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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妻歸來》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禍起

 雅間裡的氣氛驟然緊張,全都看向醉眼迷離的女子。

 龔青嵐半瞇著眼,仿佛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隨即,似乎轉過彎來,睜大了迷蒙的眼睛,看著對面紅衣妖嬈的男子。

 忽而,眼角朝後一掃,整個人驀然一怔。眨了眨眼,眼前出現了幾個重影,在一晃一晃。

 “咦——夫君怎麼……也在?”龔青嵐伸手捏了捏幾個齊景楓,其中一個的臉。

 鳳鳴嘴角顫了顫,看著都覺得疼。

 齊景楓抓著她的手,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清潤的嗓音帶著蠱惑道:“愧疚於我?”

 這句話如當頭一棒,龔青嵐霎時清醒了一些,想到方才的話,心裡‘咯登’一下,搖搖晃晃的栽倒在齊景楓懷中。

 齊景楓將她納於懷中,注視著她的睡顏,呼吸平穩。身形卻是僵硬,也不點破她,抬眼淡淡看向鳳鳴:“進京的事宜,有待商榷。”

 “齊大少爺,這是我與嵐兒之間的事。”鳳鳴笑著接招,將皮球踢到了龔青嵐身上。

 “她是我的妻。”齊景楓淡淡的笑道,抱著龔青嵐離開。

 回到府中,齊景楓將人放在床榻上,替她脫掉外裳,掖好被子:“那帕子是一個故人留下,我用著習慣,便也就沒有換了。若知你如此在意,早早的換了。”

 龔青嵐眼睫微顫,幸而喝了酒,臉色酡紅。被他說的羞赧,臉頰微紅,也不至於露陷。

 “我倒是不知有個醋壇子。”齊景楓眼底有著揶揄,就這樣看著她,看她裝到何時。

 龔青嵐收緊了身側的手,裝醉到底。

 “紅玉,去煎醒酒湯。”齊景楓吩咐一旁候著的紅玉,拿著賬本翻看。

 龔青嵐見許久沒有動靜,微微睜開一條縫隙,看著他坐在桌旁翻看賬本,一時竟是失了防備,睜開了眼睛。

 “你日後有話直接與我說,別人也不能解了你的憂愁。”齊景楓頭也不回的說道,想到鳳鳴眼底的挑釁,微微皺眉。

 龔青嵐心中一驚,這人莫不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不成?

 齊景楓笑而不語,她睜眼那瞬的呼吸屏住,倘若睡著了,豈會屏住呼吸?

 “景楓……”龔青嵐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終是打住了話頭。她該怎麼說?說我因為害死過你,所以愧疚於你?就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荒唐。

 齊景楓執筆的手一頓,心裡莫名的燥,望著賬本上出了幾處錯誤的數據,擱下筆,揉著眉心。

 “累了便洗漱睡吧。”龔青嵐看著他眼底的青影,心裡揪成一團。智空大師說她心思太重,沉浸在過去。背負太多,反而許多事看不明白。

 前一世的事情,隨著她的死,而煙消雲散。

 這一世,給了她重來的機會,好好把握。而不是對過往耿耿於懷,擺低了姿態,以贖罪的心對待他。許多事情代入了太多前世的情緒,而不敢與尋常的夫妻一般,嗔笑怒罵,每說一句話都要反復斟酌,始終不能與他更近一步。

 他這樣聰明敏感的人,怎麼會不知?

 久而久之,對兩個人都是折磨,便也違背了她的初衷。何況,他還是他,她雖然是她,卻多了前世的記憶,而他卻不知,將對‘另一個他的愧疚’強加在他身上,這樣對他不公平。他想要的恐怕從來都不是她的補償。

 這樣一想,龔青嵐忽而茅塞頓開,整個人輕松了不少。嘴角綻放出恬靜的微笑,就這樣靜靜的望著他,想著之前他的坦白,心裡打翻了蜜罐一般甜滋滋。

 就這樣吧!過去便讓它過去,重要的是把握未來。

 “好。”齊景楓目光清潤,平靜而悠揚的注視著她,發覺她好似通身的氣質有所改變,清淺的笑容堆積眼角,如清冷彎月的眸子裡,蘊著水樣的柔情。

 紅玉端著醒酒湯進來,便是看到這寧靜而美好的一幕,一種淡淡的溫馨,在兩人之間縈繞,一室的暖意。

 “大少爺,醒酒湯。”紅玉將托盤遞至齊景楓的跟前。

 齊景楓端著青瓷玉碗,吹散了熱氣,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下。拿著手帕為她擦拭著嘴角:“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突然想通了一些事。”龔青嵐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扶著隱隱有些脹痛的頭,靠在身後的引枕上,軟言道:“你可要與我一道去京都?”

