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息。

　　夜幕下遠處的建築，在難耐的熱炎下，燃起了火焰，那妖異的火光，招殷紅了深暗的夜空，熱流中帶著無形的嗜氣。

　　站在城樓上的幾人，衣襟被緩緩地撩動，跡延皺著眉頭，緩緩地看向佛降，佛降的髮絲在輕揚，緩緩地在風中擺動。

　　輕盈飄逸。

　　那銀色的長袍在風中翻滾，佛降發現跡延正注視著他，他轉過頭看向跡延：「你別如此看吾，吾如今降伏他，還不是時候。」他一身傲骨，褐色的眸子裡透著不容反駁的傲氣，他俊美的容顏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但卻十分的精緻。

　　「你騙我。」跡延平靜的眼底彌漫著怒意，他從來未曾如此動怒過，無論他們怎麼對待他，他都沒有像現在這般如此生氣，因為如今面對的是九仙鎮的百姓，而不是他一個人，他可以不去計較他們待他不敬，但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辜百姓被殘忍的殺害。

　　「這不關你的事，你不用管，吾們會解決。」佛降側過頭看向跡延，看到跡延平日那神態平靜的眸子裡，閃著搖擺不定的怒意，他緩緩地走到跡延身邊，伸手一把捏住了跡延的手腕，將跡延拉到他懷裡，「你還是不要看。」

　　佛降的細長的手指捂住了跡延的眼睛，跡延伸手扒開了他的手：「你到底在想什麼，佛降，你為何如此殘忍？」

　　「……」佛降抿著唇，不說話。

　　「你明明可以阻止他的！」跡延抓住佛降的胳膊，越捏越緊，佛降側著頭看著他，兩人靠得很近很近，兩人的氣息融合在一起，跡延逼迫著他，「你看著我，你可以制止他的，你為何不？！」

　　佛降靜靜地看了跡延一眼，他迷人的美眸裡，透著幾分不耐煩：「吾要他死，也要死得有價值。」他不想解釋太多。

　　跡延明白了。

　　跡延不問了，但心中卻是大為不滿，他的視線躍過佛降的肩頭，看向佛降身後的赤煉，赤煉默不作聲地注視著「親密」的兩人。

　　「你友人在入魔了。」跡延顫抖著聲音盯著面無庚表情的赤煉，他伸手指向正從遠處慢走來的岩雲，岩雲走得很慢很慢。

　　極其輕視敵人！

　　「我知曉。」赤煉淡淡的點頭，他的聲音很緩慢，他幽靜的眸子盯著跡延，彷彿有千言萬語的對跡延說，但他卻始終都保持著沉默。

　　既然知曉，那為何還不幫忙壓制？！

　　末桐告訴跡延，他們與赤煉暫時先聯手解決岩雲，佛降原本是要對付赤煉的，不過炎魔現世，需要衝破火魔的封印。

　　在這種時候，佛降與赤煉也沒有針鋒相對，跡延被佛降抱著，跡延覺得十分的無力，若是現在人有靈力該多好。

　　木桐跳下了城門，他抽出腰間的利鞭，與岩雲廝殺起來，鞭影，火光，不停的閃現，兩人的身影急速的閃開。

　　哐啷——

　　眨眼之間，前言的客棧被末桐一鞭子甩塌，岩雲極閃而過之間空中躍起了火影，火刃的戾氣無形而鋒利的劈開了地面。

　　跡延感覺到城門在搖晃，佛降穩住他的身形，末桐不是岩雲的對手，岩雲殺了那麼多人，功力現下大增。

　　跡延鬆開了佛降的手，想到赤煉那裡去，但佛降伸手抓住了他，緩緩地摟緊了他，「你去何處？」他呼出的氣息噴灑在跡延耳邊，刺激著他的耳膜，癢癢的，熱熱的……

　　下面打得是難分難解。

　　城門上。

　　佛降與跡延糾纏著，赤煉閉合著雙眼，靜靜地站在城門之巔，長風吹得他衣袍番騰，長髮飛舞著，如火焰在狂舞，他靜若止水的一動不動，他的眉心出現赫然閃現淺淺的靈光，那光芒緩緩地流轉，他眉目狹長，雙唇輕合……

