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跡延有些緊張地看向岩雲：「你在胡說什麼，你住嘴，別再說了。」他很擔心岩雲會亂說話。

　　「你們的跡叔，你們的跡大哥，你們喜歡的這個人，在很多年前就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了，他為了那個人，甚至可以不做青山的掌門……」

　　雪花靜靜落。

　　世間彷彿安靜了，唯有岩雲那悅耳的聲線是如此的清晰……

　　岩雲一席話，使得崖山邊頓時安靜了。

　　除了柳風是看著岩雲之外，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了變得沉默的跡延。

　　佛降緩緩地收回了腳，他似乎想繼續聽岩雲說，岩雲緩緩地從地上坐了起來，他的嘴角還掛著血絲，他那冷漠的雙眸盯著跡延。

　　岩雲繼續說：「他為了那個人，可以放棄自己在青山的基業。」

　　「……」

　　「他為了那個人，可以忍受屈辱，流浪他方……」岩雲一字一字地說得很清楚，就好像敲在跡延那柔軟的心上。

　　岩雲悠悠晃晃地站起身，沒有人攔他，因為他沒有逃跑的機會，岩雲的胸口在流血，他傷得很重，他走過的地面都是鮮紅的血跡，就算沒有人殺他，他這個樣子若是不趕快醫治，不死也殘廢，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臉色慘白的跡延。

　　「師叔，你告訴他們，你有多喜歡我。」岩雲的聲音除了冷漠之外，夾雜了譏諷可恥的嘲笑，他覺得羞辱跡延，就等於侮辱了那幾個想殺他的人。

　　果然。

　　他得到了想要的效果，聽到跡延讓他住口，但是他還是繼續說：「你告訴他們，我若是死了，你會有多麼難過。」

　　「……」

　　「當初在封印陰山之後，你以為我死了，你眼睛都哭腫了，還那麼體貼的為我守靈。」岩雲已走到了跡延的身前，他說話的氣息也逐漸的虛弱。

　　「你別說話了，為你守靈那是我這師叔應該所的事，畢竟你沒有親人，這次我也一樣會為你守靈的。」跡延想退開，但他退一步，岩雲就緩慢地靠近一步，地上的血跡，讓跡延心驚膽顫，因為岩雲流了好多血，那紫衫的邊緣衣領、袖口、衣擺、都鑲滿了上等裘皮，那白色的皮毛大部分都沾染上那雪水與鮮血……

　　看著這樣的岩雲，他真是難過。

　　岩雲繼續扭曲他們的關係，也顧不得柳風在場了，岩雲現在要做的，是自救，而且眼下也只有跡延才能讓他離開這個地方。

　　離開被人圍攻。

　　他也知曉，自己撐不了多久了，他只是不想死得太難看，他這輩子沒辦法跟柳風在一起，那他拉上跡延給他陪葬也不錯。

　　地上的鮮紅色的血跡，深深的刺痛了跡延的雙眼。

　　「你站住。」跡延低聲的叫停，他的神情顯得有些複雜，面對渾身是傷的岩雲，他根本就無法冷靜，向來都淡定的他，也變得沒了主張。

　　男人緊緊地抿著唇。

　　而此時。

　　岩雲卻伸手捧住了跡延的臉，他一臉虛弱的樣子，就好像馬上要死了，所以跡延並沒有推開他，只是略帶詫異的凝視著神態虛弱的岩雲。

　　跡延的臉上都沾染著血跡，那寒風刮得臉生痛，看到跡延如此神情，岩雲心底在笑，他成功的靠近了跡延。

　　「那我這次若是死了，你也會難過的，可對？」岩雲在誘導男人跳下陷阱，他眼神很虛弱，但是卻在暗中聚集靈氣。

　　「嗯。」跡延點頭。

　　岩雲畢竟是他的徒弟，他死了，他肯定會難過。

　　「那我在死之前，可不可以，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岩雲站不穩了，他冰冷的鼻尖輕輕地抵在跡延的側臉，他嘴角是血絲低落在那紫衫衣領的白絨絨的裘皮上……

　　他細挺的鼻樑無力地抵著跡延的側臉，跡延屏住鼻息感覺到岩雲的氣息越來越弱，感覺到岩雲的身體在向下滑，他伸手攬住了岩雲。

　　岩雲那濃密的睫毛在寒風中顫抖，他微垂著眼那睫毛的暗影籠罩了他的眼，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聽他微弱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詢問著跡延。