 “非去不可麼?”齊景楓整理著賬本,堆積如小山的擺放在桌上:“振嘯中毒,燕王府有些事需要處理,我脫不開身。”

 龔青嵐心底有些失落,可想到不過是一月,笑逐顏開道:“正事要緊。”

 齊景楓睨了她一眼,便進了淨房沐浴。

 紅玉將藥方子都搗騰出來,看著龔青嵐豐腴不少的身段,將一張藥方遞給她問道:“大少奶奶,可要停了其他,服從這張?”

 龔青嵐粗略的掃了一眼,隨即,接過藥方,仔細看了一遍:“這是慕小姐送來的?”

 紅玉頷首,咬著唇說道:“大少奶奶,您與大少爺成婚兩月,一直沒有消息傳出,外邊已經有幾個嘴碎的在嚼舌根子。大少爺疼惜您,沒有納妾,那些個人眼紅,說的極難聽。就算不聽他們的閒話,奴婢也覺得大少奶奶要生個孩子傍身,這樣與大少爺的關系會更親厚。”

 龔青嵐知曉紅玉話裡頭的意思,要個孩子便會穩固她和齊景楓的感情。

 垂著眼睫,看著上面的藥名,龔青嵐腦袋隱隱作痛,燕王府送來的東西,她不敢擅用。正要將藥方扔了,突然被人抽走。

 龔青嵐抬頭望去,便看到齊景楓穿著寬大的裘衣,墨發濕漉漉的搭在肩上,滴著水珠兒立在床頭,手中夾著那張藥方。

 龔青嵐心一緊,起身想要把藥方奪回來。齊景楓稍一抬手,便讓她撲了空。掃了幾眼方子,眼角眉梢都帶著笑。“這方子哪裡來的?”

 “慕小姐送來的。”龔青嵐悶聲道。

 “方子是好方子,可只吃這方子,也是不能生出孩子來。”齊景楓漆黑的眸子亮得驚人,目光灼灼的盯著懷中的人兒。

 龔青嵐臉頰似火燒,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藥香,一股熱氣湧上頭頂,困頓的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靠在他胸膛睡了過去。

 齊景楓無奈的歎息,鳳鳴給她喝的酒,後勁大。現在才睡過去,已是不易。

 日子平淡無奇的過了幾日,龔青嵐無事便去梧桐苑陪大夫人小坐片刻。這麼多年,一直是徐娘在身邊伺候,一時出了這樣的事兒,大夫人受不住的病倒了幾日。

 龔青嵐困倦的從床上起來,揉了揉太陽穴,最近幾日特別容易犯困,怎麼睡都睡不夠。

 紅玉進來伺候龔青嵐更衣梳頭,慣例端著一碗藥遞給龔青嵐。

 “這藥有點澀,換了方子麼?”龔青嵐嘴裡寡淡無味,這藥汁澀苦,舌頭都發麻。

 “這藥的方子是大少爺給換的,裡面的藥,都是夫人從龔府派人送來的。”紅玉皺眉道:“大少奶奶,這藥可就是這個味?要不要給府醫看一看?”

 龔青嵐搖頭:“許是這個味吧。”放下藥碗,撿了個蜜餞放進嘴裡。

 紅玉見龔青嵐沒有多大的精神,便提議道:“大少奶奶,您陪嫁的莊子裡葡萄成熟了,莊子裡的管事來了口信,問您要去摘葡萄麼?”

