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跡延是找了軟樹藤捆住蠶蛋，冒著大雨把蠶蛋背回邊城的，這一路上都在下雨，跡延連歇腳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走小路，倒出都是荒郊野嶺，晚上經常有妖孽出沒，他用了半個月時間把才佛降背回邊城，剛背到張府他整個人就虛脫了。

　　若是他有靈氣穩住蠶蛋恐怕還要走上大半個月才能回來，跡延在家裡昏睡了兩天兩夜才逐漸的回復了精氣神。

　　「姑爺你醒了。」張管家親自服侍跡延，給跡延端來補品，「你可算回來了，你不在這一年都是九爺在幫忙打理生意。」

　　「也辛苦你了。」跡延坐在床上，神情有些虛弱的喝著補品，張管家也不好問他太多，就將張府的情況都告訴了跡延。

　　「姑爺，兩個月前末少爺和九爺一起回來了，末少爺和九爺都住在府上，還有你那位結拜兄弟也住在府上。」

　　「都已經入住在張府了？」跡延到是沒想到，在他還沒回來安排好情況的時候，他們竟然自己都給安排好了。

　　「是啊，」張管家老臉有些焦急，又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太好說的樣子看著跡延，跡延讓他有什麼話便說不礙事，老管家這才敢說，「姑爺，我這個做下人的不好反對，你別怪我們讓他們住進來，九爺便不說了，是你讓他住進來的，可是末少爺消失了一年之久又突然出現，說是你讓他回來的，我們也不敢攔著。」

　　「……」

　　「而姑爺那位長得不像凡人的赤兄弟，明明他府邸就在邊城，有的是地方住，他也偏偏要住進來，當初九爺和末公子本來反對，他們還差點打起來，但是赤公子也說了，是你讓他來的，九爺和末少爺也就讓他住下了……」

　　「……」跡延放心了，只要他們不吵，不鬧，住多久都沒問題，想住哪個房間都可以，反正張府有的是房間。

　　「現在姑爺你回來了，你看，是不是要請他們都走？」張管家徵求跡延的意見，擔心跡延責怪他讓這些人入住張府。

　　「沒事。」跡延只是淡淡的表示，讓張管家不用擔心，也不用管這事了，「既然都住進來了，那就住著吧，反正家裡這麼大，人多也熱鬧一點。」

　　跡延倒是覺得沒什麼，反正張府很大，空置的院落也有許多，讓他們住進入也沒什麼問題，只要大家和平相處。

　　跡延剛喝完補品準備睡下，就聽到張管家告訴跡延，他昏迷這個兩天兩夜都是赤煉與末桐在照顧他，而九皇則是在替他看鋪子、談生意去了。

　　「哦對了，姑爺還有你背著的那顆奇怪的巨蛋，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我就將他用屏風圍起來了，是九爺還有赤公子還有末少爺把它搬到了你房間裡來，這蛋真奇怪，家裡十個下人都抬不動，姑爺你一個人就把背回來了……」

　　張管家走了之後，跡延在床上躺著，他的目光落在放置在屏風前的蠶蛋上，蠶蛋就放置在他床尾邊，用精美的屏風圍著……

　　跡延睡在床上就看到蠶蛋孵化的情況，他記得快到張府的時候，聽到蠶蛋發出微微的破響聲，而如今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蛋身有細微的裂痕。

　　跡延穿著單薄的內衫靠在床上，他摸到枕頭下面有東西，他拿了出來，是一本書，他剛翻開，臉頰就變得滾燙。

　　這書上全是房中術，各種姿勢，各種類型，畫上都是男人和男人，而且還是多人的，讓跡延看得有些眼花繚亂，比末桐上次拿給他看的還要露骨，讓男人很不好意思，不知不覺就臉紅了。

