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這兩兄弟在鎮上已住了一整年，和鎮上的賣菜的人很熟，他們住在城外遠郊的木屋裡，那裡很僻靜，而他們每日都要到集市上來擺攤，賣辟邪用的木劍。

　　這日。

　　太陽剛下山，跡延開始收拾攤子，今日的木劍都賣光了，多虧了岩雲在這裡玩螞蟻，那些姑娘一人買一把就賣光了。

　　跡延收拾完，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玩螞蟻的岩雲，他伸腿踢了岩雲一下：「二狗子，我們回家了。」岩雲穿著布衣，退去了浮華，平添了幾分清廉。

　　岩雲還蹲在那裡數階梯上的螞蟻，跡延走過去把他拉了起來，給他擦了擦手，岩雲這才願意跟著跡延回家。

　　「阿叔，你好凶。」

　　岩雲跟在跡延身後，剛回到家門口就看到兩位上門來，找岩雲說媒的媒婆，正在那方互相抓扯，扭打了起來……

　　看到兩個媒婆打架，岩雲在旁邊樂呵呵的捂著嘴，跡延扭頭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就不敢笑了，要是阿叔生氣就糟了……

　　這種場面兩人基本上是隔三差五見一回，跡延也早就見怪不怪了，他開了門讓岩雲乖乖的進屋去，他關上門把兩個媒婆關在外面，她們愛怎麼打就怎麼打，反正過不了兩天又會來的，起初跡延好說歹說，說他家二狗是個傻子，娶不了妻，可這些人老不依，搞到最後他只好把這些人關在門外。

　　跡延覺得自己命很大，當初他和岩雲掉入深淵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命大死不了，掉入了深潭的大湖中，他醒來的時候被水沖到了岸邊，岩雲還是緊緊地摟著他，他用盡了各種辦法就弄不開岩雲的手，他只好拖著岩雲找出路，也許就是那個時候岩雲撞來撞去的撞傷了頭，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出路得救了。

　　他以為岩雲死了，可是當他醒來的時候岩雲就坐在他旁邊，還傻裡傻氣地叫他哥，他覺得岩雲的腦子出了問題，想甩也甩不掉岩雲，他帶著岩雲根本就回不了邊城，於是他一路往北行，搞得兩人舊傷復發，暈倒在城門口。

　　他真是用盡了各種方法都甩不掉岩雲，岩雲總是跟著他，最後到了北方他趕他也不走，拿掃把打也打不走，潑他髒水他也不走……

　　跡延很頭痛。

　　最後，也只好做了他的哥哥，每天帶著一個傻子在城門口賣木劍討生活。

　　由於岩雲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跡延給他取了個名字叫二狗子，鎮上的人都叫岩雲二狗，或者是二狗子，他只准岩雲叫他阿叔，不准岩雲叫他哥哥。

　　他本就不是岩雲的哥哥，可千萬別把輩分搞錯了，跡延是他師叔，不是他哥哥，所以他不許岩雲叫他哥哥，只許岩雲叫他阿叔。

　　他曾經嘗試過，把岩雲丟街上，然後他自己逃走，可是無論怎麼都不成功，岩雲最後都會追著他，要不就當街抱著他的腿哭。

　　甚至還說跡延嫌棄他是個傻子，就不要他了，每次都搞得一大堆人指責跡延，因為岩雲生得俊，那一哭，不知哭得多少姑娘想上前攙扶他，不知哭碎了多少人的心。

　　最糟糕的一次，竟然有人朝著跡延身上扔菜，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怎麼做哥哥的，還教育他不能嫌棄傻子弟弟。