 以前母親每到這個季節,便會帶著她與不曾夭折的幼弟去莊子上采摘葡萄。後來母親身體不好,便不再去了。心神一動,吩咐道:“讓人事先去通知一聲,我們去摘葡萄。”困在府裡太久,心裡悶得發慌。

 紅玉便吩咐長青去莊子上通知管事,紅鳶去備馬車。紅玉轉身進屋子裡,收惙一些個零碎,丟在包袱裡,隨著龔青嵐出府。

 莊子在城外十裡遠的清河村,那裡一半多的上好水田和山地都是屬於龔青嵐陪嫁的莊子。村子裡的人,大多都是替給莊子上中稻子、開墾荒山種番薯賺取家用。或是在村口的小河裡,撈魚去城裡賣,日子也算好過。

 龔青嵐看著黃燦燦的稻子,心情愉悅:“今年晚稻可以大豐收了!”今年齊景楓便是不要為了糧草發愁。

 紅玉搭腔道:“可不是?今年雨水多,莊稼收成比去年翻個倍,也不會鬧饑荒。”說罷,情緒有些低落。

 龔青嵐看了紅玉一眼,她的家鄉鬧干旱,食不飽腹,餓死了許多人。她的父母便將她給賣了,幾經輾轉,才進了龔府,留在她身邊伺候。說到收成,難免有些傷懷。

 “紅玉,你若想父母了,可以去尋。”龔青嵐掀開簾子,望著一道道金色波浪,心底的郁氣消散。

 “不了,這麼多年,我都忘了家鄉在何處。”紅玉強笑著拒絕,看著在半山腰的莊子,收拾著包袱道:“大少奶奶,到了。”

 馬車緩緩的停下來,紅玉率先跳下馬車,搭上木梯,攙扶著龔青嵐下馬車。

 管事的召集莊子上的人迎接龔青嵐,齊齊見禮,劉管事的迎上來說道:“大少奶奶,您來得可巧,莊子上采摘了不少橘子,您可以挑選著好的去,剩下不太好便底價倒賣。”

 龔青嵐笑道:“不用費心,留著一點便好了。”往年莊子上的果子,只送一筐到府上嘗鮮。剛送進府門,便被管家劫走,送去了季姨娘房中。母親便吩咐管事的,不用再送。今年大約她出嫁,莊子給了她做陪嫁,管事的便來通知她。

 “今年的產量都不錯,大少奶奶,您要摘葡萄,還是先轉一圈?”管事的殷切的詢問,額頭有些緊張的冒出了薄汗。

 龔青嵐覺得這裡的人樸實,幾個陪嫁莊子的管事,她出嫁前,母親便讓她一一見過面。

 “不用,給個籃子,我們自己隨意走走。”龔青嵐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心想下次帶著齊景楓一道來。

 管事的吩咐一個小丫頭給龔青嵐引路,便顧自忙活去了。

 龔青嵐看著碧綠層疊的葡萄園,密匝匝的葡萄,晶瑩透亮。摘下一串青翠欲滴的葡萄,剝皮淺嘗,甜得似放了糖。

 “多摘幾筐,給龔府、燕王府、魏府各送一筐,剩下的全都搬到齊府。”龔青嵐摘了一籃子,看著天色陰沉沉的,一副要下雨的架勢:“今夜歇下。”反正齊景楓不在府中。

 紅玉忙讓小丫頭去知會管事的一聲,便陪著龔青嵐在亭子裡坐下。“大少奶奶,您不舒服麼?”

 龔青嵐頷首:“在府中悶得透不過氣,昏昏沉沉,腦子不清醒。在這裡心情極好,住上一日,換著環境看可還嗜睡。”

 紅玉留了心,大少奶奶近來是極嗜睡。可煎藥都是她親力親為,並沒有過其他人之手。院子裡的人都清除干淨,都是與府中各處沒有牽扯的人。有幾個有問題的粗使丫鬟被盯住,沒有機會動手。

 起了風,龔青嵐有些冷,便起身回去。在院門口,看到方才領路的小丫頭在地上用石子刻畫。龔青嵐止步,看著小丫頭在寫字,旁邊有些古怪的符號。

 仔細辨認,那些字與他們寫的不一樣,比劃較簡單,依稀能識出幾個字。奇怪的符號,則是令龔青嵐蹙眉:“小姑娘,你這個寫的是什麼?”

