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來道觀的人,多半是來清修辟穀,當然還有不少求籤、燒香、問卜的人,跡延是來上柱香就回去,也順道出來透透氣。
入夜之後的天氣也非常的炎熱,一點降溫的跡象都沒有,連九皇也豎起了銀色的髮冠,九皇的皮膚很白,再加上一身如雪的美白袍,看上去很涼爽。
跡延讓車夫在外面候著,他上完香便出來,這九仙觀門前旋蓋著兩盞綠色的紙燈籠,陰深深的顯得有些詭異。
這附近方圓幾里路都沒有人煙,這座道觀很宏偉,平日裡,上香奉花的人絡澤不絕。
跡延和九皇剛到此地,就看到莊府的馬車也停到在道觀的門口。
岩雲掀開車簾下了馬車,看到跡延和九皇也在此地,岩雲連招呼都沒打,就進了道觀……
反倒是莊敏兒像跡延禮貌的招呼了一聲,才隨著岩雲進入了九仙觀。
「夫君,你別走這麼快,等等我……」
不用跡延說明白,九皇應該看出點門道來,他也沒問跡延那女人和岩雲是什麼關係,因為岩雲的事,與他無關,他隨著跡延進入了道觀。
跡延在大殿上香完畢之後,便與九皇在道觀內轉了轉。
兩人看到一群道士在打坐,也沒有打擾,就繞道了大殿前的花園,這寺廟內沒有外面那麼炎熱,兩人也想多留片刻,空氣中充滿了香燭的味道……
兩人在院子裡坐了一會,道士給兩人端上了茶水,兩人剛坐下不久,就聽到大殿傳來吵鬧的聲音——
這清淨之地,竟有人敢如此喧鬧。
「三師兄,你這是要去何處?」
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可憐兮兮的響起,接著就看到一個小道士吊著一個年輕道士的手臂,不讓他走,「你若是走了,我們可怎麼辦?」
「給老子放手,你這小毛孩,還是快走吧,師兄偷偷告訴你,前些日子聽到師傅說大劫將至了,我們將要面臨之災,不跑就是傻子。」
「師傅都沒還跑呢!」
「師父不會走的,他要鎮守此方,這是他的宿命,但可不是我們的宿命,大師兄和二師兄前些日子都跑了,我也要跑!」那年輕道士托著那小道士往外走。
「三師兄,師傅若是知道了,可不得了。」小道士傷心的哭著。
那年輕的道士不滿地甩開小道士:「小師弟,你還是快走吧,師傅早就知曉我們會離去的,你以為他老人家不清楚嗎,他只是不想我們白白送死罷了。」
說完。
那年輕道士就急衝衝地破門而出……
那小道士從地上爬起來,眼淚汪汪地看向跡延和九皇,看小道士不像同年齡的小孩,這孩子只有五六歲的樣子,傷心的抽泣著。
小道士一張臉被弄得髒兮兮的,頭髮也被他那師兄弄得亂蓬蓬的……
其他師兄看到他,也不怎麼管他,跡延招手讓他過來。
九皇想阻止跡延。
但跡延卻說沒事,跡延看這小道士可憐,他就給他一些銀子,讓小道士平日裡去外面買點冰糖葫蘆吃。
「我不能要你的銀子,師傅說不許要香客的銀子,不然會有辱門風。」
「沒關係,我不是香客。」跡延要把銀子塞回他懷裡,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頭髮,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要卜卦。」
「我不會卜卦,師傅說我還小,不需要學那些東西。」
「銀子你收,我們不卜卦,我們就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便是,不會有辱九仙觀的門風。」這次說話的人是九皇,九皇慵懶地看了跡延一眼,把茶杯推給了跡延,示意讓跡延喝茶,九皇轉而詢問那小道士,「你師兄為何要離開九仙廟?」
那小道士再猶豫,九皇接著表示:「你放心,我們不會告訴其他人。」九皇的聲音很慵懶,悅耳的聲音壓得很低。
