全心對敵。

 根據,他們的招數套路。齊景楓隱隱覺得熟悉。

 猛然間發覺,這些人上次是對付安振嘯,這一次卻是沖著他來。不過不一會兒,齊景楓便發現,這些人雖然與他過招,似乎在謙讓著他,並沒有傷他的心思,反而是搭箭,對付馬車內的人。

 心一沉,他們的目標是嵐兒。

 想到此,手上的動作,便毫不留情。銀絲出袖,直取對方命脈。

 黑衣人似乎沒有想到齊景楓武藝高絕,銀絲飛舞間,不斷有同伴倒下,警惕的後退了幾步。隨後,遞來個眼神,二十五個人分散開來,將齊景楓圍攏成半月形。

 殺氣劍光由四方湧來。

 齊景楓知曉半寸不離馬車篷,漆黑的眸子裡暗芒湧現,一片冰冷的殺意。

 手腕翻轉見,銀絲挽轉出重重疊影,如一朵銀白雪蓮在他指尖綻放,須臾,便奪了四五人的性命、

 彭的一聲,箭羽自山頂呼嘯而來,刺破了車篷,一陣悶響,便是毫無了動靜。

 齊景楓眼底閃過血色,寬大逶迤的袖擺一揮,數道銀光凌厲的朝正預備撤離的黑衣人喉間,齊齊倒地。

 掀開簾子進去,便瞧見龔青嵐舉著引枕,引枕上扎刺著一根箭羽。心底松了口氣,方才那些人是為了拖住他,好讓隱匿在山野間的同伙,刺殺她。

 “這些人,什麼來歷?”龔青嵐心裡砰砰的急促跳動,若不是她察覺到有危險,趴在車棚上辨認了箭羽的方向,恐怕這箭就刺在她的胸口了。

 一旁的紅玉、呂寶兒也是嚇的不清。這會子見到大少爺進來,便知曉已經安全。

 “與上次刺殺振嘯是同一批人。”齊景楓神色凝重。

 “從軍營回來的那一次?”龔青嵐心亦是一沉,上次是逮住了隱藏在府中的暗線,順籐摸瓜的在查。可有人在背地裡強硬的壓制斷了線索,讓他們亂了頭緒,壓根沒有查到主謀。“安世子的死,與他們有關?”龔青嵐眉頭絞擰,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敵人隱匿在暗處,不時的給你一刀,活脫脫的靶子。

 “八成。”

 龔青嵐心涼了半截,真的是他們所殺。那……“我對他們有何威脅?為何要殺我?”

 齊景楓緩緩的搖頭,表示不知。

 兩人各懷心思,沉默不語的到了齊府。齊府的奴僕卻是夾道相迎,熱情的迎接著龔青嵐回府。

 龔青嵐疑惑的望向齊景楓,齊景楓亦是一頭霧水。

 丫環奴僕,似乎察覺到二人微變的臉色,臉上強擠出的笑容,再也掛不住。

 這時,蒙著面紗的女人走了出來,臉上陪著笑道:“他們這是迎接大少奶奶和大少爺回府。我這在天香樓訂了一個雅間,請大少奶奶用膳,算作接風洗塵。”頓了頓,補充道:“也算是二嬸娘為當初的過錯道歉。”

 龔青嵐方才粗略的看一眼,並沒有發現她是誰。這仔細一看,適才發現赫然是受刑要流放的二夫人蕭笑。

 心猛然一沉,當初她叮囑過牢獄,好好看守她。斷然不會輕易的被銀子給收買了去,看來將蕭笑弄出來的人,有一定的身份背景。

 “不過是出門遠行一趟,不必要鋪張。”龔青嵐笑著婉言相拒,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蕭笑斂去了臉上的笑容,憂心的說道:“前些日子,老夫人做壽,蕭家來了不少的親戚賀壽。有幾個表侄女留了下來,二房的院子不大,沒有空余的廂房。老夫人見大少奶奶與大少爺不在,便將人安排進了大房的廂房內。順道替你們看守院門,也算是個兩全其美的事兒。如今,你們回來了,她們也該是要走。頂多住上十日,便會回蕭府,還得麻煩了侄媳婦兒。”

 龔青嵐挑眉,這還得感謝你們給我看守院子了?