 “這是簡易化的數字,我家裡窮,沒有筆墨。那些數字比劃多,浪費許多墨汁,我便這樣寫,簡單好記。”小丫頭看著龔青嵐笑彎了圓圓的大眼,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龔青嵐發現這小姑娘五官極為標致,只是面黃肌瘦,掩蓋了她精致的臉兒。側耳傾聽她演算的公式,龔青嵐略微聽懂一些,卻覺得這樣用在做賬上,極為精妙。

 “紅玉,你覺得小姑娘如何?”進了屋子,龔青嵐詢問紅玉。

 紅玉對小姑娘印象極好,就是不知她是故意出現在院門口等少奶奶,還是無意為之。“奴婢覺著該觀察一番。”

 龔青嵐了然,若是受人指使,這丫頭斷然是不能用。倘若是自個精靈,爭取機會,她是願意給的。

 呂寶兒望著兩人消失在院門口,晶亮如寶石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失落。隨即,便又閃過堅定:她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

 用完晚膳,下起了毛毛細雨,龔青嵐吩咐紅玉關了窗子,坐在炕上抱著手爐。

 紅玉收惙好,坐在龔青嵐的對面,笑著說:“您這樣怕冷,到了京都如何是好?”自從取了血,她們還是穿兩件,龔青嵐便要多加兩件,稍稍變冷,手腳便如冰塊。

 “燕北氣候比其他地方冷些,聽母親說京都氣候干燥,不像燕北這邊濕氣重,冷到骨頭裡。”龔青嵐用被子包裹住,只露出一張熏紅的臉,一雙眸子泛著水光,忽閃忽閃,格外精神。

 “您在莊子上,精神好。”紅玉起身,替龔青嵐去煎藥,往日在府中這時候,她早已犯困的睡了去。

 龔青嵐也覺得奇怪,沒有深想,闔眼休息。

 不過一刻鍾,紅玉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大聲喊著:“大少奶奶,不好了,有地痞拿著凶器跑進來了。”

 龔青嵐面色微變,暗一她吩咐去辦事了,並沒有在身邊。莊子上只有尋常的莊稼漢,抵擋不住這些個地痞。“人數多麼?”

 “有十來個人。”紅玉後悔不迭,為何要嘴欠的提議來莊子上。若是出了事兒,她萬死也難嘗其罪!

 龔青嵐略微一思索,便下榻,親自查看一下地形,好想對策。

 紅玉也顧不上伺候周全,忙跟著龔青嵐出去。雨越下越大,打濕了龔青嵐的發,雨水順著臉頰流淌到脖頸滴落衣襟,徹骨的冷意使她打了寒顫。

 匆匆來到大門口,幾個莊稼漢用力堵著門,外面將門敲的震天響。

 “大少奶奶,您快回屋子裡去,這裡危險。”管事的嚇得面無人色,看著大門將要被撞開的趨勢,直恨不得現在就躲走,可大少奶奶在莊子上!

 “只有這幾個人?”龔青嵐看著三四個身強力壯的大漢,舒展的眉頭緊皺。看著撞開的門,又被頂回去,卻一次比一次縫隙撞得開,心底‘咯登’一下,這些個壯漢儼然是快要抵不住了!

 “下雨莊子上沒事干,他們都回家,留下幾個看守莊子。誰曾想會發生這樣的事兒?”管事的心裡想這些個人是沖著大少奶奶來的,可借他一萬個膽兒,也是不敢說。

 龔青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扯了扯嘴角,望著淅淅瀝瀝的大雨,輕歎了一聲:“如今只有燒滾油倒下去,將他們逼退。可現在下大雨,如何生活燒油?從廚房提過來,已經散了熱氣。”

 “何不開門將他們引到廚房去?”這時,一道清亮的嗓音響起。

 龔青嵐望去,赫然是今兒個在院門口碰見的丫頭,笑道:“如何引?”目光不曾離開大門,看著有人爬牆而入,喝道:“快砸石頭!”