那小道士的額頭在冒汗:「天氣炎熱,前些日子天光驚險,師傅說那是不祥之兆,九仙鎮將有大難降臨,全鎮的人都將面臨滅頂之災,這是師傅傳話不能洩露,以免引起鎮民的恐慌,師傅也無能為力,近日好多師兄都跑了。」
跡延和九皇緩慢地對視一眼,九皇淺淺的喝了一口茶,給小道士吃了幾塊糕點:「那你為何還不跑?你不害怕?」
那小道士搖頭:「不怕,師傅不走,我也不走。」說完,那小道士就被其他師兄叫回去睡覺了,跡延則是皺起了眉頭。
「不知是真是假,我沒有收到這方面的消息。」九皇放下茶杯,眼底幾分深意,他的眼眸裡總是透著幾分慵懶的氣息。
天氣很熱,九皇也不適應,他的呼吸很不順暢,因為他長年在北方生活,習慣了嚴寒,讓他到酷暑地帶,的確是為難了他。
「不清楚,我也沒聽人說過此事,無法得知是真是假。」跡延也搖頭,但這九仙觀如今的確是冷清不少,平日裡夜晚香客也多,今日卻少了許多。
也許是天氣太熱,百姓都在自家休息,近日就連官府的冰窟也在告急,而且聽聞還熱死了不少老人,北郊的義莊如今都停滿了屍體。
跡延無法推算,他無法預測,兩人聽了小道士的話,多多少少心裡有些沒底,但九皇卻讓跡延別想太多。
跡延用衣袖替九皇擦掉了臉上的汗水,九皇看上去比他這個凡人還要熱,他的手感覺到九皇額頭和臉頰的溫度,滾燙滾燙的……
「天色不早了……」跡延正準備站起身來,九皇把毫無防備的跡延拉了過來,讓跡延坐在的身上,跡延跌坐在九皇的身上,有些疑惑地看著九皇……
兩人的身體都很燙,炙熱與炙熱的碰撞,感覺到彼此的心跳似乎也在隱隱的加速,跡延想站起身,卻被九皇溫柔的抱緊了。
「你和誰一起住?」九皇緩慢地詢問跡延。
「……」跡延不知如何回答。
「哪來的銀子購買大宅?」見跡延不回答,他又緩慢地詢問,「你和女人一起住,還是和別的男人一起住?」
「……」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九皇**的手指,緩緩地撫上可跡延的手,輕輕地扣住了跡延的手,兩人的手溫度很頗高。
跡延終於開口了:「我知道就算我不說,你也能夠知曉,那你何必再問我。」
九皇的消息很靈通。
再加上,跡延時常都去九皇的酒坊去買酒。
跡延又不嗜酒。
只有末桐嗜酒。
不用跡延自已說,相信九皇早就知道了……
而且酒坊的夥計也會告訴九皇,所以跡延也不想多說,也不想解釋,他和末桐住一起是事實……
「其實你根本就不用問我,你知道我會給你何種答案,我如今的生活挺好的,比以前到處奔波要好得多,而且我年紀大了,也不想走南闖北的。」跡延就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平平安安的過下輩子算了,他沒有大志向。
「真的好?」
九皇慵懶地抬眼看向跡延,跡延的臉色很平靜,沒有什麼好不好,也不在乎和誰一起過,只要在他身邊的人,尊重他就行了。
跡延聞到九皇身上的淡淡的氣息……
這味道讓跡延想起了佛降……
當然九皇和佛降是截然不同,九皇雖然強勢但很溫柔,而佛降卻是傲氣沖天,九皇的基業在北方,跡延也很清楚,九皇不會為了他而放棄北方的一切,當然跡延也沒有想過要九皇為他放棄什麼,再加上九皇容貌英俊,不知多少女人對他傾心,跡延覺得九皇喜歡他這樣的上了年紀的男人,有些匪夷所思……
而佛降雖然說過讓他感動的話,但跡延也非常的清楚,佛降和他想的不一樣,不是跡延不表示,而是跡延覺得自已高攀不起。
他們之間有距離。
跡延自已也很矛盾,他不可能去主動找誰,他這種情況只能站在原地,不去想,不去看,不去被人左右,這才是他自已。
他的心很彷徨。
至於末桐,跡延也沒什麼可說……
跡延很清楚末桐的能力,末桐其實也可以像佛降或者九皇那樣做自已想做的事情,去幹一番大事業,但末桐卻沒有……
