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爬山（五）

　　肖澤換好泳褲，淋完浴，來到低溫池的時候，碰到了先一步到這裡的車恭驕。

　　十月份的夜晚帶著些涼意，將全身浸入到低溫池的時候，肖澤全身都起了層雞皮疙瘩，隨後就放鬆舒適了下來。

　　車恭驕靠近過來，在他身邊坐下，小聲問道：「有沒有碰到蕭彥晨和江晟？」

　　肖澤楞了楞：「沒有…說起來，李成然呢？」

　　「哦，」車恭驕無語道，「好像剛才吃太多了，泡溫泉不太好。」

　　在肖澤和江晟決定把咖啡廳供應的免費套餐當晚飯之後，其他三人自然是多點了些其他的食物，一起把晚飯解決掉了。李成然對於那些曾經在萌系動畫裡看到過的食物非常好奇，一個人就點了很多，最後導致他吃的太撐，直接回房間躺下了。

　　「誒，你那個室友蠻有趣的，」車恭驕笑瞇瞇道，「竟然是個作者，據說你還給他出COS哦？」

　　「嗯，」肖澤笑著點了點頭，「他的書挺好看的。」

　　車恭驕鬱悶地瞥了他一眼，說道：「你也知道我看不進書的啦，不過既然是好哥們寫的，我回去試試！」

　　肖澤笑了起來，極力推薦。

　　今晚泡溫泉的人不是很多，這裡有兩個低溫池，而肖澤他們所在的這個低溫池只有他們兩個人。溫泉邊上的岩石上放著一個托盤，上面有一些水果和飲料。

　　車恭驕吸了口鮮搾西瓜汁，舒服地瞇眼抬頭。木質涼亭的屋頂邊，樹葉「沙沙」作響。突然間想到了什麼，車恭驕坐直了身體，嚴肅地問肖澤道：「對了，肖澤，你和江晟……怎麼回事？」

　　「誒？」肖澤一愣。

　　「你現在和江晟的關係很好啊……」車恭驕小心翼翼道，「你和他……在交往？」

　　「……怎麼可能，」肖澤條件反射地就反駁了，隨後頓了頓，想了想解釋道，「我們兩個都是男的。」

　　「……我真沒想到有一天你會跟我說這種話，」車恭驕囧道，「我記得去年我問你，你和那個工管系的張美美是什麼關係，你還跟我說『怎麼可能，她是女的』！」

　　肖澤：「……」

　　他覺得他的人生，在某些方面已經徹底顛倒了。

　　「蕭哥最近很苦逼誒，」車恭驕說道，神情有些認真，「說真的，我也不是說一定要你和蕭哥在一起，只不過他都已經喜歡你這麼多年了，要是你真的對他沒感覺，還是跟他說清楚，讓他死了這條心吧，不然他只會受傷更深的。」

　　肖澤愣住了，他沒想到車恭驕會這麼認真地跟他說這件事情。

　　他和蕭彥晨是真的不可能的。

　　不說他現在對蕭彥晨完全沒感覺，蕭彥晨本身也不一定是喜歡他。

　　蕭彥晨喜歡的是以前的那個肖澤，玩世不恭，會和他一起瘋的肖澤。他現在依舊說喜歡他，說不定只是因為他現在的名字還是「肖澤」而已。他不知道裡面的靈魂已經換了個，他不知道他所喜歡的肖澤已經不在了。或許當他知道了這些，他會想通這些事情，而不是繼續鑽這個死胡同。

　　但是他又要怎麼對蕭彥晨說這件事情呢？

　　原肖澤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另一個肖澤，從2011年來的一縷靈魂而已。

　　——誰會相信這種東西！

　　想起白天蕭彥晨跟他說想找時間好好談談，肖澤忍不住吐出一口氣，蹙眉道：「……如果跟他說了，他會不會……」

　　「生氣是不會的，最多就是無力而已，」車恭驕一本正經道，「可能會不理你，不過過段時間應該就會好了。其實你以前也沒給他多少機會，只是你以前這麼瘋瘋癲癲的，根本沒有要和某個人認真交往的意思，所以蕭哥心裡還好受點。但是你現在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要我說啊，」他說著說著又不正經起來，向肖澤擠了擠眼睛，促狹道，「看到你今天那麼漂亮的樣子，要是我，我也會擔心你會被人搶走的！」

　　「沒有男人會喜歡被別人說『漂亮』！」肖澤反抗道。

　　「但是真的很漂亮啊！」車恭驕撲了過來，粘著肖澤□道，「我今天拍了超多張！我覺得你比我的那些EX漂亮多了，要不你做我女朋友算了！」

　　「我做你女朋友，你讓我壓！」肖澤無語了，瞪著他說道。

　　「噗！」車恭驕噴了，笑道，「你看你還是沒變嘛！整天想著怎麼壓別的男人結果一直被別的男人壓！」

　　肖澤：「……」

　　他們兩個人在低溫池呆了二十多分鐘，就起來往隔壁中溫池走去。

　　中溫池也有兩個，看見其中一個池子旁邊有人坐在那裡的時候，車恭驕稍微興奮了下，跑近發現是江晟之後，立刻僵了笑容，訥訥地說了句「我去那邊泡會兒」，就往另一個池子走去了。