 一旁嚇傻的婦孺,連忙撿起石頭,朝牆上砸去。

 “啊——”伴隨著一聲慘叫,牆頭的人被砸落。

 “他們的目標是大少奶奶,只得委屈大少奶奶去廚房。”呂寶兒目光清澈,一瞬不瞬的看著龔青嵐。

 龔青嵐沉吟一番,看著撞開的門,十多個舉著長刀的地痞沖了進來,當機立斷,提著裙子就朝廚房跑。否則,這些個地痞會傷及莊子裡無辜的人!

 呂寶兒心底欣賞這位看似嬌柔的大少奶奶,尋常的貴夫人,早已嚇得驚慌失措,哪會這般鎮定的想主意?

 “大少奶奶!”紅玉驚呼一聲,慌忙追了過去。

 可這一聲大喊,那些無厘頭,到處亂找人的地痞,立即鎖住了目標,朝龔青嵐追去。

 龔青嵐本就體虛,這一跑累得氣喘吁吁,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和後面雜亂的腳步聲,龔青嵐不敢停下來,咬緊牙關悶頭朝前跑。

 看著近在咫尺的廚房,龔青嵐聽到哎唷一聲,身後的紅玉被絆倒。龔青嵐轉身去,想要扶紅玉起身,地痞已經快追上來。不過沉吟片刻,龔青嵐跑過去攙扶著紅玉起身。

 “大少奶奶,您快走,奴婢的腳扭傷了。他們的目地是你,不會把奴婢如何的。”紅玉臉色慘白,急的直掉淚珠。

 “他們見你是我的丫鬟,定是不會輕饒了你去。”龔青嵐將紅玉的手搭在她的肩頭,咬緊牙關,憋著一口氣,扶著她往前走。腳程立即慢了下來,聽著長刀揮舞過來的破空聲,龔青嵐腳下一絆,幾個踉蹌往前面栽去,堪堪的穩住身形,卻是避開了刀口,劃破了手臂上的衣裳。

 紅玉嚇得心幾乎蹦出胸口,看著劈下來的大刀,伸手用力一推,將龔青嵐推著進了廚房,自己後背上挨了一刀,趴倒在地上。

 龔青嵐看著在外面的紅玉,連忙吩咐廚娘把火把點燃扔到外面去。

 霎時,外面傳來一聲痛呼聲。龔青嵐趁機跑出去,把紅玉拉了進來。檢查了紅玉的刀口,只有一指長,不深,流出的血卻是觸目驚心。

 “傻丫頭!”龔青嵐眼眶微熱,想到了紅鳶,又是一陣心塞。

 “這是奴婢應該做的。”紅玉臉色蒼白,安撫的拍著龔青嵐的手背道:“若不是大少奶奶過去攙扶奴婢,奴婢早已喪生他們的刀下。”

 言外之意:這不過是一刀而已。

 幾個廚娘的力道不比莊稼漢,幾下撞門,便有些撐不住。

 龔青嵐看著廚房裡燒得翻滾的油,眸光微閃,她不過提議一句,廚房便是早已在准備了。拿著木勺,將滾油撞進桶裡,費力的提著出來:“把門打開!”

 廚娘立即打開門,龔青嵐將桶裡的油潑灑了出去,廚娘拿著棍子一頓敲打地痞的頭。旋即,又將門抵住、

 蕭生走在最後,看著燙得滿臉水泡的弟兄,對龔青嵐恨的咬牙切齒,猙獰的吼道:“你們一波一波的上,她們潑油出來,你們躲在牆角下。”他就不信對付不了那個臭娘們!

 聽到蕭生的吩咐,眾人照做。

 龔青嵐幾次潑不到油,猜想他們知道了應對之策,心裡急得直上火。

 廚房裡的門,老舊不堪,幾下撞得已經脫了銹,半邊門葉子掛在一邊晃蕩。龔青嵐看著人闖了進來,渾身一個激靈,拖著幾人躲進了廚房裡。

 “快,把辣椒粉朝外灑。”龔青嵐吃力的抵著門,若是這道門受不住,她們只有死路一條。

 興許都想到了這裡,幾個廚娘反倒沒那麼害怕,一個拿著辣椒粉灑,聽著外面的嚎叫聲,笑道:“這會子看他們往哪裡躲。”

 很快,龔青嵐發現了不妥,她們這邊能用的都用光了。外邊的人,也發現了這一點,由原來四五個人換成了兩個人一撥。

 “大少奶奶,東西沒有了。”廚娘怔忪的看著龔青嵐,雙腿發軟。

 龔青嵐緊緊的咬著唇,莊子上的管事還沒有來……心一沉,莫不是還有人把他們給絆住了?