　　「你可答應我？」

　　跡延低聲點頭：「你說。」

　　萬物彷彿都靜止了，只有那雪花緩慢的散落，四周變得靜謐得可怕，柳風攔住想要上前分開兩人的眾人，想讓岩雲說完。

　　「既然他們要我死，那你就陪我一起死好了。」岩雲的聲音顯得異常的平靜，他突然伸手發摟著住了跡延，堵住了跡延想要開口求助的雙唇，那血腥的味道與岩雲身上那熟悉的氣息瞬間的掠奪了他的唇，跡延想推開他，岩雲突然用力地摟緊了他……

　　看到跡延掙紮，岩雲很不滿意，反正都要死，他死之前也要讓那些想讓他死的人嫉妒死，他也顧不得柳風是否在場，就徑直的吻了跡延。

　　安靜……

　　山崖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因為跡延之前攬住了岩雲無力的身體，而此時，岩雲又緊緊地摟著他，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彷彿兩人正在擁吻，雪花飄落兩人的肩頭，長風撩動著兩人的髮絲，吹起了兩人的衣衫……

　　那嘴角溢出的血絲猩紅而刺眼，順著岩雲那精緻側下顎緩緩的滴落，跡延被岩雲這突如其來的吻弄得不知所措，連呼吸都停止了。

　　末桐早就按耐不住了，佛降也皺起了眉頭，眼神變冷了許多，看到兩人想上前去殺岩雲，柳風也顧忌不了那麼多，揮劍攔下了他們。

　　此時。

　　九皇與赤煉也想動身……

　　柳風手中的劍氣暴漲，看到岩雲吻跡延，他雖然極不舒服，但是為了保住岩雲，他根本無法想其他，劍光四射，靈氣暴漲。

　　「今日誰要是再往前走一步，就是與我們積雲觀終生為敵，就算是友人，也沒得商量。」柳風皺起了清麗的眉頭，他眼下的淚痔平添冷清。

　　跡延想推開岩雲。

　　岩雲卻放開了他，岩雲倒在地上，看著為他拔劍的柳風，他又抬頭看了滿臉錯愕的跡延一眼：「師叔，很可惜，就算你為我做再多，你再怎麼喜歡我，我也不會分一點感情給你的，我喜歡的人，由始至終都只有柳風。」

　　他在踐踏跡延的自尊，也狠狠的踏平了想殺他的那些人的自尊，柳風知曉剛才岩雲吻跡延，與對跡延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設計的給他們的圈套，待他們中計鬆神，就是反擊的好時候，柳風長劍一揮，與他們混戰了起來。

　　一個天蠶般以靈立凝結的而成巨大球體的山崖頂峰凝結，幾人的身影都被捲入其中，刀光劍影在飛幻般的離散。

　　「你要逃，就快走吧。」跡延穩住不安的心，平靜地低頭看向岩雲。

　　因為現在是最好的逃跑時機，若是待柳風在陣被破之後，岩雲恐怕想走也走不了了，岩雲不理會跡延，他剛站起身。

　　一道鋒利的劍氣就閃了過來，劍氣，與鞭痕，交錯而來，跡延閃避不及被打中，岩雲倒在懸崖邊，完全直不起腰……

　　跡延根本受不了這股靈力的衝擊，被那強勁的靈氣給逼到了懸崖邊，此時，那靈力彷彿貫穿了他的身體，他覺得肩頭很痛，他倒在冰冷的雪地裡，他捂著肩膀，知曉自己受傷了。

　　山崖邊有一塊巨大的堅固的山岩，岩雲把受傷的跡延拉到了山岩後，躲在這裡最安全，岩雲靠在石壁上，他的氣息很若很若，但他怎麼說也有法力，力氣也敵得過跡延，再加上跡延受了傷，整個手臂都被寒氣傾入冷得不停的發抖。

　　岩雲讓跡延靠在他的胸口，感覺到跡延的手臂變得冰冷，岩雲伸手替跡延捂住了手臂上的傷口，那炙熱的血，順著岩雲的指縫間緩緩地溢出……

　　岩雲低下頭，看著疲憊又無力的跡延，沒有靈氣的人根本無法抵抗這種靈氣的壓制，也承受不了靈氣餘波的衝擊。

　　跡延覺得很累。

　　很想睡。

　　他早已分不清楚，此時正靠著誰，只感覺到有人叫他師叔，他「嗯」了一聲，整個人都很無力，柳風那劍中滲透骨髓的寒氣，使得跡延整個手臂都凍僵了，直到岩雲抬起他的下巴，他才看清楚眼前，那神情冷漠的人，是岩雲……

