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會呼吸的痛4

　他吻到了她的淚水。

　鹹，而澀。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一個夜晚，她被人欺辱，在雨中絕望的哭泣，淚水一定也是這般鹹澀。

　他停住了。為自己衝動而自私的行為而羞愧，他這般強迫她，和那些混蛋有什麼區別？

　「對不起……」他雙臂收緊，將她嵌入懷裡，恨不能與她融為一體，這樣，她便再也逃不掉了……

　他吮吸著她的淚，一顆一顆，很用心，覺得她從來沒有在他懷裡這麼乖過，她的安靜，他想哭……

　這一個擁抱，他彷彿等了一生。

　此時，明明抱她在懷，卻如此的不真實，如此的，他惶惑，總有一個預感，下一秒，她便會棄他而去……

　「不要離開我好嗎？我真的好怕……沒有了你，我怎麼辦？」他在她耳邊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呢喃，驕傲如他，竟像在哀求……

　她的淚，瞬時磅礡而下……

　只是，她因何而流的淚，他不懂，不懂……

　而她，亦無法說明白……

　她不知什麼時候抱住他的，抱著他肆意地淚流，展木藍，如果我真的離開……

　這句話，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是淚流……

　「今晚不許和他去吃飯！嗯？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不去了！好不好？」他在命令？在求？還是其它？

　只是今晚嗎？她流著淚笑，「好……」

　淚光中，她看見他孩子般的笑了，那麼滿足……

　忽然又心疼了，感覺他臉上也潤潤的，是她的淚，還是，他也流淚了？

　「真傻！」她笑著流淚，第一次，用她的手指拭過他的臉，年輕的臉啊，很有彈性的皮膚……

　「剪燭，你是我的！」他反手扣住她五指，和她並排躺在床上，堅定地強調。

　她沒有說話，只回握他的手，感覺他修長的指和自己的纏繞，忽然想到如果他們的手戴上一對結婚戒指會是怎樣的感覺？其實，戴了戒指的手，握得越緊，戒指越嵌得手痛……

　閉上眼，真的累了。昨晚走了一個通宵啊，腿累，身體累，精神更累。

　她和他，就這樣一直躺著，她睡了整整一天，他陪著她躺了一天，一動不動。

　她不動，他也不敢動，怕驚了她，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和人同眠呢，還真不習慣……

　而她，是真的累了吧，睡了一天都同一個姿勢，害得他連轉身看看她睡覺的樣子都不能，只能握著她的手，僵直地躺著，最後，自己也睡著了。

　睡得很安心。

　只要握著她的手，就會很安心。

　她剛才答應他了，她是他的！她真的答應了嗎？好像沒有說話哦？夢裡的他倏然驚醒……

　已是華燈初上。

　原來掌中已沒有她的手，難怪夢裡也會驚慌。

　她穿著飄逸的白裙，迎風站在陽台上，黑髮飛揚。

　心中一寬，起身走到她身後，環住她，頭埋入她髮間，呢噥，「還是喜歡你穿紅裙子的樣子。」

　她心尖微微一顫，沒有說話，許久，才道︰「我老了，那是年輕女孩兒的顏色。」比如，鍾欣霖。當然，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他將她翻轉，盯著她的臉細細地看，「我看看，我看看，哪有老呢？真的哦！有細紋了，黑眼圈很重……」

　他的聲音大得誇張，她有些難受，可這些是事實，而且他發現，這很好，很合她此時的心意。

　「可是……」他來了個轉折，「我偏偏喜歡呢！怎麼辦？你說怎麼辦？」

　他抱著她，像個孩子一樣搖擺，何剪燭有些暈，很美的甜言蜜語，甜的暈，心尖卻酸酸的，很艱難地才忍住了淚水。

　「展木藍，我們去吃點東西吧！」她在他肩上懶懶地趴著，很是眷念，卻為了掩飾自己的眼淚，掩飾自己的心情，總得找點事情來做。

　「好！我真是笨！忘記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走吧！」他仍是牽著她的手，和她五指相扣。「想吃什麼？」

　「不如……去路邊攤兒吧！」

　「好啊！以前唸書的時候，我和他們經常去路邊攤喝酒呢！」他呵呵一笑，「只是不敢你知道！」

　「呵呵！」她不置可否，笑了笑，心思沒在這上面。

　路邊攤的麻辣燙，燒烤很多，特色夜宵攤也很多，他們挑了家看起來比較乾淨的，攤主是一位年紀較長的大嬸。

　大嬸很熱情，趕緊招呼他們，「來來來！要吃點什麼，保證好吃又便宜！」

　「想吃什麼？」展木藍把菜單遞給她。

　她看了一眼，沒表現很大的興趣，「你點吧，我隨意。」

　「好吧！」展木藍一邊打開菜單瀏覽，一邊問大嬸，「你這有什麼拿手的？」

　「多了去了！只要這菜單上有的，都能做出個色香味俱全來！這位帥哥是帶姐姐出來吃吧，難得啊！這年頭還有這麼疼姐姐的弟弟，一般都是帶女朋友呢……」大嬸絮絮叨叨地說。

　還沒說完，展木藍放下菜單，握著何剪燭的手微笑，「她是我未婚妻。」

　大嬸大為尷尬，何剪燭更是一臉窘色……

　記得有誰說過，一個真正愛你的男人，是牽著你的手向全世界驕傲地宣佈，你是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