　　靜得彷彿融入了暗色的黑夜……

　　佛降向跡延施展了定身術，跡延動不了，他只能站城門上盯著下方打鬥的兩人，岩雲身影一動，閃開了末桐的攻擊。

　　跡延雙眸緊緊地盯著佛降：「你放開我，快給我解開定身咒。」

　　「吾不能放開你，你就在這裡等著。」佛降細長的手指，撫上了跡延的臉頰，手指輕輕磨蹭著跡延的臉頰，他眸子裡倒映出跡延的臉，他湊過去吻上了跡延的唇，「你的衣服都濕了，你不需要動氣，吾們會解決的。」

　　他的嗓音很低沉，很悅耳。

　　佛降充滿傲氣的吻了跡延，他捏著跡延的下巴，親吻著跡延的雙唇，跡延的呼吸加重了，這種時候佛降竟然會給他一吻。

　　跡延的睫毛在風中顫抖，眨眼間，佛降消失在城樓上，跡延站著不能動，看著三人的廝殺，弄得房屋倒塌，地面塌陷。

　　遠處的火燃燒得灼烈！

　　長髮的跡延的衣衫淩亂，風肆意而狂亂，跡延全身變得滾燙，他的眼角濕潤，那炎熱的空氣彷彿要灼傷皮膚。

　　跡延的眼睛好痛，有熱液緩緩地流下，看到房屋倒塌，地面開裂，漫天的激戰的光芒，與風速影動無數身形……

　　天光覆蓋了九仙鎮的上空，豔紅的紅色靈盤緩緩地，鋪天蓋地的籠罩著鎮的上空，彌漫著血氣的半空中佈滿紅色的經文……

　　「天、氣、激、蕩……」赤煉嘴裡緩緩地、輕輕的、一字一字的說完，他的身周如燃燒的火焰，他的眉心有淺淺的靈光閃現……

　　赤煉在做法——

　　一瞬間。

　　驚雷轟現，一道急電劈中了九仙湖，湖面「嘶嘶」的作響，電光如碎裂龜痕般彌漫了整個九仙湖，而此時……

　　末桐「唰唰」的甩了利鞭，與岩雲一路廝打到九仙湖上空，佛降閃入兩人的鬥戰中，靈光極閃，火刃濺起了千漲的靈氣……

　　「今日，你們都要死！」岩雲身形急速的閃動，渾身的嗜氣，壓過了末桐的邪氣，他一腳將末桐踹飛，末桐摔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末桐的嘴角溢出了血絲，他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內骨都快摔斷了，末桐剛墜地正準備起身，岩雲從天而降，火刃朝他確來。

　　跡延眼皮一跳：「不要……」他低壓的嗓音透著幾分無奈，他低聲的呢喃著，完全喊不出聲，這並不是他想看到的。

　　末桐伸手擋住襲來的熱焰，嘴裡還不停罵岩雲是瘋子，岩雲淡漠的唇邊，閃過嗜血的快意，他揮斬著火刃，那火焰如怪獸在咆哮……

　　「閃啊，吾怎麼會有你這麼不濟的結交，好歹你也是魔尊！」佛降一邊提醒末桐，一邊腳底踩著蓮華法陣，他急速地踩中岩雲的背，腳下陣法急速的散開，金光乍現，他輕身衣揚，口中念著金剛咒，腳下踩著化罪蓮……