 “你們別急,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龔青嵐看著流血過多,很虛弱的紅玉,眼底閃過冷芒。“這裡可有暗道地窖?”

 不待廚娘回話,門已是被撞開,人緊跟著闖了進來。

 等人全部進去,呂寶兒把看守莊子的十條狗趕了進去,把門死死的鎖住。

 屋子裡傳出了狗犬聲和吃痛的嚎叫聲,呂寶兒笑的打跌。

 龔青嵐從屋後繞出來,看著一臉古靈精怪的呂寶兒,眸光微閃,在最後的關頭,她把廚房的釘死的窗子給拆了,然後把她們拉出來,又將窗子叫幾個男子釘死。她便繞到前面,把狗趕進去,咬死他們。

 “大少奶奶,讓您受驚了。”呂寶兒也知曉她這一計沒有考慮周全,若是她們早撐不住,她趕來也無濟於事。

 “起來吧,多虧了你!”龔青嵐眸子裡布滿了寒光,吩咐人把紅玉扶到屋子裡去上藥。

 “大少奶奶如何處置這些人?”呂寶兒詢問道。

 龔青嵐看了一眼緊閉的廚房,冷聲一笑:“那個頭早已跑了,這些人關在裡頭幾日,用板車推著扔到城門口。”

 龔青嵐深看了呂寶兒一眼,回了屋子。

 呂寶兒一怔,大少奶奶看不上眼麼?

 “阿寶,阿寶,還杵在這樁子干啥?你娘病倒了!”管事的媳婦扯著嗓子喊了幾聲,譏誚的說道:“就你這小身板兒,別白費勁兒了,大少奶奶是瞧不上的。好好在莊子上干活,我也不會虧待了你們娘倆。”

 呂寶兒垂落了眼睫,管事的兒子摔斷了腿,克死了三個媳婦,村裡沒有人敢嫁,外邊花錢買了幾個,都打水漂兒了。管事的就把主意打在她身上,所以她才會冒險在大少奶奶跟前露臉,想要大少奶奶將她帶出莊子。

 “娘,娘,你怎麼了?”呂寶兒一進屋子,看著面如土色,氣若游絲的躺在床上的婦人,立即走到了床邊。

 “寶兒,是娘連累了你。聽說大少奶奶是個好的,你也自個有主意,不用管娘,得了大少奶奶青睞,你就跟著走。”夫人形瘦削骨,說句話,便喘不上氣來。

 呂寶兒含淚點頭:“娘,寶兒一定會帶你走出莊子治病!”說罷,呂寶兒便跑了出去。

 而院子裡頭,龔青嵐喝下一碗藥歇下,紅玉躺在一側的闊木塌上給龔青嵐守夜。

 “大少奶奶,那個丫頭叫寶兒,不是清河村的人。在十年前,寶兒娘帶著一歲的她來了清河村,一直在莊子上。不久寶兒娘病倒了,兩個人的日子便難過了一些,只有三四歲的姑娘,就上山下地,賺口飯吃。”紅玉對呂寶兒心憐,又因呂寶兒有了救命之恩,便是更加歡喜。

 龔青嵐頷首:“明日叫她跟著回府。”

 “噯。”紅玉輕快的應聲,扯動背上的傷口,倒吸口涼氣。起床打算熄滅蠟燭,卻看到跪在雨裡的人,微微一怔:“大少奶奶,寶兒姑娘跪在院門口。”

 “你去和她說,若明日不能趕早,錯過了機會,便在莊子上呆著。”龔青嵐揉了揉眼角,真是個強丫頭。

 ——

 過了兩日,便有人將打探好的消息遞給了龔青嵐,龔青嵐看著紙條上的人名,冷聲道:“把人給綁了。”

 那頭,二房裡的蕭笑,早在城門口堆放了一板車的死屍,便起了疑,千叮嚀萬囑咐,讓蕭生避避風頭,莫要去湊熱鬧。

 不過小半日,蕭曉便說二弟給人綁走了。

 蕭笑心頭‘咯登’一下,便知是給龔青嵐綁走了,嚇得肝膽俱裂!