　　第一頁上還寫著：送跡叔。

　　跡延把書合上放回了枕頭底下，除了末桐之外，不會有誰會做這種事，由於這個時間他們都還沒有回來，跡延閉著眼睛小睡了一會兒，可就在此時他卻聽到蠶蛋發出奇怪的聲響……

　　跡延睜開眼睛就看到蛋身的底座有裂痕，順著往上慢慢的裂開，那龜裂的裂痕很快就爬滿了蛋身，跡延緩緩地坐了起身……

　　蛋身上出現一個金色的佛印，那蠶蛹外部堅硬的外殼緩緩的掉落……

　　那黑色的魔氣源源不斷的湧了出來，星星點點的消散在空氣之中……

　　直到那蛋殼全部都掉光，那魔氣也便完全的消散。

　　那蠶蛹般絲線露了出來，有淺淺的金光溢出……

　　透過那層層疊疊的蠶絲縫隙，佛降那俊美的容顏清晰可見，他閉合著安靜的雙眸，長長的睫毛勾勒出他的迷人的眼部線條，他薄美的雙唇輕抿著……

　　他的眉心多了一個淺淡的法印……

　　他銀色的袈裟變得比以前更加的華美，那包裹在他身上的蠶絲隨著佛光緩緩溢出，而逐漸的消失在佛降的四周。

　　等到一切都平靜之後，佛光消失時，佛降已穩穩地站在了地上，他的銀髮披散著，一身華美佛袍，手腕上的佛珠散發著隱隱的佛光……

　　跡延知曉他成佛了。

　　而佛降手腕那串佛珠上，清楚的刻著銀色的「西天」二字，佛降歸位了。

　　佛降睜開了雙眸，那如明鏡般的眸子，靜靜地注視著床上的一臉安靜的跡延，他動了動唇冷靜的表示：「這種眼神看著吾做什麼，難道不認識吾了？」

　　「認識。」跡延淡淡的反問道，「那你可還認識我？」

　　「認得。」

　　「那你說我是誰？」跡延想確定。

　　「你是我『相公』，」佛降抱著跡延，在跡延敏感的身體上摸來摸去，感覺到跡延的氣息加重了，他直接伸手拉下了床帳，「那『相公』要讓吾這個做『娘子』的好好疼疼，吾們好久沒親熱了。」他的舌尖勾勒著跡延的雙唇，伸手揉了跡延的臀。

　　「不要這樣。」跡延抓住他的手，側著頭看他，「你怎麼一點佛皇的樣子都沒有。」

　　「吾只在你面前這樣而已。」佛降真聰明，他的臺詞就是說，讓跡延該知足了，跡延立馬就安靜了下來。

　　原本跡延躲了他整整一年他很生氣，可是他選擇成魔的時候，跡延還是沒有放棄他，雖然跡延把他綁了起來，但是每天都很細心的照顧他。

　　而且他在變成金蠶之後，跡延還是沒有丟棄他，從那麼遠把他背回來，縱使他有再多的不滿，他也無法再責怪跡延。

　　因為這個男人給了他很多次重生的機會，他知曉跡延明白成佛先成魔的道理，跡延知道他選擇了這條路，也從來沒有責怪過他……

　　佛降緩緩地坐到跡延的床邊，他看了跡延一會兒，跡延很擔心佛降不認識他了，但佛降卻直接攬過他的腰，把他摟在懷裡。

　　跡延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佛降用力地親了一下，佛降的身上帶著淡淡的雪蓮氣息……

　　佛降貼著他的唇，曖昧的低語：「其實吾早就認定你了。」說罷，他便拖著跡延的下巴，吻上了跡延那微啟的雙唇……

　　舌尖纏綿的糾纏著彼此，無盡言語化作這深長的吻，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只需要一個溫柔眼神，一個深情吻，一個熱烈擁抱，就能瞭解彼此的心意……