 似笑非笑的看著臉上只有黥面的二夫人,清清冷冷的說道:“二房南苑有一排空著的廂房吧。”

 “侄媳婦兒,那邊的廂房年久失修,給她們住進去,嬌養慣的小姐,如何受得住?怕是會說齊府看不中她們,苛刻虧待了去。”蕭笑早已是打好了腹稿,應對自如。

 “二嬸娘這是怨怪侄媳婦兒不曾給二房修葺廂房?可這畢竟是分了家的,我也是不能夠插手,這二房裡頭的事,都是你做主。若是手頭拮據,我便將銀子借給你。”龔青嵐笑吟吟的說道:“那六七間廂房,加快工程,也就三四天的時間。”

 龔青嵐這話便是撂在這,你廂房不能住人,我便給你銀子。三天時間內,趕緊把人弄走。

 蕭笑絲毫不見惱,笑的更加的慈善:“二嬸娘便謝過侄媳婦兒慷慨解囊了。”

 “二房諸多開銷,還是省著點用好。二嬸娘的一番好心,侄媳婦兒心領了。隨便在府中湊在一起用膳,倒也是熱鬧的。”龔青嵐拒絕了去外用膳,疲倦的朝院子裡走去。

 “那今兒個便到二房去用膳,權當二嬸娘的謝禮。”蕭笑眸子裡蘊含著笑,卻透著絲絲的詭異。

 龔青嵐點了點頭,隨著齊景楓一同離開。

 心中覺得蕭笑越發的古怪了,無論你如何說她,她就是不惱,反而是恨不能湊上來,給你說個高興。

 這樣巨大的反差,一時摸不透她要做甚。

 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反正不是好事便是了。自己與她可是撕破了面皮的,以她對弟弟的袒護偏愛,自己害死了她弟弟,斷然是不會輕易善了。她如今這般做作,無非是在等尋著時機。

 時機麼?

 臉上的笑意漸深,卻是不達眼底。

 齊景楓察覺到她的異樣,側頭望向她,觸及她眼底的冰冷,伸手撫摸著她的頭頂,揉了揉:“莫要想太多。”

 龔青嵐斜睨了他一眼,嘟囔道:“爛桃花。”

 齊景楓手一頓,意味不明的睨了她一眼,進了內室淨房。

 龔青嵐則是躺在軟塌上,紅玉蹲在地上,替她垂肩捏腿:“大少奶奶,這一路上舟車勞頓,累著了。可要休憩一會,再去給大夫人請安?”看著她眼瞼的青影,紅玉心疼。

 龔青嵐擺了擺手,既然回來了,再累,也都是要去請安。

 “你待會把雪柔給二叔送去。”龔青嵐闔著眼,覺著回到這內宅,一樣累。

 雪柔?

 紅玉微愣,這不說,都要給忘了。是季姨娘送來的通房,與含情是一塊。含情生了不好的心思,則被大少爺發落了。只雪柔在府邸,卻是安安靜靜,如同隱形人一般,仿若沒有這個人。

 “總要有個說頭。”紅玉斂眸,送出去也好,免得哪日在大房生蛾子。

 “這些日子大少爺不在府中,勞煩了二叔打理家業,身邊沒個伺候的人,不大妥帖。畢竟是齊府的二老爺,便將雪柔送過去充充門面。”龔青嵐這話說的冠冕堂皇,卻也讓人尋不到錯處,她這樣做,無非是為了齊府的聲譽?

 紅玉眼前一亮,忙應聲離開。迫不及待的將人給送了過去!

 回來的時候,紅玉笑的兩眼彎彎,笑道:“二老爺很喜歡雪柔,日子好不好,得看她的手段了。”

 這是二夫人表現出不喜歡了?

 龔青嵐嘴角微勾,蕭笑將近三十才嫁,心中難免寂寞孤苦。二老爺又是生的風流俊秀,雖然年逾四十,卻是越發的成熟充滿魅力,蕭笑喜歡上二老爺,並不意外。

 她給齊景楓塞女人,給自己添堵,可齊景楓不沾旁的女人,她又有何計較,徒增煩惱。

 可,並不代表她就忍了蕭笑的作為。

 二老爺極好色之人,給他送美人,來者不拒。蕭笑自己種的因,就品嘗得的苦果吧。

 季姨娘恨不得她過的不如意,早已挑好了人,找人調教著。雪柔也是千裡挑一的美人兒,又是花樓裡出來的清倌兒,定是有幾分勾人的手段。就著她來齊府這段時日的作為,便知是個極聰明的女子。

 龔青嵐起身,沐浴更衣後,便將從京都帶來的禮品,拿著給大夫人送去。

 大夫人聽聞了燕王府的噩耗,頭風發作,纏綿病榻。整個人的精神不濟,恍恍惚惚。

 見到龔青嵐來了,眼底的淚水落了下來,拉著龔青嵐的手說道:“振嘯是個可憐的孩子,他如今走了,王爺、王妃如何受得住?”

