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日本之行（二）

　　因為工作緣故，江父經常會來日本，所以他索性在日本買了一間兩層樓高的小屋子。

　　平時，這套屋子裡會住著他和另一位日本畫家，不過這段時間那位日本畫家去了英國，因此整間屋子就只剩下了江父一個人，顯得有點空蕩蕩的。

　　不過現在江晟和肖澤來了這裡，屋子多少又有了點人氣。

　　屋子後的庭院裡種著櫻花樹，四月的時候，坐在木質走廊上，喝著茶吃著甜點，抬頭賞著櫻花，想想也非常享受。肖澤以前看各種日本動漫的時候，就非常嚮往這樣的生活。

　　和江晟一起把整個屋子逛了個遍，他們回到了一樓客廳裡。江父坐在沙發上還在打著電話。

　　他們在沙發上坐下，肖澤小聲問道：「你以前沒來過這裡嗎？」

　　江晟神情淡淡道：「媽媽放假的時候會來這裡玩，我第一次來這裡。」

　　江晟和父母關係疏遠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江父江母常年在國外不回家，以江晟的性格，的確是不可能會想來日本玩的吧，更別說這套房子了——應該說，江晟十分討厭這間房子。

　　肖澤放在沙發上的手挪了挪，握住了江晟的。

　　對方怔了怔，偏過頭看著他。

　　肖澤對著他笑了笑。

　　抿了抿唇，江晟的手換了個角度，和肖澤十指相扣。

　　江父打完電話，回過頭來看著兩個人，似乎沒注意到他們放在沙發上交握的雙手。推了推眼鏡，他說道：「你們打算在日本呆幾天？」

　　「一個星期。」江晟冷淡道。

　　「……」江父搖了搖頭，輕聲道，「你還真是討厭這裡，既然討厭，又何必來？」語罷，他瞥了肖澤一眼。

　　肖澤看了看江晟，又看了看江父，有些侷促。

　　這兩個人，才碰面沒多久，就把氣氛攪成這樣了。

　　「走吧，先去吃晚飯，」江父起身拿起了鑰匙說道，「明天我朋友會過來帶你們去周圍轉轉，你們想去什麼地方玩就跟他說。」

　　肖澤感覺到江晟的手勁一下子變得很大，微微有些吃痛地皺起了眉頭，抬頭看向對方，卻發現他雙唇緊抿，神情冷漠。

　　江父帶著他們到附近一家日本料理店吃了點東西。

　　肖澤雖然很喜歡日本動漫，但是對日本料理一直適應不了。他覺得生魚片的味道有點噁心，壽司吃著也味道一般，唯一覺得好吃的就是日本拉麵。

　　不過東西都是江父點的，江晟一直支著下巴望著其他地方，沒發表任何意見，肖澤也不好意思說那些東西他都不喜歡吃……

　　氣氛冷清地解決完晚飯，肖澤幾乎是空著肚子來，空著肚子回去……

　　晚上，肖澤和江晟被安排在兩個房間裡。

　　肖澤躺在床上的時候，一直沒有閉上眼睛。

　　他覺得江晟肯定會半夜轉移到他房間裡睡，所以他清醒著等他過來。不過一直看手錶看到凌晨一點，房間外面都沒有任何腳步聲。

　　肖澤鬱悶了，拉著薄毯蓋住了頭。

　　就這樣睡了一整個晚上，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裡還是只有他一個人。

　　肖澤完全沒心情玩了。

　　本來決定來日本，一是為了告訴江父他們兩個在一起的事情，二是想來日本好好玩玩。可是一到這裡，江晟和江父就開始冷戰。實際上江父或許什麼都沒意識到，而是江晟一個人生著悶氣。但是江晟又是一個不願意什麼事情都明說的人，所以兩人的關係最後會越來越僵。

　　肖澤到這時候終於想明白了點。

　　江父或許意識到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有問題了，但是他並不知道是為什麼。而以江父的性格，在不知道為什麼的情況下，只會按照原來的步驟生活。或許如果兩人能把問題攤開來，一切就都能解決了。但是這一步對於江晟來說，也是需要很多的時間，才能決心跨出的。