　　床帳垂下。

　　銀色的袈裟與單薄的內衫盡數掉落在地上，舌尖的糾纏發出曖昧的親吻聲，睡著大床不停的搖晃，床內的男人嘴裡溢出淺淺的聲音……

　　那帶著一點點壓抑的聲音，更能挑起對方的情緒，隨著床簾不停的晃動，床內那糾纏不清的身影，在床帳內若隱若現……

　　「吾好不好？」曖昧的詢問從床帳內傳出，伴隨著「噗嗤噗嗤」的曖昧交纏著，見男人沒回答，佛降又問，「吾到底好不好？」那撞擊的身體更加的迅速了……

　　男人顫抖的呻吟著，輕聲的回答：「好。」

　　隨後便只剩下身體糾纏與唇舌深深糾纏的曖昧的聲音，伴隨著男人的低吟聲，兩人的喘息聲也越來越曖昧……

　　佛降也表示要留下來，跡延當然也會毫不吝嗇的給他安排好地方，如今是末桐住東苑，赤煉住南苑，九皇住北苑，佛降就住在西苑裡。

　　這天夜晚。

　　用膳的時候大家都到齊了，跡延把佛降要留下來的事情跟另外三人說了，另外三個人也都沒有反對，這樣跡延就放心了。

　　跡延安靜地坐在主位上吃飯，其他四人圍坐在大圓桌前，跡延剛說完話，正準備開飯，張管家就神色緊張的進來了。

　　「姑爺，外面有人找，說請你出去一趟……」

　　「我先出去看看，你們慢慢吃。」跡延放下碗筷，出了張府大門。

　　跡延剛出門。

　　便愣住了。

　　一身華美紫袍的岩雲站在外面等著他，看到他出來了，岩雲慢吞吞地走到了他身邊：「怎麼這麼久，你府上有客人？」

　　「我正在用膳。」跡延點頭，他沒想到岩雲會主動來找他，看到岩雲靠近，他不安的退後了幾步，直到被抵在張府的大門上。

　　岩雲一隻手抵在門上，直接將門封住了。

　　「你找我，有何事？」跡延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柳風又沒在我這裡……」他除了這個想不到別的……

　　「我找你。」岩雲簡單地說三個字。

　　跡延抬起眼，看向岩雲，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淡淡地表示：「那時候你暈了，我便走了，你的火刃不是我拿的，它和青魂劍一起飛回張府的，我不是要拿你的火刃，我馬上拿給你。」跡延這就想走，但是岩雲卻抱住了他。

　　緊緊地抱住了。

　　跡延的心裡很慌亂，他不知曉岩雲要做什麼，他低著頭，有些難過的表示：「我去給你拿火刃，你放開我……」

　　「阿叔，我是來看你的。」岩雲摟著他，把他壓在門上，感覺到跡延的身體在顫抖，總之無論跡延怎麼亂動，他都抱著跡延不放。

　　「你瞎說什麼。」

　　「今日是你生辰，我還記得。」岩雲摁住了亂動男人，男人被他拖到張府旁邊的巷子裡，「我給你買了東西。」

　　「我不要。」跡延推開他。

　　岩雲又把他壓了回去：「為何不要？你明明很喜歡別人替你過生辰……」他把包好的紅雞蛋，直接塞到他手裡。

　　「我不……唔……」跡延還拒絕，雙手被摁在牆上，不能動，也不能走，岩雲還直接吻住了他的雙唇，讓他想說話都不行……

　　岩雲有些粗魯的吻了他一陣，直到跡延快喘不過氣，他才放開跡延。

　　跡延站在漆黑的巷子裡，站了一會兒，才移動腳步：「我走了。」他手裡拿著岩雲的「禮物」，剛走了幾步又被拉了回來。

　　「我有話要跟你說，你不許走。」岩雲抓住他，抵著他，不許他離開，跡延等著他說話，可是等了很久，岩雲還是說不出口。

　　跡延垂下眼，看到手裡的東西：「多謝你。」他低聲地說三個字，就好像激發了岩雲一般……

　　岩雲擋在他面前，捏著他的手腕，他盯著跡延欲言又止，其實跡延一直在等，但是岩雲最後還是說不出口，跡延也只好作罷：「我回了，府上還有人在等著我一起吃飯。」

　　岩雲敏感的詢問：「是誰？」

　　跡延也沒有隱瞞，直接都說了：「我今日給柳風寫了信，再過不久他會找你的，你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你就可以如願了，你現在好了，他也會重新接受你的……」