 上次她的話猶言在耳,她口舌說干,蕭生偏生不聽勸,竟然趁著人去莊子上給打殺了去。這次犯在龔青嵐手中,焉有活路?

 在屋裡頭急行了幾步,蕭笑心一橫,換著衣裳,拿著一個楠木長盒,去了大房。

 紅玉見到二夫人,也不阻攔,放了她進去。

 龔青嵐正在做針線,身邊跟著一個面黃肌肉的黃毛丫頭,在一旁描花樣。

 “侄媳婦兒在做衣裳呢?二嬸娘可有打攪到?”蕭笑嘴上這般說,卻是順勢坐了下來。

 龔青嵐動了動嘴皮子,並不說什麼。

 蕭笑訕訕的笑了笑,轉眼打量著屋子裡的擺設,看著都是稀罕物,心裡頭活絡了起來,落在書案上,被賬本堆壓的一個玉鐲上。摸著空蕩蕩的手腕說道:“侄媳婦兒這屋裡頭有不少好東西呢,桌上那個桌子瞧著極可心,隨意的扔在那兒蒙塵,真真是作踐了。二嬸娘嫁給你二叔,一件像樣的物件兒也沒有。”說罷,不知有意無意,將手搭在桌子上,露出沒有配件的手腕。

 龔青嵐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桌子上的手鐲,可不就是魏太妃給她的新婦禮——碧玉美人鐲?

 倒是個貪婪的!

 “二嬸娘若喜歡,便拿了去。”龔青嵐淡淡的說道,心裡對那個玉鐲喜歡不起來。又不好處理了,便順勢做了人情。

 蕭笑一聽,忙不迭的過去拿起來,觸手的涼意,自指尖蔓延至心底,極為沁心。怕龔青嵐反悔,套在了手腕上,想起了正事:“侄媳婦兒,我那個二弟是個不省心的,多有得罪的地方,還請你莫要往心裡頭去,我會好好教訓教訓他。”頓了頓,看著碧玉美人鐲說道:“上次的事兒,是嬸娘想的不周全,也吃了板子。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哪能有隔夜仇?你說是吧?”

 龔青嵐心下冷笑,這次是要她的命!她能不往心裡頭去?難不成將脖子伸出去,給他們比劃著砍一刀?

 “二嬸娘說這話就見外了,那次老夫人罰了板子,我也沒往心裡頭去。你也別急趕著來賠罪,傷筋動骨一百日,你還是快快回去躺著。”龔青嵐順著她的話說道。

 蕭笑氣噎,她說的哪裡是這事兒?

 “侄媳婦兒,我二弟給人抓走了。他平素不曾得罪過誰,我就想到了這事兒。若是誤會,我們也好攤開了說,別鬧的兩家不和睦。”蕭笑在誤會二字上,咬的極重。

 “人沒在我這裡。”龔青嵐也不繞彎子,直接堵回了蕭笑一肚子的話。

 呂寶兒憋笑憋的厲害,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這裡為弟弟求情,又忍不住貪財。拿了別人的東西,又說是一家人的好話,勸龔青嵐把人給放了,否則就撕破臉。

 若是她,早把人給轟出去了!

 蕭笑臉上青紫交錯,恨不得咬碎一口牙。強笑道:“侄媳婦兒,我那不省心的二弟,在莊子上有得罪你,你多多見諒,不與他一般見識。待他回來後,我好好的收拾他。”

 龔青嵐仿佛沒有聽到她的暗示,一臉感激的說道:“勞煩二嬸娘了!”

 你也得放人啊!