　　凝神。

　　靜氣。

　　佛降手做佛祭。

　　佛降周身閃耀著淺淺的光華，岩雲急速的墜落，火刃的光芒也削減了，這倒是讓跡延驚訝不已，佛降竟然留著佛家的修為。

　　末桐非常不滿佛降的言辭，他翻身躍過了空中，與岩雲擦肩而過時，他才用力地踩了佛降的背一腳，他搭過佛降的肩頭……

　　借助佛降的力量，飛上了酒樓頂端，他受了傷，靠在那裡喘氣，英俊的臉上透著幾分無力。

　　「吾今日要替天行道，滅了你這魔頭。」佛降充滿傲氣的聲音此刻越發空靈，猶如天外的來音，隨即響起的是佛音。

　　佛降口中誦的是金剛咒，金色的咒文纏繞著岩雲的身體，岩雲試圖衝破咒文的束縛，佛降將他踩入了末桐之前砸出的那個巨大的大洞裡……

　　岩雲摔了下去——

　　岩雲嘴角溢出鮮血，嘲笑著佛降：「魔尊又不止一個，你無知，就憑你，是殺不了我的！」他笑得詭異，摔在地上，冷冷地站了起來。

　　佛降照亮了他的周身，跡延看到佛降腳尖輕點，飛上了空中，他手中指法迅速的變換，他伸手一揮從袖口滑出了一個方形的印鼎。

　　「吾不行，降魔印可以——」佛降傲氣沖天掃了岩雲一眼，看到岩雲從坑裡爬了出來，他揮動降魔印，念誦六字真言訣。

　　那降魔印激張開來的是金色的光芒，沖天的靈氣金光四射，降魔印幻化成巨大的靈陣法，急速地朝岩雲壓去，岩雲的火刃用力的劈斬著降魔印……

　　眨眼間。

　　降魔陣法用力下壓，將地面砸出巨大的深洞，前方的客棧與木樓全部塌陷了下去，岩雲估計是凶多吉少，跡延閉著雙眸，不想再看……

　　佛降收起了降魔印。

　　片刻之後。

　　世間瞬間安靜了。

　　而此刻。

　　赤煉緩緩地睜開雙眸，九仙湖水卻在此時驚濤駭浪的湧動，從湖底鑽出一隻魚頭人身巨型怪物，滿身的盔甲與手拿巨錘，口中長滿了鋸齒。

　　妖孽……

　　岩雲從地坑中飛身而出，火刃劈下了怪魚人的頭，那怪物瞬間的倒地，岩雲的功力在冥冥中急速的增長，佛降也打不死他。

　　佛降與末桐來回輪流的對付他，岩雲被打得節節敗退，但他嗜血與殺氣卻在冥冥中爆增！

　　跡延眼中動盪不安。

　　「一個臭和尚，一個軟腳蝦，想殺我，沒那麼容易。」岩雲發出倡狂的笑聲，狂風吹動他的衣衫，狂亂得讓他不敢直視，他淡漠的眸子，倒映出熊熊烈火，他清明的嗓音，淡淡宣告：「今日我就圓你們的心願，讓你們一起去死。」

　　他冷冷淡淡的聲音裡透著幾絲倡狂的笑意，淡漠的雙眸隱含著無形的殺氣，他渾身上下就籠罩在嗜血的氣息之中。

　　「赤兄弟，勞煩你過來替我解開咒術……」跡延向赤煉求助，赤煉緩緩地走到他身邊，替他解開了咒。

　　跡延禮貌道謝，卻發現赤煉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跡延問他，為何將那隻魚人怪弄出來，但赤煉不回答，跡延總覺得赤煉是故意的，但赤煉不想說，跡延也就不問了，九仙鎮在亂，鎮上人都被殺光了，跡延難以接受。

　　赤煉注視著他，眼眸深邃，看不見底：「這不關你的事，你不必難過。」

　　「他是我教出來的。」跡延覺得罪孽深重。

　　「他是魔。」

　　「我知曉，但是他本性不壞，若是柳風在此地，想必可以制止住他。」不是柳風法力高，而是岩雲十分在乎柳風。

　　柳風的話，他都會聽。

　　「你一直在鎮上，岩雲殺人，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為何不阻止他。」跡延很亂，他覺得很荒唐，他看向赤煉，「還有……」

　　「……」

　　「木姑娘呢？」跡延想起了木凡芳，他疑惑地看向赤煉，「她為何沒有與你在一起？」他任為赤煉會保護木凡芳。

　　「她為何會與我在一起？」赤煉反問他。

　　「那……」那她人呢？

　　跡延問不出口了，他直直盯著赤煉，等待赤煉回答。

　　「死了。」赤煉緩慢地說完，看了一眼城門下鬥法的三人，慢慢地表示，「木府、莊府、這九仙鎮的所有凡人，都死在岩雲的火刃之下。」

　　「你為何不救？」跡延問他

　　赤煉坦然的回答：「我為何要救……」

　　「那岩雲的夫人，可尚在人世？」跡延緩緩地靠近赤煉，他伸手抓住赤煉的手臂，他的手在顫抖，「你回答我。」

　　「……」

　　赤煉未說話，跡延已經知道了答案，岩雲太殘忍了，犯下了如此大的殺戒，他早已踏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徹底的墜入魔道。