　　「我早就見過他了。」岩雲直接打斷了跡延，他攔著跡延，把跡延推到了巷子深處，用靈力將整個巷子都封了起來。

　　「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麼？」跡延緩緩地倒過頭，避開岩雲湊過來的雙唇，「你上次說得很清楚了，我也聽得很清楚，你不必特意來羞辱我。」

　　岩雲摟著他的腰，湊到他耳邊：「阿叔，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壞，你是不是覺得，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

　　跡延低著頭，不看他。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還會不會接受我？」岩雲難得的放緩的聲音詢問跡延，他有些著急地盯著跡延，想要得到答案。

　　跡延緩緩地睜開雙眸看向他：「你不是覺得，我很髒嗎……」他的睫毛在顫抖，眼眶有些濕潤，他喜歡面對岩雲都要很大的勇氣。

　　岩雲不說話了。

　　跡延早就猜到了，由始至終岩雲都嫌棄他……

　　跡延低聲地說：「很感謝你送我東西，每年生辰都沒人陪我一起過，我只收到過兩次禮物，第一次是你送我的，這次還是你送我。」男人成熟穩重的聲音，溫和的響起……

　　「我跟柳風說清楚了。」岩雲低聲的表示，說完便不說話了。

　　但是。

　　跡延害怕，他擔心岩雲待會兒又嘲笑他，他只好說：「那是你的事，不管我的事。」他便低下頭，不看岩雲。

　　「再說一次？」

　　跡延不說了：「我要回去了。」這次岩雲沒有立刻攔住他，直到跡延快走出巷子的時候，岩雲才無聲無息地抱緊了他。

　　跡延動不了了，因為他感覺到岩雲在眼淚掉在他的肩頭，那滾燙的淚珠彷彿要灼傷他的肩膀，就好像當年一樣……

　　「我知曉，都是我不好，若是當初我不趕你離開青山，若是當初我不羞辱你，若是當初我稍微對你好一點……」岩雲用力地摟緊了他，不讓他走，「你現在就是我一人的，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是我當初辜負了你。」

　　跡延沉默了。

　　「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岩雲這次是認真的，他從來沒有對誰說過這麼發自肺腑的話，就連柳風都沒有。

　　「……」

　　「我每年生辰你都陪我一起過，都給我做紅雞蛋。」岩雲回憶著過去。

　　「……」

　　「你離開青山那一天，也是我的生辰，我記得那天，我沒去送你，但是我練完功，回到房裡的時候，還是看到桌上擺著紅雞蛋……」

　　「……」

　　「雖然沒有字條，但是我知曉那是你做的，因為除了你，沒人會記得我的生辰，也只有你才會每年給我做紅雞蛋……」岩雲抱緊了男人，害怕男人會走掉。

　　「……」

　　「每次我要死的時候，你都在我身邊，我還記得你第一次為我守喪的時候，哭得那麼傷心；第二次他們要殺我的時候，你也那麼保護我；第三次，半個月前，我若是長不出龍角就死定了，那天晚上你也抱了我一整夜……」

　　「你不要說了。」跡延伸手想推開了，可是雙手被抓住，他覺得在眼前，他彷彿被撥的赤裸一般。

　　「我當時什麼都聽不到。」岩雲的眼眶有些泛紅，他有些心疼地收緊了雙手，他擔心自已忍不住哭泣，他覺得自己在岩雲面前就會變得脆弱，不堪一擊。

　　岩雲看到跡延傷心，他有點心痛，他的額頭抵在跡延的額頭，摟緊著跡延的腰，把跡延壓在漆黑的巷子裡：「我好想你。」他緩緩地側過頭，迅速地碰了一下跡延的唇角……

　　「現在才說會不會太晚了。」跡延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不知道為他哭了多少次，被他傷了多少次，但是聽到岩雲這麼說，他還是被感動。

　　岩雲認真地看著他，低聲問：「你還願不願意，給我這一次機會。」他看著跡延，很認真，他不是在開玩笑，他從來這麼認真的向誰表白過。

　　這是第一次。

　　也是最後一次……