　　江父的朋友是一個微微有些發胖的日本人。他會說點中文，發音卻不怎麼標準，不過比起他的英文發音要好多了。

　　上午，他帶著兩個人去幾個有名的商場逛了一圈，中午在一家拉麵店裡解決了中飯。中間江晟去上廁所的時候，他對著肖澤笑著說道：「你，和他，是戀人？」

　　肖澤楞了楞，反應過來後有點不好意思，訥訥地點了點頭。

　　「他父親，知道？」

　　肖澤搖了搖頭：「我們還沒跟他說……」

　　日本人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覺得，他肯定有點感覺到，不過除了畫畫，」他一邊有些困難地表達著，一邊用手比劃著，「他什麼事情，都不會主動發問。」最後攤了攤手，送了聳肩，表示無奈。

　　肖澤笑了出來，認同地點了點頭。

　　「不過畢竟是兒子，他這樣，不應該，」日本人又恢復了嚴肅，「我以前，聽他說過江…小晟，但是，今天第一次見到。」

　　「江小晟」這個名字讓肖澤噴了出來。

　　這個日本人應該不是故意的，不過這樣可愛的名字和江晟那張板著的臉一聯繫起來，就讓人覺得特別好笑。

　　江晟上廁所回來，日本人立刻閉上了嘴。肖澤忍著沒笑出聲，不過肩膀抖動著。

　　江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兩個人，微微挑了挑眉。

　　下午，三個人去吉卜力美術館逛了一圈。

　　和動漫有關的東西，自然比商場更能吸引肖澤和江晟。走出美術館之後，三個人就先回去了。

　　或許是感覺到肖澤和江晟不怎麼喜歡吃日本料理，今晚江父買了一些食材回來，自己親自下廚燒了幾道菜。肖澤坐在客廳裡聞到香味時早就流口水了，等到吃上菜時，更是滿足得不行——江父燒菜的水準和江晟一樣好！

　　這樣想來，江晟和江父真的很多方面都很相像。

　　吃完飯後，江晟主動去洗碗。江父去房間裡拿了一張紙過來，坐到肖澤身邊跟他說道：「明天秋葉原那裡有一場動漫COS秀，」他拿著的那張紙上應該是寫著具體地址，不過因為是日文，所以肖澤也看不懂，「具體是什麼東西我也不怎麼清楚，」頓了頓，他說道，「如果你們想去看看的話，明天可以讓水樹先生帶你們過去。」水樹先生就是今天白天那個日本人。

　　肖澤接過紙，說道：「謝謝。」頓了頓，他小聲問道，「您很忙嗎？」

　　江父楞了楞。

　　推了推眼鏡，他說道：「最近有一場交流會，我想在之前趕出一幅畫，所以沒什麼時間陪你們。」

　　肖澤這才注意到江父身上的衣服。

　　和昨天來接他們時穿的西裝不同，今天江父身上穿的就是一件很普通很老舊的衣服，衣服上沾著不少顏料。

　　「怎麼了？今天玩得不開心？」江父微微蹙起了眉頭。

　　「沒有沒有，」肖澤連忙搖了搖頭，「雖然商場之類的是沒什麼興趣，不過吉卜力美術館很好看。」

　　江父點了點頭：「你和小晟應該挺喜歡動漫的吧，如果以後要從事動漫方面的工作，去這些美術館看看，能學到不少。」

　　江父說的很認真，雖然知道自己以後不太可能會做跟動漫有關的工作，肖澤還是認真點頭了。

　　「我去網上查了下，這段時間東京這裡COSPLAY的活動不少，應該和我們國內舉辦了一場COSPLAY大賽有關，」推了推眼鏡，江父說道，「我會幫你們再注意一下的，到時候你們想的話就去看看。」

　　肖澤怔了怔。

　　江父知道他和江晟喜歡COSPLAY，所以特地幫他們注意了一把……肖澤想起了今天白天水樹先生說的話。

　　江父以前經常和朋友提起江晟……

　　他應該是很愛江晟的，只是他的愛，江晟看不見。

　　兩個人都是這種性格，兩個人都看不見對方的努力和忍耐。

　　但是肖澤站在他們中間，看的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