　　跡延很無奈。

　　多番的嘗試之後，始終都沒有效果，他也就只好帶著岩雲，他們到了北方的小城之後，他以為自己暈倒之後醒來不會再看到岩雲。

　　沒想到他醒來的時候岩雲就坐在他床邊，睜著眼晴盯著看來看去，一副傻瓜的目光，他還反倒嘲笑跡延是傻瓜。

　　跡延只好帶著他，但是帶著岩雲很不方便，讓他有家歸不得，他就只能在這個北方的小鎮落腳，可這一待就是一年多。

　　不過岩雲摔傷頭之後，什麼都聽他的，這點到是讓跡延很滿意，他起初把岩雲鎖在屋子裡，不讓他出去，因為他一上街，就有一些姑娘跟著他問東問西，跡延覺得很煩，他有一次把岩雲扔在原地，後來岩雲自己認路回來，還傷心的坐在床邊哭了一整個晚上，讓跡延沒睡好覺。

　　結果第二日，岩雲還主動來跟他道歉，說下次不會在街上逗留，跡延帶他上街，他會乖乖的跟跡延回家的……

　　跡延沒辦法。

　　他很想罵岩雲，因為這個人讓他一無所有，可他每次拿著雞毛撣子想抽岩雲的時候，岩雲都會眼巴巴地看著他。

　　跡延以前從來不打岩雲的，他怕這次又教不好岩雲，但是每次看到岩雲喊他「阿叔」，他就下不了手，想想看也是，他一個正常人，何必跟一個傻子計較。

　　岩雲是傻了，真的傻了，這點跡延確認無疑，因為跡延在他面前洗澡，睡覺，甚至是大小便，他都一點的反應都沒有，只是傻愣愣地看著跡延。

　　什麼也不說。

　　什麼也不做。

　　只是看著。

　　岩雲傻了之後，他的火刃跡延還是替他收著，壓在兩人的木板床下面，基本上，這個屋子裡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還有個裝衣服的木箱，就沒有別的東西了，跡延與岩雲一人一天輪流著睡床，但岩雲有時候會賴在床上不起來。

　　這傻子雖然傻，但是耍賴可是一流。

　　跡延拿著擦汗的布，擦掉了身上的汗，他又擰了一把，走到岩雲身邊，用力地抹了幾把岩雲的臉，岩雲乖乖地站著讓他擦，眼晴看著外面的兩個打架的媒婆。

　　「二狗，看什麼看，又沒你的事，洗完臉就乖乖去睡覺。」跡延皺著眉頭很不滿。

　　岩雲知道阿叔不高興了，他就不看了，只是看了阿叔幾眼，他覺得阿叔很討厭來提親的人，上次有幾個富家小姐來，還被阿叔請走了，之後那富家小姐找人來說親，阿叔就生氣了。

　　「可是，還沒吃飯。」岩雲小聲地說了句。

　　他肚子餓了，可是阿叔不給他，他也吃不了，他就乖乖的回床上睡覺了。

　　可是。

　　剛躺上床。

　　雞毛撣子就打在他身上……

　　阿叔又打他，他覺得阿叔，好凶，動不動就拿雞毛撣子打他，而且還經常想丟掉他，他好難過，但他不知道阿叔為何要如此對他。

　　「我沒看了，你為何還打我。」岩雲揉著自己被打疼的手臂，他皺著眉，嘴裡不滿的嘀咕了幾句，「我肚子好餓，阿叔。」

　　「今天該你睡地上。」跡延把雞毛撣子放在床頭，他不想打岩雲，可是他不知該怎麼教他了，他下手很輕，只是意思兩下而已，還好岩雲也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的。

　　岩雲又說：「沒吃飯。」他邊說，邊抱著被子，慢吞吞的蹭回了地鋪上。

　　跡延看著他，放輕了聲音：「你想吃什麼，我出去給你買。」他蹲下身，看到岩雲不高興了，他又哄小孩子一般替岩雲揉了揉被打疼的手臂。

　　岩雲抬眼看他，不敢說。

　　每次他露出這種表情，就是想吃葷了，跡延當然明白，他也明白岩雲為何不敢說，因為他們很窮，沒什麼錢吃肉。

　　跡延讓岩雲在屋子裡待著別出門，他出門趕走那兩個唧唧歪歪的媒婆，買了一隻燒雞回來給岩雲吃，他在廚房砍雞的時候，岩雲就站在他身後，一直讒嘴的看著他，跡延沒有讓岩雲滾出去，因為岩雲已經很乖，很聽話了。