 龔青嵐垂眸,安振嘯還是死了,提前了幾年。燕王府只有他這一個後輩,並沒有其他的子嗣。這爵位定是要從旁支選來過繼到燕王爺的名下,若是如此,斷然是會與齊府生疏了去。

 大夫人似乎窺出了龔青嵐的想法,眸子一暗,試探的問道:“若是楓兒選去過繼到燕王名下,你可有何想法?”

 龔青嵐一愣,這件事兒她從不曾想過。齊景楓過繼給燕王?老夫人怕是死也不會同意。不說她憎惡燕王,光是齊景楓繼承了齊府偌大的產業,過繼到燕王府,豈不就是連帶著齊家的家產也一同歸屬了燕北王府?

 老夫人恨不得從齊景楓身上拔下一層皮來,若不將財產留下,怕是又有一陣鬧騰。

 “大約不會吧?燕王應當是從旁支過繼。”龔青嵐心中還有一層顧慮,燕北王若是要過繼齊景楓,怕是燕北王旁支也不會同意。雖然齊景楓體內流淌著燕北王府一半的血脈,畢竟是別姓。

 大夫人勉強的笑了笑,略有些苦澀,並沒有多說什麼。詢問了她一路上的情況,疲倦的閉上眼。

 龔青嵐見狀,便叮囑了一番,退了出去。

 大夫人直到龔青嵐出去了,才從枕頭下摸出一個錦盒來,拿出裡面的物件,手指微微顫抖。若事情是龔青嵐想的那般,便好了。哪裡會有這麼多凶險的危機?

 她深入簡出,原以為會就此避開這些個糾纏禍端,卻是無論如何,也是逃不脫,掙不開。

 ——

 燕王府換下了紅紗,一片素白,往日莊嚴肅穆的燕北王府,死氣沉沉。

 門前兩座雄武的石獅,蓋上白布,擺放著兩個做工精致的紙鶴。昂揚著頭顱,帶著睥睨一切的倨傲。在這喧囂的塵世間,這兩只白鶴依舊不染一絲鉛華,透著一股仙風道骨之氣。

 燕王府的安世子,十三歲開始,便鎮守邊關,立下赫赫戰功。一身正氣鐵骨,不與世俗同流合污。卻是死的極為淒慘,找到屍身時,是在邊關窯子裡。流言蜚語漫天飛,傳言安世子不過是受祖蒙蔭,剝奪別人的戰績,適才有這一身功名。實則是與浪跡花街柳巷的紈褲將軍,與將士爭奪美人,被暗算致死。

 這無疑是對燕王府的屈辱,許多燕北大族,都等著看笑話。適才停靈期間,大門緊閉,並不像旁的府邸做喪事,接待著吊唁的各府人。

 燕王府內,籠罩著濃濃的哀傷,燕王妃哭昏了好幾回,燕王鐵錚錚的漢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慕思雨原本沉浸在張羅婚事的喜悅中,卻不想,不過幾日,便是人過境遷。

 原本說要娶她的人,此刻,面色灰白,紫青的躺在靈柩內。

 目光空洞,如木偶一般,跪在一旁,燒著紙錢,聽著哀樂,只恨不能隨他去了。

 可她不行,即使心裡痛得肝腸寸斷,卻依舊不能忘了她肩負的使命。

 齊景楓只身一人來了燕王府,上香吊唁,便被人領著去了書房。

 書房內,魏太妃、燕王、燕王妃三人早已坐在裡面。

 魏太妃頭上裹著青色汗巾,神色哀傷,拿著白色的帕子,按著眼角道:“振嘯這孩子是我一手帶大,卻不想年紀輕輕,遭此厄難。”說著,淚珠滾落,語不成聲。

 燕王妃聽著魏太妃哭,也捂著臉痛哭失聲。她就這麼一個兒子,突然就這麼沒了,叫她怎麼承受?

 齊景楓心裡也難受,安振嘯是與他一同長大的人,自他病情加重,他上了戰場,便不輕易能見面。

 他那樣忠心耿耿、錚錚鐵骨的硬漢,卻是被這些個醃臢的手段迫害,如何不痛心?