　　江晟坐在池子邊，雙腳浸在池子裡。

　　他的身邊放著一個托盤，一杯果汁被他拿在手裡，卻沒有任何要喝的意思，只是看著果汁發著呆。

　　赤。裸的胸膛上有水珠緩緩流淌下來，順著身上的肌肉曲線，隱沒於腰際泳褲邊緣。

　　肖澤嚥了嚥口水，看了眼泡在另一個池子裡向他招了招手的車恭驕，黑線地走到了江晟旁邊。

　　「蕭彥晨沒跟你一起來？」

　　他盡量自然地開口問道，隨後坐到了江晟旁邊，將雙腳浸在池子裡。

　　江晟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將手裡的果汁塞到了肖澤手中，一言不發地進了池子裡。

　　肖澤楞了楞，連忙放下果汁，用手撈了點水淋在身上，隨後就整個人泡了下去。

　　水溫比剛才的那個池子高了點，氤氳的水汽瀰漫在池子上，星空也變得模模糊糊。

　　全身懶洋洋地，肖澤瞇起了眼，看了眼泡在他旁邊悶聲不響的江晟，正尋思著該找什麼話題，對方忽然開口道：「下個月月中有一場漫展，同時還有一場COSPLAY大賽的決賽。」

　　肖澤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這種話題，愣了下，遲疑道：「……你要參加比賽？」

　　聽到肖澤的問題，江晟笑了笑，挑眉道：「你覺得呢？」

　　「……」猜謎什麼的一點也不有趣，肖澤黑線道，「……如果你不參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只要我參加，就是和你有關了嗎？」江晟忽然問道。

　　「誒？」肖澤睜大了眼睛。

　　微微張開嘴，似乎是還想說什麼，不過注視了肖澤片刻，江晟就把目光移開了，語氣淡淡道：「……沒什麼，我是評委而已。」

　　肖澤：「……」現實真讓人咋舌。

　　「進入到決賽的社團都有發展潛力，如果你要加入什麼社團的話，可以在這些參賽隊伍中選擇。」

　　對方的語氣很平淡，但是肖澤怔住了。

　　江晟這是在……引導他嗎？

　　想到當初小妹和芥木的邀請，肖澤小心翼翼道：「……你不推薦我進入LING嗎？」

　　然而對方只是笑著反問他：「你想進去嗎？」

　　「呃，小妹和芥木都邀請過我，所以正在考慮。」肖澤把目光移開，盯著池子另一邊的一塊石頭，僵硬道。

　　「對於有潛力的新人，每個社團都會想辦法把他拉進去，」頓了頓，江晟說道，「但是哪個社團適合，就要那個人自己看了。」

　　「那你覺得LING不適合我嗎？」肖澤下意識地追問道。

　　江晟偏過頭看著他。

　　肖澤抿了抿唇，微微有些尷尬，猛然發覺自己這樣問到底是不是不太合適。

　　然而並沒有冷場，片刻沉默之後，江晟給出了答案：「LING社團的人很多，有名的COSER也很多，不管你所看見的這個社團有多和諧，內部實際上都十分混亂，不適合……你這樣的新人。」

　　肖澤愣住了。

　　上次去公演的時候，他看到那些LING社團的成員相處得都非常好。他一直以為蕭彥晨所說的COS圈的混亂是指社團與社團之間…難道即使在同一個社團，也有許多COSER在暗地裡斗的嗎？

　　想到這裡，他微微蹙了蹙眉。

　　「那你當初為什麼會進這個社團？」

　　江晟挑了挑眉，涼涼道：「因為團長說隨意我參不參加活動。」

　　肖澤：「……」

　　他差點忘了，江晟的主要興趣是在攝影而非COS。如果有個人願意讓他掛名在社團裡，又不要求他一定要參加活動，那麼這個提議似乎也沒什麼好拒絕的。

　　從某方面來說，江晟真的很大牌。肖澤很囧地想到。

　　好吧，進入到決賽的社團！

　　肖澤記在了心裡，打算回去好好瞭解下。

　　他倒沒想到江晟會這樣幫助他，畢竟雖然江晟目前對他的態度不錯，但是之前江晟應該不待見原肖澤的吧？

　　「你現在…不討厭我了？」肖澤試探道。

　　「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江晟注視著他的雙眼道。

　　肖澤莫名地心跳快了些，結結巴巴道：「但、但是以前……」

　　「我不記得我有討厭過你，」江晟勾起了唇角，「不管你做什麼事情，都和我無關。」

　　……原來是直接無視了！

　　肖澤鬱悶了。

　　「現在這樣很好。」水聲響起，江晟轉過身，拿起放在托盤上的果汁，吸了一口，看似心情比剛才稍微好了點。

　　肖澤怔怔地看著他。

　　江晟回過頭，看著他勾唇道：「現在這個樣子比以前可愛多了。」

　　「比起以前那種女裝，現在這個樣子可愛多了。」

　　兩句話在肖澤腦內交替出現，一天之內遭受雙重衝擊，肖澤怒了，一個大男人可愛什麼？

　　撇了撇嘴，他轉過身，想爬到池子邊上喝點蒸餾水或者吃點水果什麼的，然而沒想到腳底一滑，整個人往下跌去！

　　眼看石頭就要磕到下巴了，下一秒，一雙手突然從旁邊竄了出來，抱住了他！

　　肌膚赤。裸相貼，兩人之間的溫度似乎比這池溫泉還要高。

　　肖澤慌張地抬起頭，就與江晟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氤氳水汽中，江晟似乎也微微有些錯愕。雙眼注視了肖澤一會兒，下意識地下移，落到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