 蕭笑氣得兩眼發黑,差點背過氣去。

 “侄媳婦兒,蕭生不在你手上麼?”蕭笑暗恨在心,卻又不得不陪著笑。

 龔青嵐看著她笑的一臉扭曲,不解的說道:“二嬸娘說什麼話呢?蕭公子怎會在我手中?那日闖莊子的人,全都鎖進了廚房,被狗咬死,堆放在城門口,給家屬認領。我並不知曉裡頭有蕭公子,若是知曉,定然會告訴他廚房裡頭危險,快些出來避禍。”

 聞言,蕭笑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蕭生是去殺龔青嵐,特地藏在人後不給她認出來。龔青嵐知道又豈會放過他?

 這會子反被龔青嵐倒打一耙,要人沒有。若是死了,也是你們不支聲,告訴我裡頭有你弟弟。

 蕭笑無功而返,回到屋子裡,看到齊松大刺刺的躺在床上,一身的酒氣。“快去洗洗,別弄髒了床!”蕭笑推搡了齊松一下。

 齊松睜開醉眼惺忪的眼睛,看到蕭笑一張普通的臉,扭曲猙獰,不耐煩的咕囔道:“人丑就莫要做這些個鬼臉,要嚇死人!”

 蕭笑怒火中燒,緊緊的攥著拳頭,打砸了一通,出了府。

 ——

 龔青嵐察覺到了問題,蕭笑的性格與她二弟蕭生極為相似。上次在她這裡吃了啞巴虧,斷然不會輕易的平息了。

 可他弟弟蕭生都有了動作,她不可能沉得住氣。

 目光在書案上轉動,心一沉:“寶兒,你看可有少東西!”

 呂寶兒到書案上查找了一番,說道:“大少爺的玉佩少了一個。”

 龔青嵐沉吟,這個書案是齊景楓搬到屋子裡,他算賬用。裡頭有幾塊他貼身用的玉佩,如今少了一塊,怕是被蕭笑給拿走了。

 索要碧玉美人鐲不過是個幌子!

 但是,她要齊景楓的玉佩作甚?

 “大少奶奶,少爺的貼身物件,日後可要放好。若是有心人拿著做文章,可要不得。”呂寶兒不經意的說道,這個年代,拿著私物,可是要許終身。

 龔青嵐靈光一閃,露出一抹諱莫如深的笑。

 “去,把母親給我送來的藥,全都給陳府醫檢驗一遍。”龔青嵐眼底凝結了冰霜,千萬不要給她查出來,她們借用她母親的手對付她!

 ——

 蕭笑坐著青布小轎出了府,在約定好的小茶館下了轎,臉上蒙著輕紗,低調的上了二樓的雅間。

 龔青雅早已在裡頭等著,看到蕭笑來了,臉上露出一抹可人的笑,迎了上來:“東西到手了?”

 蕭笑坐了下來,將手中的東西遞了出來,一塊上好的羊脂玉。龔青雅伸手拿,卻被蕭笑按住:“可記得答應我的事?”見龔青雅點頭,便松了手。

 龔青雅拿著玉佩,觸手的溫潤,像極了那人給她的感覺,愛不釋手的說道:“這多虧了二嬸娘。”

 聽著龔青雅的稱呼,蕭笑心中冷笑,都不知能否事成!臉上卻是掛滿了笑容,柔聲道:“不知你那藥……”

 “沒有問題。”龔青雅信誓旦旦,龔青嵐對誰都會防備,唯獨不會對她的母親有任何猜忌。

 “倒是有了一些成效,她最近格外嗜睡。再吃上半年,她就癡傻了。到時候你入了府,自是會取代了她的位置。”蕭笑微瞇了眼,心中並不將龔青雅放進眼中。等她到了齊府,大房任她搓圓捏扁!

 “雅兒自是會記得二嬸娘的提攜之恩。”龔青雅說罷,目光落在蕭笑手腕上的碧玉美人鐲,心中一驚,這物件怎得在蕭笑的手中?

 蕭笑察覺到龔青雅的視線,笑著道:“這是今兒個你姐姐送給我的。”

 龔青雅心底掀起了浪潮,龔青嵐會這麼好心,把前朝皇後的物件,送給蕭笑?心中察覺到問題,卻是沒有說出來。

 “你打算如何布置?”蕭笑對龔青雅放心不下,所有的計劃都在穩妥的進行,可不能在她這裡出了岔子。

 龔青雅嫵媚一笑:“二嬸娘,今夜裡,你只管等著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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