末桐平日就喝酒,要麼就幫那些小妖小鬼處理點瑣碎的事情,這並不是一個魔尊該做的,但是末桐卻從來沒有抱怨,也沒有在跡延面前表現不出任何的不滿與不安於室。
而赤煉。
也是註定要飛升的。
跡延只不過想安靜度日,不想出現太多情感糾紛,他何嘗不希望都只是朋友,可是他們有不純潔的肉體關係。
跡延在幾人之間雖然過得很疲憊,但他從來不埋怨,不抱怨,也不怨天尤人,他清清淡淡,瀟灑的隨風度日。
跡延靜靜的思索著,他平靜的垂下眼,盯著九皇握著他的手,安靜地聽著九皇在他耳邊說話,九皇說的話跡延都聽得很認真。
奈何跡延處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能認真聽九皇說話,若是他只和他們其中一人有過那樣的關係,跡延想都不想,也許會直接和那人在一起。
可是。
現在不行。
他和那麼多人都有過關係,他若是其中和誰在一起,對方肯定有厭煩時候,跡延也看得多,當人一旦對誰失去興趣的時候,什麼難聽的話都能說得出來,什麼山盟海誓都是虛假的,跡延有選擇權,當人也有保持沉默的權利。
在跡延眼裡這次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並不是太重要,一切順氣自然最好,他也不想太多,他只想安靜的過日子。
真也好。
假也罷。
時間會證明給他看的……
只是,誰都知道,沒有基礎的感情,不堪一擊……
「你在想什麼?」九皇抱著跡延,握住跡延的發燙的手心,兩人的衣襟都被汗水打濕了,空氣中充滿了浮躁的氣息。
跡延很平靜地看向九皇:「你說若是九仙鎮真有劫難,那可如何是好,我現在靈力全無,根本就幫不上忙……」
跡延好幾次想站起身,但九皇卻沒給他機會,跡延也有安靜地坐著,也沒吵鬧,天氣雖然浮躁但跡延的心情卻很平靜……
「不必擔心。」
「我很擔心。」跡延低頭看向九皇,他平靜地表示,「因為我的家在這裡,我不希望它再次被毀掉,我想,你應該瞭解我的心情。」
「我會將此事告知柳風的,他會下山來處理的。」九皇慵懶地笑了起來,他拉著跡延的手,親吻了跡延的手指,「這裡的天氣很熱,我第一次覺得這麼難熬。」
九皇緩緩地抬眼看向跡延,他眼中充滿了疲憊與倦意……
跡延的氣息就噴灑在他的唇邊,九皇湊了上去吻上了跡延滾燙的雙唇,九皇濕燙的舌尖探入了跡延的口中,溫柔的撩撥著跡延濕軟的舌頭,兩人的氣息交融,雙唇相貼,舌尖舌,顫著,九皇的舌尖舔過了跡延口腔的敏感處……
跡延的雙唇輕輕地閉合,無意識的含住了九皇的濕燙的舌頭,跡延微閉的雙眸,眸光隱隱地閃現,九皇側著頭,深吻著跡延的……
舌尖挑逗著跡延那柔軟的舌,溫和的掃過跡延的牙齒,摩擦著跡延的舌頭,濕熱的唇間雙舌交纏,兩人的唇間的縫隙能夠清楚看到舌尖滑動的情景,曖昧得讓跡延有點喘不過氣,在這種炙熱的天氣裡情慾上湧變得十分難熬。
九皇的手滑入了跡延的衣擺裡,剛要解開跡延的褲袋,就聽到旁邊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跡延立刻從九皇的身上站了起來,他低著頭整理了一下自已的衣衫,九皇也緩緩地站起身,伸手摟著跡延的腰……
跡延有點不自在,因為剛從大殿內上看出來的莊敏兒和岩雲正看著他們倆,不知是天氣炎熱,還是處於羞愧,跡延臉頰燒得滾談,變得很紅……
「莊夫人,讓你見笑了。」跡延抱歉地看向莊敏兒,天色很暗,寺廟的光線也十分的幽暗,只看莊敏兒嚇得花容失色。
跡延知道事情瞞不住,也不打算解釋。
「跡大哥,難怪你一直拒絕我家表妹,原來你喜歡男人!」莊敏兒驚訝捂著嘴,難以置信地盯著跡延和九皇。
莊敏兒眼裡,他的夫君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就是看到九皇外貌如此出眾的男人,她也沒有半分留戀的眼神。