　　跡延想打扇岩雲巴掌，岩雲利用他的感情來拖延時間，好讓柳風恢復靈力，現在再與他們對戰，跡延都沒把岩雲之前說的那些話當真，他現下也不知應該如何跟岩雲交談，他們已沒什麼可說了，跡延想起身出去，但岩雲卻用力摟了他一把。

　　跡延撲倒在他身上，壓倒了岩雲的傷口，岩雲一聲不吭地摟著他：「跟我一起死，師叔。」他輕了語調，很認真地看著跡延。

　　「為何？」跡延低聲反問。

　　「他們不許我生，那便只有死，若我死了，那我與柳風必定不能在一起了。」岩雲輕輕地咳嗽，他那神情淡漠的臉沙鍋內，在生命逐漸流逝時刻也是初次的冷靜，看到跡延沉默不語，他便繼續用那冷淡的聲音繼續，「我不要他們好過，我也要他們遺憾終生。」他的手指撫上了跡延的下巴，讓跡延無法再閃避，只能看著他……

　　他的眼，他的眉，他的神情都是那麼的熟悉……

　　跡延眼中逐漸的濕潤了，他是上輩子欠了岩雲，還是如何？岩雲死也不放開他，要死也要拉他墊背，岩雲就這麼恨他。

　　恨到想他去死……

　　跡延眼角酸痛，他沒有力氣，只能靠著岩雲，而岩雲被他壓得很痛，痛是痛，可是岩雲始終也沒推開他，反而把無力的跡延摟得更緊了，因為岩雲看到跡延的唇間，似乎滲血了，但是跡延努力的忍耐著，那平靜的眼被淚水彌漫，看到如此脆弱的跡延，他也為之一愣。

　　「我要你把東西送來，你竟然讓他們來殺我，你怎麼能如此狠心殺自己的徒弟？」岩雲也虛弱地低著頭，冷漠地盯著跡延。

　　岩雲的目光，漠然得讓跡延心痛。

　　「我沒有……唔……」跡延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岩雲的雙唇堵住了唇，他根本就說不了了，岩雲用這種方式讓他閉嘴，他也推不開岩雲。

　　總之。

　　他們之間的誤會太深，根本就解釋不清楚，兩個同樣虛弱的人，連推開對方的力氣都沒有，卻還有心思接吻。

　　那炙熱得彷彿要燃燒的舌，交纏在一起，鮮血順著岩雲的嘴角滴落，濕熱的觸感在跡延的口腔裡來回的竄動，他感覺到岩雲的舌尖緩慢的勾起了他濕熱的舌，他也沒力氣反抗，就只能任由岩雲吮吸他的舌尖，舔弄著他發熱發燙的唇……

　　跡延被那四周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壓迫強勁的靈力，給壓制得喘不過氣來，再加上岩雲正將舌間攤入他的嘴裡，他緩慢的呼吸著，每一口都是岩雲氣息，那熟悉的氣息彷彿要滲透他的血液，跡延眼角的淚很快被寒冷的風，風乾了，他的睫毛上有些霜露，他的睫毛隨著岩雲的這個愛恨糾纏的吻，在寒風中輕輕的顫抖。

　　岩雲眼底的神情隨著跡延的口中那腥甜的味道，漸漸地變得複雜起來，他好恨跡延，他這一生，都被這個男人毀了。

　　他這次下山本是想重整岩門，找跡延要那些東西他也覺得自己沒錯，只是沒想到跡延竟然讓佛降與末桐還有九皇來殺他。

　　他不甘心，他死也要拉跡延一起。

　　風雪中。

　　兩人的體溫越來越低，氣息也逐漸薄弱，不知是手腳已被雪凍得僵硬，還是不想放開跡延，跡延依舊被他摟在懷裡。

　　跡延的神態在渙散，在無法思考的時候，觸覺卻變得異常的清晰，岩雲的唇壓在他的唇上，那每一次糾纏，每一次深入，每一次擱淺都那麼的清晰，這冰天雪地裡寒冷刺骨的寒風中，這炙熱的吻，觸感極為清晰。