　　跡延覺得自己站不穩了，赤煉扶住了他，將他抱在懷裡，赤煉讓跡延找個地方坐下，跡延渾渾噩噩的找了個地方坐下。

　　赤煉下去幫忙了。

　　跡延坐在地上發愣，直到他感覺到天空下起了細碎的冰雨，他靠坐在城門的圍牆上，他的背貼著冰冷的石牆，根本就不敢回頭看。

　　一切都非常的混亂……

　　他聽到佛降傲慢的低咒聲，聽到赤煉輕飄飄的冷笑聲，聽到末桐的怒駡聲，與岩雲的狂笑聲，再加上武器碰撞，靈氣撞擊的爆裂聲，無數的光景與符文在閃現，魔風四起，炎氣彌漫。

　　雨越下越大。

　　漫天的火光被壓下，到處都是煙霧，焚燒的煙氣緩緩的滲入空中，顯得蕭瑟又淒涼，雨霧彌漫了跡延的視線……

　　滿城的血，流入江河中，血洗九仙鎮。

　　跡延渾身都淋濕了，他不知曉他們打了多久，空氣急速的降溫，熱氣被壓制了下來，直到疆界被衝破，跡延身體忽冷忽熱，他坐在雨中暈了過去。

　　他是被人搖醒的。

　　他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破爛的寺廟裡，這破廟裡陰森森的，空氣中有血腥的氣息，跡延立刻就感覺到不對勁。

　　他剛抬起眼，就看到岩雲拿著火刃站在他面前，岩雲的渾身上下濕淋淋的，那淡漠的眸子靜靜地盯著跡延，岩雲手中的火刃在散發著清冷的光芒……

　　這裡沒有其他人。

　　跡延沒有看到末桐，沒有看到佛降，也沒有看到赤煉……

　　他只看到岩雲……

　　跡延本能的緩緩地退後，那火刃橫在了跡延的脖子上，岩雲渾身是血……

　　跡延也分不清，那些血是岩雲的，還是別人的。

　　地上枯草被跡延磨得沙沙作響，他在不停的後退，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跡延的心跳得很快，岩雲不慌不忙地隨著跡延後退也緩慢的前進……

　　「你別過來……」跡延低聲的要求，他的聲音在顫抖，他身上全都被雨水淋濕了，不停的滴落著水珠，他的頭很暈。

　　「……」岩雲托著火刃，靠近跡延。

　　「你為何抓我來這裡？」跡延臉色平靜地看著他，但是心裡卻是動盪不安的，「你把他們怎麼了？你到底……到底……」

　　岩雲不理睬跡延，拿著火刃，緩緩地抬起跡延的下巴，跡延不敢亂動，火刃很鋒利，跡延抬起眼就看到岩雲淡漠地盯著他。

　　「你回答我。」跡延強壓住心中的不安，他冷靜地看向岩雲，看到岩雲嘴角露出嘲笑，跡延的眼簾輕輕地抖了一下。

　　「就是你了，師叔，陪我回青山。」岩雲不慌不忙的說完，跡延發現他的手臂在流血，跡延看著他未說話。

　　他不明白岩雲的意思。

　　見跡延未說話，岩雲便放下了火刃，將火刃扔到了一邊：「你放心，你那些『夫君』都沒事，我只是抓走你而已，如今他們還忙著處理九仙鎮那些活蹦亂跳的炎屍。」所以不會追來，跡延當然不知曉，岩雲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逃出來。

　　當然岩雲也沒那麼傻，跡延也知曉了岩雲為何要帶他出來：「你若是拿我做要脅，我可以告訴你，那沒有用的。」

　　「……」岩雲不理睬跡延，緩緩地坐在地上。

　　跡延剛想站起身，岩雲的火刃就橫在跡延的脖子上：「想走沒那麼容易，不過你不用擔心，在沒回青山之前，我不會殺你。」

　　跡延坐下不動了，他不認為岩雲會手下留情：「柳風若是知曉你屠了鎮，你殺了那麼多人，他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岩雲無力地拍了拍跡延的臉：「這個倒不用你擔心，重要的是，我實力大增，我有能力讓柳風屬於我。」他不丁的盯著跡延，看到跡延衣領微微敞開著，還雙眸動盪的盯著他，男人的雙唇散發著飽滿的光澤。

　　岩雲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散發著成熟魅力的老實男人，正在招惹他，若不是他現在沒力氣，他可能會拔了男人。

　　跡延在他耳邊勸說他，他根本就沒聽跡延說的什麼，他拿著火刃，順著男人的下巴，滑過男人的脖子，再滑到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