 燕王寬厚黝黑的大掌,抹著眼睛,沉聲說道:“楓兒,你也知曉,即使嘯兒沒有出事,這燕王世子,也是由你來做。只不過,提前了幾年罷了。”

 燕王經歷喪子之痛,整個人蒼老了不少。鬢角白發叢生,眼角堆積了皺眉,滿臉的滄桑。

 他一心忠心為國,卻是落得晚年喪子的下場!

 皇帝不仁厚,他安家又為何要愚忠?

 齊景楓沒想到事情來的這樣快,想到做燕王世子,付出的代價,不禁沉默了。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魏太妃目光陡然凌厲,口氣嚴肅的說道:“楓兒,你莫要忘了,你是先燕王選中的人!”

 “我沒有忘。”齊景楓收緊了手指,目光蒙上一層寒涼,堅定不容置喙的說道:“嵐兒始終是我的妻。”

 “啪!”魏太妃一掌拍在桌上,保養得極好的容顏上,布滿了怒火,第一次如此的失態:“她既然與你成婚,自是沒有休了她的道理。可作為未來的燕王妃,她的身份低下了一點。莫要以為你在背後動手腳,撮合了思雨和嘯兒,你就可以隨心所欲了!”

 齊景楓眸子裡閃過不悅,寒聲道:“魏太妃,嵐兒身份底下,好歹也是書香門第。我不過是一介商賈,豈不是配不上她?”

 “你——”魏太妃氣的面色鐵青,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燕王見向來注重形象,就連發怒都是含笑的魏太妃,被氣成這樣。便開口呵責道:“楓兒,許多事,我們都是身不由己。嵐兒,是個好姑娘,可……”後面的話,燕王覺得說出來不妥,頓了頓,說道:“她做側妃,也不會委屈了去。何況,她與思雨相處極好,定然不會發生內宅之爭的事。”

 “所以呢?”齊景楓眼底無波無瀾,任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那樣被他放在心上珍藏的人,被他們如此作踐了,貶低了,心裡又怎得會爽快?側妃?齊景楓低垂著頭,露出淡淡的諷刺的笑。即使是燕王妃的位置,她也看不上眼吧。

 若她當真如此的勢力,何不與鳳鳴在一起了?

 魏太妃以為齊景楓妥協了,臉色恢復如常,露出得體的笑容:“這就對了,思雨是識大體的人。自小便被我養在身邊,當燕王妃教養,舉止氣度,都是一等一。斷然不會為難了嵐兒,會很好的相處。”

 燕王妃也忍不住的出聲:“景楓,倘若嵐兒有個好出生,我們也是不會為難於你。你也知,燕王府成了皇上的眼中釘,時刻盯著,找尋著錯處。你若娶個出身了得的女子,皇上又多了層顧慮。”看著齊景楓依舊面無表情,歎息道:“嵐兒那個孩子是獻親王的外甥女,就是這一重身份,皇上也不會輕易的放了她。於燕王府來說,不過是雪上加霜。”

 齊景楓聽出了話中之意,原先是要他休了龔青嵐麼?如今,他們識大體的接納,他便要識時務。

 齊景楓輕笑道:“你們也知我身中寒毒,活不長久,這個燕王世子,你們還是另擇人選。以免,日後我死了,你們又要興師動眾的找人過繼,還要另尋一個慕思雨來做燕王妃。何必繞這一個大圈子?”

 “你胡說什麼?”燕王臉色陰沉,眼底閃過戾氣。

 “舅舅,即使你不願承認,可我身患寒毒是不爭的事實。人人都說我活不過二十四,離這個年紀不過還有三年罷了。”齊景楓雲淡風輕,窗外淡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臉色蒼白略帶病態,依舊俊美的讓人移不開目。

 慕思雨站在門外,就這樣看著他。心想,他的毒已經解了,還能面不改色的說活不長久,也就他一人了。

 她早就知道她未來的夫婿會是他,可她心底已經藏著一個人。她也知道他心中亦有一個人,她又何不為自己爭取一下?可結果終究是徒勞。

 若是齊景楓不做世子,她的夫婿會是誰?

 突然,慕思雨有點不敢想。齊景楓是與她一同長大的人,他的品性如何,最是清楚不過,與其另找一個陌生的男子,何不就嫁給了他?

 心底雖然喜歡龔青嵐,可命運太過殘酷了,她無力改變,便只有遵從,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想到此,臉上露出一抹極淺的笑容,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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