　　岩雲從來沒有這樣吻過他這麼久，因為岩雲嫌他髒，根本就不會吻，可是這次在這種絕境下，卻抱著他不放，吻也沒有停息。

　　他吻得甚至有點刻骨銘心……

　　「不要。」跡延低聲的拒絕，因為岩雲的手，緩緩地深入他的衣衫內，被岩雲冰冷的手掌撫摸著，他冰冷的身體在發熱。

　　岩雲的手從衣衫內撫上他那受傷的手臂，那傷口的輪廓是那麼清晰：「你傷得好重。」他輕輕一碰，跡延的傷口就流血了。

　　他用手摁緊了跡延的傷口，一股熱流注入了跡延的體內，跡延意識模糊的感覺到，岩雲似乎在替他療傷……

　　很快。

　　他的傷口就不流血了。

　　跡延在跟岩雲說話，他的聲音很微弱，岩雲似乎嫌棄他太吵，便低下頭，堵住了他的雙唇，舌尖被纏繞著，只能含糊的讓岩雲放開他，但是這都是妄想而已。

　　岩雲不會放開他。

　　男人感覺到手臂漸漸的恢復暖意，身體也在岩雲的撫摸下變得發熱，男人側過頭，想避開岩雲的吻，岩雲的舌尖順著他的臉頰滑過，那濕熱的觸感讓跡延發出呻吟，他輕輕地哼了幾聲，便低垂著眼，以沉默的姿態，掩住那眼底隱約泛起的紅暈。

　　那曖昧的氣流，在近在咫尺的兩人之間，不停的徘徊，蕩漾。

　　跡延沉默了半晌之後，首先開口了：「你可是覺得，我對你不好？」他在問岩雲，卻沒有聽到岩雲回答他。

　　「……」

　　「所以你才這般待我？」

　　跡延摸到岩雲的身體冰涼，岩雲靠在那裡沒有動，閉著眼睛很安靜地靠在那裡，跡延以為岩雲斷氣了，眼淚也隨即決堤，要他看著自己養大的孩子就這麼死在他面前，多少會有些難過，就彷彿親人離世一般難過……

　　跡延伸手用袖子擦掉岩雲唇角的血跡，跡延正在哽咽著準備爬起身，告訴他們岩雲死了，可以不用再打了。

　　可是。

　　他剛想起身，腰就猛的一沉，手也被抓住了，隨之即來是更灼熱的吻，岩雲疲憊地睜開眼就看到滿臉淚水的男人。

　　他只是想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而已，跡延這個男人就在他耳邊吵個不停，好吵，他印象中跡延基本上不在他面前哭。

　　上次他「死」的時候哭了一次，這次他還沒死，這個男人竟然哭了，而且跡延那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岩雲的胸口，竟然是那麼的灼熱。

　　岩雲很討厭跡延，看到跡延這麼痛苦，他原本應該很高興的，但是他卻一點也提不起心情，他今天犯了錯，竟然沒忍住在柳風面前吻了跡延，他很在意柳風的想法，畢竟柳風是他追求多年的物件，而跡延只不過是一個可以陪他睡覺的師叔而已。

　　他打心底的瞧不起跡延，因為這個男人表面上看起來仙風道骨的樣子，但在岩雲看來淫蕩的不得了，因為他每次要求男人陪他睡覺的時候，男人雖然起初都會拒絕，但是到最後都會渾身發軟地看著他，那是濕噠噠的眼神……

　　就彷彿在要求要更多更多，跡延越是這樣看他，他越是鄙夷跡延，這個男人想代替柳風，這輩子都不可能。

　　但是。

　　岩雲卻又很矛盾的，不反感跡延的身體，尤其是跡延的唇，吻得來那麼軟，那麼熱，而且看到跡延露出驚訝、錯愕、愣怔，甚至還夾雜了幾分無奈的複雜神情之時，他卻把跡延摟得更緊了，出於身體的本能愛撫著眼前為他哭泣的男人。

　　「哭有何用，你以為，你能把我哭活？」岩雲一邊吻著跡延的唇，那唇齒相交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以及與那濕熱的粘連，跡延彌漫著淚水的眼眶，被寒風吹得冰涼。

　　跡延的淚水彷彿灼傷了岩雲，他低聲的喝斥著跡延，看到跡延伸手推他，他扣住了跡延的手腕，雙唇依舊覆在男人的唇上。

　　「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