　　「你站遠一點，別讓油濺到你身上。」跡延一邊剁著雞塊，一邊讓岩雲閃開，因為他知道岩雲非常愛乾淨。

　　而且還很挑剔。

　　基本上。

　　岩雲天天都要洗澡，無論是春夏秋冬，衣物也必須天天換。

　　因為岩雲現在是傻子，跡延擔心他玩水過久生病，就天天替他洗澡，衣服也是天天必須要洗，不洗岩雲那傻子還不滿意，還嘮叨的念一整天，總是衣衫不洗，第二日要如何陪跡延去賣木劍啊。

　　而此時。

　　岩雲正站得遠遠的看著跡延為他的晚飯忙活，他站在那裡眼巴巴的望著，直到跡延做好飯，喊他上桌吃飯，他才安靜地走過來。

　　「二狗，好不好吃？」跡延給他夾菜，讓他多吃點，反正剩下也浪費了。

　　「好吃，阿叔做的都好好吃。」岩雲點頭，嘴角粘著飯粒，他覺得阿叔看他的眼神好奇怪，有點難過，又有點開心。

　　他問阿叔怎麼了，可是跡延卻搖頭說：「沒事，你慢點吃。」他伸出手指，溫和的替岩雲抹去了嘴角的少許飯粒。

　　跡延剛想收回手，岩雲就抓住了他的手，張嘴把跡延的手指連同那飯粒一起含入了口中，那濕熱的觸感使得跡延指尖輕微顫抖……

　　岩雲的舌尖舔過跡延的指尖，輕輕地吸走了那飯粒，跡延觸電般把手收回，岩雲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岩雲不知為何阿叔會如此大反應。

　　「你做什麼，我沒教過你，男人的手指不可以亂吸的嗎？」他責備岩雲，他暗暗的心慌，那種感覺太熟悉了……

　　「阿叔說過別浪費糧食。」岩雲一句話堵得跡延失語。

　　跡延緩緩地低頭，平靜地扒了一口飯，含糊地提醒岩雲：「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他讓岩雲放慢動作，岩雲就很安靜地坐在旁邊吃飯，雖然人傻，吃起飯來，還是跟以前一樣，岩雲很講究，就連跡延不洗筷子，或者是碗忘記沖水，他都會小小鬧脾氣。

　　吃完飯之後，跡延就去打水洗澡，每次都是岩雲先洗，他要替岩雲洗完之後，自己才洗，因為每次岩雲都要把他衣服弄得很濕。

　　「阿叔，今日要不要一起洗？」岩雲抬起頭，看向被他澆得渾身是水的跡延。

　　跡延替他搓背的動作有短暫的愣怔：「不了。」隨後，他又把手伸到木桶裡，替岩雲搓身體，岩雲的身型他不用看，只用摸就很熟悉了。

　　他剛彎下腰，岩雲本拉住了他的雙手，使得他整個人都壓低了，湊到岩雲的眼前，還險些撞到岩雲的臉了。

　　「又怎麼？」跡延皺眉。

　　岩雲今日毛病真多，平時都乖乖的，今日要求真多。

　　「水涼了，我冷。」

　　「我去生火燒點熱水。」跡延想收回手，但是岩雲卻死死的拉著他，在這遠郊外只能借著月光看清彼此的樣子。

　　岩雲赤裸地坐在木桶裡，水漫過了他的胸膛，他的髮絲上，下巴上都沾染著水跡，他的眼睛在黑暗中變得雪亮……

　　因為跡延衣衫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