跡延不說話了。
九皇摟進了跡延,緩聲地表示:「這位想必就是岩雲的夫人,說起來我和你家夫君還是生死之交,跡延與我在一起很久了,因為前段時間我回老家辦事去了,將他獨自留在九仙鎮,早知道我家跡延如此招人,我就帶他一起走了……」九皇慵懶的目光靜靜地落在跡延平靜的臉上,很深思……
「你和跡大哥是那種關係?」莊敏兒有些混亂了,連說話都結結巴巴。
九皇懶懶地抬眼,漫不經心地看向那濃妝豔抹卻不豔俗的莊敏兒:「我回來的時候已得知你家表妹愛慕我家跡延,不過我與跡延早有夫妻之實,所以還請夫人代為轉告你家表妹,讓其表妹另尋他人,祝她早日找到意中人……」
跡延側過頭,默不作聲地看向九皇。
莊敏兒已經驚得說不出話,因為九皇的聲音很好聽,非常之悅耳,被九皇如此的認真的注視著告示跡延的歸屬權,讓莊敏兒不禁也有些臉紅……
從剛才開始岩雲就一言不發,見莊敏兒驚得說不出話,岩雲反倒不慌不忙且語氣淡然的開口了:「二位放心,我一定會一字不落的轉告給小姨妹。」
岩雲的眼中冷冷清清的,顯得冷淡無比,彷佛四周炙熱的空氣也在急速的降溫,九皇滿意地點頭頭,跡延卻只是平靜的看著岩雲。
「多謝。」
跡延低聲的應了一聲。
岩雲緩緩地停下腳步,看向滿頭大汗的跡延:「九仙觀是清靜之地,要摟摟抱抱請回自已府上去,你們不要臉可不要緊,九仙觀的香客會介意,這種髒人的事,還是關上門做比較好,再不然就找個僻靜的地方。」他冷哼了幾聲,滿是嘲諷與不屑。
岩雲真是要麼不說話,要麼就一語驚人。
跡延皺起了眉頭。
九皇不怒反笑,雖然岩雲和跡延都很熟,但九皇還是摟緊了跡延,慵懶地看向岩雲:「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待會兒我們會找個地方,好好的,慢慢的,仔仔細細的『聊』。」
岩雲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他目光深沉地看了跡延幾眼:「我夫人沒見過什麼世面,希望兩人別見外,還有……」
「還有什麼不妨直說。」九皇淡淡輕語。
岩雲嘴角閃過幾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緩緩地歎了一口氣,語氣淡然的暗諷:「道觀不允許畜生進入,雖然說你是北方聖獸,但再怎麼說,在凡人的眼裡,你也不過只是一個畜生罷了。」
「夫君,我們還是快些回府。」
莊敏兒輕輕地拉著一下岩雲的衣袖,讓岩雲別說了,岩雲轉過頭牽起莊敏兒的手:「既然夫人累了,我們回去便是。」
莊敏兒立刻就臉紅的點頭,隨岩雲走了。
「你別聽他胡說,他還不懂事,根本不懂人情世故。」跡延就安慰九皇。
「我看他比你懂得多,是你小看他了。」九皇側過去舔吻去了跡延臉頰的汗水,他的舌頭火熱,跡延的臉頰又是滾燙,看到跡延沒有回避,他雙眸慵懶地盯著跡延:「你千萬別說他幼稚,他可比你想像中聰明得多,岩門這麼大的門派他都能統領,他只是一時失勢而已。」
跡延沒說話。
他也知道岩雲聰明,以前他教岩雲和柳風的武功,岩雲很快會了,柳風至少也要一日才能記住那些招式……
兩人在這裡也待不下去了,於是便上了馬車回府,九皇到是根本沒介意岩雲的話,他只當岩雲在放屁,他不會去和一個瘸子計較。
馬車裡悶熱。
九皇便要靠著跡延坐,他喜歡聽跡延說話,看著九皇湊了過頭,他也沒有避開,九皇近距離地看他,他也彷佛習慣般的笑了起來,「很多年前曾經去過,那時候我還很年輕,千宮山的風雪廟,那裡的景色真的很美。」
但是。
跡延這輩子,再也不想去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